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節就是安平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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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也在六樓停了下來。
喬文翰挂了女兒電話就來電梯口這裏等着,擔心她找不到病房。
沒有料到跟她來的還有周家那孩子。
“喬叔。”周宸殊牽着喬琬琬的手,跟他問好。
“宸殊你也來了。”
喬文翰颔首示意,眼下也沒心思去過問這些事,看向喬琬琬:“進去看看她吧,一直都在念叨你......”
許家的親戚都在,周宸殊于情于理都不該摻和這個家務事,畢竟他現在不算那裏的一份子。
想到這,周宸殊放開她的手,輕推了她一把,低聲說:“去吧,記住我剛才說的話,我在這裏等你。”
喬琬琬回看他一眼,終是什麽也沒說跟着快步跟着喬文翰走遠了。
******
喬琬琬跟親戚們簡單的打了聲招呼後進了病房。
護士要求重症監護室裏面不能有太多親屬,雖然現在情況特殊,但也不能讓一堆人全進去。
老人吊着最後一口氣總算把自己最疼愛的孫女給等來,可她已經沒有力氣坐起來抱抱她了。
喬琬琬走到病床前,護士識趣的離開了病房替她掩上了門。
“外婆,我來看你了。”
各種儀器把老人圍了個遍,布滿皺紋的手背因為長時間的輸液注射已經開始發青。
喬琬琬輕輕的握住她蒼老的手,放在手心裏,涼的可怕,不帶一絲溫度。
“琬琬......”
“我在我在,你要說什麽,不着急慢慢說。”
老人聲音極小,喬琬琬微附身湊在她耳邊才能勉強聽清。
“你又瘦了,是不是......沒有吃......飯......”
“吃了吃了,我每頓都吃。”
老人輕輕笑,想伸手摸一下她的臉,卻是無力。
“你以前也這麽說,盡是哄我的......”
這段對話再熟悉不過。
喬琬琬得厭食症那段日子裏,老人有次來城裏探親無意間撞見了她瘦骨嶙峋的模樣,心疼得直掉眼淚,說什麽也不肯走,要留下來照顧她。
一個八十高齡的老人,這樣整天以淚洗面變着花樣給自己做吃的,喬琬琬就算再沒胃口也要吃上幾口,時間久了竟也慢慢的調養了過來。
可以說她的病能那麽快治好,跟老人的努力分不開的。
那時候她看着喬琬琬吃過的碗裏總是不見怎麽少東西,都會感嘆一句:這樣下去可怎麽行。
喬琬琬每次都說:“我每頓都吃,沒事的。”
老人無奈的搖頭,“盡是哄我,三歲孩童都比你吃得多。”
記憶在這種時候重合在一起,喬琬琬到底是忍不住紅了眼。
“那你快點好起來,我好想吃你的做的粉蒸排骨。”
“好好吃飯,不管是不是......我做的......”
喬琬琬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來,只能點頭表示回應。
“轉眼你都這麽大了,真好......真好......”
老人一直低聲重複着“真好”,漸漸的沒了聲。心電圖響了起來,上面的波浪成了一條筆直的線。
喬琬琬清晰從手中感受了生命的流逝。
無聲無息。
“外婆,外婆——”
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傳遍了整個樓層。
今夜,無人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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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老人的後事已經是一周之後。
喬琬琬不能再久留,工作室那邊的工作已經積壓成山,定了第二天回A市的機票。
老人的葬禮上周宸殊及其周老爺子、周老太太都露了面,許彤和喬文翰忙過這些事,才想起過問喬琬琬的私事。
許彤幫女兒整理着剛買回家的寧市土特産,分成好幾個小袋子方便她拿回去送人情,終于找到了一個談話的機會。
“周家那孩子,跟你一塊兒回去嗎?”
喬琬琬的手一頓,随後點點頭。
“你們......”
喬琬琬放下手中的禮品盒,淡淡的說:“我們複合了,就在前不久。”
繞來繞去,還是繞在了一起。
許彤心裏是有怨的,要不是周宸殊,她也不會生那場病。
“你就非他不可嗎,你忘了之前——”
“媽媽,你為什麽要跟他說那種話?”
