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班裏才藝表演還是缺點人，江淮最後還是把周婷婷的名字寫上去了。

其實要是随翊能參加就好了。

他現在有理由相信，随翊大提琴肯定也拉的很好。

他扭頭看向随翊，看到随翊在睡覺。

一只胳膊搭在頭上，手指白皙修長，校服拉鏈拉到最高。

看起來很像……

“你有沒有覺得，随翊現在越來越像一個人了？”他問周婷婷。

周婷婷說：“他不像個人，還能像個鬼麽班長。”

江淮：“……我是說他像姜乘曜！”

好像有大佬範兒了！

周婷婷朝随翊看了一眼。

“沒覺得啊？他可是學霸。”

周婷婷對姜乘曜一點不感冒。

在她這裏，學霸可是壁其他的。

她比較喜歡淩雪竹和随翊。

典型的智性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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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要說像誰的話，她反倒覺得随翊現在越來越像淩雪竹了。

長得好看又有點安靜，感覺有一點點冷。

話說回來，最近淩雪竹好用功。

淩雪竹一直都是有天分又肯努力的類型，簡直像個學習機器，現在這個機器更是連軸轉了。

她發現他最近一直在主攻語文。

語文算是這位超級學霸“相對薄弱”的科目。

看來十月份的月考有的看了。

她要不要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周婷婷立馬戴上眼鏡，攤開上次摸底考的數學卷，拿筆在本子上寫道：“解法二。”

江淮：“……你還要不要別人活啊你！”

周婷婷和淩雪竹都是提前鎖定保送名額的人，都要保送了，還這麽努力，他強烈懷疑他們高考也會照常參加考試，就想沖個省狀元過過瘾。

學霸的世界真的很瘋狂！

外頭的雨越下越大。

淩雪竹戴着耳機，卻沒有放任何音樂，耳機裏有班級裏窸窸窣窣的說話聲，也有外頭嘩啦啦的雨聲。

下個月的月考，他必須要超越随翊才行。

總要有一個是贏過他。

他還記得随翊剛來青禮時候的樣子，那時候他上食堂也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裏，下了課，大家都在玩，就他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看書。

那時候的他那樣的低調，普通，他在他的身上找到了某種共鳴。如今他如此耀眼，和他再沒有相似之處，他卻滋生出更深的渴望。

渴望他的光芒照到他身上，渴望他低頭看他，渴望能與他并肩同行，與他一樣強大。

籃球館裏，劉子輝他們一直訓練到晚自習前，快結束的時候，顧清揚才姍姍來遲。

他脫了校服跑過來：“不好意思，來晚了。”

張江看他嘴唇都起皮了，撂給他一瓶水。

顧清揚喝了兩口，就趕緊加入到訓練裏來。

幾個人又打了一局，外頭鈴聲就響起來了。

顧清揚才剛熱完身。

“顧哥，你現在是不是忙過頭了？”劉子輝問。

顧清揚說：“晚飯都還沒吃。”

“那我們去吃東西吧？”劉子輝立馬說。

“輝哥，你還記得你之前說要減肥麽？”安辰說。

張江笑着說：“雖然說現在不減了，可是你這反差也太大了點。”

劉子輝把校服搭在肩上：“那我今晚吃素！”

顧清揚笑：“那等會吃飯我看着你。走吧，今天我耽誤大家訓練了，我請客。”

姜乘曜将校服穿上，說：“過兩天你會更忙吧？要是顧不過來，你可以讓随翊給你打替補。”

顧清揚聞言看向姜乘曜，沒反對，可也沒答應，就只是笑了笑。

劉子輝他們幾個卻都笑了起來：“這主意不錯，解了曜哥相思苦了。”

