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發表

傅回鶴在海裏自閉了一晚上, 早上繞去揚州城買了早餐,正走到客棧邊,便碰上了懷中抱着爾書的中年美婦。

傅回鶴眸光一動,視線從爾書吃的溜圓的肚皮挪到這中年美婦的眉眼間。

爾書看見傅回鶴, 大尾巴一甩, 輕輕從中年美婦手中掙脫,跳過去踩着傅回鶴的手臂徑直橫卧在傅回鶴肩上, 毛絨絨的尖耳朵一抖。

傅回鶴伸手碰了碰爾書的小肚子, 調笑般地輕哼了一聲, 惹來爾書心虛之下用爪爪撥開他的動作, 而後擡眸看向走近的中年美婦:“郭夫人?”

黃蓉一愣, 沒料到只一個照面便被這小獸的主人認出了來歷, 美目中思緒幾轉, 出口時卻帶着笑:“先生如此豐神俊朗,可是舊識當面?”

傅回鶴笑了下:“我與郭夫人亦或是郭大俠皆未相識,不過是曾經與黃島主做過一番生意罷了。”

黃蓉心下一驚, 連忙上前一步, 雙手抱拳正色一禮:“敢問先生是何時見過家父?”

傅回鶴垂了垂眸子, 從黃蓉的形色中猜到一些,不答反問:“黃島主可是有多時未曾有訊息了?”

黃蓉行禮的手緩緩放下, 面色遲疑。

如若不是父親一年前送信一封後便無端端消失至今, 她派去不論是送信,亦或者是尋找桃花島的人,哪怕拿着地圖都未曾找到半點桃花島的蹤跡,她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揚州城。

傅回鶴轉身朝着客棧內走, 一邊淡淡道:“黃島主失蹤可滿一年了?”

黃蓉看向傅回鶴的眼神已然帶上了濃重的警惕, 并未回答。

傅回鶴也不在意, 腳步并未停頓,只說了句:“兩日後我們将會出海,前往桃花島送回黃島主在我這裏寄存的東西,郭夫人若有意,不妨同往。”

黃蓉此番前來揚州城并沒有親自出海的打算,畢竟襄陽城目前情況不明,她能抽身前來揚州城探查已經是百忙抽空,一旦出海,十天半個月收不到中原的消息,倘若襄陽城有異……

可面前的男人是她這十幾天來唯一遇到的曾經與父親有過交集的人,且言語之中似乎十分篤定一定能夠找到桃花島……

就在黃蓉猶豫之際,傅回鶴的身形已經出現在三樓走廊,推開了一處廂房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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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蓉暗暗記下位置,擡手摸了摸腰間的佩劍,轉身走出客棧。

傅回鶴在推門之際掃了眼黃蓉離開的背影,而後獎勵般的撸了一把爾書的腦袋。

花滿樓聽到動靜側過身來,頓了頓,面上帶笑,語氣肯定道:“是遇到什麽人了?”

傅回鶴驚訝:“這也能知道?”

花滿樓意有所指道:“因為某個一夜未歸的人身上,除了海水的腥鹹味,還多了一絲淡淡的鵝梨香的味道。”

鵝梨香?

傅回鶴的表情困惑了一瞬,而後立馬将肩膀上的爾書遞出去,撇清關系:“那什麽香是爾書身上的,同我可沒有什麽關系。”

花滿樓當然知道,他不僅知道那袅娜的香氣是爾書沾染而來,還聞到了爾書毛毛上未曾散去的烤雞香。

他接過爾書,輕輕撓了下爾書的耳朵根:“還真的被一根雞腿就騙走了,嗯?”

爾書嘿嘿笑道:“那可是一整只叫花雞呢,不比有床不睡在海裏漂一晚上快活嘛!”

傅回鶴嘴角一抽:“瞎說什麽?”

爾書小舌頭一吐,略略略道:“某人昨天紮進海裏的時候,我可就在岸邊等叫花雞哦~”

傅回鶴:“。”

花滿樓:“噗。”

報複性地伸手倒着撸了兩把爾書的腦袋,傅回鶴硬是把原本毛亮盤順的爾書揉成了一绺一绺毛毛炸起來的丐幫鼠,氣的

爾書爪子攥成拳就想和他同歸于盡。

連忙将爾書按在懷裏,花滿樓動作輕柔地理着爾書的毛毛,轉而問旁邊故意讨嫌的傅回鶴:“你這人,怎麽總是欺負小孩子?”

