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
清晨,王五斤打水回來,一邊往竈房走,一邊樂呵呵地對竈房裏生火做飯的王家妯娌二人道:“看我在咱家門口兒撿着啥了。”
“撿着啥?”他媳婦兒王家二嫂玩笑道,“撿着金元寶啦?”
王五斤進了竈房,道:“瞧瞧。”
妯娌倆擡頭一看,卻是一條甚是肥碩的鯉魚,在王五斤手裏撲騰着身子,甚有活力。
王家大嫂打趣道:“我說你可以啊,大土地兒上撿魚,我瞅着離撿金元寶也不遠了。”
王五斤笑道:“估摸着是誰家路過掉的吧,掉咱家門口兒就是咱的了,今兒晌午就吃它了。”
王家二嫂道:“這麽條大魚,誰掉了能不知道,平白來的東西,你也敢往肚子裏送。”
王五斤想了想,卻也是,便道:“那咋着啊,給扔了?”
王家二嫂沒言語,她覺得這事兒奇,一時也沒個主意,卻是王家大嫂停了手裏的活兒,看了看這撲騰的大魚,道:“先扔西牆那破缸裏養着吧,看看。”
第二日傍晚,王家哥兒倆從地裏回來,見王四斤手裏捧了一兜子梅子,王家大嫂一邊兒接過來,一邊道:“你們兄弟倆上山了?”
王四斤道:“沒,跟咱家門口兒撿的。”
王家大嫂怔了怔,奇道:“昨兒五斤在咱家門口兒撿了條魚,今兒你在咱家門口兒撿了兜梅子,這是你們兄弟倆要走邪運啊,還是咱家門口那塊兒地住了土地仙兒,生生往外蹦東西。趕明兒個看看我能不能撿着東西。”
第三日清晨,王家大嫂一開院門,便見得自家門口端端地放着一籃子鮮采的春筍,一根根的還挂着露水。
王家人自不信自家院兒門口那巴掌大的地兒是生了地仙,會自己從土地裏往外冒東西,頭一日沒上心,連着這幾日,傻子也曉是有人特意放的,是誰放的?衆人腦子裏又都生了一個想法:李大寶。
雖然細想着這不太像那“混小子”幹的事兒,可除了他,似也沒別的可能了。王家人不敢斷定,若真是李大寶送的,不管這心意他們接還是不接,這東西吃着也倒放心,可若不是,就像王家二嫂說的,平白來的東西還真不敢吃,可好好的東西扔了又可惜,是以也只都放在一處,想着等弄明白了再說。
這日午後,王家妯娌倆在老大家屋裏做針線,聞得胖丫兒在門口兒換了一聲,進得屋來。
王家大嫂笑着招呼胖丫兒道:“快進來,才還跟你二嫂子說,咱家數你的針線活兒最好,那花兒繡得跟能聞着香味兒似的。”
王家二嫂也道:“可不是,來,給嫂子瞧瞧,嫂子也跟你學學。”說着便挪了地方招呼胖丫兒坐下。
胖丫兒被嫂嫂誇得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道:“我那都是繡着玩兒的,沒嫂子們說的那麽好。”見嫂子們拉她落座,又道,“趕明兒個再跟嫂嫂們一塊兒作活吧,我來是想說我拿了些衣裳去洗,才收了爹娘和石頭的,看看嫂子們這兒可有要洗的,我一并洗了。”
王家二嫂道:“不用不用,你這手上破的地兒還沒好利索呢,那河裏的水冰涼,別再泡壞了,你就放那兒,回我一塊兒去洗了就得。”
胖丫兒道:“沒事兒,我這手不礙得,已經沒事兒了,沒那麽金貴。”
王家二嫂還要說什麽,卻被王家大嫂搶先開口道:“得,去吧,終日憋在屋裏怪悶得慌的,我這兒正有幾件兒衣裳還沒空洗呢,就麻煩你了。”說着就起身尋了幾件穿過的衣裳給了胖丫兒。
胖丫兒接了,又問王家二嫂可有要洗的,王家二嫂道:“我這兒沒有,你去吧,小心着點兒,手要疼了,就別一味洗了。”
“哎。”胖丫兒應了,拿了衣裳出屋去。
眼見着胖丫兒端着盆出了院兒,王家二嫂不無擔心地道:“胖丫兒一人行嗎?別回又見了李大寶,再怎麽着了。”
王家大嫂暧昧地笑道:“瞧你這心操的,你還怕李大寶把她吃了?他舍得啊?”
