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章節

振有詞,現在真正決定追求起來,不免心虛。我道:“怎麽這樣問?當然一直抱持來往了。”

朱銘棣道:“我沒什麽意思,只是關心。”又說:“沒辦法,我對檀家已經沒有好印象。”

朱家與檀家談生意吃虧,也還是不能翻臉,朱銘棣不管那些,但是他父親為此煩惱,作兒子不免感同身受。我表示理解,忽瞥見他辦公桌上的一枝鋼筆,那筆身漆黑,通體的光澤純淨,筆夾及頭尾鍍金,十分精致。

注意到我在看,朱銘棣道:“哦,這是我大嫂前陣子從英國帶回來的。”

我道:“特地帶給你的?”

朱銘棣笑道:“你曉得我有用鋼筆的習慣,大概我大嫂聽見說了,這一趟到英國去玩,給家人買了禮物,就給我這個。”就把筆拿起來:“你看看。”

我接過去,細細看才發現筆身有點方扁,不過稱手。筆夾刻着英文字,是廠牌的名字。我問:“這需不需要訂制?”

朱銘棣道:“這個的話停産了,是舊款,不過這牌子一直持續生産鋼筆,通常不用訂制。這是我大嫂在一家舊書店看見的,就買下來。”

我拿着又看了看,可惜道:“原來沒有生産了。”

朱銘棣笑了笑,忽道:“給你了。”

我訝異一下,忙道:“這不行。”

朱銘棣笑道:“也不算什麽貴重的東西,鋼筆我很多了,名貴的古董的都有,不差這個。”

我道:“我還是不能收,我坦白說,我是因為想要送人。”

朱銘棣還是笑着:“哦,送人。”又說:“你打算送鋼筆,我真有點好奇能夠送誰。”

我笑一笑,不怪他這樣說,我這邊送人東西,怎樣也不會送這種文藝的東西。本來送誰也沒有什麽好瞞他,可是正好是他可能會反感的,即使檀誼沉什麽也沒做,他總是姓檀。以及我要送東西,朱銘棣一向了解我的,免不了憂慮,引出一些枝節。

我便道:“唔,就是送一個朋友。以後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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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銘棣一聽,就沒有追問下去。他還是要把筆給我,我不肯,他便說:“你知道我一直觊觎你私藏的一瓶酒,不然用那個換,換過去就是你的,當然你想怎麽處理,就是你的事情。”

那瓶酒是我大媽從意大利的酒莊帶回來的,是當地酒莊少量生産的一款酒。朱銘棣對酒的收藏向來具有心得,不過他不曾對我開口要過,我看出來,想要送他,當時他卻拒絕了。他一向這樣的脾氣,我并不以為意,本來又打算再找一個适當的機會給他。我便同意,他立刻找出盒子來,把鋼筆裝好。

離開時,朱銘棣送我出去,突然他道:“對了,有一件事,我聽見說何家前陣子專程辦了一場茶會,是為了替何夢屏招婿。”

我想起來,一笑道:“确實有這件事,我當時在場。”

朱銘棣道:“他們請你去了?”又說:“我沒什麽意思。”

我對他微笑。其實他奇怪也是正常,照理怎樣都不會請我,作為女婿人選,我完全不合格。我道:“他們沒有請我,可是何夢屏請我去了,差點造成一些誤會。”就告訴他。

朱銘棣道:“這何夢屏打什麽主意?我又聽見說,她跟一個她家裏介紹的人交往了。”

我真正驚訝:“是嗎?”當天她看起來十分不開心似的,竟還是妥協了?

朱銘棣道:“我也只是聽見說,事實怎麽樣也不知道。”

我笑道:“誰說不是呢。”

再說了兩句,我上了車,朱銘棣道:“小心開車吧。”

我揮揮手,便往前開走了。

對何夢屏跟誰交往的事,我暫時不太有工夫關心。驅車回去後,我打開筆盒,把鋼筆仔細又看了看,本來打算包裝一下,但是怕刻意,檀誼沉會不肯收,對我們的來往又抵觸起來,就作罷,重放回去了。其實我對鋼筆的知識不深,也并沒有朱銘棣講究,只是覺得這鋼筆黑的漂亮,當場就聯想起檀誼沉那一雙眼睛。只希望他能夠喜歡了。

隔天我一大早起來,收拾好出門,又比通常時間早了半小時。進公司時,在一樓電梯口與剛剛來上班的謝安蕾打照面,她面色不改,可是馬上看表。

她道:“葉總今天真早,只是上午也沒有排什麽重要的會。”