喬琬琬本來不想問的,可許彤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倒不如趁這個機會全部說開。
許彤被她問得一愣,“什麽話?”
“周叔叔走了之後,你覺得他家裏負擔重,讓我少跟他來往。後來周宸殊去打電競,你就更瞧不上他了覺得他不學無術将來沒有出息,可是這些話,你怎麽能跟他說,你不覺得這樣非常傷他的自尊嗎?”
“我不知道你和爸到底跟他具體說了什麽,但是你們知道嗎,就因為你們這種态度把他逼到了絕路!”
這番話的分量太重。
許彤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心痛,顫顫巍巍的問她:“琬琬你不覺得這樣跟我說話,會傷我的心嗎?”
“你們希望我有個好歸宿我可理解,可你們理解的好歸宿就我要的好歸宿了嗎?這一年來我一直都在怨他,怨他為了什麽破冠軍就要扔下我,我和他認識了快二十年都比不上一個所謂的野心,怨到最後把自己搞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可現在才知道這些究其因果全都是因為我啊,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那段日子。你們對我來說都是家人,我怪不了你們,只能怪自己。”
喬琬琬一口氣說完這些只覺得累。
前所未有的心累。
她的父母傷害了她最愛的人,而她無形之中成了推波助瀾的最後一波浪潮,直接将他推到了千裏之外。
現在一切好不容易歸于平靜,她已經不想再折騰了。
許彤幾次想要張口說什麽,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想說我只有你這個女兒,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也想說她對周宸殊說那些話不是存心要傷害他,只是出于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私心。
可她說不出口。
曾以為最正确的為她好的方式,到今天她才知道,是傷害女兒最初的一把利刃。
母女倆面對面的坐在餐桌旁,沉默許久,喬琬琬哭她也哭,可誰也沒開口說一句話。
最後,還是許彤選擇了妥協。
“今晚叫他來家裏吃個飯吧,我出去買點菜。”
喬琬琬驚訝的擡起了頭,臉上挂着淚痕,“你接受他了嗎?!”
“你長大了,要跟什麽人過一輩子自己選擇吧。我和你爸都老了,管不動了......”
許彤站起來拿過桌上的鑰匙和零錢包準備出門。
走過喬琬琬身邊的時候,她看見自己強勢了半輩子的母親,頭上已經有了不少白發。
“媽媽,對不起。”喬琬琬走上去抱住許彤的腰,說道。
許彤一怔,随後拍了拍女兒的手。
喬琬琬的言語是有些過激,她心裏縱然難受,但也好過蒙在鼓裏,讓女兒一直抱着嫌隙跟自己相處下去。
“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你說對不對?”
喬琬琬收緊了手上的力道,悶聲悶氣的回應:“對,沒有隔夜仇。”
有你們,有他,有我。
這才是她要的一家人。
42.第 42 章
盡管匆忙, 但周宸殊晚上來的時候卻是準備齊全。
給許彤買了一些美容養顏的保健品,喬文翰最愛喝的廬山雲霧,還有一套珍藏版的圍棋,他一直想買只是價格不便宜,許彤沒點頭。
喬琬琬也是之前聊天跟他無意間提過一次。
看見周宸殊游刃有餘和喬文翰相談甚歡, 喬琬琬心裏也松了一口氣。
氣氛和上次大不相同。
就連許彤臉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自從周光去世後,已經好久沒見過她用這種眼神看周宸殊了。
喬文翰見母女倆都在廚房裏忙活着, 客廳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終于把話題扯到了正事兒上:“我聽琬琬說你們隊今年打進了世界總決賽?”
周宸殊放下茶杯, 恭敬的說:“是, 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
正值盛夏, 周宸殊手腕上的繃帶很是顯眼。
喬文翰似無意的問:“平常心就好,你的手怎樣了?”
周宸殊一怔, 看了眼自己的手, 晃動幾下淺笑着說:“沒什麽大礙,醫生說這樣有利于恢複, 所以一直都沒取。”
喬文翰有些觸景生情,想到之前喬琬琬得厭食症的樣子, 面露愁容的感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之前琬琬生病......”
“生病?生什麽病?”
