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八歲那年的畫像
秦素斟酌了片刻，雖然不是她做的，但也确實是她做的，既然是惡毒女配的身份那也沒必要否認：“确實有此事。”
“你倒是敢作敢當。”
“嬷嬷既然說了，自然是掌握了證據，我再狡辯也是無用的。”
孫嬷嬷看了秦素一眼，“但你不是失憶了麽。”
秦素詫異：“這您也知道啊？”
孫嬷嬷又被秦素逗笑了，“我既知道你做過壞事，若是說不知道發生在明面的事才怪吧。”
“哦...好像确實。”很簡單的道理，随便想一想就能理清。
只是秦素這兩天連軸轉，剛剛又滿腦子的蝦仁，一時之間竟沒反應過來。
“那嬷嬷今日是來替王爺懲罰我的？”秦素反客為主。
不料孫嬷嬷卻搖了搖頭，“你即已經落水昏迷，此番又遭失憶，想來已經為你的所做所為付出了代價，我今天約你出來也不是為了追究之前的那些舊事，你若是個不擇手段的，之前我問你為何祈福，你大可說是為了王爺。可你沒有，我願意相信你。”
“呃。”秦素尴尬的笑了笑。
我都不相信我自己啊。
“只是不想知道你現在是如何想的。”
啊？秦素愣住。
滿腦子：我能想啥，我腦袋空空，只想回家。
嬷嬷見秦素一時沒理解她的意思，便又補充道：“畢竟近日府中出了許多事情，先是截殺，又有刺殺的，聽說今日還有個受不住壓力瘋了的，今日你來祈禱，可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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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素思考了一會說，“也許會怕吧，但我從沒想過離開。”
畢竟原主放棄了那麽多只為嫁給容辭，如今都走到這了，總不可能前功盡棄吧。
至于到底嫁不嫁，能不能嫁，她盡量拖延，其他的就等原主回來自己琢磨吧。
孫嬷嬷頗有些意外，但似乎對秦素的回答很是滿意，“好孩子，有你這句話，老身我啊就放心了。”
“我是老了，這輩子回不到北骊，無法參拜真正的神女像了，如今有你，我倒是算有了伴。”
“嬷嬷謬贊了。”
秦素很想讓她別對自己報什麽希望，畢竟她可以裝作是神女，卻不能信奉。
估摸着原身那從修真界來的應該也不信的吧。
至于來參拜她純屬巧合。
孫嬷嬷卻牽起了她的手，像個長輩一樣撫摸着，“你知道我為什麽比起側妃更看好你嗎？”
秦素搖了搖頭。
“唉。”
老嬷嘆了口氣，繼續道，“其實王爺他這些年都幹了什麽，老身雖不在他身邊，但也都是知道的。我雖不喜，可又有什麽辦法，王爺身居高位，身份又尴尬，若是不争就會死。可争就必是要流血犧牲的，若是太過善良，反而會被殘害，甚至是被身邊的人，枕邊的人——”
老嬷說到這裏時眼眸一暗，竟是說不下去了。
這一句枕邊人暗示太多了。
看來這梨嫔的死不僅是容辭的心結，也是這孫嬷嬷的心結，她仿佛一瞬間蒼老了許多。
“素素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秦素安心做個聽衆，她點了點頭。
孫嬷嬷卻神色越發哀傷，她轉過身，手握着欄杆，俯瞰整個別院，聲音竟是帶了些許顫抖：“到了我這個歲數發現，人啊，這輩子也不能沒有人愛。不然真的會淪為連地府也不收的孤魂野鬼。”
“我年紀大了，說不定哪日就會離開。但你不一樣，你還年輕，你也都知道他做的事，可你仍然願意留在他身邊，甚至為了他失去了寶貴的靈根，老身知道你是真心的。”
“你能答應老身，一直陪在他身邊嗎？”
孫嬷嬷回過身望着秦素，眼神懇切。
秦素咬着牙站在原地，她沒想到這孫嬷嬷今天會和她說這番話，畢竟二人素未謀面，秦素也不知這人到底是真心還是試探。
最主要的是，要是擱秦素自己，就算沒有發生過這些亂七八糟的她都不樂意。
更別提背後山洞裏可能就關了個怪物，還用小崔的血喂養這種事。
她并不能替原身回答這個問題。
但秦素确确實實在這雙蒼老的眼睛裏，看到了掙紮。
痛苦。
嬷嬷是個清醒的人，讓一個花季少女永遠陪着一個扭曲到變态的殺人魔，這是她的掙紮。
但這殺人魔卻是她最放不下的孩子，這是痛苦。
所以嬷嬷是知道的吧，知道容辭的所作所為，甚至可能知道那山洞之中的真相。
一瞬間，秦素好像在她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
那個曾經親密無間，後來卻對她恨之入骨的人。
秦素是下意識的：“嬷嬷。容辭有他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
她沒辦法替真正的原主做決定，她只能這般回答。
這次換孫嬷嬷愣住了，她撐大了雙目，她仔仔細細的将眼前這個女孩端詳了一遍。
最後她忽而笑了，揚了揚嘴角，“是了。”
“是了。”她又重複了一遍，然後再次拍了拍秦素的手，“好孩子，好孩子。你放心，只要你願意，老身一定會讓容辭娶了——”
“嬷嬷！嬷嬷！”
孫嬷嬷話還未完，一個小丫頭着急忙慌地提着裙擺跑上來。
氣氛完全被打斷，婦人肉眼可見的有些惱怒，“何事驚慌，我不是說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來打擾麽？”
“嬷嬷！對不起！”小丫頭氣喘籲籲，“可是，可是王爺他回來了！”
“容辭回來了？！”秦素和孫嬷嬷一齊道。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可謂各懷鬼胎。
...