王家二嫂見王家大嫂的笑意,便就會意了然,笑了笑道:“也是。”
“呀。”王家大嫂忽地啧啧道,“忘了忘了。”
“忘啥了?”王家二嫂道。
王家大嫂煞有介事地道:“忘了跟丫兒說,她真要碰見李大寶,讓她問問,那些東西可是不是他給的,咱也好放心下肚兒不是?”
王家二嫂不由得噗嗤一笑。
卻說胖丫兒端了衣裳去河邊洗,心下猶豫,頭兩次都在同一個地兒遇着了李大寶,這回是不是該換個地兒洗。
還是換一個地兒吧,已然說了與他一刀兩斷,那就要斷得幹幹淨淨的,一次兩次的在那兒遇見,這會兒還要去那兒洗,就好像特意去那兒等他似的。
可是……也未必就能遇見吧,誰又知道他是什麽心思呢,縱是還存着一點兒想挽回的意思,頭先被她和她哥那麽一打,怕也都打沒了,畢竟她又不是張秀兒。
如今她要刻意避開那兒,倒好像認準了他會去那兒尋她似的,這可不是自作多情嗎。
胖丫兒心裏亂糟糟地猶豫不定,只這一雙腳卻自個兒生了主意似的,不知不覺還是走到了之前的地方。待近了河岸,遠遠地便見得有個人貓着腰站在河中,正是李大寶,心口不由得緊跳了幾下。
胖丫兒慌得往前也不是,往後也不是,只忙躲到一旁的大樹後邊,待突突的心跳平複了,才探頭向河裏望去。
他在幹啥呢?好像是在摸魚?
摸魚?
難道是給她家送的?
這幾日家裏平白來的東西,她大嫂話裏話外地暗示她是李大寶送的,但是她自己不敢這麽以為,只怕本已沉了的心再飄起來,到最後空歡喜一場,落得滿地傷心。
胖丫兒在樹後頭站了許久,好幾次都想轉身走了,可心中有根無形的繩子把她拴在這兒似的,總也挪不動腳,猶猶豫豫地站了半晌,到最後還是別別扭扭地走去了岸邊。
我這可不是對他還存什麽心思舍不下,我這才是真的放下了,見與不見的都無所謂,不用刻意躲着,我這才是胸懷坦蕩呢。
胖丫兒這麽為自己解釋。
另一邊,李大寶正趕得抓了條大魚,一起身見得胖丫兒不知何時已蹲到了岸邊,一怔之下,手中的大魚撲騰了兩下,又蹦回了河裏,濺了他一身的水。
李大寶下意識地往前岸邊兒跑了幾步,憶起那日的光景,只恐再把她吓跑了,踟蹰地沒敢靠近,只上了岸,站在離胖丫兒有些距離的地方,及又覺得這麽幹站着有些傻,便随手撿了石頭打水漂。
胖丫兒埋頭認真地打着衣裳,只好半天也沒洗完一件,手裏的衣裳只連翻動一下都沒有。
他在幹嘛?看過來了吧?是不是看她了?沒看她吧。走過來了嗎?沒有吧,怎麽不過來呢?
兩人就這樣,一個假作認真的洗衣裳,一個假作投入地打水花。
堪堪過了半日,李大寶才磨蹭着靠過來。
“呃……嗯……你摔得……沒咋樣吧?”李大寶讷讷地開口。
胖丫兒沒擡頭,沒言語,只咬着嘴唇搖了搖頭。
李大寶倒也不在意胖丫兒言不言語,只看她沒立時跑了,心中便生出幾分歡喜來,又道:“我送去的東西,爹娘吃了嗎?”