傅回鶴輕哼一聲:“我也可以是小孩子,七童要多小我立馬給你變。”

花滿樓頓時哭笑不得,只能努力安撫被這話氣得越發上頭的爾書。

不得不說傅老板的臉皮真的是在除卻某種情況之外的時候,都能厚得沒法看。

傅回鶴逗夠了爾書,總算是将海裏過夜這個話題完美掠過去,轉而說起正事:“不出意外的話,咱們到時候出海會多一個人。”

“是方才在樓下的那位郭夫人?”花滿樓并不意外。

傅回鶴剛應了一聲,而後察覺到不對。

花滿樓的聽力的确很好,內力也沉積渾厚,但也不該隔着這麽遠的距離外加一扇門,還能聽到他在客棧外與黃蓉的對話。

他這才凝神仔細端詳花滿樓,果然在花滿樓身周發現一股極淡的靈力痕跡。

這并不像是花滿樓之前服用靈果,亦或者是帶着蓮葉所散發出的靈力,而是花滿樓自己引氣入體的波動。

傅回鶴一言不發,并指作劍,猝然之下直指花滿樓脖頸,鋒銳的靈氣劈開平穩的呼吸轉瞬貼近了花滿樓額邊碎發,花滿樓卻是不慌不忙,側首一閃,擡手間淡青色的靈力覆于掌上,将那道銳利的劍氣輕輕柔柔地撥去了一邊。

劍氣與靈力相互抵消,瞬間消散,傅回鶴的眼中不由帶上了些許驚嘆之意。

他笑了下,戲谑道:“一夜便能引氣入體,我真想讓當初那些蒼山境人族的天之驕子們看看,什麽才叫做鐘靈毓秀之才。”

花滿樓的悟性與心性之優越,傅回鶴早就明白,但他卻未曾想到花滿樓的靈力親和度與靈根品質也如此優異。

如若不是對傅回鶴而言,氣運之子天道所鐘實在算不得什麽褒義詞,他倒是真覺得比起他這個祭祀捏出來的假把式,花滿樓才最是适合不過天地鐘愛這樣稱贊的存在。

傅回鶴大概能猜到花滿樓是如何在現下末法的世界還能做到引氣入體的,但既然開始修煉,有一些問題便要說一說了。

傅回鶴想了下,而後道:“七童,自你引氣入體這一刻起,你雖然還沒有和我一樣跳出輪回三界,但卻已經在萬千小世界的警惕範圍內了。”

以凡人之身駕馭天地靈氣,這本就是修士所能為之。

花滿樓向來是一點就通的性子,當下了然道:“也就是說,今後我也同你一樣不能随意出手,對嗎?”

傅回鶴點點頭,但有些事倒也不是那麽絕對,便打了個比方:“我們便像是這方世界的過客,最好不要當着太多人的面做出有違常理的舉動,更不能直接插手改變大氣運者或是氣運之子的命運,影響小世界的走向。”

“但凡事也都有一個緩和的餘地。”傅回鶴擡手比劃了一下,笑道,“比如離斷齋的種子交易出去總會産生一些改變,這種交易帶來的變化是在小世界認可的規則之內;也一如你的武功,只要不調用太過誇張的靈力,便也沒什麽大礙。”

傅回鶴其實從前是真的想學一學武功來着,畢竟若是能練成武功,他出手的時候多少有個遮掩也方便許多,但是走遍了大大小小的世界,卻沒有一本武功秘籍能讓傅回鶴感覺到所謂的丹田之氣,這才無奈放棄了這個想法。

花滿樓若有所悟地颔首,一心兩用之下,懷裏的爾書也已經恢複成了毛毛順滑的俏皮小獸。

“原本我們所在的小世界是已經分出去,逐漸消亡的那一邊。”傅回鶴說起方才在上樓梯時的想法,“但現在這邊世界的郭夫人卻說自己的父親已經失蹤快一年,那就證明作為本源世界的天道,靈蝶也做了

一些讓兩方小世界更好相融的改變。”

“若我的預感不錯,這兩個小世界連接的關鍵點,應該就在桃花島。”

