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節就是安平的課
喬琬琬背着攝影器材回了工作室,接近下班時間馬上又是周末,大家都閑了下來三三倆倆的湊一堆在閑聊。
她拿起水杯去茶水間給自己倒了杯涼水不緊不慢的喝着, 心裏在琢磨怎麽打發這個周末的時間,突然外面傳來幾個男生的驚呼聲, 喬琬琬還沒來得及走出去一看究竟,就聽見某位同事的電腦裏傳來再熟悉不過的比賽聲音:
【恭喜TK升級成功, 重回LPL賽場, 期待在夏季賽裏面有他們更精彩的表現。】
是啊, 馬上就四月底了,今年的春季賽是該結束了。
喬琬琬不由得握緊了杯身, 盯着裏面微微泛起晃動的水出神。
畢業回寧市治療心理病那段日子裏, 醫生不止一次叮囑過她盡量避免去接觸關于周宸殊的一切,以免形成心理依賴。她為了快點好起來照做不誤, 甚至将微博等社交軟件上一切有關于他的東西都删除掉。
現在想想,自己已經快兩年沒有看過職業聯賽了。只是偶爾聽同事聽朋友會提起近來新起的戰隊、隊員, 當然也會聽到他。
看來韓國特訓的效果顯著, TK能從LSPL脫穎而出, 是不是意味着他離自己的世界冠軍又進了一步。
喬琬琬“呵”了一聲, 将杯中的水一飲而盡,走出茶水間拿上自己的包跟同事打了聲招呼,掐着下班的時間點離開了工作室。
什麽都在變, 只有他還是個電競選手這件事沒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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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琬琬昨晚失眠到了兩點都沒能睡着,最後沒法吃了顆安眠藥終于入睡,可睡得并不安慰。
過去十多年的事情如電影片段一直在夢中走馬燈似的循環播放。
喬琬琬醒來的時候一頭冷汗,看了看有些淩亂的卧室才回到現實中。
不是宿舍,原來都是夢。
手機鈴聲在這時響了起來,她微微傾身從床頭櫃上拿過來,是季聆。
按下接聽鍵還沒說什麽,就聽電話那邊風風火火的說:“我買了食材中午在你家吃涮火鍋,馬上到你小區了。”
幾點了,都吃午飯了。
喬琬琬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了眼時間,居然馬上就十二點。
自己竟然睡了這麽久嗎。
喬琬琬懶洋洋的“嗯”了一聲,掀開被子光着腳來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你剛起?不是吧我的大小姐,你的青春都用來睡覺了嗎?”
“青春早就死了,我去刷牙。”
喬琬琬挂了電話,直接把手機扔在床上進了衛生間。
季聆提着裝滿菜的口袋,看着被挂斷的電話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
喬琬琬當年得厭食症在宿舍暈倒被送醫院搶救的事情她現在都還記憶猶新,也覺得愧疚。
那段時間自己忙着畢業,忙着找實習單位,就算從季冕那裏知道了周宸殊和喬琬琬分手的事情也是簡單的安慰了她幾句,因為她看起來太正常了,完全沒有歇斯底裏的哭過。
可沒想到她就這樣安靜的病了,其實有時候太過正常反而才是不正常。
後來喬琬琬出院,把畢業的收尾工作做完就一個人回了寧市,不久後就失聯。電話不接短信不回,要不是她父母打過來問情況,她都不知道喬琬琬的病竟然嚴重到了要去看心理醫生治療的程度。
知道這件事的并不多,季聆作為除了她家人之外唯一的知情者,久久都無法釋懷。她總覺得如果當時自己能多陪陪喬琬琬,也不會弄成那樣。
就像現在,她病是治好了,身體也恢複了,可性格就大改,回A市之後除了工作上班基本上都不怎麽跟其他人接觸,寧願一個人悶在家裏睡覺。
季聆擔心她這樣悶下去遲早有一天還要重蹈覆轍,所以每周都會來看看她,哪怕倆人不出門窩在家裏看電影也好過讓她一個人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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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聆按響門鈴的時候喬琬琬正好洗漱完,頂着一頭還沒打理的炸毛自然卷給她開了門,接過她手中的口袋提進廚房。
“你買這麽多咱倆吃得完嗎?”
