第48章 可親

顧文瀾覺得自己這一身長袍馬褂十分詭異, 衣服上描着龍飛鳳舞的暗紋,他一想到現在是淩晨時分, 外面天昏地暗像是混沌未開, 他一身龍鳳呈祥穿梭夜色, 像個什麽他不敢想。

他說:“我記得邱南迎親那天穿的是西裝。”

林岩笑道:“他那是不講究, 你這一身挺好的,人模狗樣,堪稱俊朗儒雅,反正整場婚禮處處都是講究, 也不在乎這一會兒。”

顧文瀾不語,看看時間, 趕着吉時出門。

半夜淩晨,幾乎一路暢通無阻。

林岩在副駕駛, 顧文瀾坐後車座, 手上的戒指他沒摘,摸上去有淡淡的溫度,他一路平靜, 偶爾想到新娘子時不覺露出一笑。

車內放的是輕快舒緩的古典樂, 一曲接着一曲,直到一陣手機鈴聲突兀地插進來,前面的林岩一愣, 回頭看他一眼。

顧文瀾拿着手機,皺着眉,接了。

“顧醫生, 我知道現在不應該打擾你,但是我這邊有個病患出現了一些情況,我想請教……”

“說。”顧文瀾打斷他的話。

手機那頭的人片刻不敢耽誤,說:“是這樣的,我這裏收了個男患者,54歲,3年前曾患有肺結核,經治療1年半後治愈。入院查體:體溫37.7°C,脈搏106次每分,呼吸……血常規示白細胞計數12.0,紅細胞計數4.0,中性粒細胞……胸片示左肺陳舊性肺結核……”

顧文瀾一開始耐着性子,到後面再次開口打斷,“說重點!”

那人一頓,說:“……初步診斷為結核性腹膜炎,給予抗結核藥物對症治療,症狀并無緩解。”

顧文瀾說:“患者現在什麽症狀?”

“患者逐漸出現胸悶,胸骨後疼痛……”

“停用抗結核藥物,查一下心肌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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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文瀾又交代了幾句才挂電話。

林岩回頭問:“沒事吧?這時候還給你打電話,情況很嚴重麽?”

顧文瀾搖頭,拿手機給人發信息。

溪言對于這場婚禮倒不覺得有多緊張興奮,因為日子已經過上了,新娘子出嫁當天的五味雜陳多半來自對婚後生活的期待,以及面臨未知的茫然膽怯,包括離家的不舍。

但這些她已經體會過了,在去年年末,在沒有太多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跟着他走了。

但是當她身着龍鳳褂,端坐在床沿一角,手機收到顧文瀾發來的信息時,她心髒登一下,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激動。

他說:我快到了。

她正笑着,他又來了一條。

——別急。

溪言回複:不急。

那邊沒有回音,溪言把手機扔到一旁。

許攸走進來問:“要不要喝點水?我給你拿。”

她搖頭,說:“妝太厚了,不方便。”

“這有什麽?待會兒我給你補個唇妝,看你那血盆大口……”

“說什麽呢你這丫頭!”朱木蘭走過來,輕拍了一下許攸的腦袋,“大喜的日子,謹言慎行。”

李溪宇在外頭喊:“媽!你過來,我領帶不會打!”

老李也喊:“唉!老婆,我這西裝的紐扣松了!!”

朱木蘭轉身出去:“我說你們父子倆能不能別耽誤事兒啊!啊?這眼看人都快進門口了!”

許攸樂了半天,進來說:“你家就跟大劇院似的,這戲一出接着一出,精彩紛呈。”

溪言笑笑,“見慣不怪。”

顧文瀾來敲門的時候,李溪宇第一個蹿了出去,馬上開門迎接新郎官,直接把人領進家門,帶到了他姐的房門口。

許攸趕緊把新娘子的紅蓋頭給拿過來蓋上,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李溪宇遞了條紅綢子過來,讓兩人拉着紅綢子出門。

完全走了一趟中式婚禮的儀式。

顧文瀾一邊拿着紅綢子,想了想,伸手就要拉老婆的手。

許攸趕緊過來制止,“別心急,把新娘領進門了才能牽手。”

顧文瀾無法,只能作罷,随後又偷偷問林岩,“傳統婚禮上有這個規定?”

