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斷有其他班的同學從一班門口走過，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姜乘曜和顧清揚他們幾個的時候都會扭頭。
帥哥在這樣的雨夜看起來更加俊美了，他們的身高，也遠比一般男同學優越，襯托得他們身邊随翊俞快那幾個更不起眼。
尤其是那個南方來的轉學生，他看起來好瘦弱。
“他确實很普通啊，有點呆。”
“噓，你小點聲。”
“人家上了直播，是學校重點保護對象了，你敢說他普，想被通報麽！”
“嘻嘻嘻嘻。”
随翊說：“我們也走吧，一時半會停不了了，好冷。”
“大家路上都注意點安全，別感冒了，淋了雨回到宿舍趕緊換衣服！”老肖的大嗓門關心人也跟吵架似的。
劉子輝說：“老班，這麽大的雨你騎電動車怎麽回去，要不要到我宿舍湊合一晚上。”
老肖踹他：“趕緊滾。”
“走吧？”姜乘曜擡起傘。
他們一群人一起往宿舍樓走，俞快不太敢和淩雪竹挨着，就繞到了随翊那邊。随翊扭頭看了淩雪竹一眼，說實話，這樣的天氣對一個殘疾人來說很不友好。
淩雪竹的手很白，握緊了傘柄的時候，手背隐隐露出青色筋脈。他将書包放到胸前，面色堅毅。
随翊現在已經算徹底摸清淩雪竹的想法了。
他很要強，特別不喜歡別人把他當殘疾人看，更不喜歡別人可憐他，讓着他，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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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什麽都要獨立自強那種。
一路上到處都是叫聲，主要是風太大了，手裏的傘根本拿不穩。許多平時不着調的男孩子此刻卻很有紳士風度，保護女生們回宿舍。女生宿舍樓下圍滿了男生。
劉子輝走着走着看不到姜乘曜了，他立馬大喊：“曜哥！曜爺！完了，姜乘曜不見了！”
剛說完他就聽見有個聲音從風雨湧過來的方向傳過來：“你嚎喪呢。”
劉子輝雙手握着傘一擡，看見姜乘曜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前頭風口去了，他身上都濕了。
劉子輝突然想起當年那個揣着兜，懶洋洋誰都不愛搭理的姜乘曜，他想，完蛋了，他家曜哥真的墜入愛河了！
他趕緊抓着張江也跑到姜乘曜身邊去了，為老大的護花行為添磚加瓦。
小蘇樓一樓，工作人員正在弄備用電源。
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夜晚，也算給枯燥的宿舍直播投入了一點新鮮血液，但現在設備能開，卻沒有無線網了。
周薇在催：“快點啊，他們都要回來了。”
她有點等不及，自己扛着攝像機在門口拍雨。攝像機的燈束往雨裏一射，射出一道白色光柱，白雨滾滾而落，地上都是水花。不斷有同學跑上樓，男孩子嘛，都野，淋了雨都在嚎，青春張揚又肆意。
要的就是這種感覺啊，是男高中生該有的樣子。
她原本想着靠顧清揚他們幾個的顏值火一把，誰知道熱度起來是起來了，可離他們想要的火，還差一大口氣。
他們都不是什麽大咖，也沒有太大的野心，并沒有要求《男高宿舍》能紅遍全國，小紅就可以呀。
停了電，每天晚上按時開播的《男高宿舍》也不知道能不能播。
但有關《男高宿舍》的熱度一點也不低。
大家反倒都很期待。
“這麽大的雨，我都淋濕了，我老公應該也淋濕了吧！”
“笑死，剛我們宿舍小妹還在說，今晚直播肯定很好看。”
“誰又不想看大帥哥濕身呢。”
“求求你們不要再說了，嗚嗚嗚嗚嗷嗚嗷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嗷嗚，色狼來了！”