果真是他。
胖丫兒擡眸瞥了李大寶一眼,道:“你別費心了。”
李大寶見胖丫兒好言好氣的與他應話,心下更喜,便道:“沒事沒事,不費事,只我也不知爹娘喜歡啥,愛吃不愛吃。”說完想起胖丫兒曾跟他說的話,又有些慚愧,道,“以前是我的不是,往後爹娘喜歡啥,我絕無二話的。”
提起從前,胖丫兒又垂了眸子,只管埋頭洗衣裳。
李大寶見胖丫兒不理他,也有些生臊,想要再找些話來說,可從前在一塊兒的時候,總是胖丫兒沒話找話地跟他說個沒完,他只管聽着,高興了便應兩句,不高興了連吭都不吭。這會兒換做是他沒話找話,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刮肚搜腸的半天,忽地開口道:“聽說四奶奶和周夫子是一對兒,你知道嗎?”
李大寶這話才一出口,就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你這說的是啥啊?!三姑六婆嚼舌根子的閑話你也拿來說!腦子進屎了啊!
李大寶臊得很,只怕被胖丫看低了,恨不得立時挖個地洞鑽下去。
他掃眉達眼的看了胖丫兒一眼,卻見得剛剛還只管埋頭洗衣的胖丫兒,這會兒卻擡頭望向他,雖未言語,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閃着光彩,滿是驚詫好奇。
呃?
李大寶怔了一下,适才懊惱羞愧瞬時飛到九霄雲外,往前湊了湊,煞有介事地道:“四奶奶和周夫子都是外面來的,這你知道吧?”
胖丫兒瞪着眼點了點頭。
李大寶得了鼓勵,又道:“可你知不知,他倆原來竟是同鄉,從前就是認識的!”
胖丫兒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李大寶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端出些說書人的架勢,道:“我也是聽說的啊,說是周夫子來咱們村兒就是為了四奶奶,還說周夫子原是有錢人家的少爺,你也覺得是吧?不是有錢人家,怎能這麽會識文斷字,還會給人治病,聽說周夫子的爺爺,早年間可是入過京城,給大人物看過病的……”
☆、第 17 章
雖然沒有明言相約,但胖丫兒每隔兩日便會在同一個時辰,到同一個地方去洗衣裳,李大寶便會早早地到河邊等她。有時候與她講一些聽來的閑話八卦,或是說說家裏進來發生的事兒,有時也不特意說些什麽,就是蹲在她身邊打打水漂,或是趟到河裏去摸魚,他讓她拿回家去吃,她總是拒絕,但晚些時候,那魚還是會撲撲楞楞地出現在她家院門外。
胖丫兒沒好意思告訴家裏人自己遇見李大寶的事兒,但家裏人似乎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了些端倪,至少确定了院門口那些東西果真是李大寶放的。
胖丫兒娘怕影響了胖丫兒再嫁的事兒,讓家裏人把東西都扔了,家裏人因着上次李大寶挨打的事兒,多少對他有些改觀,可誰也不敢直說還存着讓胖丫兒再與李大寶和好的心思。王家大嫂帶着自己才咿呀學語的兒子玩兒了一回養在破水缸中的大鯉魚,小娃兒喜歡得緊,如何也不讓丢,胖丫兒娘疼孫子,便也作罷了。
清晨,河岸。
李大寶蹲在胖丫兒旁邊,繪聲繪色地給她講昨兒個李小寶跟人賽跑的事兒,說他跑的得意忘形之時,正正撞在一棵大樹上,整個兒身子都彈了出去,說完便只管哈哈的樂,只擡頭卻不見胖丫兒半分笑容,反是皺着眉頭一副擔憂責怪的模樣道:“這有啥好笑的?”