喬琬琬租的房子不大,一客廳一廚房一卧室,卧室帶個小陽臺和衛生間,剛好夠她一個人住。
可她平時工作忙起來就日夜颠倒,就算有了空休息也留着補覺去了,家裏幾乎沒什麽機會收拾,這在季聆這個潔癖看來,就是已經亂得快找不到地方下腳了。
毫不掩飾口中的嫌棄,季聆換上拖鞋順手收起落在地上的幾本雜志,沖廚房裏的人說道:“你怎麽在這種環境中生存下去的?”
喬琬琬把食材從口袋中拿出來進行清洗,水聲掩蓋了季聆的說話聲。
季聆遲遲沒有聽見回答,走到廚房看見喬琬琬已經在有條不紊的切土豆,靠在門邊裝模作樣的問了句:“要不要幫忙?”
喬琬琬把切好的土豆放進盤裏備用,眼也沒擡接着切牛肉,厚度均勻刀法娴熟。
“你出去吧別添亂,對了,上次那個燒了個洞的鍋你怎麽還沒賠我?”
季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我去幫你收拾收拾,看這亂的。”
喬琬琬也懶得拆穿她,畢竟自己在去紐約交換之前跟她一樣,也是個廚房殺手。後來漢堡薯條吃得快吐中餐在學校那邊又貴的要命,被逼着沒轍只好自己開始學着做。
時間久了也就練出來了。
不知怎的,腦子突然回響起五年前自己剛來A市讀書,周宸殊在機場接她時倆人的對話:
“好像你不在我就無所不能了。”
“那你現在不需要無所不能了。”
一出神險些切到手,幸好她反應快往後縮得快。
只是這片牛肉切得太厚了。
喬琬琬也懶得再改刀,草草切完了剩下的食材,心裏又苦又惱,自己之前直接失憶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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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季聆和喬琬琬倆人都快撐吐也沒能把這些食物消滅完。
“托你的福,我覺得到明天中午我都不用吃飯了。”
喬琬琬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掃了眼桌上剩下的食材琢磨着哪些還能留着用來炒菜。
季聆靈光一現,順勢說道:“咱們去逛街吧,我今年還沒買/春裝呢。”
喬琬琬實在是撐得難受,想着出去走走也好,點了點頭。
季聆沒想到今天這麽容易就把她騙出了門,殷勤着說:“那你快去換衣服,我來洗碗。”
“小心點,別都給摔沒了。”喬琬琬走到半道回頭不放心的叮囑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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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聆直接開車來到了市中心的正興廣場,這是A市最大的購物中心沒錯。
可這也是LPL的舉辦場地。
雖然春季賽已經告了一段落,目前是休賽期這裏是不會有比賽的,可喬琬琬回A市這麽久了一直都沒來過這裏,哪怕有時候因為工作路過也沒停留過半分。
她莫名的抵觸關于電競的一切。
季聆将車停好,解開安全帶見好友臉色不太對,有點心虛問她:“現在沒有比賽......來這裏沒關系吧?”
她是有私心,不願意看喬琬琬一直這樣逃避下去。
她越逃避證明以前的事情越沒有翻篇,就算她絕口不提周宸殊。
“聆子,我見過他了。”
“寧市嗎!?”
季聆脫口而出,之後才覺得不對,可為時已晚。
喬琬琬有些惱怒的看着她,說:“你不會一直都在跟他通風報信吧,還有我生病的事——”
季聆見她真的動了怒,忙解釋着:“沒有沒有,除了這次我什麽都沒有說,那天我去基地看我弟碰見他了,他問了我幾句你的近況,我一順嘴就說出來了......”
喬琬琬不由得松了口氣,解開安全帶,語氣也回暖不少:“走吧,不是想買/春裝嗎?”
“可這裏......”
