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知府
未風把經過說了一遍,悅铎跟着一驚一乍的,這會子又追問:“那拐子怎麽辦?不去報官的嗎?”
未風道:“我也不知道,想那公子會處理的吧,我當時都吓傻了。”
盧風心有所動,感嘆道:“虧得妹妹機靈,直接往城西這邊來了,如若你再往城南走去,怕是秦姑姑就挨不到你來了。”
未風就有些羞澀,赧然道:“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只想着好歹到了這裏,能有轎子回去,不曾想你們都在這邊,到底才沒有錯開。”
此時未風聽得盧風的話,又追問了秦姑姑腿還疼不疼。
秦姑姑拉了悅铎站起來,道:“已經無事了,不用揉了。”
此時,一個大丫頭進來喚未風,道太太有請。未風有些愕然,掃了大家一眼,秦姑姑幾人也不知道此時叫未風有何事。
未風才惴惴的跟着大丫頭進了主院,此時淩太太端着一碗燕窩羹慢慢的喝着,見未風進來,道:“我的兒,快來坐下,海棠,給姑娘盛碗燕窩羹。”
未風對淩太太突然起來的額熱情有些不知所措,卻也沒忘記給淩太太行禮。淩太太放下手中的白甜瓷小碗,伸手拉了未風的手,道:“我的兒,被吓着了吧。”
未風道:“回太太的話,只是被嗆了水,倒是無礙的。”
淩太太慈愛的看着未風,伸手拂了剛剛梳好的發髻,黑幽幽的頭發上只別了幾個米珠細簪,溫聲道:“不用如此拘謹,你與扶風幾個都是我的兒,我把你們當心肝一般養着的,都是我的親閨女。”
未風忙站起身道:“不敢”
淩太太就又拉了未風坐下來,道:“說了不必如此客氣的,你們自小就到了我淩家,我是把你們當親生閨女一般教養的,吃穿用哪樣不是挑了好的。”
未風喃喃的道:“是,承蒙太太照顧。”
淩太太便哂笑,接了海棠遞過來的燕窩羹,放在未風手上,道:“快嘗嘗,這可是血燕,合幾兩銀子一碗呢。”
未風心慌,忙道:“這是太太的,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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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剛說了不必客氣的。”淩太太故作嗔怒。
未風這才道了謝,輕輕的用兩根細嫩的手指拿了調羹,輕輕的喝了一口,入口清甜,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味道,卻覺得嘴裏非常舒爽。
淩太太笑着道:“姑娘家喝些燕窩,可養身,未兒今日被那公子救了,可曾問過恩人姓甚名誰?”
未風聽得淩太太問話,忙放了碗,道:“今日裏我也問過恩人姓名,只恩人似乎并不愛說話,并未回答我。”
淩太太仔細聽着,道:“你且把經過給我細細說一遍。”
未風便把剛才與扶風等人說的話再跟淩太太說了一遍。
淩太太蹙着眉頭,沉吟了片刻,道:“你說那随從提了軍中?”
未風道:“是,當時巷子空曠,必是沒有聽錯的。”
淩太太又道:“那恩人長什麽模樣?”
未風當即臉上就現了紅暈,道:“并未細看,只看着衣着不凡,是個俊俏的公子。”說完有些羞澀的低了頭。
淩太太心道,只道那衣裳就是正主兒的,卻只是一個随從,随從都能使這麽好的布料,應該是個權貴公子沒錯,又提了軍中,這揚州府一向太平,什麽事能勞了軍中的人來?只是這丫頭卻所知不多,看樣子得從府衙捕頭處着手了。當下就緩了面容,道:“我的兒,快些用了燕窩,回去歇着吧。”
未風方才端起剩下的燕窩粥用了,又見淩太太再無其他要問的,告了辭,到了扶風等人在的院子。
卻說嚴箴送了未風回來,轉身就回了自己宅院,剛剛進了院子,換了衣裳的季勻就迎了上來,道:“爺,奴才被逮住了,您前腳剛走,拐子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就被衙役瞅見了,轉眼就圍了上來,奴才跑不贏宋強那厮。”
嚴箴不發一語,往院內走去。
“爺,眼下那厮在茶房蹲着不肯走,非要見爺怎麽辦?攆都攆不走,奴才又打不過他。”季勻苦着一張臉。“那是頭倔驢子,無怪乎當時在西北大家都不待見他。”
“可說了欲見我有何事?”嚴箴問。
季勻道:“問了說無事,只道那拐子已經收監了,就是想要跟爺請個安。”
嚴箴道:“既然無事就讓他回去吧,不見!”