周宸殊知道自己這樣打斷有些不禮貌, 但身體總是先于心理反應。
這下輪到喬文翰愣住, 他一直以為周宸殊是知情的。
真是養了個傻女兒。
“畢業後她得了厭食症,瘦的沒人樣了,後來經過她外婆的飲食調養和看心理醫生, 現在都已經恢複了。”
說到這,喬文翰話鋒一轉:“你也別自責,這些年我和孩子媽對你的态度不太好,你是個要強的人,跟你爸一樣。”
“是我對不起她,之前太注重于名利了......”
周宸殊心裏百感交集,喬琬琬從未對他提起過生病的事情。
她是得有多崩潰才把自己逼成了心理病。
“男人有事業心是好事,不過我希望從今以後你能把她放在首位。”
“一定。”
喬文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這是好茶。”
“您喜歡就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着,氣氛倒是從未有過的融洽。
今天的菜全是許彤掌勺做的,喬琬琬在旁邊打下手。
許彤不輕易下廚,這次能主動下廚已經表明了她的态度,可她不願意明說,喬琬琬也裝作不知道自己在心裏偷着樂。
喬琬琬拿出一盤剛出鍋的紅燒魚放在餐桌上,對客廳的兩人說道:“開飯了。”
周宸殊主動的去廚房幫忙端菜盛飯,四個人坐下後,喬文翰提議:“宸殊,咱們爺倆兒喝兩杯?”
“行啊。”
許彤在一旁嗔怪:“上次體檢醫生還讓你少喝點酒,真是不聽勸。”
“爸,給我也喝點?”
喬琬琬說着,把自己的酒杯也放過去。
“你哪能喝白的,喝點橙汁得了。”
喬文翰擺擺手,接過周宸殊遞過來的一小杯白酒,酒香四溢,讓他滿足的微眯了眼。
喬琬琬嘟了嘟嘴,最後還是中規中矩的給自己和許彤倒了兩杯橙汁。
“來,咱們一家人走一個,也預祝宸殊比賽取得好成績。”喬文翰舉起杯,樂呵呵的說。
一家人。
喬琬琬和周宸殊交換一個眼神,心中難掩激動。
“謝謝喬叔,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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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周宸殊陪着喬文翰下了兩盤棋,倆人棋藝不相上下,最後還是喬文翰略勝一籌,結束的時候已經快十點。
喬琬琬送周宸殊去樓下打車,她今天心情好到爆炸,可周宸殊出了門卻突然安靜下來。
走出單元樓,周宸殊終于忍不住開口:“喬喬。”
“怎麽了?”
“之前你得厭食症的事情......為什麽不告訴我?”
喬琬琬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良久,她緩緩開口:“不知道怎麽說,都過去了。”
喬琬琬從小的性格,用直白點的話來說就是沒心沒肺,沒見她為什麽事鬧過心,可就是這樣的一個姑娘,卻因為自己得了心理病。
周宸殊沒法原諒自己。
心疼,愧疚,但更多的是後悔,可世界上最沒用的感情就是後悔。
“我以前說過,越是喜歡一個人,越舍不得她吃苦,可我哪裏讓你平安喜樂過......”
喬琬琬輕嘆一口氣,看着路燈下兩個人重疊在一起的影子,淡淡的說:“你不也孤軍奮戰了那麽久嗎,我之前真的怨過你,甚至恨過你。”
“我們認識了二十多年,可之前我們都沒有真正了解過對方,所以不管是我的病還是你的手傷,大概都是成長的代價吧,現在這樣......”