顧清揚覺得這話題有點危險，他們這幫人都知道姜乘曜喜歡随翊的事，雖然都不會往外說，但他們幾個單獨在一塊的時候，張江他們老愛拿這個開玩笑。

将來萬一自己和随翊在一起了，豈不是很尴尬。

但他現在如果說他也喜歡随翊，他們這個球隊估計瞬間冷成冰塊，更尴尬。

好在姜乘曜也不喜歡他們開這方面的玩笑，把手裏的籃球往劉子輝身上一丢，劉子輝抱了個滿懷，從籃球館出來，看到外頭大雨如注。

“今年的雨是怎麽了，要把夏天缺的都補回來麽？”安辰望着屋檐下的雨絲說。

雨絲被球館的燈照亮，白的透亮。他忽然察覺姜乘曜在他身邊站定，幾乎要挨到他的肩膀。安辰抿了抿唇角，都不敢朝姜乘曜看。

雖然都出了一身汗，可是姜乘曜身上的汗卻帶了點熱熱的青寧羅勒葉的香氣，很好聞。

下了雨，有點冷，姜乘曜把拉鏈拉到最高，說：“兄弟們衣服都穿好，別感冒了。”

校服裹着他高高瘦瘦的身軀，臉和頭發卻還是汗濕的。

安辰自覺撐着傘走進了雨裏面。

顧清揚撐開雨傘，還未走進雨裏，姜乘曜就鑽到他傘下來了。

姜乘曜沒帶傘。

顧清揚愣了一下，就聽姜乘曜說：“我們剛才說的你确實可以考慮考慮。”

“什麽？”

“把随翊弄咱們球隊裏來。看看他是不是像傳的那麽神。”姜乘曜說着扭頭看向他，“他打籃球到底怎麽樣，你不好奇麽？”

顧清揚一邊走一邊說：“你不是問他了麽?他不願意。”

“你說話比我好使。”姜乘曜說。

“為什麽？”

姜乘曜蹙眉，看向顧清揚。

這還能為什麽。

因為你是顧清揚啊，全校最會做思想工作的那一個。

顧清揚笑了一下。

姜乘曜說：“你問問看，就當是幫我個忙。”

顧清揚停頓了一下，這下徹底被架在半空裏了。

雨很大，打在雨傘上啪啪作響，他們兩個的對話，其他人幾乎無法聽見。

“随翊說了他大學之前不談戀愛。”

“我知道，”姜乘曜說，“不用談戀愛，能跟他打打球，我就挺高興的。”

姜乘曜兩只手揣在校服兜裏，側臉優越，淩厲，骨骼疏朗，很難想象他能說出這麽純情的話來。

顧清揚到底是學生會主席，思慮周到，也不容易沖動，話到嘴邊了，又咽了回去，只說：“我問問看吧。”

下了晚自習以後，顧清揚還真的去問了。

是替姜乘曜問的，也是替所有人問的。

其實今天不止姜乘曜，包括他在學生會開會的時候，他身邊的同事都問他，要不要趁着聯賽開始之前，把随翊納入他們校籃球隊。

“明年他就畢業了，今年不打比賽就沒機會了。”

但他知道他們并在乎随翊球技到底好不好，單純就是想看随翊出現在賽場上。

慕強是人類的本能，随翊一再刷新他們的認知，如今所有人都有一顆想要造神的心。

好像他們參與了造神的過程，平凡的自己便也有了不平凡的回憶，就像秀粉追星。

撇去個人感情因素，作為校籃球隊隊長和學生會主席，如果随翊的球技真的很厲害，他的确應該把随翊納入他們籃球隊裏來，他們隊不缺籃球生，但是缺高手，每次決賽的時候，碰到春原他們那樣的強隊，基本都靠姜乘曜一個人扛。

尤其是去年決賽輸給了春原，不光他們不服，整個青禮的學生都很不服氣，都等着今年一雪前恥。

“我們球隊真的很缺人，如果你打球真的很好，可以加入我們。”他對随翊說。

“球隊都需要磨合，還有幾天就開始比賽了，我現在加入太晚了吧？”随翊說。

青禮的整體水平還是比清遠籃球隊強很多的，青禮往年也經常拿冠軍，不缺他一個。

“你可以試試看嘛。”顧清揚說。

随翊搖搖頭。

他打算不再僞裝，可也不想出風頭。

風頭出一次就夠了，他還記得他在清遠得到的教訓。

他現在就想清淨一點。

以前他還會裝一下乖，現在态度更明确，不想上就是不想上，誰游說都不管用。

顧清揚回到座位上來，沖着姜乘曜搖了下頭。

教室的燈熄滅了，大家紛紛收拾東西從教室出來。淩雪竹給了随翊幾張卡片。

随翊接到手裏：“這是什麽？”