“訓練都沒時間,哪會碰得到。”喬琬琬淡淡的回答,拉開車門率先走下去。
季聆暗自嘟囔:“怎麽說的跟怨婦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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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琬琬興致缺缺,陪着季聆逛了好幾家店都沒什麽購買的欲/望,趁着她試衣服的空檔,去負二樓的甜品站給兩人買了兩杯奶茶。
收好店員找回的零錢,她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大口,奶香味穿過喉嚨直達胃裏,喬琬琬滿足的微眯了眼。
擡頭正好看見觀光電梯的門打開,她小心翼翼的捧着兩杯奶茶小跑過去,沖裏面的人喊了句:“等一下——”
在電梯門合上之前,她輕巧的鑽了進去,雙手不空,她對站在按鈕旁的男生說:“幫我按下五樓吧,謝謝。”
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摁亮了五樓的按鈕。
喬琬琬捧着奶茶又喝了一口,才覺得周圍的目光......有點怪。
她偏過頭,發現周圍的人整齊劃一的穿着“TK”的隊服,而站在自己的身邊帶着黑色口罩的男生就算被遮住了一半的臉,她也認得出來是周宸殊。
“荞麥,好久不見啊。”
季冕率先打破了這片死寂。
喬琬琬沒想到時隔一年多,會以這種形式和他的隊員碰面,她局促不安的咬了咬下唇,沖季冕笑笑:“嗯,好久不見了。”
與此同時,電梯在二樓停了下來,喬琬琬顧不得那麽多,扔下一句:“我有事先走了。”匆匆忙忙的下了電梯。
竹竿眼看着周宸殊忙不疊的跟了上去,開口喊道:“诶,zeki你去哪,六六還在上面等着呢——”
“我一會兒來,你們先去。”
隊友面面相觑,最終什麽也沒說。
自從展覽會碰見了喬琬琬,周宸殊整個人都不對了,連今天TK複出的表演賽都能臨時撇下走人。
這邊,周宸殊在二樓的安全通道入口追上了喬琬琬。
今天周末廣場內的客流量不小,兩人這番追逐引起了不少人的回頭率,周宸殊心一橫直接拉上她的胳膊,推開安全通道的門走了進去。
“你放手,季聆還等着我呢。”喬琬琬對于兩人這種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感到無奈。
憑什麽他一回來就要這樣一次又一次來影響自己的生活節奏。
周宸殊不知道自己追上來的意義何在,兩次見面都明擺着她不想看見自己,可幾乎是下意識的,等他腦子裏反應過來不對的時候,自己已經追上了她。
“你們吃飯了嗎,我......我請你們吃飯吧!”
“現在都三點了。”
言下之意,誰會這個點了還沒吃午飯。
周宸殊想來也是,幹笑幾聲,取下口罩放進外套裏,努力找着話題:“那我請你們喝下午茶吧,這裏有家甜品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吃嗎?”
“對了,昨天上映的那部大片你看了嗎,樓上有IMAX要不要去看看?”
“還有......”
喬琬琬不知道他這麽輪番轟炸是為何,自己已經有點招架不住,出聲打斷,疏離的拒絕:“你生怕大家認不出你就是zeki嗎,去忙吧,我也走了。”
周宸殊洩氣的垂下了頭,半晌,沉聲說:“別人怎麽看關我什麽事。”
喬琬琬上樓的腳步一頓。
他看了眼自己的隊服,苦笑着似自嘲,“我哪是什麽zeki,我是老周啊。”
喬琬琬忍住淚意,冷然的回答:“忘了恭喜你。”
“什麽?”他這樣有什麽好恭喜的。
“重回LPL賽場,以後會有更多的人知道你是zeki。”
周宸殊呆滞在原地,沒料到她會說出這麽一句話,而且語氣和當年驚人的相似。
“再見了,未來的衛冕之王。”
分手時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在恍惚間像是回響在了耳邊。
喬琬琬沒有再停留,擡腿連走帶跑上了樓,最後在四樓停下,奶茶因為奔跑早就溢出來,撒了她一手。
見也不是,不見也不是。
為什麽自己活得這麽累呢。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老周啊。【突然抹淚.jpg
35.第 35 章
“喬琬琬, 你來一下。”
木亦來到工作室的攝影棚,見喬琬琬已經拍完了最後一組照片,站在門口沖她招了招手。
喬琬琬聞聲,把相機交給旁邊的助理小萌,簡單的跟她交代了幾句, 朝他走去,“木哥, 有什麽事嗎”
“走,去辦公室說。”
木亦面露喜色, 倒是少見, 喬琬琬心想說不定是什麽肥差。
“坐吧, ”木亦招呼她坐下,從辦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夾遞給她:“這裏有個急活, 客戶要求下周一就出樣片, 明天下午會來咱們棚裏拍攝,我看了你的工作表你明天有個廣告宣傳片拍攝, 這樣,我安排阿莫幫你接手, 你這周就專心把這個樣片趕出來。”
下周一就要, 可今天都周四了。
喬琬琬覺得自己有點吃不消, 手上還有兩個客戶的後期沒做。但木亦畢竟是自己領導, 看也不看就拒絕未免太失禮。
可當她看見上面“LPL夏季賽TK戰隊宣傳照”幾個字的時候,沒細想就直接推掉:“木哥,這個活我做不了, 我手上還一堆事兒呢,你安排別的攝影師吧。”
木亦不滿:“什麽叫做不了,拍個宣傳照還能難倒你不成。”
喬琬琬不解,“為什麽是我?”