林岩聳肩,“不清楚。”

溪言戴着紅蓋頭,只能看見自己的雙腳,步子也邁得小,出了家門要下樓梯,顧文瀾幹脆将她打橫抱起,許攸剛出聲制止——

他說:“差不多得了。”

然後抱着人下樓來。

許攸看一眼林岩,說:“你兄弟怪猴急的。”

林岩笑道:“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樣。”

溪言感覺移動速度有點快,有點不安地提醒他,“你走慢一點,小心摔了。”

他氣息均勻,說:“摔了有我給你墊着。”

顧文瀾下了樓,等身後小舅子過來把車門打開,他抱着她上車,然後對小舅子說:“你跟他們倆坐後面那輛車。”說完把車門關上。

顧文瀾回頭看她,問:“你熱不熱?”

溪言說:“還好。”

“把蓋頭拿下來吧。”

“不能拿。”

“你不悶得慌麽?”

“又不是不透氣。”

“……”

車緩緩上路,前頭開車那哥們忽然放了首好日子,吵得顧文瀾直皺眉,他說:“換了,就來的路上那些。”

小哥趕緊切歌。

溪言說:“你別皺眉。”

顧文瀾看她一眼,她還戴着蓋頭,忍不住笑笑,“你怎麽知道我皺眉?”

“聽你的口氣就知道,肯定不耐煩。”

“誰讓你不把那東西拿下來?這一路順利的話差不多一個小時,要是碰上堵車……”

“這個時候堵什麽車?”

這大半夜迎親是顧文瀾自己挑的時間,因為怕白天會堵車,朱木蘭原本不同意,因為事先她已經算好了吉時,但後來再算算,淩晨也有吉時,也就同意了。

這會兒已經是早上六點鐘,東方既白,婚車隊伍迎着朝陽前行。

顧文瀾看着覺得寓意不錯。

他倒不再說話,靠在她身上睡了一覺,醒來就到家了。

他們倆的家裏有顧雲微在忙活着,兩人歡歡喜喜地進來,顧雲微特別會來事地喊了句:“送入洞房!”

顧文瀾一進卧室,立馬把房門關上,一群人只能在客廳裏候着。

他把人推到床邊坐下,然後也不問一句,一把将她的蓋頭拽下,露出她的臉,他對她笑笑,平時她大多素面,這會子濃妝,輪廓更顯得雅氣。

猶如塵埃落定一般,顧文瀾松了口氣,在她旁邊往床上一躺,見她坐着,他手一伸将她拉到自己身上抱着,說:“以後你就徹徹底底是我的人了。”

溪言怕弄花臉上的妝,沒敢真的靠上去。

接着聽見他征詢她的意見,“老婆,我現在能換衣服了麽?”

她覺得好笑,“換吧。”

估計他這輩子都沒這麽拘束過。

顧文瀾馬上起來把身上的長袍褂子給脫了,溪言走到衣櫃給他找了睡衣,一轉身就看見他渾身上下幾乎□□。

她臉一熱,把他的睡衣扔過去:“真是的!穿上!”

顧文瀾剛把睡衣穿上,門外就有人敲了兩下,他過去開門,見是許攸。

許攸瞧見他一身睡衣,愣一下,随之十分無奈地說:“待會兒還得拍照呢,你打算穿睡衣拍?”

溪言在裏頭說道;“再等等吧,半個小時可以麽?”

許攸點點頭,“行,我跟攝影師說一聲。”

顧文瀾關了門,回頭對她說:“才半個小時?我以前表現得這麽快?”

