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臨別】
“走?”莫凡捕捉到關鍵詞,有些錯愕,咀嚼停下來,看着司昭廉,“你走哪兒去?”
“回家。”司昭廉笑了笑,坐在桌子上,腳尖輕點着地磚,“我的傷已經結痂了,等你感冒好了就走。你不是一直嫌我煩嗎?馬上就還你清靜了,你應該蠻開心吧?”
“……”莫凡的目光落在司昭廉的手臂上,為了美觀他穿的長袖,從袖口還是能看到一點疤痕,上面果然已經結痂,除了不太好看之外,沒有別的影響。
莫凡緩緩嚼着嘴裏的食物,胸口閃過一絲異樣。
明明之前張口閉口讓司昭廉滾,這會兒真的要滾了,不知怎麽卻并不如想象的那般輕松,甚至是有點兒……
有點兒什麽呢?
莫凡不知道。
那種情緒來得莫名又陌生,在此之前從未向任何人産生過,雖然只是平靜湖面上的一點點波痕,但它确實發生了。
它在莫凡向來穩定的情緒上留下隐秘的一筆,淺淺的痕跡,卻是豔麗的色彩。
司昭廉見莫凡不說話,嬉笑着湊近,“怎麽了?看上去不高興,舍不得我走?”
莫凡将嘴裏的東西咽下,譏笑道:“你想太多了,你離開我求之不得,纏着我的狗皮膏藥終于消失了,我能不開心?什麽時候走?我放鞭炮慶祝。”
話說得挺難聽的,但司昭廉沒有生氣,俯身更湊了一些,視線描摹着莫凡俊朗的輪廓,笑意更深了一些,“如你所願,今天就走,東西都收拾好了。但是……我怎麽沒從你的臉上找出半分開心?”
今天?
莫凡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搞得措手不及,怔愣了一瞬,随後升起被玩弄的憤怒。
這人來的時候大張旗鼓,不惜驚動他爸,搞得人盡皆知。走的時候一聲不吭,一上午的時間、做個飯的工夫,連東西都收拾好了。
“什麽都得被你看出來?”莫凡擡眸反問,愠怒道,“你以為你能看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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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想看透你。”司昭廉的視線往下移,凝在莫凡的嘴唇上,因為在吃飯的關系,唇瓣上有一層淡淡的油光,掩蓋了蒼白的顏色,恢複了幾分紅潤,“可是你不給我這個機會。”
莫凡冷笑,喝了口湯,“機會?你自己創造的機會還不夠多?你……”
司昭廉總有出其不意打斷莫凡說話的本事,他抽出紙巾幫莫凡擦去嘴角的油漬,動作輕柔,神色認真,仿佛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們挨得極近,莫凡能聞到司昭廉身上的清淡又醇厚的香水味,濃密纖長的眼睫近在咫尺,眉眼的溫柔讓莫凡頓了頓,不由得就噤了聲。
“我什麽?”司昭廉問,“莫哥,你不會覺得自己我是故意受傷吧?誰會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你說是不是?”
莫凡回過神,拍開司昭廉的手,鎮定道:“誰知道你的。還有,你剛剛說什麽?收拾東西?你雙手空空的來,連內褲都是我的,你想帶走什麽?!一樣都不許帶走,都給我留下。”
司昭廉:“我不帶走的話,你會繼續穿?”
“當然不會!但我的東西就是我的,就算我不要了也輪不到別人染指!”
司昭廉咂嘴,“這麽小氣呢?”
“要你管?!”
司昭廉失笑,“行吧,我不帶走,一條內褲都不帶走,回去我就把身上穿的脫下來。”
莫凡耳根一麻,惱火道:“你不是嫌小?!”
司昭廉心安理得道:“小是小了點,但是你的東西穿着安心。”
莫凡拳頭發硬:“……”
這人臉皮是真他媽厚。
“而且我住你家,也不是沒有好處吧?”司昭廉說得坦蕩,并不擔心莫凡曲解,“我是想離你更近一點沒錯,可好比這次你生病,如果我不在誰照顧你?誰給你做飯?你發燒快到四十度,誰送你去醫院?”
莫凡思緒清明,并不被他牽着走,“要不是你在我家纏着我,我怎麽可能天天出去談生意,然後喝醉酒生病,讓你在這孔雀開屏,有表現的機會?”
司昭廉意味深長地說:“你是承認你在躲着我了?為了避免每天晚上和我見面,寧願談生意都不回家。”
莫凡一噎:“……你少放屁,我那是……”
“好好好,你只是為了公司奔波,辛苦了,”司昭廉笑眯眯的,“先吃飯,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了。”
“你送完飯就可以走了,”莫凡沒什麽好臉色,“你在這只會影響我的食欲。”
“那不行,飯盒是我的,吃完了我還得拿走呢。”司昭廉環顧了一圈兒,對休息臺上的咖啡機來了興趣,“你辦公室還有咖啡機?這些不都是助理給你泡?”
莫凡漠然道:“模具。”
“怎麽可能?”司昭廉輕嗤,摸着咖啡機的金屬質感,“你當我不識貨呢?”
這當然不是裝飾品,是莫凡去歐洲玩兒的時候買的,是一個很昂貴的牌子,當時單純地覺得這個放在辦公室應該挺不錯的,冷硬的金屬朋克風和整體的裝潢滿搭,于是撒錢一樣豪氣地将這臺咖啡機買了下來。
但他的咖啡都有助理幫忙沖泡,這咖啡機買回來一年多,就剛開始那會兒用了一下,後面就一直放在那裏。
司昭廉對這臺咖啡機挺感興趣,研究了一下,問道:“我可以沖一杯咖啡嗎?”
