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保護VS過度保護
打了江昭輝的人也知道自己惹了事,當天晚上就跑了幹淨,除了被張小龍抓回來的那個年輕人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第二天早上十點多的時候,來了一輛上級派出所的警車,錄了個筆錄,把那個打人的小夥子抓走了。
紅星村雖然是偏僻地方的小山村,但一直以來治安還可以,村警大叔在這裏多少年都沒有處理過什麽重大案件,上次丢了個女孩都算是大新聞,結果村子裏來了輛警車的事情很快就傳開了。
江昭輝受了傷,早上沒上課,在學校的學生沒見到江昭輝來帶他們做早操、上體育課,各種猜測紛紛傳出,還有人說江昭輝被村子裏那個後生打死了。
到了中午的時候,辦公室尋來了幾個人,指名說來找江昭輝道歉。
來道歉的是主使者的家人,一個壯實的中年婦人,還有一個臉瘦瘦長長的男孩子。
那男孩子幾個老師都認識,是四年級的學生,平時活潑外向,上課時經常動個不停,有時候不得不靠罰站才能讓他不打擾到其他學生。
江昭輝正糟心這件事,聽說打人者的家屬來了,根本不想見他們,沒辦法,秦朗只好出面見了他們一面。
那婦人拎着一籃子雞蛋,說什麽都要給江昭輝留下來補身體,那男孩子也沒有了之前活潑的樣子,沉默寡言地跟在媽媽的身後,他媽媽讓他幹什麽他就幹什麽。
這個年紀的孩子已經知道很多事情了,也許他隐約明白了自己羨慕的那幾句話無意中成為了別人犯罪的動機,也許他明白了以後就要背負上“壞人的弟弟”的标簽,所以他的臉上多了許多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憂愁和害怕。
孩子的母親見秦朗收了雞蛋,才真正敢在辦公室裏坐下來,忐忑不安地說出來意。
但她操/着一口濃重的方言,連說好幾遍秦朗都還迷迷糊糊,還是她的小兒子用普通話翻譯了一遍,秦朗才聽明白。
這婦人想問大兒子要是被警察抓住了會怎樣,想問問能不能讓他們高擡貴手,不要讓他的兒子坐牢。
秦朗不是當事人,并不能應承什麽,只能含含糊糊地表示這個只有警察知道怎麽判。
婦人還要再問,大有不答應不離開的意思,那孩子大概是覺得難堪了,發着脾氣将他媽推出了辦公室。
送他們出去的時候,秦朗看見孩子一邊大喊大叫着讓他媽媽下樓,一邊伸手去擦滿臉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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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辦公室到一樓的路上,不少小孩好奇地圍觀,也有些孩子在背後指指點點。
秦朗嘆了口氣,回了宿舍,将剛才的事向江昭輝說了。
說實話,這種事在城市裏,其實天天都在發生。
為了女孩子争風吃醋,血氣方剛的青年帶着一群朋友打架,打輸的不服氣再找回場子,甚至能不停循環……
只是些皮肉傷,也許有見財起意的,但也都沒有得手,放在平時可能就是個“聚衆鬥毆”和“搶劫未遂”,但在這個地方因為事關“支教老師”這一特殊群體,肯定要視作“情節惡劣”從重處理了。
打人的青年才二十出頭,原本沒有工作在家務農,現在外面東躲西藏,被抓到了還好,要是沒抓到,沒了收入來源,為了生活,說不定從此就要走上歧途了。
這些想法秦朗都沒有對江昭輝說。
他是個随和的人,一直覺得江昭輝之前對待黛文婷的追求者們有些過激了,在處理問題的方式方法上也有問題。
但正因為他性格随和,有時候覺得不對也不會當面說出來,于是事情發生了,秦朗也有些後悔。
他雖沒有說,但江昭輝也能看得出他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脾氣太壞,惹了許多事?”
秦朗一愣,下意識說:“我沒這個意思。”
“你就這麽認為我也不覺得自己錯了。要不是黛文婷态度堅決的要來,我根本不準備讓她來這鬼地方支教。”
江昭輝語氣冷淡。“我來之前上網查過許多女老師支教的案例,到這種偏僻山村來,女老師的人身安全根本得不到保障。”
“有些女老師在城市裏過的比較單純,在這種地方被男人害了,別人還覺得是對方先勾引的。”
正因為他看到了這樣受到騷擾、受到侵害的例子,所以他很擔心黛文婷一貫的模棱兩可會給別人帶來錯誤的訊息,最終導致別人因愛生恨。
這裏的男人不是黛文婷從小接觸的那些追求者,不是那些在心儀女子面前表現的彬彬有禮的紳士,也不是将自己最美好一面捧給女神的純情少女。
有的只是赤/裸/裸/的欲望,和對“女人”這一屬性貪婪的渴求。
秦朗也是男人,江昭輝略微一提,他就懂了他是什麽意思。
無論這裏民風如何,在江昭輝的眼裏,自己就是眼睜睜看着小綿羊入了狼群的牧羊犬,除了打起精神一刻都不敢懈怠地盯着,找不到更好的辦法。
其實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戒備”,他的精神已經緊繃到了極點,再加上出了黛文婷被偷窺的事情卻一直沒有抓到人,所以才讓他看任何人都像是壞人,态度自然惡劣。
這讓秦朗對江昭輝大為同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像個小老頭一樣嘆了口氣,出了門。
此時已經是中午,秦朗折騰一中午都沒吃飯,掏出手機一看只有半小時就要上課了,連忙往食堂裏走。
正在下樓時,恰巧遇見杜若提着個保溫桶上來,她擡頭看了他一眼,靜靜地向他走來,遞出保溫桶,言簡意赅。
“給你留了飯。”
杜若不愛出頭,平時裏極少說話,總是将存在感降到極低,但從秦朗這仰視的角度看去,突然發現她其實長得也很漂亮。
不是黛文婷那種精致而奪目的美,而是一種端莊而知性的美麗,淡淡笑起來的時候,感覺特別溫婉。
只是這種類型的女孩如果太過嚴肅,那端莊知性就成了無趣寡淡。
和她相處了一陣子,秦朗知道她不是生性冷漠,只是不願意和別人太親近,其實內心非常柔軟。
就像今天這種時候,只有她還記得自己沒有吃飯,并且給他留了一份。
見秦朗沒有接過去,而是一直看她,杜若有些不自在,疑惑地問:
“不吃嗎?”