“幾道我覺得很有意思的數學題。”淩雪竹淡淡地說。

走廊裏的光從頭頂照下來，斜挎着書包的淩雪竹清純又秀美。

這是随翊現在會感興趣的東西。他看了一眼，笑着說：“我回去瞅瞅。”

姜乘曜從後門出來，問：“淩老師，今天的學習任務呢？”

淩雪竹回過頭來，臉上的笑意已經淡了，又恢複到他從前的模樣，不能說冷，但就是很疏離。

他真的把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随翊。

“昨天我給你們發的作文題，你們都分析好了麽？”

“我分析好了！”劉子輝從張江挎着的背包裏掏出他的作業本。

雨還是很大，随翊撐着傘往小蘇樓走，偶爾回頭看一眼，看見淩雪竹和姜乘曜他們一邊走一邊在聊天。

淩雪竹這個老師其實當的很合格，他雖然冷，但很負責任。他每天晚上睡前都會花很多時間在這上頭，随翊看過他給姜乘曜他們布置的作業，很有條理，譬如這兩天他在訓練他們的作文，搜集了一堆作文題，并不是讓姜乘曜他們寫作文，而是讓他們分析主題。

防止他們作文再跑題。

他唯一的缺點就是講課不行。

學霸的世界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加上他很少跟其他同學交流，有時候他寥寥數語，就覺得劉子輝他們會懂。

偏偏語文這門課和其他科都不一樣，不是一個公式就能套明白的。

因為今天下雨，天也不熱，随翊基本上沒怎麽動，晚上就沒去洗澡，趴在桌子上将自己作文的心得體會總結了一下。

姜乘曜和顧清揚他們洗澡回來，姜乘曜對他說：“随翊，你過來。”

随翊愣了一下，姜乘曜說：“把你椅子搬過來。”

随翊就把他的椅子搬了過去。

姜乘曜打開他平時幾乎沒開過的蘋果電腦，搜了個視頻出來。

“籃球賽？”随翊問。

姜乘曜說：“我們去年打的決賽。”

彈幕立馬炸成一鍋：“卧槽，回憶突然殺我！”

“想到去年的比賽我就氣，媽的，春原那幫孫子氣死我了！”

随翊記得俞快說過，去年的籃球聯賽，青禮被春原撿了漏，只拿了個亞軍，終結了青禮過去九年不敗的神話。

據說他們學校慶祝橫幅和活動都準備好了，所以最後決賽結果出來的時候，整個青禮都很震驚。

他不知道姜乘曜為什麽要給他看這場比賽。

打感情牌？

姜乘曜把耳機遞給他。

随翊戴上耳機，開始看。

江海市籃球聯賽很隆重，看拍攝水準就看出來了，開頭就是座無虛席的觀衆席，他還看到了老肖和江淮他們。

聯賽一般都是國慶舉行，學生放假，只要沒出去玩的，基本上都來了。

他之前在體育課看過姜乘曜正規打比賽，姜乘曜英姿飒爽，打球很猛，有感染到他。

可模拟賽和真正的打比賽還是不一樣的，如果說體育課上的姜乘曜像一條進攻性極強的的狗，那麽真正的籃球賽場上的他，就像一頭嗜血的狼。

他開場就瘋狂砍下36分3次助攻6個籃板，從一開始的翩翩大帥哥，一舉一動都引來無數尖叫，到渾身濕透，頭發淩亂，脖子和臉都是紅的。

比賽過半的時候，他們依舊以二十八分的優勢超過了春原隊。

随翊一開始還心有旁骛，越往後看越全神貫注。

他連什麽時候熄燈的都不知道。

比賽到了後半段，現場就開始混亂起來了，随翊看的拳頭都硬了。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發現春原的人小動作很多，但還不算太明顯，随着比賽進入後半段，他們的人明顯開始不老實起來。