“客戶要求的,這又不是稀罕事,說不定別人就喜歡你的拍攝風格呢。”木亦不以為然,指定攝影師本來就很正常。
更何況,對方還加了一倍的費用。送到你面前的錢還能有不要的道理?
喬琬琬還想說什麽,木亦直接擺擺手讓她出去忙,這事兒再也沒商量的餘地。
她認命的拿上文件夾出了辦公室,有些無力的靠在牆上。
周宸殊,你肯定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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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喬琬琬心不在焉了一上午,終于在吃過午飯後,看見TK的保姆車停在了工作室門口。
幾乎是在隊員下車的一瞬間,她拿上自己的相機快步離開了格子間朝着攝影棚走去。
能拖幾秒算幾秒。
木亦為了表示對這個大客戶的重視,親自走到門口迎接,看見陸留笑着迎上去:“陸經理,恭候多時了。”
陸留和老板易聲是高中同學,多年的老朋友了,不過這還是第一次到他的工作室來捧場,要不是某人“特意囑咐”的話,今年根本不用特地換場地拍攝,跟往年一樣直接用俱樂部的攝影師就成了。
“叫我六六就行,咱們開始吧。”
木亦點頭,“行,跟我來吧,先化妝。”
一行人一走進工作室,平日裏最愛看職業聯賽的幾個男生瞬間變成了小迷弟,沒工作的紛紛往前湊,試圖在化妝間給自己找點事情順便跟喜歡的選手聊聊天。
喬琬琬在攝影棚調試好設備,對着自己的單反出神,手心不知不覺冒了一層冷汗。
男生的妝比女生簡單許多,三個化妝師三下五除二就搞定。
小萌在化妝間盯着,眼看着差不多就要結束,推開攝影棚的門,發現喬琬琬燈也沒看,一個人站在三腳架前動也不動,出聲喚她:“琬琬姐?”
喬琬琬被拉回了現實,在黑暗裏待得太久,一下子看見門外的光竟有幾分刺眼,伸手微遮,順便掩飾自己的反常,“那邊好了嗎?”
小萌順手打開了攝影棚的燈,“好了,你身體不舒服嗎,臉色好差。”
“沒有,只是有點困。”
喬琬琬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挽起衣袖,不停的在心裏說着:這是工作,工作而已。
TK的隊服統一的換成了短袖,周宸殊對着自己右手腕的繃帶發愁,對陸留說道:“六六,我把它拆了吧。”
不止陸留,就連現在作為TK隊長的竹竿都出聲反對:“不行,你是不是一直都打算不上場了?”