季勻萎靡的道:“是,奴才這就去攆他。”
那巡檢司宋強卻是當初随了嚴箴征戰西北的一個百戶,打仗勇猛,腦子卻簡單,當日裏地方射來一只箭,眼瞅着就要射在往前沖的宋強腦袋上,嚴箴長劍一挑,就攔住了箭矢。
那宋強感激之下,只把嚴箴當了個老子一般,叫往東不往西。按理說如此在永嘉候眼睛前出了個兒,是個前途無量的,這宋強卻是個腦筋簡單的,班師回朝時欲封其官職,卻道家裏老母要照料,不肯輕易離了故土,這才回了揚州作一個巡檢司。
今日裏見了那季勻報上來的法子,半晌就平了禍事,心下大喜,方才覺得季勻眼熟。追了季勻半晌,在巷道裏才給堵住了,得知季勻在的地方,那侯爺定是也在的,才死皮賴臉跟了上來。
眼下侯爺卻不願見他,宋強有些委屈,卻也不敢不聽嚴箴的吩咐,當下只得回去了,只道明日再來拜訪。季勻忙不疊答應,方才送了宋強出去。
宋強一路上心情激蕩,回去後不免就與小子們又吹噓起戰場上侯爺如何神勇之事。惹得小子們一陣笑話,直道宋強吹牛,如能見了侯爺,早升官發財了,還在這做一個小小的巡檢司。氣得宋強操起拳頭就揍了捕快小子們一通。
卻有那心思活絡的轉眼就報了莫師爺,得了二兩銀子,笑得大嘴歪歪,只道這宋強到底是個傻的,也就是個巡檢司的命。
夜裏,已經進了子時,知府黃平江書房裏的燈還在亮着,莫師爺并着幾個幕僚在書房裏輕聲的說着話。
黃平江是個四十歲上下的模樣,面色稍有些蠟黃,眼睛有些渾濁,下颌也留了一小撮山羊胡,眼下正用手捋了胡子,歪着個頭想着事。半晌,對着莫師爺道:“你确定沒錯,永嘉候眼下是在揚州的?”
莫師爺是個看着精明的小老頭,揖了手,道:“老朽已經确定,方才派了人前去永嘉候府的別院探了,這些時日采買上确實是精致了很多,如若不是有了貴人前來,定不會突然如此。”
黃平江踱着方步,轉了兩轉,道:“永嘉候府一向在揚州就是個擺設,幾十年來,少有人來,如今突然有了此番變化,又結合那宋強的話,倒是可以肯定。只是我與永嘉候府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此番下揚州是有何用意?”
此時,一個身着長衫的三十歲陰沉男子在角落裏站了起來,道:“大人,只怕是來者不善,如若是別的永嘉候府的主子來了揚州,少不得送些禮就是了,如若是永嘉候本人,只怕跟淮河面上的事兒有關。”
黃平江心裏一沉,道:“尾巴可都掃幹淨了?”
一個帶着刀的侍衛模樣人彎腰道:“李家已經清理過了,并未漏下什麽人,賬冊也都拿了回來,應是沒有尾巴了的。”
黃平江這才長長舒了口氣,陰恻恻的笑道:“既如此,明日就給永嘉候侯爺發帖子,怎麽着也得盡盡地主之誼不是。”
莫師爺道:“大人何必多此一舉,既然我們沒有錯處可以抓,就當着不知道豈不更好?”
黃平江有拂了拂山羊胡,道:“雖說上京之事已有了消息,到底還沒有下了狀令,永嘉候爺一向冷傲,就是巴結也無用,只是如此點明了身份,讓他也有幾分顧忌,到底也有利于我們。”
莫師爺忙道:“大人英明,只是蘇家這邊的嘴巴會不會漏了風?”
黃平江這才穩穩的坐在椅子上,道:“蘇家我自有應對,揚州府風雨欲來啊,今日之事出來,大家近日都驚醒些,切莫再出了纰漏。”
衆人都稱了是,方才退了出去。
此時,黃平江邁了方步,往後院走去。來到後院,有丫頭迎上來,道:“老爺,夫人問可要用些宵夜再歇息?”
黃平江本欲往廂房的腳步就頓了頓,道:“夫人還未歇下,我與夫人說些話罷,宵夜就不用了。”
丫鬟喜色上了臉,忙前頭帶路。
知府夫人魯氏是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姿容中上等,保養得益的面上上了脂粉,入夜了都未卸下,到底到了年歲,眼角已經有了細紋。身上穿了一件桃紅色的褙子,顏色太過粉嫩,倒顯得面容有些衰老,着實是不該配這太過年輕的顏色的,顯得輕浮。只是那黃平江前些時日得了個嬌妾,也不知道那謝家哪裏尋來的狐媚子,生生勾了老爺一個多月都不曾進了院子。這才想了法子打扮鮮亮些,到底拉一拉老爺的心。
此時魯氏正坐在後院裏等着,一邊想着心事,一時又是惱恨,聽聞丫頭報老爺來了,魯氏揪了手裏的手帕,又站起身來對着銅鏡照了一番,方才拉了拉衣角,迎了出去。
黃平江剛剛走到門口,魯氏便迎了出去,道:“老爺來了,可要用些宵夜。”
黃平江看着身着桃花褙子的魯氏,眉頭便微微一皺,道:“夫人今日怎麽這麽晚都未安歇?”
魯氏笑道:“聽丫鬟說老爺有要事還未歇下,心焦老爺太晚空了肚子,吩咐竈上炖了雞湯,老爺可要用些?”
黃平江想着油膩的雞湯,哪裏會有胃口,道:“夫人不必折騰了,并不餓,你待坐下,我與你商量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