“現在都沒來電，還會有直播？”
“群裏不是發通知說在搶修麽？過幾分鐘就會來電了吧？這樣的天就适合躺在被窩裏看帥哥呀！”
“大家晚上都不學習了麽？男色誤人，藍顏禍水！”
随翊他們中途幫了兩個摔倒的女孩子，已經是最後一撥回來的了。
眼前的小蘇樓一片漆黑，到處都是男生的鬼哭狼嚎。
“宿舍樓還沒來電。”俞快說。
“學校不可能停電很長時間的。”随翊說。
小蘇樓的轉轉樓梯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宿管阿姨穿着雨衣，拿着手電筒照着：“大家都注意腳下，不要跑。”
顧清揚和宿管阿姨很熟，問：“劉姨，要不要幫忙？”
阿姨擺擺手：“你們趕緊回宿舍，別感冒了。”
從樓梯上往外看更恐怖，整個世界都是黑漆漆的，顯得非常陰冷，唯有遠處的江面上有微弱的燈光閃爍。
淩雪竹收了傘，把傘柄當半個拐杖用，随翊有點擔心他，偷偷伸手橫亘在他背後，卻碰到了姜乘曜的胳膊。他回頭看過來，姜乘曜沖他搖了下頭。
看到有姜乘曜在後面站着，随翊就把胳膊收了回來。
別的不說，姜乘曜關鍵時刻真的能扛事，他天生有讓人心裏踏實的氣質，氣定神閑，日天日地，好像只要有他在，就什麽都不用擔心。
他和淩雪竹，一個代表智商的最高水準，一個代表肉，體的最高水準，真的是絕配啊。
到了樓上大家各自回各自宿舍。
顧清揚掏出鑰匙開門，手抖了好幾下，笑：“還真冷。”
一進門就是一陣狂風湧來。顧清揚摘了眼鏡一看：“完蛋，陽臺沒關好。”
随翊他們跟着進來，一踩就是一腳水。
姜乘曜踩着水過去将陽臺的門拉上。
房間裏一片漆黑，顧清揚摸到他的臺燈打開，大家渾身濕透了。
随翊眼鏡裏外都是水霧，根本看不清，他捋了下頭發，摘了眼鏡走到他桌子旁，拿了紙巾擦拭，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打得頭昏腦漲，身體發麻。
“诶，機器開了。”顧清揚說。
攝像機的燈都亮了起來，顧清揚笑着看向随翊，卻在下一瞬間愣住了。
随翊的頭發完全捋了起來，成绺支起來，他的眉眼完全露出來，寒冷讓他的皮膚看起來雪白，唇色卻比平時還要紅，他的臉在白光下無所遁形，他的唇角還帶着笑，濕透的模樣甚至有一種清純的瑰麗。
突然的光亮照到臉上，讓随翊的大腦有瞬間的空白。機器啓動的聲音非常明顯，他有些驚惶地去看攝像頭，他的眉眼便落在正在對焦的鏡頭裏。
導演周薇還在催促：“好了沒好了沒，快點開直播！”
模糊的直播畫面裏，原本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既而鏡頭抖動一下，瞬間聚焦，随翊直視着鏡頭，出現在屏幕上。
青春到極致，清冷到極致，也清純到極致，如暴雨裏盛開的花，花光都浸入四濺的水珠裏。
宿舍的燈在那一瞬間亮了起來，整個宿舍樓都發出一陣歡呼聲。
來電了。
外頭一道閃電，宿舍裏的燈都跟着輕微閃了一下。
雷聲咔嚓作響，工作人員盯着直播裏在忙着收拾宿舍的四個人。
408一片靜谧，但彈幕卻異常瘋狂。
就算是開播那天都沒有的盛況。
“什麽情況？”
“什麽情況？”
“我剛來，彈幕為什麽突然這麽多？”
“沒想到誰這麽帥？到現在還有人為408三男神震驚的麽？”
“随意，她們在說随意！”
“路人随怎麽了？”
“有人說路人随摘了眼鏡驚為天人？在哪兒？”
彈幕亂七八糟，中間夾雜着一堆土撥鼠，“我剛才看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工作人員扭頭看向旁邊的周薇。
周薇捧着手機，盯着手機屏幕上。
手機屏幕上一個大大的三角號，畫面暫停，是随翊望着鏡頭的畫面。
他的鼻子有點紅，眼睛有些紅，頭發濕漉漉的，看着鏡頭，鹿一樣的眼珠子，眼皮卻好看到不可思議，有一點丹鳳眼，弧度單薄又清純。濃郁的頭發，濕成绺發量也那樣驚人，眉毛卻出奇的鋒銳漆長，很英氣。