“別說話。”
沒等她說完,周宸殊柔聲打斷了她,把身前的人帶入自己懷中,臉埋入她的發間,聲線平緩而溫和:“以前我沒有做到的事情,後面的幾十年我加倍補償,冠軍也好,為國争光也罷,要是沒有你還有什麽意義。”
喬琬琬抱住他的腰,附到他耳畔說:“我還等着你帶我carry全場。“
“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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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A市後不久,TK一行人帶着S系總決賽的參賽資格前往美國,進入備戰階段。
喬琬琬工作成山,抛下着一切去守着他的每一場的比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周宸殊也不贊同她去。
說是訓練太忙,沒有時間陪她,倒不如好好待在國內,有時間看看直播就好。
喬琬琬嘴上答應,卻早就定好了洛杉矶場館決賽的門票。
如果TK能進入決賽,她就去現場為他加油助威。
不過她沒有告訴周宸殊自己的打算,怕他知道了,心理負擔過重影響發揮反而适得其反。
九月底,比賽正式開始。
TK今年的運氣比以往好許多,四分之一決賽前都沒抽獎抽到比較強勁的對手,在保留了許多實力和戰術的情況,輕松了打進了全球前八強。
這是邁過的一道坎。
截至目前為止,LPL還沒有一直都是止步于前八強。
之後半決賽,TK脫穎而出,進入決賽,與韓國的RG争奪冠軍之位。
全國嘩然。
畢竟LPL從來沒有在哪一年取得如此高的成績,哪怕最後奪冠失敗,那中國的電競歷史至少也有過亞軍,不再是一直止步不前的前八強。
與此同時,喬琬琬踏上了飛往洛杉矶的旅程。
比賽定在下午三點半開始。
喬琬琬穿着TK/粉/絲應援會的會服,很快被前來觀賽的粉絲團發現,不少人認出了她的身份,但态度都十分友好。
到了進場時間,喬琬琬跟着人群進場,按照工作人員的指示找到自己的位置對號入座,周圍的人說着來自世界各地的語言,她聽不懂,但能從言語感受到大家對這場比賽的期待。
随着解說員的開場白在全場響起,雙方隊員以此入場就坐。
TK的隊服上印着五星紅旗的标志,喬琬琬在這一刻才真切的體會到他們說的為國争光。
周宸殊三年前在紐約就是敗在RG的中單手下,他用安妮把他的信心徹底擊潰。
三年後,兩隊再次相遇。
喬琬琬離得近,甚至捕捉到了RG中單臉上的挑釁。
他不相信周宸殊能打敗他,就算是TK在決賽中跟他們成為了對手。
這個連續的三年的世界冠軍的傲氣,實在是不可輕視。
決賽采用的是BO5賽制,前四場打下來,雙方持平,皆是一勝一負。
勝負就在這最後一輪。
進入B/P環節,中單成為最後的懸念。
RG選了辛德拉,而TK鎖了個岩雀。
岩雀似乎是今年RG中單用的最多的英雄,更有報道說,他的岩雀可以成為獨一無二的精準操作。
周宸殊在這種時候選擇岩雀,無疑不是在向他宣戰,更有一種破釜沉舟的決心。
三年前你怎麽打敗的我,三年後我原封不動的全額奉還。
還沒正式開打就已經硝煙四起,全員陣容确定正式進入比賽。
TK不再是上一把被RG壓着打的局面,比賽進行了十五分鐘還沒有産生第一個人頭,雙方的經濟基本持平。
四分鐘後,周宸殊抓住RG中單一個走位失誤,拿下本局比賽第一個人頭,并且是單殺。
TK的氣勢瞬間高過RG,一舉進攻,改變剛才求穩的打發一路猛追猛打,在三十分鐘的時候推下了RG的高地,開啓一波團戰。
TK用犧牲一個輔助換來了對面的團滅。
喬琬琬以為他們會為了求穩轉向大龍,等待下一波再推,可TK卻一路往前拼命的推塔,眼看着RG的人就要複活,水晶樞紐前的兩個高塔血量還身份可觀。
還剩七秒的時候,推倒第一個塔。
還剩三秒,推倒第二個塔。
全場已經沸騰。
兩秒——
水晶樞紐還剩三分之二的血量。
全員複活——
水晶樞紐的血量還剩下三分之一,可RG每個人皆是滿血狀态。