我走進電梯,一面道:“公事沒有,私事卻有的。”

謝安蕾跟在後面進來,按下樓層:“明白了。”

這一上午簡直不知道做的什麽事,每次看時間,走了不過一兩分鐘。捱到十一點,我已經坐不住,就走了。檀誼沉給的地址在市區,之前查過那邊是一家普通的飯館,根本沒有聽見過的名字,也不知道為什麽他選在那裏?可是馬上知道了,我到的早,停車的時候發現,這邊距離檀誼沉做事的診所不遠,就隔着一條馬路。

這路上整排都是賣吃的,接近中午了,不少人出來吃飯。我沒有打電話催促檀誼沉,本來時間也沒有到,又出于一種忐忑的心情,就在餐廳的門口等。

在背後的飯館生意非常好,等待的十幾分鐘裏,不曉得進出多少客人,一眼看進去,簡直要找不到空的桌子。我不确定檀誼沉事前有沒有訂位,裏面人多,櫃臺總是空着沒人,不知道可以找誰問。

剛剛到十二點,檀誼沉就到了。他穿過馬路走來,西裝筆挺,那神氣淡淡的,看不出心情好壞。當然無論如何還是很好看。已經有陣子沒有見到他,這之前一直十分期待,現在真正見到了,突然有種緊張。好像在他面前,我整個不是自己的。差點打招呼也不會。

我擺出笑容,與他揮手。

檀誼沉一點頭:“久等了。”

我道:“不會,其實我也剛到不久。”

檀誼沉沒有說話,那視線隐約越過我看去。我也去看,裏面還正在高朋滿座。我掉回頭,道:“看上去沒有位子。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訂位,所以來了沒有進去。”

檀誼沉看來,只道:“沒有。”

我正在想什麽意思,背後飯館的門打開了,用完餐的客人走出來,倒是不少人。我讓開路,聽見檀誼沉又說:“現在有空位了,進去吧。”

他伸手推門,我馬上跟在後面。到裏面去,更發現不寬敞,桌子椅子擠着放在一塊,有種淩亂,又鬧哄哄的,空氣不太流通,飯菜的氣味遍布,夾雜人氣香煙氣,全部悶在這裏,成為一團複雜的帶着一股子油膩膩的不清潔感。

檀誼沉走到一個兩人座的桌子,他脫下外衣披到椅背,就坐下。我默默地在他對面坐了。服務生看見,就過來上茶,擺擺碗筷,問點菜。他拿起桌上的菜單看起來,那兩眼低垂,十分專注似的。我忍不住盯着他瞧,旁邊服務生似乎殷勤地問我什麽,也彷佛聽不見,沒有回答。

突然檀誼沉眼睛一擡。我心裏一跳,頓了頓,拿起面前另一張菜單。他沒有對我說什麽,倒是對服務生叫了幾個菜。

服務生在紙上抄完了:“還要什麽?”

檀誼沉朝我看來,我把菜單往旁邊放:“沒有了。”

服務生道:“好的!”就走開。

我端起茶,那茶色很淺,也不知道回沖過幾遍。我又放下,倒是看見檀誼沉端着喝了一口,一副很習慣了似的樣子。我順着他的手往下看,從袖口露出了一截腕部,瘦又白`皙。他垂下手,靠在桌邊,似乎也不怕沾到污漬。

我并不便一直看着他,雖然十分願意。我開口:“你常常到這邊吃飯?”

檀誼沉道:“這裏距離診所很近,通常上午門診準時結束,就會過來。”

我想一想,道:“那今天上午門診很順利了。”

檀誼沉道:“上午門診正常是十二點結束。”又說:“今天我不用看診。”

我一聽,心中升起希望:“下午也不用?”

檀誼沉道:“不用,不過還是需要到診所去。”

我一時有點失落,本來以為順便能夠約會。我重振作起來,打鐵趁熱,又聊下去:“剛才你走路過來,你住在附近嗎?”

檀誼沉道:“不是。”

我還要說話,服務生過來上菜了。現在才知道檀誼沉要了三個菜一個湯。也不知道味道怎樣,可是看上去不很可口,那湯更浮着一層厚重的油。我也并不是不能夠入境随俗的人,然而這菜色簡直不行。

檀誼沉彷佛不覺得,他取筷子夾菜,端了飯碗吃起來。他一吃飯,完全不說話,似乎也不管我吃不吃。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果真不好吃。只好吃飯,米也煮爛了。

周圍一片談笑聲,毫無掩飾,帶着粗鄙的,會有點妨礙人的,可是在場的似乎沒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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