“周導？”工作人員叫。
周薇放下手機：“媽呀，知道他長的不錯，但是沒想到不戴眼鏡好看成這樣……”
這也太美了吧！
她居然用“美”來形容一個男孩子的眉眼。
她的心跳都加速了。
“可是他們宿舍好像沒什麽反應诶，他們早就知道了麽？”工作人員看着直播畫面說。
直播畫面和彈幕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随翊戴着眼鏡，和姜乘曜他們一起往外掃宿舍裏的水。
顧清揚抿着嘴唇，不可控制地時不時就朝随翊看一眼。
淩雪竹低着頭，默默地用拖把拖着地。
随翊輕輕咳嗽了一聲。陽臺上的雨依舊很大，姜乘曜渾身濕了大半，對他說：“你們別過來了，我一個人在這就行。”
他只給陽臺的門開了一條縫，正好可以往外倒水。
好不容易搞完，顧清揚心情平靜了一點，忍不住笑了，對随翊說：“你長這麽好看啊。”
姜乘曜聞言就朝他們看了一眼，手裏的水差點潑到玻璃上。
随翊心亂如麻，幹巴巴地笑了一下。
他完蛋了！
心頭一萬匹土撥鼠奔過。
顧清揚這一會回過神，開始有點激動。
反倒是淩雪竹，神色非常嚴肅。
随翊感覺自己這時候應該幹點活，腦子才能思考。
于是他從淩雪竹手裏接過拖把：“我來吧。”
他的聲音依舊帶着些鼻音，淩雪竹朝随翊看了一眼，随翊已經又把眼鏡戴上了，但他頭發沒有放下來，露着光潔的額頭。那雙大眼鏡便有些遮不住他的美貌。
宿舍的水收拾個差不多了。姜乘曜将濕透的鞋脫了下來，襪子也扯了下來，光着腳踩在地上。
姜乘曜剛一直忙着弄水，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他聽見外頭劉子輝的嚎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叫着跑到他們宿舍門口，推開門。
大家都回頭看向他。
劉子輝跑到随翊跟前，盯着他看。
随翊：“……”
“卧槽啊。”
“劉子輝，你在直播上。”顧清揚如同他們第一次上直播那天一樣，提醒他。
可是劉子輝已經不管了，他看着随翊：“卧槽啊。”
之前還在想他曜哥為什麽瞎了眼，一堆帥哥美女不心動，卻栽在了普普通通的随翊身上。現在看，是他媽他瞎了眼啊。
這是什麽絕品大帥哥！剛宿舍他們幾個說的時候他都以為是反諷！
随翊忍不住別過頭去，又打兩個噴嚏。
真的完蛋了，他想。
最後的僥幸心理蕩然無存。
看來直播也有人看到了。
青禮論壇上更是炸翻了。
江威嫌雨大，留在教室還沒回去，他只是打了個游戲，就聽到消息一直嗡嗡震。
是論壇收到的消息。
有這麽多回複麽？
看來他那番話說到了很多人的心坎上啊，那麽多人認同他！
打完一局游戲，他這才回到青禮論壇上來。
果然收到了一堆消息，他點看回複一看，清一色的：“哥們，你被打臉了！”
打什麽臉！
什麽意思！
江威立馬點開帖子看了一下。
“我就說他不戴眼鏡會更好看吧！”
什麽鬼啊。
他退出他的帖子，刷新了一下首頁。
赫然發現滿屏幕都是“随翊”的名字。
這情景讓他毛骨悚然。
發生了什麽！
他随便點開一個回複量比較多的帖子。
“你們看到了麽？那個流傳的照片真的是随意？太美了吧！”
“是随翊！”
“我一直說轉學生不醜啊。可是說美誇張了吧？”
“真的，我剛也不信邪，去看了回放，我真的被震驚了！”
“媽呀，我剛隔壁也看到了。确定是随翊？！！”
有沒有給他看看圖片啊喂。
江威翻了半天，只看到一堆土撥鼠，沒看到一張實圖。
他再也忍不住了，發帖問：“什麽照片？！”
下面一堆眼熟他ID的人評論：“【還真随意呢】，你被打臉了！”
江威臉都紅了，又氣又急：“倒是有人把照片甩我臉上！”
一堆巴掌刷屏以後，終于有人貼了一張動圖上來。
下暴雨，教室裏信號很差，加載了老半天，江威拿了雨傘，走到了廊下。