傅回鶴的手指微微摩挲着。

不得不說,靈蝶的想法與他的打算不謀而合,從廣袤無垠的海面處進行兩個世界的強行連接,可以說是現下最穩妥、最不會引起小世界凡人混亂的方法了。

***

兩天後,黃蓉果然在兩人抵達揚州碼頭時出現。

傅回鶴想要帶上黃蓉的目的也很明顯——黃蓉知道從揚州碼頭到桃花島的詳細路線。

如果可以,傅回鶴并不希望桃花島所在的方位産生太多偏移。

黃蓉聽聞兩人并非雇船,而是直接租下了海船,便笑道:“二位有所不知,海邊碼頭都畏懼桃花島的聲名,如若是尋常船只,船夫都誓死不會靠近桃花島四十裏,但若只是租下海船,沒有熟悉海上行徑的船夫,這一段路可是不好走的。”

黃蓉雖說自幼在桃花島長大,但出島卻并非尋常,後來負氣離島遇到郭靖着實是誤打誤撞走對了路,之後她但凡回桃花島,都是要麽修書一封去給爹爹,要麽便脅迫船夫送她一程,只多給些銀兩當做補償罷了。

傅回鶴勾唇:“海船自有航行之法,郭夫人若有膽量,只管上船便是。”

花滿樓猜到傅回鶴所謂的航行之法便是靈力推動,而之後他們要做的事也的确是越少人見到越好。

爾書在花滿樓耳邊笑出聲來,小小聲道:“上次我和老傅掉進海裏的時候,他犯懶不想動,我就蹲在他腦袋頂上,踩着他玩水!”

從前的傅回鶴除卻有點起床氣之外,其他時候都是冷冰冰又淡漠的模樣,雖然偶爾一個眼神瞥過來氣勢逼人,但大多時候都渾不在意其他,爾書膽子肥起來甚至都敢踩着他玩鬧。

黃蓉上船之後察覺到船上竟只有他們三人與那只在她那裏吃了一整只叫花雞的小獸,心下雖是一驚,但卻全然壓下不提,只在傅回鶴偶爾問及方位之時指一指,并未多說之前幾次派來的人都無功而返之事。

……

海風中突然夾雜着一股撲鼻的花香氣襲來,黃蓉面上一喜,當即知道一定是桃花島近了。

花滿樓自然也聞到了這股花香氣,輕聲感嘆道:“如此濃郁花香,這位黃島主在花草一途定然十分擅長。”

種好一株花是小心侍弄,種一樓的花是用心愛護,但像黃藥師這樣種一島各式各樣的花草樹木,那便是在花草一道已然是精通無比了。

黃蓉聞言,甚是得意,當即道:“雖說天下皆知東邪之名自華山論劍而起,武功高低至今江湖未曾有論,但我爹爹養花的本事可是蓋世無雙,但凡是來過桃花島的人,便沒有不服氣的。”

黃蓉雖嫁做人婦多年,這些年來與郭靖一同操持襄陽城,為人妻為人母逐漸變成世人眼中的賢妻良母,聰慧賢淑,年輕時古靈精怪的靈氣散去了許多,但在說到自家爹爹的時候,眼睛裏閃爍着的永遠是作為一個女兒最向往崇拜的光。

一如當年無憂無慮的少女時期。

傅回鶴凝神望去,看到了海面之下隐隐龜裂開來的痕跡。

此時遠處的桃花島雖隐約可見,花香氣味也随着海風傳來,但卻看似近在咫尺,實則遠在天邊。

正如靈蝶天道所言,她已經做到了所有她能做的事情,她可以将兩個自她衍生出的小世界強行并在一起,卻無力使它們融合。

傅回鶴的手指撫過船只邊緣,海面交映的陽光落進那雙藍灰色的眼眸,照亮了此時眸中的懶散清倦。

他輕輕嘆了口氣。

這個時候,不免有些想念那支實在很是順手好用的煙鬥。

他擡頭看了眼天空,而後側首對身邊的花滿

樓道:“進去船艙裏坐一坐吧,被雨水淋到就不好了。”

站在另一側的黃蓉見花滿樓竟然真的回去了船艙,還翻了小爐子出來作勢要煮茶喝的架勢,擡頭看了看晴空萬裏,納悶道:“海上的風雨雖然偶爾來的迅猛,但也多少雲霧之中有些征兆,現在……”

花滿樓卻微笑着道:“郭夫人身子既有不适,還是進來坐坐,喝些熱水暖一暖為好。”

黃蓉沒想到花滿樓居然看出了她身體不适,便也不好再做推辭,看了眼站在船頭不知在看什麽的傅回鶴,轉而也走進了船艙中坐下。

花滿樓倒了杯溫熱的清水推到黃蓉身前,笑而不語。

黃蓉垂眸笑了笑,感激地看了眼花滿樓:“先生眼力驚人,這番的确……是我有些托大了。”

