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掃尾

黃知府拍了桌子,似乎才想起來嚴箴,忙跪下給嚴箴請罪:“侯爺,下官疏忽,驚吓了侯爺。實在是,這梅大家竟然是揚州府一犯人的舊友,此時報了密賬前來,下官怕是要處理一番了。”

嚴箴慢條斯理的道:“黃大人自便。”

黃知府面色白紙,任血浸濕了半片衣襟,有那知州大人,莫師爺之流的就勸,大人先行治學療傷再處理不遲。

黃知府堅定的搖了搖頭,吩咐知州大人許謬之,“将蘇家蘇恒裕給我拿下!居然敢串通李家販賣私鹽,事情敗露了推出李家頂罪,簡直是罪無可恕!”

蘇家家主蘇恒裕聽着黃知府的話,呆若木雞。

就有那前來扯了蘇恒裕的衙役,蘇恒裕這才回了點神,忙跟着要跪下,嘴裏大呼:“大人,草民冤枉啊,大人!”

蘇恒裕不知道哪裏出了錯,自己不是給知府送了好幾萬的銀子,這事兒說是揭過去了,自己可是一點兒好處也沒沾着,現在反倒拉了自己去下地獄去?

突然,那衙役中有人使了些巧勁,蘇恒裕的叫喊聲戛然而止,軟軟的被衙役拉了下去。

此時的黃知府才堅持不住的暈了過去,早有那小厮手忙腳快的領來了大夫,扶了黃知府就往閣樓裏去。

嚴箴站起來,一語不發的往門口走去,莫師爺和知州等人忙跪下恭送,又有知州大人親自送出了門,衆人才松了一口氣。

此時園子裏已經狼狽不堪,戲臺子上的戲子瑟瑟發抖的跪了一地。

女眷這頭太太夫人亂糟糟的,抱做作一團,有那膽子小的,早已經哭得淚流滿面。

魯夫人聽說黃知府遇了刺,吓得花容失色,精心描畫的脂粉都被眼淚糊得有些花,在丫頭的勸導下,半晌正了神色,給各夫人太太說明了緣由,又道了歉。

衆夫人太太聽說出了事,哪裏還有心情玩下去,紛紛道了辭。

淩太太招呼了扶風,又叫了丫頭尋來了正往這兒走來的盧風二人,幾人前去給魯夫人道辭。

“魯夫人,貴府出了此等變故,民婦不敢再相擾,這就辭了去,改日再來探望黃大人。”淩太太無比誠懇的說到。

Advertisement

魯夫人勉強扯了一個笑臉,道:“多謝淩太太了,改日我親自下帖子請太太姑娘們來玩。”

淩太太又客氣了若幹,這才忙帶了幾個出了門去。

淩老爺此時也已經等在了門外,與淩太太會合了,一句話還未講,就急急忙忙的往家趕去。

淩家一行人各自坐在轎子上,都未能說上話。扶風靜靜的坐着,腦子裏琢磨今兒個的事體。

這黃知府廣發了帖子,邀約了揚州府大大小小的頭面人物,為的是看自己的受傷保護侯爺的戲碼?亦或是,與那蘇家有關?那與自己等人有何幹系,為何還單獨發了請小姐一道的花宴?

扶風一時想不透此事與自己等人的聯系,一時間也就丢了去,目前所知的訊息太少,根本分析不出來今日的目的。

到了淩家,淩太太不等幾人請辭,就忙攆了幾個下去,只道今日疲累了,早點回去歇息便是。

扶風幾人知趣的退了下去。

扶風幾人一走,淩太太便轉頭對淩老爺道:“今日何等情況,老爺說來給妾身聽聽。”

淩老爺被那梅大家刺殺之事吓得魂不附體,差點兒就尿在了褲子裏當衆丢了醜。此時聽了淩太太的回話,心有餘悸的把事情經過又說了一遍。

淩太太皺了眉頭,道:“黃知府這是要趕盡殺絕了,怕是為了掩藏些見不得人的事,倒是可憐了蘇家。”

淩老爺有些吓到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斟酌了一番,方道:“太太,你當日沒說錯,這知府大人是個不好相與的,只是如今,他似乎瞄上了咱家,這可怎生是好?”

