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自電競大賽結束之後,嘯天哥他們就再也沒有出現在社團教室過。

6月7號的高考對他們而言又是另外一場的戰争。

之前實習的帶隊小老師不放心,還特地去劉嘯天家看望過。只是劉父劉母的狀态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細想也是,父子間能有什麽隔夜的愁。

6月6號的下午,南城的所有高中都開始放假了。學校附近的道路兩旁也都有交通協管員開始輪流值班了。

按照規定, 所有被征用的考場、在放假之前要把自己的桌位洞全部清空, 桌面上的圖案刻痕、往常演算的鉛筆小抄之類的都要擦幹淨。然後教室就要貼上封條徹底隔絕起來。

很不幸, 過南他們這一層的教室也要被當成考點之一。所以6月6號上完第二堂課的時候,他們就開始徹底的大掃除了。

沒一會兒, 就聽見了後面一棟樓上高三學長們的尖叫聲、吶喊聲、笑聲。

書本被撕碎從六樓散下來的聲音,用掃帚拖把柄敲打課桌面的聲音。

那種末日重生、又極度狂歡的聲音, 打在這些高二學生的心頭上,都是一種期許和願望。

蔡小書端着一簸箕的垃圾在教室後窗上望出了神。不知道等明年這個時候, 自己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狂歡。

“想什麽呢?”過南走過來按按她的肩頭。

“啊?”出神的人微擡了擡眼,反應過來後,扭頭笑,“好羨慕他們。”

“是麽~”過南也笑, 把她手上的簸箕接過來,“明年就是我們了。”

兩個姑娘肩并肩站在窗前, 溫柔的眉目靜靜地旁觀那種狂歡。

……

“好啦~他們是要一腳踏進新的生活了。但我們的生活也在第一個路口往前走啊。別惆悵啦~趕緊收拾收拾我們回吧~”過南呼一口氣, 昂首闊步的樣子去到垃圾,留頭繼續和小書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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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邊的人點頭,抿抿嘴。

中午12點的時候,整個學校都空了。南城夏天漸漸悶熱的空氣也躁了起來。

過南作為勞動委員是留在最後一個的。檢查門窗,清掃是否都到位了,然後通知薛城過來貼封條。

樓底的槐樹下停着兩輛半舊不新的自行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車旁邊倚了個瘦高的少年。

少年紅唇白齒,和春天的風一般好看。可眼神冷冷淡淡的不可近也不可親。

直到樓上的丫頭下來,抱着成摞的書彎眉朝他笑的時候,才看見了一絲波瀾。

她吐舌:“抱歉,讓你等了好久。”說完喘了兩口氣。

“不會。也不久。”趙生從她的手裏接過書。手臂沉了沉。還真不輕。再看看封面上的标題。都是各省的模拟試卷,模拟題集。

他都不得不暗暗嘆服這丫頭的集題量。或者這樣說,這個世界上還有她從未做過的題目麽?

“回吧。”

“嗯!”兩人肩并肩朝校門口走去。

蔡小書今天沒有騎車,她的書也沒有過南那麽多。反正平常在學校也是裝裝樣子,不是說要真的考什麽重點大學。

最近也可能是因為創作真的到了一個瓶頸。手在鍵盤上的時候,腦袋總是不由自主的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出來。不僅如此,她最近還變得特別容易多愁善感,看到什麽心裏總有一種空落落的失落感。

大概青春期晚期了。她自嘲。

抱着懷裏嶄新的課本慢慢往公交站臺走。到巷口的時候,正好遇上公交車到站要走,她一急松了一只手攔車,另一只抱着書的手力道就小了些。摞在一起的書一本本接連着掉到地上,嘩啦啦灑了一片。

蔡小書連忙蹲下撿書。

停站的公交車司機滴滴按了兩聲喇叭示意她快一點。她沒轍只好轉身沖司機不好意思的彎了彎腰,示意他不要再等了。然後自己吐口氣蹲下來慢慢撿。

“百無一用是書生。唉~”小丫頭又笑着嘆氣,“說得一點都不錯。”

她最近倒是很喜歡嘆氣。

可撿着撿着,餘光突然察覺到了另一個熟悉身影蹲在她的旁邊,在幫她一起撿。

“楚河?”蔡小書本能往後縮了縮,蹲着的兩腳沒穩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眼前的人眸子一擡,從她的臉上劃過,又暗了下去。

彎腰把剩下的書撿好、直起身朝她伸手:“我有那麽可怕麽?”

蔡小書沒牽他的手,自己撐着地面爬了起來:“謝謝啊~”低頭撣屁股上的灰。

某人望着淩空沒被領情的手,勾了勾嘴角,收回來抄進兜裏。把另一只手上的書遞過去。

她又說了聲謝謝。

楚河看着開走的公交車,舌尖頂了頂後槽牙:“錯過了?”

“嗯。”

“我送你。”

“不用。”

……

楚河聳肩點頭,有些尴尬:“好吧,那我先走了。”說完轉身就真準備走。

“哎……”蔡小書發誓,她“哎”出這一聲之後,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可看他轉頭的樣子,心裏确實沒來由的燃起一股怒火。說不用就真不用了?

前面的痞子少年一聽,滿臉得意,拇指蹭蹭鼻尖。轉身接過她手裏的書:“後悔了吧。身體就比嘴巴老實多了。”

他領頭走了兩步,卻發現身後的丫頭沒跟過來:“快過來啊。我車停在那邊。”

“我……我……”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難不成……”少年整個身子轉了過來,看着她意味不明的笑,“想讓我過去抱你?”