尤其他們的大前鋒，快兩米左右的人熊，胳膊肘總往青禮隊最脆弱的地方頂，他懷疑他之所以選擇打籃球，就是為了合法的打人。

春原的球員風格很統一，和他們的隊長刑岱一樣，放蕩不羁，打球不要命，很瘋。

偏偏他們又很有技巧，會演戲，故意碰撞十次，未必能被裁判吹一哨，到最後張江眼角淤青，姜乘曜直接一瘸一拐地下了場。

顧清揚說的沒錯，青禮主要靠姜乘曜來得分，替換上的小前鋒也很強，但和姜乘曜沒法比，春原成功追平，将總分反超。

到了最後一節的時候，姜乘曜腳腕貼着藥膏再次登場，比賽正式進入白熱化。

兩隊人都有些瘋，春原變本加厲，青禮也開始反擊，但青禮顯然在這些髒招上沒經驗，不斷犯規，春原領先的優勢越來越明顯，并重點防守姜乘曜，眼瞅着就要過五秒違例，姜乘曜晃多對方球員的阻擋，在罰球線就起跳，直接一個滑翔暴扣。

只有真正打過球的才知道這個扣籃有多難。

好像地心引力都失去了對他的控制。如果這個畫面被制作成慢動作，就能看出他身體在空中的跳躍距離有多驚人。

這真是激烈實戰裏才能被激發的潛力，球進了以後，姜乘曜自己也很興奮，他罕見地豎起了手指，舌頭吐出來，然後吼了一聲。

他舌頭比一般人都長，快到下巴尖了，勾起來很有力量感，給人的觀感又野又痞。

完全沒有了他平日裏闊少爺的矜貴慵懶氣。

全體青禮學生都在怒吼，看的他熱血沸騰。

又覺得解氣，又很想跟姜乘曜切磋一下。

他第一次覺得他在籃球場上不一定能贏姜乘曜。

就是因為這份不确定性，讓他感受到久違的興奮。

打籃球的人和看籃球的人都有一個共性，實力懸殊的比拼一點意思都沒有，勢均力敵的高手對決，才會讓人振奮。

但這次扣籃也是有代價的，春原對姜乘曜的防守就更重了，他的腳傷也越來越明顯，偏偏姜乘曜又是那樣拼搏的少年，這畫面就更看得人揪心。他好像看到一頭血腥的狼，被團團圍住，那麽精彩的讓他都嘆服的表現，卻依舊無力回天。

最後春原以兩分的差距贏得了比賽。

但這段視頻最刺激人的還在後頭，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又是如此激烈的對抗賽，哨聲響起的時候，刑岱等人脫了秋衣在操場上怒吼，他的手高高舉起來，露着手背上的黑色火焰，非常的猖狂，放肆。春原的其他球員甚至繞着姜乘曜他們怒吼奔跑，表情非常挑釁。劉子輝要沖上去揮拳頭，被顧清揚拉住。

顧清揚看完都重溫到了當時的挫敗和憤慨。

“艹。”他輕聲說。

淩雪竹拿着水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在他們身邊站着。

“随翊，你給他們點教訓。”淩雪竹說。

大家都回頭看向淩雪竹。

淩雪竹從來不看球的人，此刻神情卻很嚴肅。

有關去年的籃球賽，他多少聽過一些，只知道青禮輸的很不甘心，卻不知道正常比賽這樣令人憤慨。

顧清揚和姜乘曜都看向随翊。

視頻還沒結束，是頒獎環節，春原的人捧着獎杯歡呼拍照，鏡頭的角落裏，劉子輝和另一個男孩子蹲在地上看姜乘曜的腳踝。

教練拍了拍姜乘曜的肩膀，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姜乘曜搖搖頭，朝獎杯看過來。

随翊點點頭，說：“好。”

因為自己也打籃球，平生最恨打球髒的人。也因為自己真心喜歡籃球，所以也真心不想看姜乘曜這樣耀目的籃球少年挫敗。

這個載花少年肆意潇灑，就該榮耀地結束他的高中時代，把最耀目的一面留在所有人的青春紀念冊上。

收拾姜乘曜之前，先把春原那幫臭小子收拾了再說。

姜乘曜抿起唇角。

他和随翊，某一方面是相通的。所以他這一招奏效了。

能不能和随翊談戀愛，他不知道。未來一切不可預測，但至少他高中時代最後一次籃球賽，能和随翊一起打。

他要和他一起拿冠軍，留一段無論什麽時候想起，都覺得熱血燦爛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