溪言起先沒明白,接着才反應過來,橫他一眼,“你別又不正經。”

他痞笑着過來,伸手就要解她龍鳳褂的盤扣,她掙紮不過,被他得了逞,他的臉一埋入她的脖子就是一頓啃。

溪言說:“你現在就像個徹底的流氓。”

他啞聲道:“你算一算,我多久沒親你了。”

她一時沒了言語,雖然他忙,但隔三差五他回來得早,還是會……

婚宴時間是下午6點鐘左右,所以一行人得在4點以前趕過去迎賓,親戚,同事,同學。

溪言等了半天,始終沒看見周禹。

這些事忙下來6點已過,許攸提醒婚宴得開始了,新人這才進場。

後來酒過三巡,敬完一輪酒,許攸陪溪言去休息室換禮服,順便補補妝。

門剛關上,随後就有人敲門,許攸開了門見是個男生,問:“有事兒啊小帥哥?”

周禹點了下頭,喊道:“老師。”

溪言聽見聲音趕緊走到門口,有些驚喜,“我還在想你怎麽不來了呢。”她趕緊讓開,“進來吧,你找我什麽事?”

周禹進來以後,把手裏一株帶梗的花枝遞給她,“這個送你,禮物。”

那花梗幾朵娉婷,有開有合,花瓣潔白清雅,十分秀氣,她說:“這是什麽花?有點像櫻花,但櫻花是粉色的。”

他說:“李子花。”

溪言一愣,笑着接過來,“謝謝,我想起來了,六七月份就能吃李子,所以李子花這個時候開得最漂亮。”

他嗯一聲。

“謝謝,我會好好保管的。”

“嗯。”

旁邊,許攸咂咂嘴,臉上似乎是洞悉一切的表情。

周禹沒有逗留多久,送了花,又說了幾句學習上的事就出去了。

許攸把門關上,一臉的若有所思,“這小子是不是……”

溪言覺得這花漂亮,看了好一會子,擡頭問:“什麽?”

最後,許攸只是搖搖頭。

而周禹在外頭的走廊待了好一陣才走開。

顧文瀾覺得溪言換裝的時間耽擱得有點久,正準備過去找她,一拐出大廳門口就看見了周禹。

周禹見了他,似乎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喊了句:“顧叔叔。”

顧叔叔眼角一抽,“不高興喊就別喊,我也不喜歡聽。”

周禹別開臉,“沒有。”

顧文瀾自覺和這小子沒什麽話聊,于是說:“你老師在找你,你進去找個位置乖乖坐着吃點東西。”

周禹說:“我剛才去見過她了。”

“……她在換衣服。”

“我去的時候她還沒換。”

“去幹什麽?”

“給老師送花。”

兩廂陷入沉默。

安靜的片刻時間裏,顧文瀾看着他。

周禹抿抿嘴,說:“我去和周院長打聲招呼。”說完經過他往裏走。

溪言換完衣服過來,見顧文瀾在婚宴大廳門口站着,她問:“你在做什麽?”

顧文瀾回過神來,也問:“花呢?”

她奇怪,“什麽花?”

他自覺好笑,“沒什麽。”

婚宴差不多結束的時候,一對新人和家屬合影,接着是各種親朋好友,期間溪言把周禹招呼過來,也一同合了影。

所以事情結束後,溪言特別囑咐周禹,說:“早點回家,別在外面逗留,早點睡,明天還要上課。”

周禹笑了下,“知道了,老師。”

溪言放心道:“那回去吧。”

回去的車裏,顧文瀾忽然說:“你這學生真有心。”

溪言聽着一點頭,很是欣慰,“而且周禹最近學習很認真,越來越懂事了。”

他睨過來,“聽說給你送了花?”

她從手提包裏把那花梗拿出來,說:“是李子花,連花帶梗,很漂亮吧?”