一行三人一起來到別院門口，也是趕巧了，她們到的時候暗衛正好開門，容辭剛翻身下馬，單手負在身後，四平八穩地走了過來，對着孫嬷嬷喚了一聲，“姨母，這麽冷的天，怎麽還出來了。”
姨母？所以說孫嬷嬷其實是梨嫔的姊妹啊，怪不得明明只是個老嬷地位卻這麽高。
秦素站在孫嬷嬷身後的小丫頭旁邊，上下打量着容辭眼神漸冷。
如今是深秋，今日辰時空氣潮濕，後半夜應當是下了場小雨，而容辭的馬蹄鐵光亮，身上也沒有什麽污點。
根本不可能是長途跋涉回來，也就是說他這些天只可能是留在別院。
說不定那就是從那山洞之中出來做做樣子。
孫嬷嬷為容辭掃去肩上落葉，“還說我，你自己不也只穿了件單衣。”
容辭紳士地俯下身：“姨母說笑了，您知道我八歲時就不怕冷了。 ”
秦素不禁挑眉，這人要不發瘋，倒真像個人啊。
可誰又能想到，這般貼心俯身給長輩的青年才俊，昨夜就放任一個未知生物殺了一個妙齡女子呢！
兩人的對話還在繼續，嬷嬷發問道：“對了，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調兵很順利，為了避免別院出事，我就提前回來了。”
容辭說着，也不知是故意，還是不經意，恰好在出事二字出口時瞟了一眼秦素，“你怎麽也在這裏。”
還不等秦素開口，孫嬷嬷先道，“哦，是我要她陪我一起上香的，聽說你回來了，就一起來接你了。”
容辭瞥了一眼遠處高山上的神像并無什麽表情變化，只是對秦素說：“辛苦你跑一趟了。只是我正好還有話想對姨母說。”
秦素現在看見容辭就想質問他小崔胳膊上的傷怎麽回事，這會子都快克制不住手癢，巴不得趕緊離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了。”
豈料孫嬷嬷卻一把薅住了秦素的胳膊。
嚯！這婦人勁兒咋這麽大！
秦素直接被孫嬷嬷拽了回來，還被捉住了手。
想跑都跑不了。
便聽孫嬷嬷道：“有什麽話不能當着素素說？都是一家人。”
她還不知道自己看大的孩子，什麽有事商議，不過是不想提婚嫁之事找的借口罷了。
“素素？”
容辭上下打量着秦素，面上沒變，心裏卻道。
還以為這女人是真變了性子，原來是換了種方式想嫁給他。
呵。
他絕不會慣着哪一個女人這些毛病。
所以容辭十分堅決：“這件事不方便。”
孫嬷嬷瞪大了眼睛，容辭卻巍然不動，倆人大眼對小眼。
秦素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低着頭，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頸椎都低得痛了，她想着能回去一定要發一篇論文題目就叫做，論古代人的頸椎為什麽都不好。
“那好吧，好吧。”最後還是孫嬷嬷松了口，愧疚的對秦素道，“素素，以後我們再聊。”
秦素解（遺）脫（憾）一笑，“沒事的，那嬷嬷，我就先告退了。”
“慢些走，那誰跟着一起吧。”嬷嬷也是個操心命。
來報信的小丫頭領命跟上秦素，兩人的背影很快漸行漸遠。
容辭這才引着老嬷也往別院裏走，順便問道：“姨母怎會和她在一起。”
孫嬷嬷白了他一眼：“素素是個好孩子，你不該如此對她。”
容辭的臉冷了下來：“姨母難道不知她都做了什麽？”
孫嬷嬷嘆了口氣，“小辭，無論她做過什麽，姨母都知道你曾喜歡過她，你八歲從仙山上下來後，畫的那幅畫！”
“姨母，夠了。”容辭冷着臉，并厲聲打斷了她的話。
然而孫嬷嬷卻無所畏懼：“這姑娘确實變了，但王爺就沒想過，她變了不是因為争風吃醋，而是因為你？”
容辭背在身後的手猛地攥拳，但還是克制地問：“嬷嬷何意？”
都不叫她姨母了。
孫嬷嬷受傷得搖了搖頭，還是苦口婆心勸道：“我年紀大了，管不住你了，但你做的那些事和她比又有什麽區別，甚至比她做的更令我覺得後怕，她一個姑娘家又怎麽可能不懼怕你？可她為了嫁給你，卻寧願髒了自己的手！你就沒想過——”
容辭聽到一半，果然核心思想還是要她娶妻。
于是直接道：“嬷嬷，我長途跋涉一夜未眠也累了，你且回去好好休息吧。”
“王爺！”
老嬷在後高聲地叫着他。
可此刻的容辭可謂油鹽不進，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
這老嬷是他唯一與母妃的聯系了，容辭不會動她。
但情愛這種事，在他母妃死的那一刻就跟着一起破滅了。
至于秦素，他若是連一個女人都拿捏不住，何談以後的霸業。
而且那個女人醒來後的那個眼神。
容辭握緊了拳頭，就算一定要娶她，也得确定是真無害了之後。
“來人。”容辭喚道。
黑影從天而降：“在。”
容辭負手昂起頭：“秦素可看過那女大夫了？”
作者有話說：
容辭：誰還沒有個青春懵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