這些時日以來一直奔波在外,黃蓉着實是未曾發覺自己身子有異,直到上了船随着海面的腥氣越來越重,她隐隐有反胃之感,心中驚訝之下一把脈,這才得知自己又有了身孕,當下又驚又喜。

只不過這個孩子來的時候——黃蓉想起襄陽那邊的困境以及自家爹爹尚不明朗的境遇,眉眼攏上輕愁——的的确确端的是多事之秋。

花滿樓的笑容總是很溫暖的,只要他想,每一個坐在他面前的人都不會感覺到絲毫局促不安:“郭夫人不必太過憂心,黃島主此番或許并非大難,而是多年夙願得以實現也未可知。”

黃蓉心中不由自主緩和下來,輕輕抿了杯中溫水,好奇道:“先生可是極擅岐黃一道?”

她有孕的月份尚淺,就連她自己都是把脈之後才知道,面前這位公子又是如何看出來的?

花滿樓的聲音很溫和,他輕輕笑道:“我不過是一個聽力比較敏銳的瞎子罷了。”

自從引氣入體,花滿樓耳中所能聽到的聲音越發細微,而他也從未如此清晰的認知到自己的雙目失明并非幼時受傷那麽簡單,他在自己的眼睛上感覺到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氣息,這種氣息他時常在傅回鶴以及那些化身形形色色的小天道身上略有所感。

黃蓉聞言,只覺自己問到了不該問的問題,正尴尬猶豫之時,眼神無意間朝外一瞥,當下驚呼出聲。

“傅先生怎麽跳下船了?!”

花滿樓似有所覺般側了側首,他肩上的爾書見怪不怪地打了個哈欠,爪爪交替在花滿樓肩膀上踩了踩,換了個姿勢繼續消化體內過剩的靈力,争取提早進入成年期。

船艙外。

傅回鶴右手一撐自海船上翻身而下,在蕩漾開陣陣波瀾的海面上邁步而行,腳步不徐不緩,如同走在離斷齋後院一樣輕松寫意。

在其他人眼中平平無奇海天一線的海面,在他面前卻并非如此——

海面再往前一步,便是無盡的黑暗深淵,深淵邊緣狂暴的靈氣正在啃噬吞食着不斷退後的海面,各色的靈氣交織在一起甚是混亂,難怪這方小世界非但遲遲未曾孕育出自己的天道,還面臨着靈力願力衰竭的危險。

萬千世界之外是為深淵,深淵依靠吞噬無力為繼的衍生小世界壯大自己的同時,也在不斷地阻止新的小世界形成獨立的天道與規則,而那些衍生的故事半途而廢,亦或者願力不夠的小世界,便會化作深淵的養分,永永遠遠的沉寂下去。

傅回鶴手指輕擡,一道銳利的劍氣憑空而起,切入靈氣混亂的世界邊緣,沒有絲毫猶豫,一劍而下齊齊削下被侵蝕地面目全非的世界邊緣。

事已至此,不破不立!

此番世界的靈氣在這一劍的威力之下大量流失,海中無數的魚蝦生物頃刻間化為灰燼,驟然間,原本平靜的海面狂風大作,呼嘯着的龍卷風裹挾着海水,嗚嗚咽咽着世界悲戚的呼嘯聲,朝着傅回鶴的方向襲來!

傅回鶴另一只手虛空一抓,卻

是如同曾經煙鬥中飄出的靈霧一般分外柔和的靈氣,飄飄蕩蕩着拽住屏障之外的桃花島,硬生生将那處小世界拉近過來。

柔和的靈氣流傳穿插在鋒銳的劍氣與小世界想要自救的狂暴靈力之中,原本沖天而起的龍卷風頓時平靜下來,卻固執地不肯消散,像是世界最後殘留的意識一般想要執着地等候一個結果。

傅回鶴并指而下,又是一劍。

這一劍破開了不遠處原本寧靜的小世界邊緣,擊潰了那一方剛剛衍生出來,還未有天道孕育的小世界自我保護的隔膜。

兩方世界混亂的靈力頓時交織在一起,海水的鹹腥、繁花的濃郁,二者的氣味也随之混合在一起,在海面上掀起狂風大浪。

傅回鶴仍舊虛空而立,身形不動。

天空暗了下來。

陰沉沉的烏雲翻滾着遮擋住萬裏晴空,轟隆隆的雷聲與閃電交織,大雨傾盆而下。

黃蓉早已呆怔當場,竟下意識将手伸出船艙感受突如其來的暴雨。

忽而,她面色一變:“糟了,海上行船最忌諱暴雨,我們——”