他渾慣了,平常也這麽和鍋巴說話。并沒有其他什麽意思。

誰知小書倒是急了:“滾蛋,楚河你小子怎麽那麽不要臉。”低頭臉一紅。快步走上前一把推開他,徑直朝車那裏走去。

楚河被她推得踉跄兩步,穩住手裏的書,搖頭笑。

小丫頭純情得咧!!!

可是當他把頭盔遞過去的時候,蔡小書又變成了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

“你到底怎麽了?”楚河以為她不樂意自己送,“我只是好心。不強迫。”

……

眼前的人吞了口唾沫,語氣弱弱的,一點也不像平常那個靈魂高傲的蔡小書:“我、我不敢……你能不能開慢點兒!”

帶好頭盔的人,把面前的擋風玻璃推了上去,聽過她說的話之後,仰天大笑:“傻孩子,你要勇敢一點,更有魄力一點。”

誰知,聞言的人深呼吸一口,突然湊到楚河的耳邊大叫:“老娘不敢,你特麽能不能開慢一點兒!”

被叫的人差點當場昏厥過去。又摘下頭盔掏了掏耳朵:“蔡小書,你特麽幹嘛?存心的吧?”

“不是你讓我勇敢一點,更有魄力一點?”

“我……”楚河內傷一口老血生吞了下去。欲哭無淚。是讓你勇敢魄力的上車,~不是勇敢魄力的吼我啊~

他咬着後槽牙,不耐煩地指了指後背:“好了好了~趕緊上車。”

蔡小書氣勢弱了下去。乖乖扶着他的肩上了車。

可是……這路越走越不對啊……

她迎着風湊到楚河的耳邊吼:“這不是回我家的路啊,你是不是走錯了?”

前面的少年聽到聲音後。得意的加了加油門。嗖一下飛了出去。

緊跟着坐在後面的女孩兒“啊~”一聲慘叫。

誰說要送回家了?

就這麽,蔡小書被綁來了海港大街。坐在街道兩邊的馬路牙子上,吹着海風。車停在她的身後。

也不知道為什麽,被那個混蛋這麽一折騰,她整個腦回路都變得清晰了起來。有些許豁然開朗的意思。

等楚河再回來時,拎了一袋子的啤酒。坐在蔡小書的身邊。

六月午後的陽光簡直溫柔。不似三四月的清冷,也不似七八月的火熱。透在皮膚上幹幹淨淨的。

“喏~”身邊的男孩開了一瓶遞到她手上。等蔡小書伸手接過去的時候,他自己手上的一瓶就伸了過去,要和她碰杯,“慶祝你和《創心》簽約。”

女孩有些吃驚:“你怎麽知道?”

“稍微留了點心。”說完,楚河仰頭幹了一口,“抱歉啊,今天擅自把你帶到這裏。”

“知道抱歉,你還騙我上車?”

“天地良心,我剛才可沒騙你一句。”他歪頭豎起三根手指,壞笑。

“你……”

“對不起。”

海邊來的風吹開她的劉海,一張普通平凡的臉,逆光望向身邊的少年。

“……對不起,這三個字拖到今天才對你說,”楚河捏着易拉罐又仰頭抿了一口酒,“我也一直在找合适的機會。”

“楚河,你……”

“聽我說完。

這聲對不起不僅是鄭清薇拜托我轉達你的,也是我一直憋在心口想要告訴你的。那天在教室和你說了那麽過分的話,真是對不起。

特地這麽隆重的跟你說這三個字,也并不是為了減輕我心中的愧疚感,相反這份愧疚感會加諸在我身上一輩子,告訴自己言語有時候比利刃還要傷人。

……

我只是覺得,你這麽好的一個女孩兒,值得誠意的道歉。還是那句話,接受不接受的主動權會一直在你。所以你不要感到壓力或者……”

楚河笑出聲聳聳肩,“你懂得,我只是不想造成你的困擾……”頓了一會兒,少年突然撓了撓頭,“我特麽這都是在說什麽~”自己幹笑兩聲,把一瓶啤酒都灌了下去。

……

兩人都沒了話語。

側臉望向他的那一刻,蔡小書居然生出一種無比腹黑的想法:那就不接受。一輩子不接受。然後讓他坐在自己身邊道、一輩子的歉。

……

“不管怎麽說,以後我還是想和你做朋友。”楚河扭頭過來迎上她的目光,“畢竟錯失一個好的知己會是一輩子的憾事,你說是不是?”

他又開了一罐,伸手過來和小書碰了碰杯,自己幹。

……

“你還和鄭清薇聯系麽?”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問。

“沒有了。她走之後就像石沉大海,沒有半點音訊。我倒是挺想知道她現在生活怎麽樣!”楚河兩手撐在後面的馬路上,看着天空。

半邊臉的傷痕撫着風。

“你還喜歡她?”

“喜歡?”楚河扭頭看她一眼,笑着搖搖頭,“我對她的喜歡原本就是一場鬧劇。應該說老天愛捉弄人吧。我本也以為自己喜歡的人是她,可是……哎~不提了……”

“怎麽,”蔡小書不懂自己為什麽非得這麽追問下去,“你有其他喜歡的人?”

……

楚河搖頭:“我都不敢确定她是不是一個人,是男人還是女人,是老人還是小人。我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小痞子也難得沉沉的嘆了口氣:

“呼~

喜歡啊?在我的腦海裏,它變成了一串數字,和手機上一段徹夜未眠的聊天記錄。”

旁邊的女孩心裏咯噔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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