大寶幹幹地笑了兩聲,撓了撓腦袋。
不好笑嗎?他怎麽覺得還是挺好笑的。
胖丫兒瞪了李大寶一眼,繼續洗自己的衣裳。李大寶伸着脖子,歪着腦袋,小心翼翼地打量胖丫兒的神色,見得她額前垂下一縷發絲,堪堪擋住了她的眼睛,他想要把那縷發絲撥到她耳後,又怕惹她不高興,猶豫的時候,一只小飛蟲恰巧落在那縷頭發上,李大寶毫不猶豫地伸出手去。
胖丫兒被李大寶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緊要縮着身子躲開。
“別動,有個蟲子。”李大寶道。
胖丫兒不敢動了,屏住呼吸,緊緊地閉了眼。
李大寶用手指把蟲子撥走,順勢把那縷發絲撥到她耳後。
一個随意的小動作,帶出的暧昧直讓胖丫兒臉上一紅,下意識地縮了縮,尴尬羞臊得未敢睜眼,只小聲道:“好沒好啊……”
好了,自然早就好了。
可見得就胖丫兒臉紅的模樣,李大寶卻舍不得把手拿開,反是心口一熱,鬼使神差地親了上去。
胖兒心口猛地一顫,下意識地睜了眼,一把推開了李大寶。
李大寶被胖丫兒推得跌在地上,才似恍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心裏砰砰直跳,以至待胖丫兒收拾東西走了,他都未及說半個字,甚至動也沒動一下,直到胖丫兒匆匆消失在他視線盡頭,李大寶才緩過神起身,望着胖丫兒消失的方向發怔:他剛剛好像……忘了笑了……
胖丫兒又羞又氣地回了家,這一整日都是心神恍惚,直到夜深人靜躺在床上,仍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腦中仍是白日裏的光景,甚至她已下決心再不去想的過往,這會兒也都溜進了她的腦子裏,擾得她心慌意亂。
他真的有一點喜歡她了?他喜歡她嗎?怎麽會呢,從前日日在一處,她對他那麽好他都不喜歡,如今分開了,她還把他的頭都打破了,他怎會反而有點喜歡她呢?可是如果不喜歡,這些日子又算是什麽呢?單是想要挽回她這個曾經的“媳婦兒”而假裝喜歡?只是,喜歡也是能假裝得出的嗎?
啪啪,屋後兩聲細小的敲窗聲,讓胖丫兒吓了一跳,她初時覺得自己幻聽,可心中又有個聲音敦促她開窗去看,或許,是他。
胖丫兒猶豫了片刻,起身推開後窗。
“丫兒……”李大寶站在窗外,驚得胖丫兒撫着心口退了一步,只這瞬息的功夫,李大寶卻扒着窗臺,縱身躍進了屋內。
胖丫兒吓得不知所措,想要把他推出去,可又哪裏推得動,急道:“你幹什麽!你快出去!”
驚慌之際,卻也未忘了壓低聲音。
李大寶低聲道:“你別怕,我什麽也不幹,我就是……就是想跟你說句話……”
胖丫兒滿面驚慌地望着李大寶,等他開口,可半晌卻未見他吭聲,只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不禁又讓她有些生臊,紅着臉急道: “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
“別!”李大寶有些着慌,他其實也不确定自己想跟胖丫兒說什麽,只這一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腦子裏總是想着她,好像有些話憋在自己心裏不吐不快,莫說再等兩三日,只再多等這一晚都受不了,可待他終耐不住地尋了來,真真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心中也沒個頭緒。
見得胖丫兒因他的無言又要生氣,再不及思量,脫口便道:“我就是想你。”
話一出口,兩人都有些臉紅。
“我今兒親完了你,這一天腦子裏都是這事兒,晚上躺在炕上也是想你……”李大寶讷讷地道,“今兒白日,我好像是沒笑,但我心裏真的是歡喜的,真的!一點兒沒騙你,當時是有點兒懵,給忘了……”
其實他到現在也不知道胖丫兒說的笑是哪種笑,要怎麽樣笑才算喜歡她的笑。這些天閑下來的時候他也會回憶胖丫兒說過的他親張秀兒的事,想要憶起到底是怎樣的笑容,讓她這麽耿耿于懷,只除了覺得當時的自己忒有幾分傻氣之外,卻也不覺得笑得有什麽特別的,可偏生胖丫兒很在意。
“你上回問我的話……喜歡不喜歡的話……我也不知道怎麽才算是你說的那種喜歡……” 李大寶凝着胖丫兒道,“我就是覺得這些日子你終于願意跟我說話了,心裏頭高興……雖然知道你都是隔兩天才去河邊一次,可我其實每天早上都會去看看,心裏想着萬一呢,萬一你忽然就去了,或是萬一你又想躲着我,換了洗衣的日子呢……每次你洗完衣裳回了家,我心裏就沒着落,只盼着這兩三天的日子趕緊過……我也不知道怎麽說……就是……就是覺得這些日子,只跟你見了面的那幾天,過得才有滋味兒……”
“丫兒……我這算是喜歡你嗎?是你說的那種喜歡,是你想要的那種喜歡嗎?”