花滿樓佁然不動,斟了杯茶水淡笑道:“郭夫人不必憂心。”

“這雨,就要停了。”

濃郁的乳白色雲霧自海面湧現,蒸騰着,蔓延着,撫過每一處世界裂縫的傷痕,直到邊緣的位置光滑一片,再也沒有絲毫被深淵啃噬的痕跡。

傅回鶴手中的劍氣已然消散,他唇角微微勾着笑意,擡步虛空走到兩方小世界的縫隙之間,擡手虛按。

乳白色的靈霧化作蓮花的模樣,穿梭在縫隙中,宛如藕絲一般化作萬千細細密密的靈絲,纏繞着,拉扯着,讓兩方小世界緩緩的、慢慢地接合在一起。

原本像是隔着無形隔膜的海水不甘心地掙紮了半晌,最終朝着另一邊轟然砸下。

傅回鶴看着腳下融彙在一起的海水,揮手間白色的靈霧緩緩退去,原本在一旁虎視眈眈的水龍卷也作勢準備消散。

就在這時,桃花島上的萬千桃花驟然盛開,紛紛揚揚的淺粉深粉色像是大片大片胭脂,遮蔽了澄澈的天空,覆蓋了蔚藍的海面,義無反顧的沖進了未曾消散的水龍卷中。

桃花飄蕩的海面之上,靈蝶忽然出現,在朦胧的霧氣中化作女子模樣,看向那仿佛正在孕育着什麽的水龍卷,神情平靜,眼神專注。

傅回鶴微微一愣,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一般,什麽都沒做,只是束手站在一側,靜靜等待着一個結果。

終于,半晌後,海天之間盤旋呼嘯的水龍卷散做萬千霧氣。

天光澄澈,雨水皆去。

陽光下,豔麗的桃花花瓣飄在半空中,傅回鶴擡手接住一片,看向于海天交接之際款款而出的女子,輕聲一嘆。

遠遠的,女子與靈蝶相對一禮,而後靈蝶對傅回鶴點了點頭消失不見,唯餘一團金色的光芒不偏不倚飛向不遠處的海船,沒入花滿樓眉心。

女子含笑走近,肌膚若桃花的白,周身豔色卻又不缺一分桃花的緋。

“傅氏時宜,見過族長。”

傅回鶴看向大片大片灼灼桃花盛開的桃花島——在桃花島最中心的地方,便種着當初黃藥師自離斷齋帶走的桃花樹。

“小世界天道雖與天同壽,但卻受到規則層層束縛,一旦合道,永無擺脫之日。”傅回鶴頓了頓,還是問出了口,“為何如此?”

桃花的計劃絕非一朝一夕,她方才開花的時機太過巧妙,一瞬間爆發出的靈力也遠超離斷齋尋常花草之盛,可見此前桃花早就已經積攢足夠了開花的靈力,卻始終花苞含而不放。

思及之前靈蝶天道來離斷齋時,桃花的主動出現和贈花之舉,恐怕那時她就已經有了想法。

傅時宜擡手

攏了攏鬓發,笑容柔美,出塵脫俗:“族長,傅氏一族淪落至此,究其因果皆由天道一念而起。”

“當年種種,銘記于心,就此輪回,時宜心有不甘。”

“時宜自幼習得觀星占蔔之術,雖不曾有祖父那般占蔔天道欲滅傅氏之能,但卻在當年生死一際之時窺得自己的命運。”

傅氏族人各有各的風骨,也各有各的倔強,傅時宜也曾是傅氏嫡系最核心的弟子,傅氏嫡系族人之中占蔔一脈最是神秘。

這一脈的繼承者大多深居簡出,自幼與星辰契文為伴,為族中大事祭祀占蔔吉兇禍福。

若無當年驚變,傅凜接任族長之位後,她理應接替她的祖父,成為傅氏的三位長老之一,與傅凜一起成為新的一代,撐起整個傅氏一族。

傅時宜再度朝向傅回鶴盈盈一拜,眼中是與柔美豔麗外表截然相反的冷靜堅毅。

“時宜理應化身為此間天道,将來族長重返蒼山境,時宜定能助族長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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