一陣風湧過來，夾雜着雨絲打濕了他的手機，那張動圖出現在他屏幕上。
他擦了一下屏幕上的雨滴，随翊的臉便如同暴雨裏浮現出的花，盛開在他的屏幕上。
眼珠清亮得像是戴了美瞳。
江威直接看傻眼了。
這麽大的雨，陽臺去不了，洗手間都不太方便去。
他們宿舍便關了宿舍的大燈，只留了一盞小燈，姜乘曜用毛巾蓋住了所有攝像頭。
眼瞅着攝像頭一個個被蓋上，滿屏幕都在慘叫。
尤其是很多聞訊趕來看随翊的人。
“帥哥呢帥哥呢！怎麽遮住了！”
“好像是要換衣服……”
“男孩子換個衣服有什麽不能看的！給我拿開！！”
當最後一個鏡頭也被毛巾蓋住以後，鏡頭裏只剩下一團微光，節目組就把鏡頭切到了最後一個機位上。
那個攝像機正對着陽臺，隐約能透過陽臺的玻璃門，看到室內的輪廓。
只是玻璃上都是水，模模糊糊什麽都看不清楚。
周薇發了信息過來：“給你們十分鐘時間換衣服啊，趕緊擦幹，把毛巾都拿掉，不然我們就沖上去了！”
實時直播在線觀看人數簡直成井噴式上蹿，周薇現在都不是出于導演的興奮了。
她現在和所有看直播的人一樣，迫切想看随翊！
想看什麽，她也不知道，可她就是好興奮！
随翊打開衣櫃，拿了幹淨的衣服出來。
他又打了個兩個噴嚏。
姜乘曜問：“你鼻子沒事吧？”
随翊“嗯”了一聲，擦了下鼻子，冷不防卻看到姜乘曜将身上的濕衣服都脫了下來。
姜乘曜拿着黑色毛巾擦拭身體，青春健長的身體極具少年的美感，勻稱又有力量。他隐約看到有什麽東西在晃蕩，可他也沒什麽反應。
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想別的了，腦子還處于宕機狀态，他因為鼻炎的緣故，本來今天精神就不太好。
顧清揚和淩雪竹也都在換衣服，他們三個比姜乘曜強一點，起碼都沒濕透，就都只是換了外套。
随翊坐下來套衣服，微光裏，他穿着白色內，褲，光着上半身，眼鏡也沒有戴，秀美的像是春雨過後枝頭要盛開的杏花。
顧清揚抿了下薄唇，去飲水機那兒接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搭眼朝随翊看。
姜乘曜将濕衣服都搭在了椅背上。
他換了一件某奢牌的灰色衛衣，一件黑色運動短褲，很寬松，襯得他更為瘦削。
“都換好了吧？”顧清揚問。
淩雪竹低頭系上襯衫的扣子。
顧清揚走過去，将鏡頭的遮擋物都拿掉。
408的四個男生便一起出現在鏡頭裏，畫面那樣養眼，普通的校園劇也沒有這樣氤氲又青春的氛圍。
408脾氣最好，也最擅長搞氣氛的顧清揚都突然變得沉默了很多，整個宿舍都十分安靜。彈幕熱鬧的像是在過年，卻沒能透過屏幕傳遞過來。
随翊重新吃了藥，早早地就躺下了。
躺到床上以後，他想了想，還是沒去看直播彈幕。
也沒去論壇看。
讓他一個人先消化一晚上。
不一會姜乘曜也上床來了，戴着耳機，靠在牆上打了會游戲，探頭問：“你沒事吧，冷不冷？”
随翊躺在床上，往下拉了拉被子，在宿舍的光裏，睜着眼睛看他。
姜乘曜有時候都覺得那一夜的驚鴻一瞥只是在做夢。當下的感覺記得很真切，随翊的模樣卻有些模糊了。
可是此時此刻，随翊的臉就這樣真真切切出現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霧蒙蒙的，有點紅，頭發蓬亂，像濃郁的海藻，卷起來，眉毛也完全露出來。被子蓋到他的下巴，像是精靈從海底往人間窺視。
“KO！”
耳機裏他被人一招致命。
可姜乘曜什麽游戲音樂都聽不見了，他真的被一招致命了。
他還是把眼鏡戴上吧。
姜乘曜想。
他一時心髒狂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麽。
他想，以前完蛋沒完蛋不知道，這下可能真的完蛋了。
姜乘曜心跳快到受不了，舌尖頂了頂腮，居然不看他了，支楞楞的耳朵紅了起來。
