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淩雪竹躺在簾子裏頭，雙手放在胸前。
他昨晚上做了個很甜蜜的夢。
夢很純，就只是一些相處的日常，瑣碎到醒來就忘個差不多了，但是那感覺很奇妙，奇妙到他一大清早就感覺渾身暖融融的。
他和姜乘曜他們不一樣，他身體沒有那麽蓬勃，健康，平時心思都在學習上，不是學文化課，就是拿着手機刷天文歷史，他除了每日正常的生理現象，基本不會躁動。
但今天因為夢見了随翊，他是他們宿舍最後一個起的。
好像還不習慣，所以耗時格外長。
他都沒讓随翊他們等他。
淩雪竹想，他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單純又簡單的他了。
周三上課，幾乎每個老師都會說一句考試的事。
每學期的開學摸底考都是學校的大事。
江寧對江威說：“現在你也看到了，随翊大提琴拉那麽好，長得又那麽帥，你如果考試成績也不如他，以後在家裏真的要被他踩着上位了。”
江威早已經一蹶不振：“姐，他不會考個全校第一吧？”
江寧現在也不敢打包票了，以前她以為随翊會拉大提琴只是打腫臉充胖子，結果最後被打腫臉的卻是她，後來她想，還好随翊長得一般，結果人家露出全臉，竟是這樣的大帥哥！
現在她什麽都不确定了，只說：“……應該不至于。”
至少全校第一是肯定不可能的。
因為有淩雪竹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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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淩雪竹，她便覺得心潮澎湃。
每年到了重大考試的時候，都是淩雪竹大放異彩的時候。
高三年級周四周五考試，周三下午他們就開始清考場了。
他們把大部分書都放到了後面的儲物櫃裏，上面也摞了厚厚一堆，但高三的書實在太多了，放不下，他們就把剩下的都往宿舍運。
大家一邊收拾，一邊偷偷議論着。
因為以前自己的書都懶得收拾的青禮一哥姜乘曜，這一回居然主動幫淩雪竹和随翊他們背書。
“還能再裝點。”他說着又塞了兩本。
随翊說：“行了，幾十斤了。”
姜乘曜往肩上一挎，玩兒似的，拎起淩雪竹身邊的書包，背一個拎一個，走了。
淩雪竹看着姜乘曜的背影，眼神裏的羨慕都快藏不住了。
姜乘曜并不是肌肉健壯高大威猛的體型，可他勁兒卻那麽大。放眼看整個青禮，可能都沒人有他這個狀态。
這個夢想做飛行員的室友，真的擁有每個男生都羨慕的好體魄。
随翊朝淩雪竹看了一眼，又去看姜乘曜。
“他勁兒真的很大。”随翊說。
他眼睛帶了點笑，多情又漂亮。淩雪竹心跳亂了一拍，說：“是啊，身體好。”
應該人人都喜歡身體好的吧？
男孩子，有個好身體真的很重要。
何況姜乘曜長的又帥，家裏又有錢，那麽受歡迎。
這次考試，他一定要好好考。
抓住他唯一能表現的機會。
顧清揚和江淮拿着考號進來，從前面開始貼考號。一個負責刷膠一個負責貼。
江淮問說：“随翊，你周五回家麽？”
随翊點點頭。
“周五別回去了，我生日，考完試以後請大家唱K。”
“你過生日啊？”随翊問。
“他生日本來是周四，但周四要考試，他就往後挪到了周五晚上了。”顧清揚笑。
“雪竹也一塊來吧，我十八歲生日呢。”江淮說。
淩雪竹點點頭。
大概是沒想到淩雪竹會願意來，江淮很高興的樣子：“那說好了啊。”
随翊和淩雪竹抱着剩下的書一起往宿舍走。
随翊問說：“去參加他的生日，我們是不是得準備個生日禮物？”
淩雪竹說：“不清楚。”