胖丫兒垂眸避開李大寶灼熱的目光,心中小鹿亂撞。
饒是黑夜,李大寶還是見得了胖丫兒的滿面緋紅,映在月光之下,透出的嬌美,讓他看得有些癡,因才吐了這些心事,更難免情動,不及多想便傾身吻了上去,感到胖丫兒身子一緊并未躲開,更似得了鼓勵,愈發緊緊地擁了她。
從未有過的深吻,讓二人忘了如何呼吸,待分開,胸口都劇烈的起伏着,黑夜中的粗喘,加重了旖旎暧昧的氣氛。
“丫兒……”
李大寶啞着嗓子的一聲輕喚,讓胖丫兒愈發心慌意亂,只在意亂情迷的李大寶欲要壓上來之時,胖丫兒大哥大嫂房裏突然起了小娃兒的夜啼之聲。
二人一驚,胖丫兒慌忙把李大寶推到了窗邊,急道:“你快走吧!”
李大寶也恐被胖丫兒家人撞見,但情/欲才起,又難割舍,便道:“丫兒,你明日還出來好不好,我還在那兒等你。”
胖丫兒恐與他多說被兄嫂聽見,不論他說什麽,便只忙應承下來,好歹把他從後窗推了出去。
李大寶一宿沒睡着覺,一邊是念着夜裏的事,心中難以平靜,一邊是忐忑于明日之約,不知胖丫兒會不會來。
次日清晨,李大寶直直地站在岸邊,眼望着胖丫兒的身影出現在小路的盡頭,全沒意識到自己臉上綻出了比朝陽更燦爛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更晚了,之前日更是有存稿,現在存稿用完了,速度就慢下來了。
棄坑是肯定不會的,放心哈~~~畢竟時隔這麽多年,還是回來寫,就希望能一直寫下去,不過拖家帶口的,速度肯定是不行,建議大家可以放一放,養肥看哈。
☆、第 18 章
在李大寶的軟磨硬泡之下,胖丫兒連去河邊洗了三日衣裳,每次離開前,李大寶都會在她臉上親上一口,第三日胖丫兒洗完衣裳要走,李大寶又央她明日還來,這回胖丫兒可不依了,只說家裏的衣裳這些日子都被她洗遍了,只連擦桌子的破布都沒放過。
李大寶見她說得堅決,便也只一幅老大不樂意的樣子應了,可到底還是拉着胖丫兒親了個嘴兒,才放了她走。
胖丫兒回了家,待進了院,正見得大嫂子從屋裏出來,見了她便笑了笑。胖丫兒心虛,只覺得大嫂看她的眼神都含着深意,只紅着臉回屋了。
入夜,胖丫兒迷迷瞪瞪地正要入睡,但聞屋後又起了輕輕的拍窗之聲,她一下子驚醒,披了衣裳湊到窗邊一聽,正聞得李大寶低聲喚她。
胖丫兒推開窗,李大寶便就輕車熟路地跳進了屋裏。
“你又來幹啥?”胖丫兒驚道,明明白日裏才見過面的。
“睡不着。”李大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睡不着你就眯着,哪有大半夜老往大姑娘屋裏跳的。” 胖丫兒道。
“你也不是大姑娘啊。”李大寶脫口道。
“你說啥?!”胖丫兒一瞪眼。
李大寶嘿嘿笑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不是我媳婦兒嗎。”
“誰是你媳婦兒!”