随翊嘆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是什麽人設來着？
其實想過早晚都會暴露，只是沒想到暴露的這麽快！
只是因為一場罕見的暴雨，因為他一時的大意！
随翊忽然覺得身體有點熱。
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是發燒了，嘴唇都變得有點幹。他轉了個身，卻感覺皮膚比以往都更為敏銳了。
好像身體率先察覺了它即将面臨新的境遇，都跟着躁動起來了。
随翊摸到胸口，狠狠掐了一下。
随翊雖然睡了。他們宿舍其他三個人卻都沒什麽睡意。
姜乘曜坐了一會，下了床。
他得找人說說話才行。
顧清揚躺在對面，往下看問：“這天氣你還出去？”
“我出去抽根煙。”姜乘曜低聲說。
他推門出去，顧清揚朝四號床看了一眼，随翊裹着被子，似乎已經睡着了。
他們班級群都已經炸了，全都在傳随翊在直播裏的驚鴻一瞥。
他看着随翊直視鏡頭那個畫面，心髒撲通撲通直跳。
怎麽會有人有那麽清純，又那麽魅惑的眼，真的好美。
随翊的身體也很美，瘦削的身材，卻有弧度很美的臀，他是個白的發光的美少年。
淩雪竹坐在三號床下面，還在學習。
他戴着耳機，捏着筆勾畫着，然後捋了下頭發，趴在了桌子上。
外頭雷聲低沉，隆隆作響，光聽聲音就是凄風冷雨。姜乘曜站在門口，抽了一根煙。
他的身體都在輕微地發抖，是冷的，也是興奮的。
第二天一大早随翊就起來了。
剛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迷迷糊糊，他聽見鬧鈴被扣上的聲音，揉了下頭發，摸到眼鏡戴上。
淩雪竹已經在刷牙了，隔着玻璃門看向他。
随翊從床上下來，看到顧清揚正坐在椅子上穿鞋。
“早啊。”顧清揚看着他說。
“早。”
看到顧清揚，昨晚的記憶複蘇，随翊忽然想起來了。
他昨天一時忘了戴眼鏡，被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去陽臺洗漱，外頭還是陰雨天，只是一夜過去，他們宿舍外頭的景象就全變了，樹葉子稀疏了一半不止，從陽臺上往下看，整個世界都霧蒙蒙的，地上全都是樹葉子，鋪滿了水泥路。
“好冷啊。”他說。
淩雪竹說：“你最好穿厚點。”
随翊點點頭。
淩雪竹洗漱好以後，顧清揚進來洗漱。
顧清揚刷牙的時候一直透過鏡子看他，兩人目光對視上，顧清揚就笑了一下。
原來真不是做夢。
洗臉的時候，随翊将眼鏡摘了，素白的臉，卻因為那雙極其漂亮的眼睛，有一種很幹淨的豔麗。
淩雪竹依舊坐在椅子上等着他們。
不一會姜乘曜也下來了。
看到姜乘曜，随翊放松了很多。
因為姜乘曜至少外表看起來和之前沒什麽兩樣。
他頭發有點亂，困恹恹的，随翊給他讓了位置，姜乘曜看了一眼繩上挂着的毛巾，說：“毛巾還滴水呢。”
“我有一次性洗臉巾。”顧清揚指了指說，“大家随便用吧。”
“你們不用等我，先走吧。”姜乘曜說，“我把衣服洗一下再去。”
顧清揚說：“今天太冷了，好多同學冬季校服應該都沒拿，應該不會穿校服，大家怎麽保暖怎麽穿吧。”
他們三個從宿舍出來，果然看到大部分同學都沒穿校服。
随翊穿了個連帽衫，下旋轉樓梯的時候，忽然看到前頭的同學你碰我我碰你的，回頭偷偷看他。
他就将帽子給戴上了。
連帽将他蓬松的劉海都壓下來，遮住了他的眉眼，只留下素淨的半張臉，在走動間若隐若現。
這一路上都有人在看他。
在排隊買早餐的時候，他扭頭朝周圍看了一眼。這是他來青禮的第二周，其實從大家認識他，還不到一周時間。
但他這一次在青禮一戰成名，徹底火了。
顧清揚看向随翊，心想，這世上果然沒有誰能完全脫離了有色眼鏡看人。
随翊其實還是老樣子，他今天就只是沒穿校服。
可是他看着随翊，卻覺得随翊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他的身形似乎更筆挺了一些，氣質更清冷了一些。意識到對方是個美少年以後，再看他的手，他露出的細白手腕，似乎都是不一樣的了。
