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媽，怎麽樣了？打聽到寶寶的情況了嗎？”沈婉直接抱着沈小雨就從房間裏出來了。

她出來後還讓丈夫幫老太太和兩位嫂子分別倒了一杯水送了過來，一點都沒掩飾自己的急切，眼裏帶着極為明顯的期待之色。

老太太和沈大嫂沈二嫂接過水就喝了幾口。

沈大嫂覺得這個三弟妹這時候還是挺有幾分眼色的，也不枉費她之前出去浪費了那麽多口水，不等婆婆開口就自己搶先道，“我們出馬，這麽點小事怎麽可能還做不好？”

神情帶着幾分明顯的得意之色。

家裏人都知道她的德行，雖說偶爾有些小心眼，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還有點愛炫耀，但做起事來還是靠譜的，也就沒人跟她計較！

沈婉一聽神色當即就亮了，看着大嫂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灼熱之色。

被沈婉抱在懷裏的沈小雨一雙小耳朵也豎了起來，她也想知道自己的原身家庭是哪家，并不是對血緣親人還有什麽感情，只是想要做到心裏有數罷了。

她出生後在那家也沒待多長時間，當時她還因為自己重生一事有些懵逼，對外界并沒有太上心，最深的感觸就是親生爸媽都不喜歡她，因為她的出生吵了好一會兒，親奶奶也是獨斷專行，扔掉自己就是她做出來的決定，而她親爸媽也都沒怎麽猶豫都同意了。

畢竟都是同一個村的人，以後也算是擡頭不見低頭見了。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不怕那家人，但以後也不想跟他們再有什麽交集。

沈大嫂咳了一聲，被沈婉灼熱的視線看的頗有幾分成就感，訴說欲望都更強烈了幾分，剛好這時候老爺子和沈家強和沈家富兄弟倆手上最後一點活也做完過來了，沈大嫂覺得自己這個時候就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她也就不賣關子了，正色道，“我們二隊今天有兩家人生産，分別是沈大柱的媳婦和沈偉的媳婦，一隊和三隊一共也有兩家人生産，四隊和五隊離我們隊上有點距離，這麽點時間也不夠打聽，所以暫時也就不清楚還有沒有誰家昨天生了孩子！”

沈婉認真聽着沒插嘴，等着大嫂繼續說。

只是這次卻換成了老太太，她接過了話題，“雖然沒能全部都打聽出來，但老三說孩子是在葫蘆山底撿到的，孩子大概率是我們隊或者三隊的人扔的。”

沈婉點頭附和道，“很有可能，我們隊和三隊距離葫蘆山最近，其他隊的人沒必要為了扔孩子專門跑這麽遠。”

老太太點了點頭，“沒錯，而且我從斌子媽那裏聽說沈偉的媳婦昨天生了，可孩子沒能留住。大柱媳婦生了個小子，另外兩家中也有一家的孩子沒能留住，但卻是一隊的人家。”

斌子媽就是沈偉家的鄰居，同時也是個有些大嘴巴的人。

什麽事到了她嘴裏都能傳的人盡皆知。

像是沈偉媳婦昨天生了孩子，結果孩子沒能立住這種事她知道了之後大嘴巴的說出去簡直再正常不過。

老太太在這裏略微停頓了一會兒，見家裏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這才繼續道，“所以雖然四隊和五隊的詳細情況還不是很清楚，但老三撿回來的孩子有很大的幾率是沈偉媳婦生的，我還專門去找了給沈偉媳婦接生的張婆子問了問，她雖然也說沈偉媳婦的孩子生下來沒立住，但我覺得她态度有些不太對。”

這話什麽意思已經很清楚了。

沈偉他媽何老太有多重男輕女，凡是認識她的人都一清二楚，沈偉都已經有三個閨女了，如果這一胎還是個閨女，他們家不願意養簡直一點都不讓人覺得意外。

沈二嫂也覺得婆婆這番推測很有道理，不由也開口道，“之前朱琴懷着的時候基本見過她的人都說她這胎會是個兒子，小雨如果真是她生的，那她還真有可能不願意養着小雨。”

誰讓小雨是個女娃呢，這種期待落空的感覺簡直比一開始就知道懷的是個女娃還要讓人難接受，特別是對強烈希望生個男孩的人來說。

沈大嫂翻了個白眼，“何老太說兒媳婦生下來的孩子沒立住，除了她們自家人，其他人又沒能親眼看到，還不是她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對那家人她其實挺看不上眼的。

雖然她也更看重兒子，但還真做不出把生下來的女兒扔掉的行為，但像這樣的事在這兩年發生過的例子還真不少，沈大嫂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別人身上去，最多就是心裏嘀咕幾句罷了。

他們沈家村不算特別貧窮的村子，二隊在公公和村裏其他幹部的帶領下更是在五個大隊裏名列前茅，所以這兩年鬧饑荒的時候盡管大家都吃不飽肚子，但還沒真沒餓死過人。

可他們村沒餓死過人不代表別的村沒有。

連自己都顧不上的時候，孩子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這兩年更是艱難，男孩子還稍微好一點，女孩子的話，在重男輕女的人家根本就不受重視，為此被扔掉的女嬰根本不止一個。

