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河燈

扶風幾人到東街的時候,已經有那賣花燈的擺上了攤兒。還有那賣湯圓的,賣馄饨兒的,陸陸續續支了攤子。看着就有幾分熱鬧的的氣氛了,此時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挨着街邊的河岸上也稀稀站了些人在嬉鬧。

扶風幾人眼裏冒着光,紛紛扯着秦姑姑和司棋往河岸走去。

河水清淩淩的,隐約還能看得到河底,偶爾有一兩條小魚兒游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扶風暗暗贊嘆,這未受到現代工業污染的風景,看着着實賞心悅目。心下也漸漸放了開來,與玲珑嬉鬧在一起。

河邊的垂柳成蔭,長長柳條随風輕輕的搖動。下晌時分,太陽已經落了下去,涼風習習,蟬鳴陣陣,臨街的商販叫賣着商品,一副生機盎然的景象

嬉鬧了一陣的扶風等人歇了下來,幾人圍坐在垂柳下閑話。司棋與秦姑姑并未帶着帷帽,只五個小姑娘帶了帷帽,偶爾翻起半截,引起路人一陣驚嘆。

木棉扯了長長一根柳條,正要拿去沾河水。扶風叫住了木棉,拿着柳枝,又叫木棉多扯了幾根,随手三下兩下編了一個小南瓜大小的提籃,葉子并未拆了去,看着翠綠可愛。

玲珑看了大愛,忙搶了過來,直道是自己的了誰都不許搶。

悅铎搶不過玲珑,撅着個嘴,跟扶風撒着嬌:“妹妹,妹妹,給我也編一個吧。”

扶風想着并不是什麽難事正要應下,卻被司棋攔下了,“小心剌了手,再不許編了,葉汁染在手上是好頑的?更別說使那大勁,手粗了多少,得花多久才能養回來。”

扶風聽着司棋碎念,只得抱歉對着悅铎一笑,悅铎一看沒了戲,扁着嘴不開心。玲珑看着悅铎的委屈小模樣,想給了悅铎又覺得舍不得,糾結半晌。

扶風一看噗嗤一笑,對着司棋道:“先生,我再編一個就是,我仔細些必不會剌了手。”

司棋一看悅铎的委屈模樣,啞然失笑,道:“只許再編一個,不能再多的,要仔細,別傷了手。”

聽得司棋允了,悅铎開心得差點跳了起來,指使自己的丫鬟百靈幫忙扯了柳條,扶風又編了一個與她,悅铎接過籃子,忙道了謝,笑得眉眼彎彎。

幾人如出了籠子的小鳥一般,歡快的圍着籃子讨論着用處。

此時,天色卻暗了下來,賣河燈的都點上了蠟燭,看着整條街星星點點,分外耀眼。

街上人群漸漸密了起來,也有那帶了帷帽出來的官家小姐富家千金的,扶風幾人便不再那麽受人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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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坐了半晌,悅铎便扯着秦姑姑前去買河燈,玲珑卻要嘗嘗街邊小攤上賣的鹽水鴨,秦姑姑一一答應了。

嘗了鹽水鴨,味道鮮美鹹香,別有一番風味,悅铎又想吃湯圓,秦姑姑卻攔住了,不讓再吃,只道怕傷了脾胃。

幾人只得舍了小吃攤,到了花燈攤位來。

此處賣花燈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扶風等人湊上去的時候,老頭手裏還正給一盞蓮花燈糊着白紙。

見到衆人前來,老人丢下手中的活計,招呼起來:“幾位夫人小姐需要點什麽,老朽這裏有蓮花燈,只要二十大錢一個,添上蠟燭也就二十五個大錢。如想要別致些兒的,有鳳燈,兔兒燈,小鴨燈,都是頂頂漂亮的。”