李大寶嘻嘻一笑,盯着胖丫兒微敞的胸口,暧昧地道:“你要不是心裏還把自己當我媳婦兒,怎能大半夜穿成這樣給我開窗戶?”
“你!”胖丫兒氣結,揚手便打。
李大寶擡手抓了她的腕子,讨好地笑道:“真生氣啦?我跟你逗呢。”
“大半夜的,誰跟你逗!”胖丫兒用力抽了手,扭過身去系衣裳。
“我錯了還不行嗎?”李大寶道,“你說你明兒不來,我這不是想你,想看看你嗎。”
胖丫兒軟了幾分語氣,道:“那這會兒看完了還不走。”
“沒看夠。”
胖丫兒有些臉紅,應道:“大不了,我明日還去。”
“那也不夠,就像是今天這樣,縱是白日見了,晚上也還想見。”李大寶道。
胖丫兒聽出了李大寶言外之意,不答話了。
李大寶道:“丫兒,你還給我做媳婦兒吧,這樣你也不用費勁巴拉地尋借口出去,我也不用大半夜跳窗戶,咱們白天晚上都在一塊兒,時時都見着,多好啊。”
“那就看夠了。”胖丫兒垂眸。
“不會,總也看不夠。”
“怎麽不會,原先不就是嗎。”
提到從前,李大寶又生了赧色,拉了胖丫兒的手道:“我原先不是傻嗎,我往後再不那樣了,我發誓。”
胖丫兒擡眸對上李大寶灼/熱真摯的目光,難免動搖,然提起舊事,只似揭了瘡疤,還是會怕,便只轉身去開窗子,道:“你回吧……我想想的……”
話落轉頭,李大寶非但沒要走,反而脫了鞋到她炕上去了。
胖丫兒急道:“你幹啥!”
李大寶一幅耍無賴的模樣笑道:“你不是說想想嗎,我在這兒等着你想。”
胖丫兒急得跺腳,緊着去拽他,李大寶非但不下來,反而愈發耍賴地躺在了炕上,就差鑽進她被窩兒裏去了。
李大寶沖着胖丫兒嘻嘻的笑道:“你應我再給我當媳婦兒,我才走。”他這會兒是想好了,若他就這麽走了,真讓胖丫兒自己“想想的”,不定又會想到哪兒去。女兒家的心思一日一個樣,別說只應他“想想的”,就是今兒晚上應了嫁給他,睡一宿醒了,保不齊還要變卦。過了今兒個,只怕再又兩三日見不到面,保不齊她又胡思亂想,這些日子她好不容易才要回心轉意,必要纏得她應了才好。
“你這叫無賴。”胖丫兒一邊說,一邊上炕去拽他,“你快起來,你再耍賴,我就喊人了。”
李大寶道:“你喊吧,大不了再被打一頓。”
胖丫兒見吓唬不走他,便一邊捶打,一邊用力的拽他,李大寶挨了幾下之後,兩手握了她的腕子,兩邊一分,胖丫兒便失了平衡,趴在了李大寶身上,反被他趁機又親了一口。
胖丫兒又羞又氣,卻又拿他無法,焦急之際,反被李大寶雙手一環,擁進懷裏。
“丫兒……你應了我吧,我一定疼你,疼你一輩子……”
兩人身子相貼,額面相抵,胖丫兒能清楚地感到李大寶的呼吸和心跳,在說出這句話之後都明顯地加快了,她自己亦是心跳如雷,“好”這個字就在嗓子眼兒,呼之欲出,只肖他再多說兩句癡心的話,然在她松口之前,李大寶卻先受不住了,也等不得她的回答,擁吻了上去。
胖丫兒有些懵,半晌方意識到他早已松開了自己的手腕,想要起來,卻又留戀,恍惚之際,被李大寶翻身壓在了身下。
……
三更天,胖丫兒娘起夜,從茅廁往回走的時候,隐約聽見胖丫兒屋裏傳出微小的響動,她周身一激靈,只恐自己聽錯了,走到窗根兒底下細聽,待聽清屋裏的動靜,立時困意全無,腦袋瓜子“嗡”地一聲,不及多想,推門便進了去。