“可一會兒拍照袖子遮不住,外套帶了嗎,我給穿上。”
周宸殊不想讓喬琬琬看見自己的手傷。
“你想別具一格嗎,你看哪個戰隊夏季賽宣傳照還是長袖隊服,行了,我去打招呼,到時候成片肯定看不到你的繃帶。”
陸留知道他在想什麽,可眼下不能由着他胡來。
他不是這個意思啊。
周宸殊還想說什麽,陸留直接撇下他率先離開了化妝間。
TK的教練阿遠一直站在一旁沒吭聲,眼下多嘴說了句:“zeki,別逞強,你的手什麽情況你自己清楚。夏季賽你必須上了,Taro春季賽暴露了很多自己的優勢,對我們不利。”
“知道了。”
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周宸殊微微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痛感讓他緊蹙了眉頭。
他媽的,什麽時候才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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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介紹一下,這是今天負責給你拍片的攝影師,喬琬琬。”木亦領着TK的人走進來,對陸留介紹道。
陸留不知道是故意還是順嘴,似笑非笑的說了句:“不用介紹,我們認識。”
這下輪到木亦費解。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喬琬琬也不能再站着當木樁子,淡笑着說:“對,我們認識。”
周宸殊就算站在隊伍最後面,可他的身高還是讓他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他毫不掩飾的把目光停留在喬琬琬身上,動也不動,連木亦和小萌都覺得氣氛不太對,但眼下不好多問,只能直接切入正題:“那我們開始拍攝吧,喬琬琬這裏交給你了。”
“好的,木哥。”
喬琬琬目送他離開,深呼一口氣,撐出一個公式化的笑容,對幾個隊員說道:“先拍合照吧,然後再單獨拍個人的。”
TK裏只有新來的上單易風和中單Taro不認識喬琬琬,見一向聒噪的狗蛋都沒有吱聲,兩人對視一眼,Taro開了口:“行啊,妹子你是實習的大學生嗎?”
喬琬琬娃娃臉顯小,已經不止一次被人這樣問過,她招呼着隊員在鏡頭站好,一邊構思着鏡頭布局,回答道:“不是,我已經畢業一年多了,放心吧,肯定把你們都拍得跟明星一樣好看。”
易風被逗樂,“zeki就不用考慮了,他再好看下去我們真成電競醜男了。”
喬琬琬調試鏡頭的手一頓,随後恢複正常,沖他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周宸殊把這個小細節看在眼裏,眼眸一沉。
他用盡了小心思來接近她,喬琬琬不可能不知道。
明知這樣步步緊逼可能會讓她走得更遠,但自己還是不肯死心。
“大家站成V字型,然後老.....zeki你站中間吧,你身高比較高。”喬琬琬差點順嘴将老周脫口而出,說完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劉海,試圖掩飾臉上的不自然。
周宸殊有些不情願,因為這樣一來,就不能借隊友的手臂擋住自己的右手腕了。
思忖片刻,還是不想駁了她的面子,配合的站在了最前面。
喬琬琬最先看到了他手腕上的黑色繃帶,應該說是黑色的護腕,但是接口處還是透露出些許白色的繃帶,這樣的欲蓋彌彰反而看起來更加可疑。
她回想起上次在酒店門口看見的繃帶,好像是同一只手。
當時他還說是什麽訓練疲勞纏上去的,只是忘了拆。
這麽久了,難道天天都疲勞嗎,鬼才會信。
果然是手出了什麽事才對吧。
“荞麥,他的手傷目前不能讓公衆知道,但這繃帶也不能拆,醫生特別要求過的,你想想辦法給遮過去。”
手傷。
走之前還好好的怎麽就手傷了。
喬琬琬的心懸在半空中,可現在拍攝才是正事,她更不可能就這樣開口問緣由,走上前對着他的手腕打量了半天,想了想最後提議道:“你用左手把右手腕握住,就像你們平時打完一局比賽之後會活動筋骨那個動作一樣。”
周宸殊沒成想她記得這些小細節。
按捺住心中的狂喜,照做不誤,他的手大,這樣握上去差不多把繃帶擋了個八/九成。
喬琬琬打量半天,覺得黑色用後期也不好處理,和人體的膚色相差太大,倒不如白色的更好。
“你把護腕取了,邊緣的繃帶我用後期幫你修掉。”
周宸殊一只手不好弄,也沒個輕重,剛剛護腕都是讓Taro幫忙帶上去的。
Taro見其他隊友都一動不動,主動站出來作勢要幫忙,被一心想要助攻的棉花出聲制止:“行了,你的力氣那麽大,荞麥你幫他取一下吧,我們不會弄。”
“可剛才——”不也是我弄的嗎......