甚至包括他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氣都變得鮮活起來。
“他怎麽還戴着眼鏡啊？”
“雖然戴着眼鏡，可是一看就是帥哥啊。”
“現在真的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帥！”
“他原來這麽高的嘛？”
“一七八到一米八中間吧？你看他腿，好長。”
“我的夢中情男！”
“好想看看他不戴眼鏡的樣子啊，本人的話會比手機上看到更真實吧？真的會有男孩子眼睛那麽漂亮麽？”
淩雪竹朝她們看了一眼，幾個女孩子挽着胳膊走開。
吃完早飯他們往教室走，一班的誦讀聲依舊是最響亮的。
可是當他和淩雪竹他們一起走進教室的時候，那滿教室的誦讀聲忽然像是洩了氣的蟬鳴，忽然低了下來。
全班的同學，不管是在讀書的，還是已經停下來的，全都在看着随翊。
淩雪竹的目光掃過去，要落座的時候，又朝随翊看了一眼。
卻只看到随翊的背影，連帽衫清冷，後背兩道金色的杠，像欲飛的翅膀。
随翊誰都沒看，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
他的同桌俞快，眼睛冒光，抿着嘴唇，想跟說些什麽，又有些不敢的樣子。
他早就覺得他的新同桌不是一般人！他看着就比普通人淡定，果然人家這麽自信是有原因的。
淩雪竹把書攤開，卻沒有讀，坐了一會，忽然趴在了桌子上。
周圍的同學都很吃驚。
這還是頭一回見學霸早讀的時候睡覺呢！
不一會姜乘曜慢悠悠地到了。
他戴了個棒球帽，穿着個飛行夾克。
剛到就被老肖給逮住了。
“姜乘曜，你怎麽又遲到了？！”
“報告，起晚了。”姜乘曜要笑不笑。
“你們宿舍其他人怎麽沒遲到，”老肖說，“給我靠牆站好！”
姜乘曜就走到中間窗戶旁邊，貼着牆站。
随翊擡頭朝窗外看一眼，就看見姜乘曜揣着兜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沖着他看。
外頭細雨蒙蒙，今天依舊是個陰雨天。
408的陽臺上，靠近最角落，雨淋不到的地方，挂着一件校服，校服後面有一處黑色墨水污痕，洗也沒能洗掉。九月的微風一吹，微微地晃蕩，散着淡淡的青檸香氣。
早讀下課的鈴聲叮鈴鈴響了起來。
顧清揚趴在最後一排，默默地盯着随翊的背影看。
他的視線已經無法從随翊身上挪開了。
姜乘曜從後門進來，顧清揚扭頭看他一眼。
一切都像是回到了開學那天，不斷有同學三五成群跑來一班窗戶那兒看随翊。
随翊隔着窗戶聽他們說：“戴着眼鏡呢……”
中午的時候，周薇來找他。
摘了他的眼鏡，端詳了他老半天，特激動，然後帶着他去做造型。
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現在都知道了，周薇就不可能放過他。
随翊知道掙紮無用，索性躺平。
周薇帶他去了一個很貴的理發店，要給他換眼鏡的時候，才發現他其實只有極輕微的近視。
她心裏很感慨。
這小地方出來的孩子，和大城市的富家子弟相比，有時候可能更多的差在表面看不到的地方。
譬如消費觀念，穿搭風格等等。
姜乘曜他們都有自己的穿衣風格，有些看着不起眼的細節，卻都是最适合自己的，他們的頭發可能一周時間就會修一下，他們的精致是長年累月的富足生活養就的日常。
所以他們的俊秀都是他們所能展現的極限，他們把自己最好的一面露于人前。
但随翊是一塊未經雕琢的美玉，稍微拾掇一下，就驚的所有人都說不出話。
就連随翊自己，都是頭一次看到精心打扮後的樣子，他默默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周薇笑：“人靠衣裝吧？”
