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下臺

秦姑姑嘴唇幹澀,嗫嚅半晌,說不出話來。

淩老爺氣得火冒三丈,眼看了就要到手的銀子,就這麽給丢了。心下邪火發不出來,此時見找不回來那丫頭,看着秦姑姑的眼神就像看一個死人一樣。

淩太太見秦秀半晌不吭聲,正欲開口,淩老爺卻陰沉的道:“拉出去打死。”

悅铎在隔壁聽得這一句,哪裏還顧得上拉着她的盧風,只用力一甩,就往正房跑過去。扶風幾人也連忙跟在悅铎身後小跑過去。

悅铎到了正房門口,卻有那大丫頭攔住了腳步,悅铎卻不管不顧的往裏沖。那丫頭也怕傷着了悅铎,不敢狠使勁,悅铎便沖破了丫頭的阻攔,進了正房。

“太太老爺,饒了秦姑姑吧,今日是我們非要逼着姑姑帶我們去看燈才遭了此番劫難,我願代姑姑受罰。”悅铎進得屋去,哪裏還顧得上行禮,只跪在秦姑姑旁邊,就高聲的嚷了起來。

扶風幾人忙跟着跪在悅铎旁邊,齊聲求着淩太太。

淩太太看着眼前跪下的一排嬌滴滴的姑娘,怒極反笑,道:“好一個姑侄情深,別以為我不敢罰你們,雖說是些銀子,到底我也是折得起的,更別提那看不出傷痕的手段也不是沒有。”

悅铎此時卻知道硬氣是不行的,只得哀聲道:“太太,秦姑姑自小教導我們陣線女紅,像親姑姑一般照顧我們,求太太看在秦姑姑一向辛勞的份兒上,饒了秦姑姑這一回吧。”

那淩老爺看到突然出來的幾個漂亮小姑娘,眼睛裏就發出來了光,轉瞬又想到這時太太花了大價錢培養的,個頂個的值錢,心裏的火才漸漸熄了下去。

只是這處置仆婦之事都是淩太太做主,淩老爺一時也沒吭聲,只慢慢的喝着手中的茶。心裏想起那丢了的丫頭,一時憋悶,心裏燥熱,又讓丫鬟打了扇。

淩太太看見悅铎幾人替秦姑姑求饒,心裏并未有半分軟動。只恨這些個丫頭,仆婦都是自己花了大價錢養着的,眼下給惹了纰漏,還妄想免了責罰。心裏煩躁,便也不搭理悅铎的話語,只冷聲道:“吳家的,沒聽見老爺的話是不是,給我拉出去打死了!”

吳嬷嬷站在淩太太身邊,有些猶豫,這淩太太眼下是在氣頭上,只想打死了事。那秦秀兒卻是個針線精絕的,整個揚州城的頂級繡娘都比不上秦秀兒,如若他日後悔了,自己卻着慌打死了秦秀兒,必遭了太太怨怼。心下想着,腳步就有些踟蹰。

吳嬷嬷還未動腳,就有仆婦站了上前,正欲拉了秦姑姑出去,秦姑姑面如白紙,已無心說話。

扶風心裏一橫,道:“太太,請聽我一言,秦姑姑一向在院子裏照料我們姐妹,與我們是感情深厚。太太必是瞧不上我們這些許子薄情的,只是太太,秦姑姑針線上的功夫卻是無人能及的,您今日打殺了她也就罷了,他日又去哪裏尋來如此優秀的繡娘教導姐妹?”

吳嬷嬷聽得扶風話語,心下贊嘆,道這是個通透的,一下就點出了秦姑姑的重要性,到底太太要掂量幾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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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太太心下一番思忖,雖覺得扶風說的是事實,到底卻覺得出不來這口惡氣,端着茶盞又輕輕啜了一口,諒了衆人半晌,方道:“如此,打上二十大板就是了!今日往後,是半分月錢也不肖領了的,就這你賤婢到死你抵不了的我那姑娘的價錢!”

扶風聽得那淩太太嘴上饒秦姑姑的命,卻還是要受責罰,聽說那日如芸進府時一個家丁冒犯了她,二十大板就了結了性命。如若秦姑姑再受這責罰,就算運氣好留下了性命,那自己也心裏過不去。

扶風聽罷又朗聲道:“求太太饒了秦姑姑責罰吧,太太寬宏,已饒了秦姑姑性命。按理我們不該再求了太太,只是今日的确是因為我們姐妹非要鬧着去看了燈,才丢了未風姐姐。如若罰了秦姑姑,我等心下難安。”

淩太太大怒,雖說扶風貌美出色,是頂頂好的一個,自己心裏也莫名喜愛了一分,只是今日裏再三的挑戰了自己的權威,哪裏還管扶風是不是最值錢一個了。怒道:“我饒了她性命,已是讓步,如若再多話,直接打死!”

扶風心裏只覺得悲哀,自己拿着的籌碼卻是自己即将賣身的價錢,在這些人的眼裏,自己也就是一堆銀子罷。當即聲音也冷了下來:“太太如若不饒了秦姑姑,我今日便撞死在這裏!”

司棋聽得扶風的硬話,驚得擡起了眼睛,雙手發抖,幾欲出聲。到底是咬着牙忍了又忍,只想着如若這丫頭今日裏真犯了傻,自己也沒幾分意思了。

淩太太聽了扶風的話,氣得渾身發抖,怒道:“你敢!”