那鳳燈是個鳳凰模樣的鳥型花燈,竹篾編成又糊了白紙,還細細用筆描了羽毛,看着栩栩如生。小鴨造型的花燈竹篾編着扁扁的鴨嘴,染了鵝黃色的燃料,看着黃絨絨的模樣,非常可愛。兔子花燈卻是個卧着的造型,從背上掏了洞,整體看上去圓嘟嘟的非常可愛。

未風和盧風當即就選了鳳燈,悅铎和玲珑卻看上了小鴨子,扶風卻對那盞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燈情有獨鐘。

那老丈人道:“小姐們選的鳳燈二百文盞,小鴨燈要一百五十文,兔兒燈只要一百文,蠟燭就不收幾位的錢了。”

這價格比起普通的蓮花燈卻高出了好幾倍,只是看着确實要費手藝,造型也精美,倒是也能值些個銀錢。

秦姑姑和司棋卻沒有買,扶風說道:“先生,姑姑,你們也挑一盞吧。”

秦姑姑和司棋都推辭,道年紀大了不和她們一起摻和。

扶風嘟着小嘴道:“如你二人都不買,誰給我們付賬啊?”

秦姑姑就伸出手指指了扶風頭上一頂,笑道:“我還說這是個孝順的,誰道打的這個主意,我是不買的,也沒銀子給你付賬,休要拉了我入你圈套。”

悅铎就扯了秦姑姑袖子:“姑姑,我的好姑姑,您不與扶風妹妹付,您幫我付了吧,我是真孝順!”

秦姑姑一時掌不住就哈哈的笑了出來,道:“是是是,我的悅铎是個乖的,姑姑幫你付了就是。”

悅铎笑得眉眼彎彎,偷偷給扶風做了一個鬼臉,氣得扶風就要伸手要回自己編的柳枝籃子。悅铎這才想起剛剛拿了扶風的東西,一時羞臊,捂着臉不說話了。

大家這才都笑了起來,司棋道:“都別理你們秦姑姑,那是吝啬得燈草都想截一半省下來,你們盡可挑着,先生給你們付賬。”

扶風湊趣道:“還是先生大方,木棉,你也挑一個吧,咱們先生舍得着呢。”

木棉是個機靈的,忙道:“那是要占一次便宜的。”卻只挑了一盞最便宜的蓮花燈。

悅铎忙招呼自己的丫頭百靈:“你傻呀,快去挑快去挑!”

衆人聽得悅铎的話,都笑得直不起腰。幾人笑鬧了一陣,秦姑姑和司棋又搶着付了銀子,才叫丫頭們護着幾個姑娘往河邊走去。

過了酉時,天色已經黑盡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小姑娘大媳婦都出了來。七月初七是女兒家難得的日子,又那許多不甚講究的人家,抑或是家境貧寒的人家,小姑娘年輕媳婦都是淨素了面的出來,未曾帶着帷帽。遇見那長得周正标致的,行人便多看幾眼,惹得那标志姑娘媳婦子都紅了臉。

行人一擁擠,秦姑姑就有些後悔,今日未曾帶了粗使婆子出來,只秦姑姑和司棋兩個并着幾個半大丫頭,護着幾個嬌滴滴的絕色小姑娘,如若安全回去也就罷,如若出了什麽事,自己的命怕是也得交代了。

當下就提了丫頭們好生護着姑娘,又叫司棋幫忙看着些。司棋也有些着慌,人太多了,只得緊緊攥了扶風的手,再三叮囑莫要亂走,走散了就遭了。

丫頭們都緊張起來,護了圈兒,衆人起了一身的汗,好不容易擠到了河邊。

此時河面上已經星星點點的飄着很多河燈了,多數也都是那造型簡單一些的荷花燈,也有那特別精致的樓閣模樣的,小船模樣的,看着分外好看。

整條河都亮了起來,照得河岸上的人影都亮晃晃的。

扶風幾人看着眼前的美景,一個個都看呆了去。到底被關着教養,一年到頭也出不了一次門,此時看了這夜燈,哪裏不驚嘆。

悅铎看着亮晃晃的河面,喃喃道:“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回去再讓我寫二十篇大字都要得。”