後半句被竹竿、狗蛋、棉花三人的眼刀給封殺在了喉嚨裏。
沒個眼力勁兒的孩子就是麻煩。
周宸殊最會順杆爬,隊員話音一落就把手伸到了喬琬琬的眼前,眼裏含笑,難掩幾分得逞之意。
這人什麽時候臉皮這麽厚了。
喬琬琬騎虎難下,無奈只好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把護腕從他手上取下。
中途擔心碰到他的手傷,拖動的過程十分緩慢謹慎,周宸殊見她滿臉專注,心裏某個柔軟的部分一陷。
這個疑難問題一解決,後面的拍攝過程進行得十分順利,喬琬琬将拍好的照片全部拉通的看了一遍,補拍了幾個鏡頭,最後滿意的點點頭。
“行了,都拍好了,大家辛苦了。”
喬琬琬把相機遞給小萌讓她把底片導入自己的筆電裏備份,随後走到站在角落裏回信息的陸留面前,不安的搓了搓手,說:“六六,有空嗎,今晚我請你吃個飯。”
她思來想去,還是沒辦法把周宸殊手傷的事情當做不知情。
其實直接問季聆也可以,可她肯定只能問季冕,季冕和周宸殊做了那麽多年的隊友,還能把這事兒憋在心裏不告訴他嗎。
所以陸留是最好的人選。
她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陸留會告訴她真相,并且不會告訴周宸殊。
只能賭一把。
總算是憋不住了,陸留在心裏暗笑,表面裝無辜,“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有點事想問你,給我個面子?”
“成,我電話沒變,你定了地方發短信給我就行。”
喬琬琬點頭。
瞟了眼前面興致滿滿的湊在一堆看照片的隊員,心裏松了口氣,看來沒人發現她這個小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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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琬琬在網上定了價評價不錯的中餐廳,提前半小時下了班,打了車先過去。
陸留來得很準時。
喬琬琬站起來沖他打招呼,見他入座後,自己随之坐下,伸手招來服務員将菜單遞到他面前,客氣有加:“你看看想吃什麽。”
陸留最先沒繃住,失笑,“行了,你心裏的小九九我還不清楚嗎,吃什麽都無所謂,這不是你的重點。”
喬琬琬愣怔,幹笑一聲,随便的點了幾個特色菜,想着聊點什麽其他的事情,間接的來切入話題。
“別裝了,想問周宸殊手傷的事情對吧。”陸留依靠在椅子上,促狹的挑了挑眉。
“嗯......你能跟我說說嗎,他的手......”
“訓練過度,一般職業選手都有的職業病。”
喬琬琬不相信真的就像陸留說的那麽簡單,周宸殊以前也患過‘鼠标手’,可遠沒有現在這麽嚴重。
“你跟我說實話吧,韓國特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
陸留臉上浮現出少有的凝重,嘆了口氣,說道:“TK兩年連續落敗,俱樂部的高層已經對我們不抱希望了,更別提給什麽贊助了,要不是周宸殊自己把老婆本都拿出來入了股,TK早解散了。”
“特訓的大部分費用都是隊員自己湊的,這幾年打職業賺的比賽獎金差不多都砸上面了,不過也算物有所值,大家都收獲不少。可韓國那邊不比國內,我們又是一個落馬隊,更別提有誰會來尊重你了。為了跟韓國的一些強隊約訓練賽,提升大家的實力,周宸殊沒少低下頭求過人。他那麽驕傲的人,能跟別人的教練、經理九十度鞠躬求一場訓練賽,你能想象嗎?”
喬琬琬心裏遠不止用震驚來形容這麽簡單。
她不知道周宸殊肯為電競做到這種程度。這麽多年了,周光出事,周老爺子生病,最難熬的那段歲月,他都不曾低下頭求過誰,哪怕是周圍的朋友。
他是多麽驕傲的一個人啊。他怎麽可以這麽卑微的去做這些事。
喬琬琬不由得攥緊了拳頭,“他就這麽不甘心輸下去嗎?”
陸留搖搖頭,“吳軒的退役對他打擊太大了,最早就是吳軒強力跟我推薦他加入TK的,後來入隊又教了他很多,可以說沒有吳軒不會有現在的zeki。吳軒離開後,周宸殊把全隊的擔子背在自己身上,可第二年還是慘敗,那是TK最萎靡的時候,就連我都想放棄了,太難熬了,職業選手真的不是每個人都能做的。”
“3458的梗現在都還沒有消停過,現在提起周宸殊誰還記得那把carry全場三殺的安妮,大家都只記得最後的3458。他才是壓力最大的,可他偏偏帶着我們走到了現在。他對隊員要求嚴格對自己要求更嚴格,韓國特訓那一年多,周宸殊經常只睡四五個小時,其餘時間全都是在打rank,不停的訓練,手就是這樣受傷的。”
喬琬琬眼眶不由得的發紅,連上菜的服務員怪異打量她的目光都沒注意到,聲音發顫着問:“他還能打比賽嗎?”