莫凡骨子裏是矜貴的,吃個便飯都吃出了法餐的架勢,慢條斯理的,優雅從容,淡淡地睨了男人一眼,“沒有免費的午餐。”
“你在說你自己?”
莫凡沒吭聲。
“想喝就直說,拐彎兒抹角幹什麽?給你一起沖一杯。”司昭廉哼笑,“咖啡粉在哪兒?”
“沒有粉只有豆,”莫凡說,“在下面的第二個櫃子裏。”
司昭廉研究咖啡機的時間,莫凡也吃完了飯,他習慣性地将筷子和碗推在一邊,平時都會有助理來收拾,但看了一眼忙着弄咖啡的男人,想到他做的早餐又送來午飯。
從不動手做家務的莫凡,難得動動手指,将飯盒和碗筷都收進飯袋裏。
莫凡這頓飯吃得爽口,吃飽喝足後心情跟着好起來,站起來走到窗邊看了看遠方的景色,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頸。
司昭廉對這些東西得心應手,很快咖啡的醇香就飄出來,機器也被啓動,運作時加劇了濃郁的香氣。
莫凡嗓子發癢,咳嗽兩聲,注視着司昭廉的身影,“你對這些吃喝玩兒樂的事情倒是挺懂的。”
奢侈品都有個通病,喜歡把簡單的東西弄得高端又玩兒不起的樣子,這個咖啡機挺複雜的,當初沖第一杯咖啡,莫凡拿着說明書一步步操作了半小時才搞定。
這會兒司昭廉在什麽指示都沒有的情況下,兩三下就把粉磨好了,讓莫凡有點兒被壓一頭的不爽,語氣都有點兒沖。
“還行吧,反正咖啡機都大同小異,”司昭廉說,“我爸媽嘴巴挺刁的,一定要喝手磨咖啡,他們覺得那樣的咖啡更醇厚、口感更好。以前在家的時候,都是我選咖啡豆、我磨粉,接觸這些機器的時間就多了些。”
莫凡有點意外,以前司昭廉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做飯只是愛好而已,這麽看來,他在家做的事兒還挺多,至少生活技能比自己高。
“你家沒傭人?泡咖啡這種事兒都要自己親自動手?”莫凡諷刺。
“生活要自己去過才有意思,什麽都假手于人、坐享其成,那還有什麽趣兒?”司昭廉問,“杯子在哪兒?”
“你眼瞎?不就在咖啡機後面?”莫凡從他的話裏咂出幾分不對味,“怎麽的?我就是什麽都不幹的甩手掌櫃,你覺得我無趣?”
無趣還天天纏着他鬧?!
司昭廉失笑,“你怎麽這麽敏感?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想。”
莫凡瞪他:“你說這話不就是這個意思?!”
司昭廉聳肩:“我可沒有,不過我是一個非常會生活的人,和我在一起生活一定會變得很有趣的。”
莫凡反問:“是嗎?我怎麽沒感覺到?”
他只感覺到了死纏爛打不要臉。
“那是因為你沒有和我在一起。”司昭廉摳字眼兒,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莫凡目光漠然:“你司少在一起的人能組一個足球隊,你還缺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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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我現在可是單身。”司昭廉把煮好的咖啡端給莫凡,“來,嘗嘗怎麽樣?”
咖啡豆是莫凡之前買的,喝起來什麽味道他心知肚明,可嘗了一口之後,感覺是比自己煮的要更香醇一點。
莫凡不信邪,又喝了一口,濃郁的味道在舌尖蔓開,入口苦澀,回味帶着幾分沉澱下來的醇厚。
司昭廉站在莫凡身邊品着味道,“你這咖啡豆挺不錯的,有多的嗎?”
“你想要?”莫凡問。
“比較符合我的胃口,送我一點不過分吧?”司昭廉說,“就當我臨別禮。”
莫凡冷冷道:“別說得再也不見一樣,你能忍得住不作妖?”
“那應該是不能的,”司昭廉露出一口白牙,“我的生日party就要來了,順便慶祝我傷口恢複,莫哥,你可一定要來。”
莫凡沒回應,繼續喝咖啡。
司昭廉見他沒回應,“莫哥?”
“狗叫什麽?”莫凡說,“到時候再看。”
“禮物的話,”司昭廉嬉皮笑臉,歪頭道,“把你送給我就行。”
“你想得挺美。”莫凡面無表情地剜了他一眼。
司昭廉離開公司前,莫凡還是送了他一包咖啡豆,換來一個被壓在門板上的吻。
男人一手飯袋、一手咖啡豆,将莫凡吻得嘴唇發紅、臉頰發燙,在耳邊低聲說:“飯後一小時吃藥,我把你忘在家裏的沖劑帶來了,記得讓助理給你沖。”
莫凡這才看到桌上不知何時出現的藥盒,呼吸有些亂,嗓子發啞,“司昭廉,你是真不怕被我傳染。”
司昭廉又啄了幾下莫凡的唇,“我不怕。”
“快點好起來吧,莫哥。”他笑意盈盈,“你辦公室桌這麽大,不能浪費了是吧?”
莫凡呼吸一頓,咬牙道:“你他媽腦子裏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麽?!”
“想你啊。”司昭廉溫熱的氣息噴在莫凡的耳廓,“想把你壓在辦公桌上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