淩太太也有些頭疼,此時卻不能叫了吳嬷嬷來按頭,只得伸了兩個指頭,使勁壓了壓太陽穴,沉吟了半晌,道:“老爺,如今我們已經入了他的眼,怕是退不得了。他是個什麽人物,我們又算得了什麽?只怕一個不慎,蘇家就是我們的以後的淩家。”

淩老爺坐立難安,只後悔招上這只心狠手辣的狼。

淩太太就安慰,避是避不過去了,只端看世态怎麽發展,黃知府目前是得罪不起的,到底還是得奉承着。

淩老爺一時也無招,只得聽從淩太太的主意,讓管事送了半馬車藥材去知府府上,又給淩太太送了一斤血燕窩。

知府府裏小厮将黃知府送到閣樓,莫師爺看着嚴箴出了門後忙上了閣樓,黃知府便醒了過來。

“怎麽樣?”

“大人放心,沒有纰漏。”

黃知府嘴角露出了笑容,道:“如此甚好。”

莫師爺笑道:“大人好計策,如此,蘇家一了,便再無人知曉,大人可高枕無憂了。”

黃知府陰恻恻的笑道:“我準備了若幹後招都沒有用上,倒是可惜了。好歹也算是得一個替侯爺擋災的名頭。”

莫師爺道:“蘇家什麽時候掃尾?”

黃知府伸着手摸了摸胡子,道:“越快越好,今日了了他的命先,夜長夢多,明日去蘇家走一趟,把尾巴都掃幹淨。”

莫師爺點了頭,又道:“大人的傷?”

黃知府道:“半真半假,只是擦破了點皮肉,梅清竹那邊也要處理好,那撥子戲子全都給滅了口了罷!”

莫師爺心驚,遲疑的道:“大人,那可是三十幾口人?”

黃知府道:“就怕梅清竹給漏了出去,反倒惹了大禍。”

莫師爺心裏有些懼怕,斟酌了一番,道:“我們拿捏着他的家人,應該沒有,如果都滅了,怕是動靜太大。”

黃知府就皺了眉頭,道:“此事交由你去處理,看看如有那無礙的倒也不是放不得,你看着辦就是,莫要招了禍端。”

莫師爺這才緩緩吐了口氣,道:“是!”

此時知府地牢裏的蘇恒裕正頹然坐着,悔不當初,當日攀上了黃知府,還當是蘇家發達之日來了,整個揚州府商戶,獨獨蘇家壟斷了販鹽的市場,一時風頭無兩。若是如此便也好了,只是那黃知府又着人傳了信息,讓私自販鹽躲過賦稅。蘇恒裕哪裏知道是套,只按着交代做了幾筆大的,銀子還沒有揣熱乎,自己的得力親家就被知府以販賣私鹽罪名滅了個滿門。

蘇恒裕這才反應過來,忙把這一年賺來的銀子都填了進去,又掏了些底子。另外又送了幾個瘦馬。一時才躲了過去,到底心有餘悸。不成想今日就又要被趕緊殺絕。

蘇恒裕一時又恨又悔,恨不得生吃了黃知府的皮肉。

此時一個獄卒給蘇恒裕端來了一大碗粗茶,道:“蘇老爺,喝口茶吧。”

蘇恒裕有些遲疑,盯着那粗瓷大碗看了好幾眼。

獄卒道:“蘇老爺放心,我妹子在您府上做管事的,得您家庇佑,我感激在心,怎會害您?”

蘇恒裕這才放心的端了粗瓷大碗,潤了潤早已幹渴脫皮的嘴唇,又嫌茶粗,到底也是無法,只得忍了灌了下去。

只剛剛過了一會兒功夫,便抱起肚子在地上翻滾,無力的伸了指頭指着那個獄卒,半晌,才軟軟的垂了下去。

獄卒這才開始報,人販蘇恒裕寫下了認罪書,畏罪自殺了。

嚴箴坐在椅子上,靜靜的聽了手下的探報。半晌,嘴角拉起一絲冷笑,道:“我倒是小瞧這姓黃的了,還真有幾分能耐。”

手下道:“爺,如今蘇恒裕一死,怕是再無對證了。”

嚴箴道:“前幾日那送信來的人呢?”