陸留沒有直說:“Taro是我們回國招的隊員,春季賽都是他上的,技術不錯,周宸殊手把手教出來的。”
這話聽得喬琬琬更加心慌,不受控的提高了音量:“你就告訴我他還能不能上場!?”
這一聲引來不少人的“注目禮”。
喬琬琬全然不顧,一個勁的盯着陸留。
“醫生說要慢慢養,減少手的負擔。夏季賽他會上場,不過次數不會太多,要保留實力。”
“保留什麽實力?”
陸留壓低聲音,“S系總決賽。”
喬琬琬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心疼,“他都這樣了還想着要拿世界冠軍?”
“你以為他是為了誰要去拿這個世界冠軍!”
周宸殊到底壓了多少事在心頭,才搞成了兩個人現在這個場面。
陸留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喬琬琬一怔,“你什麽意思?”
陸留恨鐵不成鋼,直接全盤托出:“為了你啊,你爸媽瞧不上周宸殊你不知道嗎?他不捧着世界冠軍的獎杯回去怎麽娶你!”
喬琬琬僵坐在座位上,久久沒法消化這句話。
她沒有聽說過這一切。
周宸殊什麽都不說,就算喬文翰和許彤真的對他說了什麽過激的話,他那麽倔得性格怎麽可能會告訴自己。
他說沒事自己當時怎麽就那麽輕易的相信了呢,明明知道他從小就是一個隐忍到底的性格。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分手,荞麥,周宸殊他認死理,就像冠軍,拿不到他就算手斷了都不肯放棄,你也是一樣。男人的心思沒那麽細膩,但不代表你在他心中不重要。”
陸留覺得言盡于此,氣氛太過沉重,這些菜估計也是吃不下了。
他伸手招來服務員,讓他幫忙打包,順便買了單。
喬琬琬一下子接受了太多信息,恍恍惚惚的拿過自己的錢包,說着:“我來吧,說了請你吃飯的.....”
“行了,争來争去多不好看。”
喬琬琬只好作罷。
走出飯店後喬琬琬委婉了回絕了陸留打算送自己一程的想法,把手上的餐盒全給了他,自己走進了地鐵站。
現在耳邊安靜下來,她站在地鐵的走廊裏卻不知道去哪。
周宸殊走了多久,她就怨了他多久。可現在突然有個人來告訴她,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在自己身上。
還是自己的父母。
她不知道現在應該找誰去說理。
打一通電話給父母,大罵一頓嗎,還是急匆匆的跑去見周宸殊一面告訴他我們重歸于好吧。
都太可笑了。
說到底這還是兩個人的問題。她不曾真正了解過周宸殊,而周宸殊也從未讓她走進過心裏。
誰也怨不了誰,沒有哪個是無辜的。
******
喬琬琬熬了兩個通宵,總算在周六把後期全部處理完畢,發了一份電子版的到TK聯系人的郵箱裏,算是完成了一大半。
剩下那些用作宣傳的實體圖、海報以及俱樂部自己珍藏的相冊她找了兩個同事幫忙,總算在周一的早晨全部完工。
喬琬琬把所有照片按照大小包裝好,統一的裝進一個口袋裏,如釋重負的攤在了椅子上。
工作真是治愈人心的良藥,忙起來的時候別說煩心事,飯都不一定能記得吃。
陸留說十點會過來拿照片,喬琬琬摁亮手機屏幕,九點半。
等交接完最後的東西,她一定要回家睡個昏天黑地。
“琬琬姐,TK的人來拿照片了——”
怎麽這麽早?
喬琬琬應了小萌一聲,拿起桌上的口袋,剛起身就看見站在不遠處沖自己招手的周宸殊。
他的穿衣風格并無多大改變,平日沒有特別的活動都是T恤長褲運動鞋,可饒是這麽普通的一身衣物穿在他身上,愣是多了幾分随性灑脫。
還是一個行走的衣架子。
“都在裏面了,你要看一下嗎?”喬琬琬公式化的将口袋遞給他。
避免着和他的眼神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