周宸殊放棄點塔,當機立斷的在泉水前開啓大招,将RG的人擱在自己的石牆之外,RG的ADC利用遠程攻擊,直接朝着周宸殊放大招。
可在大招碰到他的一瞬間,水晶樞紐被隊友點破。
TK獲得了這場比賽的勝利。
LPL在這一年得到了首個世界冠軍。
五星紅旗終于在今年的世界賽場上冉冉升起,喬琬琬跟着全場的中國人高歌着義勇軍進行曲,臉上早已淚流滿面。
生活賦予了他太多的苦難,可在今天終于磐涅重生。
中國的電競史冊被打開了新的篇章,時間的長河可能會沖淡其星光的光芒,但屬于中國、屬于TK、屬于zeki的榮耀之名——
将永不隕落。
43.第 43 章
奪冠的餘熱久久都未散去。
喬琬琬站在臺下看着TK的隊員們在人群的簇擁中離場後, 拿上裝滿了比賽剪影的相機與他們朝着兩個相反的方向離開。
她去不了後臺,只能去外面先等等。
人流量太大,光是走到出口都用了快要二十分鐘,十月底的洛杉矶氣溫比A市溫和許多,來自港口的海風吹在臉上帶着些許特有的潮濕感。
喬琬琬覺得有點熱, 脫了外套挽在手上,走到相對僻靜的一棵樹下撥通了周宸殊的電話。
響了好幾聲那邊才接起, 喬琬琬還能清晰的聽到其他人的歡呼聲。
看來還在後臺。
“喬喬,我們贏了, 你看比賽了嗎!”周宸殊激動的有些語無倫次, 說出去才意識到時差這個東西。
國內的直播的時間是明天早上, 她現在哪能看得到比賽。
喬琬琬含笑說:“我看了,最後岩雀的大招很棒。”
周宸殊剛想跟她讨論幾句, 後來意識到什麽, 驚呼出聲:“你在哪?!”
“觀光電梯對着的那棵樹下。”
喬琬琬就算隔着電話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
“你等我。”
周宸殊甚至忘記了挂斷電話,打開休息室的門就沖了出去。
“嗯, 我不走,就在這裏等你。”
喬琬琬也由着電話這麽進行着, 她聽到了他一路說着“Please”越過人群的窸窸窣窣的衣料碰撞聲, 奔跑帶起來的風聲, 還有電梯開門的提示音......
直到, 她看到了他。
周宸殊四處看了看,最後把目光落在沖她招手的女孩身上。
他原本以為自己會直接沖過去抱住她,可實實在在見到的這一刻, 反而放慢了腳步。
為這一天,他等了好多年,拼了好多年。
出國訓練的一年多裏,他不止一次想象過TK奪冠的場景,可他不敢想,喬琬琬會陪着自己見證這一切。
就連這次出國比賽,他就算有想讓她陪同的私心,卻也不敢開口。
再也不想因為電競,去傷害她一分一毫了。
可現在她就在自己眼前。
剛剛站在頒獎臺上都沒有産生過的淚意,在這一刻就要按耐不住。
喬琬琬裝作沒有看見他發紅的眼眶,張開雙臂對他說:“世界冠軍,不給我一個擁抱嗎?”
下一秒,被他一把攬入懷中,好像要将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
她感受到周宸殊的眼淚落在自己的脖頸,順着背脊線一路往下,直至消失不見。
被他的情緒所感染,喬琬琬從他懷裏退出來幾分,捧住他的臉。
這一次輪到她來替他拭去眼淚。
“周宸殊,我為你驕傲。”她說。
周宸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她勾住了脖子,他下意識的俯身,幾乎是一瞬間,女孩溫熱的唇落在了他的嘴角。
緩緩移動,最後攻城略地。
今天她塗的口紅是橘子味的,有點酸。
他很喜歡。
******
晚上的聚餐結束後,陸留幫着喬琬琬把喝得有些斷片的周宸殊扛回了酒店。
喬琬琬送走陸留,剛關上門準備去洗澡就被一只手拉住,直接倒在了床上。
周宸殊目光清明,哪裏有剛才那副爛醉如泥的樣子?
“你裝醉啊,真有心機。”
“不然他們哪裏會那麽容易放過我?”
喬琬琬無奈的搖搖頭,房內開了空調,可她經過一天的折騰身上黏黏糊糊的難受,沒有比這種時候去洗個澡更舒服的事情了。
她試圖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卻是無動于衷。
“別動。”
“我去洗澡你放......”