盧風笑着接口:“妹妹的話我會給司書先生帶到的,想必定會滿足妹妹的心願。”

悅铎聽了氣得直跺腳。

幾人笑鬧了一陣,這才叫丫頭們拿了火折子點了河燈裏的蠟燭放了下去。

夏夜裏涼風習習,穿過河面,帶着絲絲水意,拂在手上涼絲絲的,扶風一時心癢,四下看了沒人注意,偷偷掀了幕帷,任涼風吹拂在臉色,享受這一絲絲的涼意。

卻說那嚴箴帶着叽叽喳喳說了一路的季勻到了河邊,卻不願與人擠作一堆,便包了一處酒樓二樓的欄杆往下看着熱鬧。那季勻本想跟着去河邊的,嚴箴卻不願意下去。嚴箴攆了季勻自去頑,季勻卻言辭振振道自己是個優秀的小厮,不能擅離職守。

嚴箴便自随了他去,懶得聽他廢話,下令不許出聲,季勻委屈的坐在欄杆邊上的椅子上看着熱鬧的街道。

此時站在闌幹之上,俯仰街道,看着一片煙火,嚴箴心裏一時激蕩,不枉自己戰死沙場的祖父伯父們,對得起這盛世太平。

手裏執一盞清茶,淺淺啜了一口,擡眼一看,卻看到河邊一個身着藕荷色襦裙的身影,偷偷挽起帷幕露出一雙小狐貍一般的大眼睛,容顏絕色,紅豔豔嘴角露出一絲甜笑。此時沒有了那日既怒又驚的神色,看起來溫柔又恬靜。

是那棋館遇見的丫頭!一時心下就奇怪,這熙熙攘攘的人群,為何自己一眼就又看到這個丫頭?

嚴箴仿若有什麽撞進了心裏,又悶又熱。

眼睛緊緊盯住了那個嬌俏的身影,如此絕色的容貌,在此時挽起帷幕,不知道多危險。

心裏剛剛提起這個想法,就聽見季勻在叫:“爺,爺,走水了!”

嚴箴冷眼一看,那街頭一個河燈攤子不知怎的燃了起了大火,四周已經開始出現了推擠。嚴箴目光不自覺看了一眼街中間挨着的河岸邊上嬌俏身影,心道:不好!

轉身就下了酒樓,季勻忙跟着跑了出來。

此時街上已經開始出現了恐慌,滿街的人推擠着,只聽聞“走水了,走水了!”一時裏孩子的哭聲,女人的尖叫,推搡着的人群從整個三丈來寬的街道傳了過來。

嚴箴吩咐:“季勻,速去府衙招人救火,那燃着的燈攤并不挨着街鋪,只要撲滅就沒事了,此時人群恐慌,怕是要推倒踩踏死人。盡快尋了衙役前來維持,嚴防歹人趁機作亂。”

“奴才不能離了爺,奴才不去!”季勻頓腳叫道。“若我去了暴露了爺的身份怎麽辦?”

“季勻!”嚴箴冷了臉。

季勻一哆嗦,狠了狠心,“不去!”

嚴箴冷聲道:“不去也成,明日你便回京去吧。”

季勻這才急了,道:“爺小心,奴才這就去!”

嚴箴看着季勻往府衙去了,這才順着岸邊往中街奔去。

秦姑姑看着衆人放了河燈,心下也擔憂人多出事,忙跟司棋說着準備打道回府的事情,就聽見了人叫嚷:“走水了!走水了!”當下心裏一驚,已經來不及跑出東街了,只忙指揮丫鬟們護好了姑娘,幾人順着河堤轉到了下河的樓梯處。

幾個丫鬟并着秦姑姑和司棋,死死将扶風幾個護在了河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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