他說着看向随翊，說：“我以前沒參加過班裏同學的生日會。”
“曜哥他們的也沒去過麽？”
淩雪竹搖搖頭，過了一會說：“我不太喜歡熱鬧。”
他到現在也不喜歡熱鬧，他依舊覺得自己很無情，只是在努力朝随翊靠近，讓自己身上多一點煙火氣。
江淮貼着考號，見顧清揚刷着膠水，在朝窗戶外頭看，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了淩雪竹和随翊的背影。
兩人身高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穿着一樣的校服，頭發都是一樣的烏黑柔順，只是淩雪竹的背挺的更直一些，看起來就比随翊堅毅一些。
“我聽老肖說，随翊成績很厲害。”江淮說，“不知道和淩雪竹比怎麽樣，總感覺他還有大招沒使出來。”
顧清揚想，也不用有別的大招，單是他的身世傳出去，就足以震驚整個青禮的學生了吧？
随翊是寶藏，還有許多秘密不為人知。
關于這場考試，随翊考慮了很長時間。
他這兩天太出風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他身上。他如果認真考，不說超不超淩雪竹，萬一考個名列前茅，都有可能在學校引起更大的騷動。
撇去他室友喜不喜歡他這件事，他也不想做青禮的風雲人物。
風雲人物他在清遠縣都當夠了。
随櫻有看直播，看到他突然打扮的那麽精致，還專門給他打了個電話過來。
“都是周導的主意。”
“讓你上這個節目，除了節目組給的錢多，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希望你有點名氣，江家人不敢欺負你。可你這打扮的也太出挑了，你小心再鬧出事。這最後一年了，你可不能給我掉鏈子。”
“你自己聽聽你的話是不是有點自相矛盾。”
随櫻笑，學宮鬥劇臺詞：“不管別人如何喜歡你，你的心，只能在學習這裏！”
兒子長的帥，本來是好事，誰不想自己孩子貌美如花呢。
可是長的太帥也會有很多煩惱。
從小到大就惹了一堆爛桃花不說，她之所以把随翊送到江海來，除了家庭原因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随翊在清遠縣高惹出了太多事。
最出格的就是他們班的有兩個男生因為他打起來了。
小地方，男孩子喜歡男孩子還算稀罕事，何況是縣重點高中這種風紀很嚴苛的學校，這事在他們學校鬧的血雨腥風，其中有個男孩子，家裏是當官的，要不是随翊成績實在太好，差點就被開除了。
但這只是随翊的爛桃花裏最有名的一段，他從初中開始就不斷收情書了。
漂亮的男孩子別管是在大城市還是在小地方都很吃香。很多男孩說什麽女孩子不主動，那是因為他們長的不夠好看！
網上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
只有長的好看的人才知道這世界有多主動。
而長的帥的随翊，不光招女孩子喜歡，還招男孩子。
男孩子這個生物有時候很可愛，有時候暴烈又沖動，很可怕。
如今随翊被周導這麽一拾掇，看起來更漂亮了。十七歲的男孩子，像是剛抽芽的枝條，花苞還未開，但已窺得見顏色，聞得到芬芳。他的脖頸修長，肩背寬薄，最普通的校服，卻襯得他幹淨又漂亮。
她兒子就是這樣，眉眼長的足夠豔麗，皮膚足夠好，因此穿的越普通，越出挑。
随翊打算這次摸底考試，考差一點。
也不能太差，太差了校長估計都會找他談話。
中不溜最好。
他還得摸一下他們宿舍其他三個人的實力才行。
這也很好辦。
青禮都是整體升班制，姜乘曜他們成績怎麽樣，問他同桌就知道了。