後面的話被鎖在唇間。
周宸殊今天喝得不少,他知道自己應該在剛才就起身去洗個冷水澡的,可或許是酒精上了頭,有些壓抑太久的感情在這樣的夜晚裏顯得格外露骨清晰。
吻着吻着就有些變了味。
周宸殊利用自己僅剩的一點理智推開她,準備起身。
喬琬琬不是不懂男女之事,兩人這樣擦/槍/走/火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過。
沖動也好,腦熱也罷,她的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反應。
周宸殊在起身的那一刻,感受到她用柔軟的嘴唇吻上來的那一刻,覺得自己的自制力已經到了極限。
她嘴裏還殘留些許酒精的味道,舌尖上也是。只是不烈,帶着果啤特有的甜味。
喬琬琬的手從他T恤的衣角伸進去,指尖掃過他的背。周宸殊輕咬了一口她的舌尖,她吃痛的皺了皺眉,睜開眼。
那雙眼在暖黃色的燈光下,撩人的性/感。周宸殊清晰的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
“喬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喬琬琬主動脫掉了印着TK字樣的會服,扔在床下。反身将他壓/在身/下,低頭覆上他的嘴唇,最後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
“老周,你不上我就上了。”
周宸殊徹底淪陷。
他褪去了兩人身上最後一塊遮/羞/布,她在他懷中輕輕笑。
她感受他每天在鍵盤上指點江山的手指在自己身上制造溫度。當兩人終于又濕又熱,他修長的手指退出了她的身體,在模糊的視線中,她依稀可見上面些許晶瑩的水光。
“可能會疼。”他說。
“一回生二回熟。”她勾住他的脖頸,主動回應。
周宸殊扶着自己進入她,喬琬琬吃痛的叫出了聲,他頓了頓,感受到入口處的濕/潤,最後直達終點。
兩人燥/熱的身體相擁,交頸相纏,她感受他的火熱,最後張嘴咬出了他的肩膀,換來的是強烈的節奏律動。
空氣中有喘/息,伴随着情/欲和淡淡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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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琬琬在天色微亮的才沉沉睡去。
醒來的時候她看着漆黑的房間,以為自己做了一場春秋大夢,直到翻身感受到被碾壓過的酸痛,才回憶起些許片段。
周宸殊關上水龍頭,圍着浴巾從衛生間走出來,看見喬琬琬裹着被子對床上的血跡發呆。
“看的這麽專注,要不剪下來作紀念?”
痞氣中帶有餍足的聲音,徹底把她拉回了現實。
喬琬琬拿出床上的枕頭就朝他扔過去,充滿怨念:“你別笑,憑什麽難受的只有我?”
周宸殊側身躲過,坐到床上掀開被子把她揉進懷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咱們回去領證吧。”
這算是求婚嗎?
喬琬琬看了眼周圍的環境,一腳将他踢開,滿臉嫌棄:“別仗着咱們二十多年的交情就蹬鼻子上臉啊,鮮花鑽戒單膝下跪一個都不能少!”
“夫人放心,我買三贈一。”周宸殊摟住她的腰,賊笑着說。
“什麽?”
等等,你的手往哪摸呢!?
喬琬琬抓住他想要更進一步的手,目光狠狠地瞪着他。
周宸殊摸着她的肚子,話中略有深意:“我的命中率一向很準。”
“......”
我去你大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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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LPL最風光的一年。
就連不了解電競的圈外人,也能在平時的聊天中,說上幾句。
中國的電競總算步入了一個新的階段。
周宸殊、季冕和狗蛋在回國後接到了今年全明星賽的邀請函。
這是全球性的比賽,只是挑選的都是在國內某個位置上表現特別的優異的選手組成一個新的隊伍代表國家去的參賽的。
TK上一次得到全明星的邀請,還是吳軒沒有退役的時候,只不過那時候,有這個資格的也只有吳軒一個。
可這一次,TK沒有一個人因為這件事感到高興。
基地裏的醫生看了周宸殊手腕的情況,替他換好藥纏上新的繃帶,面露難色。
“你有話就直說吧,沒事。”
周宸殊了解自己的情況,不容樂觀。
從美國回來後,手傷疼痛的頻率明顯變高,前幾天打訓練賽的時候竟然出現了走位失誤的情況。
他對自己手腕的控制,已經有點力不從心。
“你的神經受損太嚴重,現在不加以治療會影響整個手的反應能力,我的建議還是修養,減少訓練,不然這樣下去別說打比賽,能不能操縱鼠标都難說。”
作為一個職業選手,沒人不知道兩雙手的重要性。
“可他還要參加全明星,醫生,zeki的職業生涯不能就這麽結束!”