房門咣啷一聲,胖丫兒娘三步并作兩步闖進了裏屋,正撞見李大寶慌忙地從胖丫兒的被窩兒裏爬出來,堪堪提上褲子。
胖丫兒娘從未想過自己閨女能做出這事兒,正是急火攻心,待見了從炕上爬起來的男人是李大寶,心下瞬間又松了口氣,不過也只是一瞬,下一刻便随手抄了掃炕的笤帚疙瘩照着李大寶身上就打下去。
李大寶又驚又臊,一聲“娘”還來不及喚,身上便結結實實挨了幾笤帚。
胖丫兒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又急又臊之下,衣裳如何也系不好,待見了她娘手裏的笤帚疙瘩半分不帶手軟地往李大寶頭上砸,又是心疼,上前想要攔着,見她娘沖她一瞪眼,吓得她一哆嗦,不敢上前了。
胖丫兒娘雖是惱火,可到底沒被氣糊塗,鬧開來到底是自己閨女沒臉,只想着悄沒聲地先把李大寶打走,回再跟閨女問詳由。
只李大寶也有自己的心思,只想自己這會兒若是跑了,撂了胖丫兒一人在這兒,倒真跟偷漢子似的,是以不管胖丫兒娘怎麽打,他也只管挨着,半分沒跑的意思。
屋裏黑燈瞎火的亂作一團,雖然誰也沒吭聲兒,但到底生了響動,很快便吵醒了家裏人。王家人都當是進了賊,聞聲而至。王家兩兄弟進屋見娘拽着個漢子在打,黑漆漆地也不及看清,上去揪着便打。
李大寶自己覺得臊,也不好意思開口讨饒,卻是胖丫兒忙撲上來攔道:“別打了!別打了!”
王家哥兒倆見妹妹護着小賊,均不明所以。胖丫兒娘見胖丫兒急得這樣子,只怕她說出什麽污了自己的清白,忙搶先開口道:“做什麽不打?打!這李大寶居然敢趁你睡覺半夜偷摸進來,這等混賬無賴你心軟什麽,也不用給他們老李家面子!打!四斤,五斤,給我狠狠地打!”
王家衆人聞得這話,這才發現捂着腦袋挨打的竟是李大寶!大驚之下,反倒停了手。衆人看看李大寶,又看看胖丫兒,再看看胖丫兒娘,一時間都有些糊塗。
胖丫兒娘沒想把家裏人都驚醒了,這會兒倒是有些不好收場,她一心護着閨女,總也不能讓閨女的名聲不好聽,且不說外面知道如何傳,就是在自己兄弟嫂嫂面前也是難看沒臉,是以便只一口咬定是李大寶趁着胖丫兒睡覺自己偷摸進來,欲行□□之事。又怕胖丫兒自己犯傻說出什麽,直叫倆兒子把李大寶給捆出去。
胖丫兒見狀心急,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羞臊了,緊着要跟出去,卻被她大嫂子給攔了,和她二嫂一左一右把她硬拖回了屋裏。
王家大嫂這會兒已是納過些悶兒來,只管拉了胖丫兒道:“妹子,咱就在屋裏待着,有爹娘和你哥哥們給你撐腰做主呢,保管不能讓你受委屈。”
胖丫兒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哪裏聽得進去,聞得院裏她娘說了什麽要報官的話,更吓得慌了神,泣道:“不是,嫂子,不是那回事,他沒有……是我……”
“哎!”王家大嫂緊着把胖丫兒的話打斷,道,“你啥也不用說,嫂子知道,你放心,娘能屈了你嗎?”見胖丫兒仍是聽不進去,又道,“你等着,我出去看看,保管不讓事兒鬧大就是,你千萬別出去,就在這兒等着。”
王家大嫂出了屋去,王家二嫂又摟了胖丫兒的肩膀,小聲寬慰道:“放心吧,沒事兒,也不過是吓唬吓唬他,哪兒能真送衙門?”