顧文瀾似笑非笑,往車座靠過去,慢條斯理道:“是很漂亮,給李老師送了李子花,确實花了點巧妙心思。”

溪言瞧着潔白的花朵,嘴角露出笑意。

回到家,溪言趕緊進浴室洗漱,待了大半個小時才出來,一出來就看見顧文瀾在打量那李子花,她說:“別看了,去洗澡。”

顧文瀾拿着那花梗對着她笑,眸子裏幾許醉意蕩漾,“關于李花,有句詩是這麽說的,祗有此花知舊意,又随風色過東牆。”

他說完擱下,起身去洗澡。

溪言知道這詩是什麽意思,但不知道他提這句詩是什麽用意,當下沒想明白,只當他無聊。

顧文瀾從浴室裏出來,客廳的燈已關,他拐入卧室,揉着後頸上床來,把身邊的人摟進懷裏,發現她和許攸發信息,他問:“累不累?”

溪言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說:“不累。”

“那……咱們洞房?”

“……”

他翻身欺在她身上,“春宵難得。”

溪言心髒怦怦然,跳得厲害,“你明天不是還要去醫院麽?”

“我哪天不去醫院?”他俯下身子細細密密地吻着她,“要是因為得去醫院就不能洞房,那我還要不要活了?”

“你是因為洞房才活着的麽?”

他抱她起來,薄唇抵着她的耳朵,低聲呢喃:“食,色,性也。”

溫熱細膩的氣息鑽入她耳內,溪言聽得耳熱,衣衫松亂時他吻過來,唇舌相抵,熱烈糾纏,一切訴求付諸其間,一時火燒連營。

顧文瀾冷不丁摸到她背上的xiong衣帶子,放開她的嘴說:“都這個時候了,你洗完澡穿什麽內衣?”

她嗫嚅:“我……”

顧文瀾将她置在懷裏,伸着手幫她解開,卻弄了半天。

她說:“還是我來。”

顧文瀾聞言,手輕輕落到她的腰處,仍是吻她。

溪言背着手解扣子,奈何指尖顫抖得厲害,在他跟前她顯得嬌小許多,她坐在他身上,還需得稍微仰着脖子,時間久了脖子便漸漸發酸,嘴唇舌尖也是被磨得發麻。

她耐着性子終于解決了紐扣,脫下,趕緊伸手推他,推不開才拍他兩下。

他鼻腔裏“嗯? ”一聲,随即放開。

她喘息聲輕細,嗓子裏也柔,“嘴麻了,你就不能換個地方親……”

他依言換地方,手臂穩穩托住她,那吻落到她的鎖骨,慢慢挪動,只是yu望勃發,嘴上沒個輕重,弄疼了她。

她疼得輕叫,他聽得下腹激蕩。

窗外清晖如銀,床頭燈火暧昧。

月下燈前,雙影缱绻。

床頭不知道什麽時候搭着他的皮帶,撞得皮帶扣敲着床頭柱,頻頻發出低回的悶響……顧文瀾湊近她耳邊低喃:“寶貝,你聽。”

他這聲低喘,讓她心尖倏地一顫,溪言的腿滑落,搭在被褥上,腳心因他的動作而磨蹭着絲滑的褥料。

她緊咬住唇忍耐,他卻忽然提速,溪言忍到極致只能出聲:別,呀……餘下皆是潰不成音,哼着細柔綿長的調子。

他不知道哪根筋骨不對勁,今晚發了狠,執意要在她身上讨個盡興,憑她怎麽求,仍無動于衷,末了他只重複那句:“又随風色過東牆,這牆,你過,還是不過?”

極興處還親吻她,喊她,寶貝……

溪言幾乎在結束的後一秒睡過去,卻被他抱着進了浴室清洗。

她累及,不願意挪動,所以被他折騰起來的時候,她有些惱火:“我不去……”

他抱起她,“洗一下睡覺會舒服點。”

忽然一下子,連着被欺壓了一整晚的情緒一同調動了起來,溪言氣得張嘴咬他,不過力道實在軟綿,構不成威脅。

顧文瀾擰開水幫她稍微沖洗,然後濕着身回到床上,相擁而眠。

他習慣懷裏有個人,這人得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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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就這一點內容費了我好大勁。

還有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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