“對啊,醫生,你再看看。”
“你上次不還說情況有所好轉嗎,怎麽一下子這麽嚴重了?”
......
隊員三言兩語把醫生圍了個遍,周宸殊沖大家了擺了擺手,看了眼手上的繃帶,沉聲問道:“我需要休息多久?”
“至少兩個月,每天訓練不能超過一個小時。”
兩個月每天只保持一個小時的訓練量,這對一個職業選手來說塞牙縫都不夠。
44.第 44 章
送走醫生後, 周宸殊把自己關在卧室裏悶了許久。
所有人都不敢勸,也不知道怎麽勸。
身體因素是最大的不可抗力,除了低頭,別無他法,就算現在正是他職業生涯的巅峰時期。
最後中午開飯前, 他出來宣布:“今年的全明星,我不去了。”
“理由呢, 你想好理由了嗎?”
陸留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還在期待他能給出更好的辦法。
周宸殊一怔, 淡淡道:“實話實說。”
隊裏一直将他手傷隐瞞, 就是怕一旦被別人知道, 會對他不利,比如進行持久戰, 想盡辦法拖延整個比賽的進度。
這些對周宸殊來說就是最好的針對辦法。
“我不承認他們也會知道, 夏季賽只要有我上場的,哪一場不是速戰速決, Taro上的都是偏發育型的,其他戰隊的教練和分析師都不是傻子。”周宸殊看了眼情緒低迷的隊友們, 無所謂的擺擺手, “就算沒有手傷我也打不了幾年了, 入圈的時候18, 現在都24了,我最多打到明年。”
季冕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zeki你開什麽玩笑, 你的手哪有嚴重到要退役的程度?”
他和周宸殊是同年進的TK,是當時争議最大的兩名新人,這麽多年過去,他一直把周宸殊當做亦兄亦友的存在,自己努力的目标。
可他明明是付出最多的人,為什麽最後還是要跟吳軒一樣成為最先離開的人。
電競圈應該回報給他遠不止這麽一點。
周宸殊之前沒有想過退役的事情,可從美國回來之後,他漸漸的開始思考起這件事情來。24歲在這個圈子裏已經不年輕,更有言論說過了23歲,選手的反應能力都開始走向下坡路。
這個圈子需要不停的往裏面輸送新鮮的血液,但是位置就那麽多,所以老去的一代只能離開。眼下風頭再盛,也不過是因為自己還在圈子裏,一旦離開,便有新的人頂替上來,這些名和利就如同過眼雲煙,一吹即散。
拿到了冠軍他開心之餘,剩下的竟是松了一口氣,繃緊了好幾年的神經一下子得到了放松,他反而對未來産生了迷茫。
這次的手傷傷勢加重與其說是讓他放棄了全明星的機會的一個噩耗,不如說是一個警鐘。如果說成為職業選手是大勢所趨,那麽大勢已去,他也應該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方向,雖然現狀并不是迫在眉睫但是早做打算總是沒有壞處。
周宸殊看向一直埋頭沒有說過話的Taro,“訓練別放松,明年春季賽就看你的了。”
“zeki你——”
周宸殊打斷他,話語間聽不出什麽情緒:“我提前進入休賽期了,你們加油。”
Taro是他一手帶起來的新人,很有天賦,只是一直被自己壓着始終都沒有太多露臉的機會。把機會留給這樣的一個新晉中單,未嘗不是件好事,這樣他離開那天也算是沒有遺憾了。
他能為TK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了。不管對吳軒還是對TK的每個人,他至少也是問心無愧的。
看着周宸殊的背影,陸留緩緩開口:“他要走誰也攔不住,随他去吧。”
“可是zeki他的手傷不是能痊愈的嗎?”季冕還是沒法說服自己。
“沒有手傷他也要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