難道他在宿舍裏随便泡了碗方便面?
“謝謝。”
秦朗見她滿臉都是疑惑,笑着接過了保溫桶。
“我正準備下去吃。”
見秦朗接過了保溫桶,杜若才松了口氣。
剛剛的氣氛太奇怪了,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在,她随便扯了個話題:“黛文婷說江昭輝身體不好要補一補,托張有田去村子裏買了只雞,現在正準備拿雞湯給江昭輝下面。我想着那只雞是黛文婷給江昭輝買的,你要去了肯定不好意思吃,她要不分你她又不好意思,為了防止你們在食堂裏尴尬,我就把飯菜給你提上來了。”
她平時很少說這麽一大串話,秦朗見她一本正經的解釋着“來龍去脈”,突然覺得她認真的有些可愛。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上去吃了。”
萬一要是在宿舍吃一半,黛文婷給江昭輝送小竈過來撞上,還是尴尬。
食堂裏吃也不合适。
他提着保溫桶有些為難,就聽見杜若小聲說:
“要不去閱覽室吃吧。”
閱覽室裏放着不少桌椅,平時也有不少孩子在閱覽室吃飯或者趴在桌子上小睡,現在快上課了,應該沒多少人。
于是秦朗提着保溫桶,和杜若一起去了閱覽室。
杜若到閱覽室只是下意識跟着,畢竟那保溫桶是她的。等到了閱覽室後她才想起來自己應該順路去辦公室準備課案的,可是來了都來了,也只好留下,否則這時走也太刻意了。
閱覽室裏果然沒有多少孩子,秦朗找個地方坐下,杜若想了想,幹脆去整理孩子們丢下的書籍和弄亂的書架。
閱覽室裏的書都是當年發動募捐時各方愛心人士捐贈的,有很多是低年級的繪本,也有一些工具書,但是也夾雜着許多奇怪的書。
秦朗旁邊的桌子上就丢着一本手掌大小的口袋書,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杜若收拾的時候看到那本書就皺起了眉頭。
“怎麽又被翻出來了?”
她捏着它,就把它丢到了書架最高的地方。
秦朗眼尖,書拿起時瞟了一眼,大致看到了“小嬌妻”三個字,估計是本言情小說。
“估計是五六年級的女孩子好奇看的。”
秦朗打着哈哈,“我記得我上初中時,班上女生都愛看這種。”
“我就沒看過。這種書不适合小學生看。”
杜若硬邦邦地說,“應該把它們從閱覽室拿走。”
秦朗吃了口菜,心裏想着杜若上學時應該也是那種“好學生”,忍不住笑眯眯地問:
“杜若,你有男朋友沒有?”
杜若收拾着書架的手一頓,莫名其妙地回頭:“沒有,怎麽了?”
“別誤會啊,我只是中午和江昭輝聊天,有點有感而發。”
秦朗的臉白白胖胖,一笑起來兩只眼睛眯成了彎彎的月亮,臉上還有酒窩,看起來特別讨喜,也很難讓人産生反感。
他将自己和江昭輝中午的對話與杜若說了。
一邊吃飯,一邊含含糊糊地說:“後來我想了想,要是我有女朋友,恐怕也是不放心她去支教的,說不定也跟江昭輝一樣像是守寶貝一樣守着。”
杜若聽完了秦朗的話,眼神也有些複雜。
“其實,女老師支教,确實要承受很大的心理負擔……”
秦朗不解地看着她。
“我來支教之前,師兄師姐們都提醒過我要注意安全,不要穿暴露或豔麗的衣服,不要濃妝豔抹,要樸素低調,否則有可能遇到騷擾、甚至給其他同伴帶來麻煩。”
這些都是經驗之談,也是血淚之談,所以杜若聽取了意見,每天都穿着運動服,也從來不敢化妝。
但到了這邊以後,她才發現,無論自己再怎麽低調、再怎麽樸素,和當地的婦女還是有很大的區別。
這區別,大到哪怕再怎麽不修邊幅,一眼看去,也知道她是“外來”的。
“因為黛文婷太漂亮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無形中就讓我們少了很多麻煩。再加上黛文婷有江昭輝這個強勢的護花使者,也連帶着庇護了我們……”
“從某種意義上,我感謝黛文婷和江昭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