俞快說：“顧哥在我們班一直都在前十名左右，校排名前五十以內吧，曜哥差一點，他偏科，但也不拖後腿，在班裏中游吧，主要是咱們班大神太多了，星光班嘛。雪哥不用說啊，學神一個，有他在，大家都是争第二，他不畢業，光榮榜第一的位置誰都不用想。”
這個他想到了。
只是不知道他和淩雪竹比，會怎麽樣。
說實話，他很想跟淩雪竹比一比。
淩雪竹作為小說裏的學霸，相當于一個标杆。他看着淩雪竹，就像是攀登者看到一座高山，業內認定，爬上它就算真正的攀登者，誰能不心動呢。
“摸底考監考嚴麽？能帶草稿紙麽？”他問。
俞快看了看他：“可以啊，不過……你要作弊麽？我們學校抓作弊抓的很嚴，尤其是老肖如果知道了，你鐵定會被踢出去的！”
随翊還在上直播呢，身份更敏感！
随翊笑說：“不是，我就是問問嚴不嚴。”
能帶草稿紙，簡單多了。
他可以自己估。
晚上的時候，老肖在班級群裏發語音說：“今天下午我們幾個老師開會聊了一下，這學期的開學摸底考，很難，大家有個心理準備。”
班級群很熱鬧，劉子輝問：“老班，這次進步的人都有哪些獎賞？”
“這次考試，獎勵依舊很豐厚。”
随翊問顧清揚：“我們還有獎勵啊？”
顧清揚笑：“都是老班自己掏的腰包買的小玩意兒。”
老肖把他準備的獎品都發到了群裏面。
劉子輝哀嚎：“什麽玩意啊，怎麽還有毛絨玩具？！”
老肖怒吼：“你先有本事拿到再鬼嚎不晚！”
随翊看了一下，禮物五花八門，什麽都有，有精美的鋼筆，有批發的筆記本，還有幾個毛絨玩具，還有吃的，叫狀元糕，最最神奇的，還有老肖自己去寺廟求的文昌結手繩！
他就說他之前在班裏見過好幾個同學手腕上都系着一模一樣的手繩。
“有你喜歡的麽？”顧清揚問。
随翊說：“能拿到什麽我都高興。”
他看獎勵的名稱有前三甲的，還有各學科第一的，以及飛躍進步獎。
看起來都和他無緣。
“狀元糕很甜。”旁邊打游戲的姜乘曜忽然笑着看向他。
随翊就笑了。
他一笑，姜乘曜手就動了一下。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見随翊臉上沒有任何遮擋的笑。
他笑一下，他心都酥了一半，手機都拿不穩了。
周四上午九點鐘開考，不用早起，随翊晚上在宿舍學到熄燈。
他找回了點僞裝的感覺。
剛暴露那會，他真的感覺自己被扒了個精光，吹個彩虹屁都心虛。
因為不用早起，姜乘曜也沒設鬧鈴，第二天他迷迷糊糊被震醒，扭頭一看，是他的手機在震動，外頭天已經亮了。
随翊裹着被子接通了電話。
姜乘曜問說：“你起來了麽？”
“還沒有。”
他的聲音還帶着剛醒過來的沙啞，這樣的聲音無疑讓某些人的心都軟成了一塌糊塗。姜乘曜聲音都溫柔了一些，“我在外頭，你早餐想吃什麽，我給你帶回去。”
“啊？”
“你想吃什麽？”姜乘曜問。
随翊說：“都行……就兩個包子，一杯豆漿吧。”
“顧清揚他們起來了麽，你問問他們要不要。”
淩雪竹并沒有在下面坐着，應該是沒起。
而顧清揚還在床上睡着。
“他們都還沒醒。”随翊聲音都忍不住放低了。
姜乘曜說：“那我随便買點吧。”
“你怎麽起那麽早。”
破天荒啊。
以前他不都是他們宿舍最後一個起來的！
“有點事回了一趟家。挂了啊，你再睡會。”
挂了電話以後，姜乘曜騎着摩托到了一家當地很有名的包子鋪，葷的素的，各種餡的都買了幾個。
劉子輝平時不着調，但這次考試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關系到他這學期的生活費問題，他打算臨時抱抱佛腳，一大清早就爬起來了，他怕在宿舍學習會被張江他們這幾個賤貨笑話，就跑到樓下操場去了。
正在背課文呢，看見個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姜乘曜。