季勻道:“是杜家的人,只是,眼下蘇家已是朽木,杜家怕是不會再站出來了。”

嚴箴道:“暫且先放着吧,此事如今倒是不急了。賀章那頭可有消息傳來?”

季勻道:“今日飛鴿傳來信息,已經将密報送上去了。其他的怕是要過幾日才能傳來消息了。”

嚴箴不發一語,站起來走了出去。

次日,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傳透了整個揚州府。揚州四大富戶之一的蘇家,因為販賣私鹽,又陷害了李家船隊,導致李家十幾艘大船傾倒在運河河底。蒼天有眼,李家的舊友梅大家有情有義,冒死将信件和賬冊送到了黃知府府上。今日,黃知府下令查抄蘇宅,将賬冊原本一并查獲,蘇家家主蘇恒裕在獄中已經畏罪自殺了。

頓時,滿城嘩然。

那蘇家最近一年來因與知府有交情,整個揚州府都幾乎能橫着走了。家産又豐厚,富得流油。聽說此次查抄,抄出白銀十萬兩,黃金一千兩,還有玉器首飾,一并罰沒充公了。

那蘇家男丁全部發配西北,女眷統統發賣為奴。

有那稍有知曉內情的人家,莫不是心有戚戚,兔死狐悲,只唯恐一個不慎就牽連到了自己。

淩老爺此時就是這樣,在內室裏轉來轉去,淩太太看得眼暈,就道:“老爺,您先坐下來,眼下這事并未牽扯出人來,往日裏的賬冊來往也都毀了殆盡,黃知府到任時我們淩家也都收了手,再不用擔心的。”

淩老爺有些上火,嘴唇幹烏,眼眶充血。聽了淩太太的話,到底緩了些下來,嘴裏道:“太狠了,太狠了,偌大的蘇家,今日裏被查抄了空空!”

淩太太就嘆了口氣,道:“民到底是民,哪裏就敢惹了官家了。”

淩老爺心裏煩躁,出了淩太太的院子,一路晃蕩,又晃到了如芸的院子外。淩老爺想起如芸軟語,擡腳就進了屋。

如芸正拿着把團扇搖着,也不叫丫鬟伺候,自個兒挑了切片的西瓜吃着。丫鬟見淩老爺進屋,正要行禮,淩老爺擺擺手,丫鬟悄沒聲的出了門去。

如芸卻是看到淩老爺了的,只作沒見。淩老爺看着如芸豐腴的身子,感覺身上越發燥熱,伸手就抱起了如芸往榻上去。

如芸已經是快六個月的肚子,頂得裙子老高,此時心裏厭煩,哪裏肯依,推拒了一番,淩老爺一時無法,只得蹭着如芸大腿給解決了。

如芸看着淩老爺的模樣,越發惡心,心裏很是思念司畫。只覺人生無望,眼下卻還得忍着。

淩老爺一時舒爽了些,伸了手摸了摸如芸肚皮,嘆道:“若是個能讀書的小子就好了,咱淩家便不必怕這些個了。”

如芸一時好奇,便道:“老爺可是有什麽煩心事?”

淩老爺說了蘇家的事體,長嘆沒有個做官的支撐,萬貫家財都是随時散去的。

如芸想了想,道:“老爺之前不是說咱淩家丫頭是被侯爺救了的嗎?這條路子攀不上嗎?”

淩老爺道:“哪裏尋得了門路上去,再說也只是猜測,原本說等知府大人這邊的安排,誰料後來也再無動靜,倒是守着這幾個寶貝送不去。”

如芸正要安慰淩老爺,就聽見外面有丫頭在喚:“老爺,太太那邊傳來消息,說是知府府上又送了帖子來了,太太請老爺前去有事相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