聽了兩個嫂嫂這話,胖丫兒便明白嫂嫂們大抵也是猜得其中原委,愈發羞愧得無地自容。王家二嫂怕胖丫兒臉上挂不住,也不好再多說什麽,由得她捂着臉嗚嗚地哭。
不多時,胖丫兒娘進了屋,王家二嫂便忙出去。胖丫兒見了娘,又臊又怕,眼皮也不敢擡一下。
胖丫兒娘看着胖丫兒,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嘆了口氣,使勁點了一下她的腦門兒。
胖丫兒羞愧至極,眼淚又噗噗地湧了出來。
“行啦!”胖丫兒娘嘆道,“這會兒了,哭有什麽用?娘進來就問你一句話,你到底還願不願意跟他過,願意呢,有願意的處置法,不願意呢,有不願意的處置法。不過娘這回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頭,這回你要定了心思,往後就再不許變卦了,就是再後悔了,好壞都憑你自己,娘也再不管你了!”
胖丫兒知道她這回這醜事必是氣壞了她娘,聽得她娘一句“再不管你了”這話,覺她娘的心必是傷透了,一時間,羞愧、懊惱、委屈,齊齊而來,想要跟她娘認錯,只才怯怯地喚了一聲“娘”,便泣得說不出話來。
胖丫兒娘這回是被胖丫兒氣得夠嗆,可偏生閨女是她的心窩子,見得閨女哭成這樣,反又是心疼,再多的脾氣也發不起來了,只管把胖丫兒往懷裏一摟,哽咽道:“傻丫頭,娘哪兒能不管你,到啥時候你都是娘的心頭肉。”
“娘……”胖丫兒心口一酸,眼淚愈發止不住了。
☆、第 19 章
李大寶被王家人捆了回去,李家人全都傻了眼,這些日子是也見得李大寶一日一日地不着家,正怕他沒媳婦兒管着,就被不三不四的女人搭上,卻沒想是去幹這事兒了。李家人也顧不得問李大寶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只忙不疊地跟人家賠不是,又說自家一直是把胖丫兒當媳婦兒看的,如今出了這事兒,趕明兒個就趕緊把閨女接回來。
胖丫兒爹卻不吐口,只說姑娘頭先是被你們家休了,相親鄰裏都知道,如今再不能說什麽接不接的話,只能是再三媒六證,風風光光地把我們姑娘給娶回來,非但如此,這聘禮也不能省,還得比頭一回再翻一倍,才算是誠意。
大寶爹是出了名的鐵公雞,聞得這話就跳了腳,倒也是忍住了沒當着王家人的面發火,只等人家走了,關起門來沖着李大寶破口大罵:“你這王八蛋是老天爺派來禍害我的!好好的媳婦兒你不睡,非給休了跑人家裏偷着睡!你這是過做賊偷人的瘾呢?你倒把你老子豁出去了!翻倍的聘禮,頭一回我就出了三倍的聘禮給你把人娶回來的,如今再要翻倍,我這輩子白幹了!只給你一回兩回的娶媳婦兒玩兒了!”
李大寶跪在地上,縮着脖子道:“爹,我錯了,下次再不敢了。”
大寶爹照着李大寶肩膀就是一腳,瞪眼道:“你還敢說下次,下次你直接拿刀子把你老子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