劉子輝朝西邊看看，看見姜乘曜手裏拎着吃的，就陰陽怪氣道：“呦呵，這是誰呀？”
姜乘曜人還是老樣子，很裝逼，一只手揣着兜：“你這臨時抱佛腳有用麽？”
劉子輝不接他話，只低頭看了看他手裏的袋子：“曜爺怎麽去買早餐了，給誰買的啊，不會是給我吧！”
姜乘曜手一躲，笑了笑，繼續往宿舍走。
劉子輝在後面扯着嗓子喊：“你不要這樣，我都不認識你了！”
姜乘曜想，何止你不認識我，我都不認識我自己了。
但真他媽高興啊。
當牛做馬都這麽高興，他以前不該嘲笑張江他們啊。
男人有了喜歡的人，真就一門心思想當牛做馬，渾身都是想讨人喜歡的勁兒。
姜乘曜将拉鏈拉到最高，開門進去。
随翊已經在洗漱了，顧清揚正趴在床頭發呆。
看到他，顧清揚好一會才回過神來，聲音略有些沙啞：“你今天怎麽起那麽早？”
“有事出學校一趟。”姜乘曜說，“我給大家帶了早餐，你們下來吃吧。”
他朝陽臺看了一眼，陽臺盛滿了金色陽光，随翊站在光暈裏，噙着牙刷看他，風湧進來，吹的随翊的頭發絲都在晃動。
這黃金一樣燦爛的人啊。
這青春跳動的心。
姜乘曜今天穿的是軍綠色飛行服，裏頭配了個黑白細格子衫，青春，朝氣又随意，襯得人精神煥發，就連笑容都格外明亮，站在鏡頭底下，仿佛點亮了整個宿舍。
睜開眼就是如此暴擊，簡直叫人膽戰心驚。
淩雪竹從床上下來，他即便睡了覺，頭發也一絲不茍的，他看了一眼姜乘曜買回來的早餐，淡淡地說：“曜哥現在也是活雷鋒了。”
随翊：诶，他怎麽聽出一點醋勁。
還有他怎麽覺得這句話這麽耳熟。
随翊扭頭朝裏看，聽姜乘曜說：“就怕好人沒好報啊。”
“你怎麽沒好報，這不雪竹就誇你了。他可難得誇回人。”顧清揚笑。
“雪竹是在誇我啊？”姜乘曜看向淩雪竹，笑說，“差點沒聽出來。”
姜乘曜尾巴要翹天上去了。
姜乘曜也不是什麽蠢貨，懂得見縫插針，也懂見好就收。他已經吃過早飯了，就拿了物理書在旁邊看。
顧清揚幾個人裏最不清楚戰局，但他也覺得有點奇怪。
姜乘曜變化太明顯了。
他這兩天很明顯是在認真學。
上一次見他這麽用功，還是初升高那一年。
那一年，年級倒數的姜乘曜花了一學期實現了逆襲，考到了青禮星光班。他其實非常聰明，就是懶。
姜乘曜把他的主要敵人定為淩雪竹。
他其實并沒有真切的把顧清揚當情敵，他對顧清揚看随翊的不爽，更多的類似于狗狗的領域意識和獨占欲作祟。
但顧清揚脾氣溫和，對誰都很好。随翊突然變了個人似的，他多看兩眼其實也正常。不像淩雪竹，以前獨來獨往，現在黏人的樣子就太明顯。
而且淩雪竹是擺明了喜歡男孩子的。
淩雪竹有逆天智商，即将迎來他的高光時刻。青禮的摸底考是大考，學校很重視，對優秀學生的表彰也很多，光榮榜，全校通告，國旗下演講，淩雪竹肯定出盡風頭。
他有什麽呢？
光有真心肯定是不夠的，情敵之間，輸了什麽都會不爽。對于男孩子來說，什麽都沒有，只有一顆真心，是丢臉的事。
他們追求自己各種意義上的勝利。雄競意識強烈。
他可能暫時撼動不了淩雪竹學霸地位。
但挫挫他不可一世的氣焰是沒問題的，不能叫他太出風頭。
淩雪竹也知道姜乘曜最近學習上上了心。
姜乘曜在他認識的人裏是很神奇的所在，上課愛睡覺，學習不努力，但天生老天爺追着喂飯吃，腦瓜子特別靈光。
但學習是他的王國，王權不容侵犯。
情場上切忌仁慈，何況他這種冷心冷肺的人。
不把姜乘曜碾壓的徹底一點，他尾巴要翹天上去。
淩雪竹靜靜地看了姜乘曜一眼。
就在不遠處目睹了姜乘曜和淩雪竹眼神交彙的随翊：“……”
淩雪竹和姜乘曜之間的氛圍，真的不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