扶風冷聲道:“有何不敢,太太只消罰了秦姑姑便知道,我若今日被攔住了,到底防不住明日,太太只消看看就是。”扶風在賭淩太太舍不得了自己這堆銀子。

淩太太臉色氣得發青,站了起來,擡了一根手指,指着扶風,嘴裏道:“你,你個賤婢,白白養活了你這麽些年!”

盧風未風幾個跪在一旁,聽着扶風說話,心下都是驚駭。這扶風,膽子也忒大了些,如若淩太太一時發橫,當真要打殺了秦姑姑,那扶風又怎麽下來臺,莫不成真會一頭撞死在這裏?

淩太太心裏有些發虛,如這丫頭今日真撞了這裏,怕是老爺也要怪罪自己。這丫頭容貌絕色,就這一個,八千兩銀子都是值的,更何況如今揚州府風雲變幻,如若老爺此番活動攀上了某權貴,這丫頭是頂頂好的見面禮,比那銀子送上去要強的多。

淩太太只幾息時間,心思就動了好幾轉,有心放過秦姑姑一回緩下來,又覺得面上過不去,當下也僵在這裏。

此時滿屋子裏鴉雀無聲,丫頭們大氣也不敢出一個,扶風嬌嬌的身子跪在堂上,渾身散發着一股視死如歸的凜然,俏臉冷硬,眼神堅定,樣子看着更是絕美。

正在淩太太也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小厮的通報:“太太,太太,姑娘找到了!”

淩太太聽罷心裏一松,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心裏卻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如此,也就下來了臺。

淩老爺聽說找到了,面上一喜,放下了茶盞,道:“在哪裏找到的,現在在哪兒?可曾有傷到什麽地方?”心裏擔心怕是被破了身子,就不值錢了。

小厮道:“一個年輕公子送來的,眼下剛剛進了內院。”

淩太太道:“快快領了進來,那年輕公子呢?招呼喝了茶,老爺這就去瞧瞧。”

淩老爺聽太太一說,心想就是太太不招呼,自己也也得去瞧瞧是怎麽回事的,當下就出來內院,往二門外去。

幾句話的時間,就聽見丫頭們擁了未風進來。

未風之前掉了河,身上衣裳想必濕透,此時身上裹着的卻是一件鴨蛋青外襟,天氣炎熱,如若透了衣裳,定是什麽都看得見的。

未風進得門來,給淩太太先行了一個禮,身上雖批了外披,姿勢仍然優美标準,柔弱氣質,盈盈一握的小腰,看着風華絕代。嘴裏嬌聲道:“給太太請安。”

此時淩太太已經恢複那和善慈愛的容色,道:“我的心肝,沒傷着哪裏吧?”淩太太心裏問着話就有了好幾個意思,也跟淩老爺一般擔心被破了身子,如若沒有,也恐身上哪裏劃了傷疤,也是影響價值的。

“回太太,并未傷着哪裏,只是落水時嗆了兩口水,多虧恩人救了下來。”未風說到這裏,聲音就帶了哽咽,看着更是楚楚可憐。臉色卻帶着幾絲紅暈,顯得小臉粉嫩,若如一朵剛剛被暴雨淋過的白蓮一般,亭亭玉立又有些嬌弱惹人憐。

淩太太就松了口氣,道:“我的兒,沒傷着就好,快快去換了衣裳,莫要染了風寒。”一邊招呼丫鬟帶着未風下去收拾,一邊又緩聲道:“秀兒也跟着去吧,帶上姑娘們洗漱一番,今日就不要回城南了,且先住下吧。”

秦姑姑忙跪下磕了頭,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個趔趄,又差點栽倒在地。悅铎一邊抹着淚,一邊忙攙了秦姑姑。扶風等人這才站了起來,給淩太太行了禮,方随着屋裏大丫頭往內院走去。

淩老爺來到前院的時候,主院裏卻無人影,淩老爺招了小厮問是怎麽回事。小厮道:“回老爺話,那公子把人交給了我,轉身就走了,小的攔不住。”

淩老爺罵道:“你個廢物!”

小厮不敢吭聲,只彎着腰随淩老爺罵。

淩老爺一時沒見着人,又回了內院,與淩太太在住院裏說話,二人屏退了丫鬟婆子,淩老爺道:“太太可問清了是什麽個情況?”

淩太太道:“應該是早就盯上了的,雖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推下了河去,只是若當時沒掉下去,趁亂也得搶着摸走一兩個。聽丫頭說起是四五個人合了夥的,若說今日未遇到那年輕公子,只怕是再回不來了。”

“太太可問了那丫頭救她的人是個什麽來頭?能從拐子團夥裏搶人,定是有一番能耐,若能招攬了也是好的。”淩老爺側頭問淩太太。

淩太太沉吟一番,道:“今日裏亂糟糟的,那丫頭又剛剛受了驚吓,大庭廣衆之下我也不好細問,晚些時候我派人喚了來細細問清,定是能露些馬腳的。”

淩老爺道:“未曾傷着哪裏吧?就這幾個能用上的了,可別又損了。”

淩太太笑道:“老爺放心,道是只嗆了水,又匆忙之下,哪裏就損傷了,好端端的。”

淩老爺道:“這就好,別又像前幾年一樣青黃不接的,倒壞了大事。”

淩太太沉吟一番,又道:“老爺可知揚州府裏有什麽年輕後生武藝出衆的?今日裏看那丫頭披着件外男衣裳,看着料子是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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