他們村的何老太可以說是這類人中的翹楚！

“所以小雨就是朱琴生的？”沈婉眼睛瞪的有些大，又是氣憤又是慶幸，氣憤小雨這麽乖，朱琴卻扔了她，慶幸也是慶幸朱琴扔了她。

雖然這麽想不對，但如果小雨沒被扔掉的話，在沈偉家裏可過不上什麽好日子，看看小雨的親姐姐就知道了。

都住在同一個村裏，沈婉當然見過那幾個女孩子，跟同齡人比起來要瘦小太多，在家裏吃得最少，幹得卻一點都不少，性格也都有些唯唯諾諾的，她有時候看到都覺得心酸。

想着自家寶寶如果沒被扔掉，以後說不定也會被養成那個樣子，動不動就要挨罵挨打還吃不上飯，她就心疼的要死！

老太太點了點頭，“應該沒錯了。”

沈大嫂這個時候突然精明了起來，雖然知道接下來要說的老三夫妻倆可能不愛聽，但她還是說了，“我們家把孩子撿回來養，萬一等孩子養大了朱琴那個女人又突然來找孩子，那我們不是白白替別人養了孩子？”

她這次說的這番話還挺有道理，連沈家強都詫異的看了她一眼，覺得自家媳婦突然變聰明了。

沈大嫂被這眼神刺激的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沈家陽已經掰起了手腕，冷笑道，“先不說他們自己都說自家孩子已經夭折了，就算以後他們知道小雨就是他們扔掉的孩子，他們又有什麽臉再來把孩子要回去？再退一步說，就算他們真有那個臉，我們家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們要我們就給？”

沈婉下意識将懷裏的孩子抱得緊了一些，好像真的有人會來搶她的孩子一樣。

這個時候，沈家陽的兩個哥哥被弟弟的氣勢激起了情緒，不禁表态道，“老三說的對，我們家可不是好欺負的，不用搭理他們，要真敢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沈小雨聽到這裏，嘴巴不由自主的微張。

這家人也太好了吧，不止養父母好，養父母的親人好像也都很不錯，她這是上輩子做了什麽好事才能成為這家裏的一份子啊！

煙鬥磕在桌腿上的聲音打斷了兄弟三的激情，老爺子磕了幾下煙鬥，掃了眼三個兒子，神色沉穩，語氣淡淡道，“遇點事就想着喊打喊鬧，莽撞！”

不等兒子再說什麽，他就吩咐道，“老三，等雨停了你抽時間去派出所找你王叔，給這孩子上個戶口，上了戶口她就是我們家的孩子，我們家的孩子可不是別人一張嘴就能要走的。”

這點小事在他看來都不算事。

不過他也能理解家裏人的做法，而且他們做的也不全是無用功，将事情都搞得清楚明白總比被蒙在鼓裏強得多，不管什麽事都做到心裏有底是有必要的。

而且兒媳婦剛才說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萬一真發生了，到時候扯皮起來不僅招人煩，還容易掰扯不清，所以說能考慮到這麽多也算是很不錯了。

類似的事情曾經在上河村發生過一起，當時還被不少人瞧了熱鬧，事情也傳到了他們這邊，有這個例子在先，他們謹慎一點也不為過。

所以老爺子面上神色淡淡，心裏還是頗為滿意的。

沈家陽聞言不由向自家老子豎起了大拇指，笑嘻嘻道，“姜還是老的辣，說厲害還是爹您厲害！”

沈大哥和沈二哥聞言不由齊齊點頭。

在他們心裏，老爺子真就是他們見過頂頂厲害的人了，不僅上過戰場殺過鬼子，人還聰明，是他們最為佩服，也最為尊敬的人。

家裏三個男人都這般反應，更不要說幾個媳婦了。

在她們心裏，家裏雖然一直是婆婆掌家，但公公但凡發表意見從來都是有根有據的，她們很少見公公做出什麽錯誤的決定，在她們心裏，公公一直都是一個很有威嚴的人。

老太太這時候也露出了笑容來，“你們爹說得沒錯，這事不是什麽大事，我做這些也只是不想養個孩子都稀裏糊塗的，現在問題搞清楚了也就不用你們操心了。孩子是老三兩口子要養，以後心也是他們操。”

說完後老太太站了起來，“行了，時間也不早了，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跟我去做午飯吧！”

這個話題到這裏也就為止了，沈大嫂和沈二嫂兩個麻利的跟着婆婆去了廚房，在其他人心裏，這件事也已經屬于解決好的事了，沒看老爺子都發話了麽！

本來還稍微有些擔心的沈婉忍不住哼着小調将孩子抱回房了，回了房，她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點了點孩子的鼻尖，滿面笑意道，“聽到你爺爺說的話了沒？等雨停了我就讓你爸爸給你上戶口，到時候你也就是有戶口的人啦！”

沈小雨給面子的啊了一聲，心裏卻不由回想剛才那一番對話。

她覺得家裏的老爺子話雖少，但開了口之後卻特別有氣勢，都有點不像個普通的農村老爺子，非要形容的話，就是胸有溝壑，頗有大将之風。

她也不由覺得，她可能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看看這一家子的聰明人，可真是讓太讓她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