随翊心裏默默地想，這真他媽呼出的霧氣都有股美感。
午休時間，大家基本都在睡覺，快上課的時候課代表來收作業，教室裏才熱鬧起來。劉子輝和張江他們一起鬧着玩，他把張江推到後排櫃子上頂他，頂得櫃子咣咣響，女孩子紅着臉罵他，劉子輝卻更來勁了。
張江一把将他反扣到桌子上，掐着他的大屁股：“老子搞死你！”
劉子輝趴在桌子上，忽然不掙紮了。
張江順着他的目光往前面看去，看到一個少年從前門進來。
整個一班的同學都在發愣。
随翊還沒進來的時候，一直看着窗外發呆的淩雪竹就看到他了。
顧清揚呆呆地坐直了身體。
姜乘曜趴在桌子上，往前面看着。
暴雨已過，天色初明。
随翊潔淨清純的美，驚豔了所有人。
淩雪竹原來想，他不喜歡跟光芒太耀眼的人在一起，那會把所有目光都吸引過來，讓世人把他的殘缺看的更明了。
他喜歡随翊，是覺得随翊是和他很像的人。
所以他這一夜都沒睡好。
可是此時此刻，他心跳劇烈。
随翊的漂亮是清秀而有攻擊性的，像他的眉眼，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在它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勞。
于是随翊點燃了循規蹈矩的顧清揚。
而狂慣了的姜乘曜，卻收起了他大搖大擺的氣勢，趴在桌子上默默發呆，生平第一次情窦初開，已經學會了仰望。
這一場暴風雨太過于猛烈，學校裏到處都是落葉，下午課間的時候，各班班主任組織學生一起掃落葉。
雖然是幹活，但大家都很興奮，學校裏特別熱鬧。
高三的最會偷懶，學長學姐們一半都沒出教室，出了教室的也都是到外頭放風的，拿着掃帚做樣子。
高一的最認真，男女搭配，衛生搞的很認真。
高二的最會渾水摸魚，有一群人跑來高三一班外頭看帥哥。
姜乘曜和張江他們拿着掃帚站在小樹林外頭說話，趁着這會沒老師，劉子輝從兜裏摸出煙來，讓了一下大家。
“來一根。”
“不來了，我媳婦說不喜歡煙味，她都不跟我親嘴了。”
“你告訴她，這叫男人味！”
“沒辦法，我前女友還挺喜歡，但現在這個不行，她對煙味特別敏感。”
“為了親個嘴你煙都不要了！”
“你他媽小處男懂個屁。”
“你不要小處男小處男地叫，曜哥聽了要發火。”
“屁話真多。”姜乘曜笑。
“哎哎哎，随翊！”有人拍劉子輝胳膊，還有點激動。
随翊上完廁所回來，正在往教室走。他穿着連帽衫，一路上通殺全場。
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卻沒什麽表情，看起來有點高冷。
劉子輝看着随翊，突然覺得随翊很幹淨，很乖。
這是個美貌的乖學生。
再看看姜乘曜……
然後他就看見姜乘曜咬了咬嘴裏的煙，又拿出來了。
男生對煙味沒那麽敏感吧？咱們才十幾歲，牙口好着呢，吃個口香糖啥味都沒了。劉子輝想說。
他們曜哥這是為什麽不抽煙了？
他想幹什麽了！
這個流氓！不可以對随翊下手！
姜乘曜的目光追随着随翊，手裏的煙折成兩截扔進了垃圾筐裏。
就只是一個瞬間的绮念，讓年輕的身體保持了一晚上微勃的狀态。下了晚自習，劉子輝他們叫姜乘曜一起去打球。
“不去。”
“你要幹嘛？”
“備考。”姜乘曜懶懶地說。
大長腿無處伸，索性腳對腳撇開。
劉子輝往前頭看了一眼，攏着張江：“走了走了，曜爺已經不是我們的曜爺了。”
是随翊的了！
不要臉，還想親嘴！
腦海裏浮現出随翊看鏡頭的模樣，清純清冷還有點茫然，濕漉漉的銳氣。
随翊長得可真純。
姜乘曜以前那麽能裝逼，但他現在絲毫不懷疑，他要真把随翊追到手，他能一天到晚不出門。
呵，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姜乘曜：猜的很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