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水鎮依山傍水，春暖夏涼，四季分明，鎮子有許多四通八達的小巷子，青磚灰瓦白牆大理石鋪成的道，是一座古樸的江南小鎮。

白水鎮的幸福裏老街總共有十三條巷子，所有的巷子蘇立夏都鑽過，她知道哪個巷子什麽時間處理什麽貨，風頭緊的時候，大家都是套着頭進行交易。農村人拿野味，城裏人拿糧食，一段時間裏讓不少人度過了艱難的日子。如今生活漸漸開始多了些色彩，各種各樣的東西開始冒出來，今天半導體，明天機械表。

蘇立夏半年前拾荒的時候撿到一塊小黃魚，拾荒這個詞還是鄭大爺告訴她的，有些人過來賣老舊的物件，那些物件沒有仔細清理，或者主人沒辦法清理，到了她們這裏她們可以撿漏，對于回收站的人來說撿漏就是拾荒。拾荒的原則，誰撿到是誰的，不管是什麽彼此不要透露。

蘇立夏記得那時候鄭大爺說，千萬不要試圖挑戰人性，結果沒人能夠坦然接受結果。

本來蘇立夏沒打算動這條小黃魚，畢竟這東西越往後越值錢。給蘇白露買了一個皮箱子後，自己的小金庫已經不夠周轉了。她還想去看看大姐，算算時間蘇春雨已經被渣男騙了，她想盡量降低大姐受到的傷害。

太陽越過地平線，傍晚悄然來臨，蘇立夏左轉右轉扭到三條巷子的交界處，拐角處一個帶着帽子的人雙手抱懷，見到蘇立夏問：“好久不見呀小九，最近是得了什麽好東西？以至于讓你放信號叫我出來？”

蘇立夏手用力地攥着小黃魚，這個時候她沒什麽本事賺錢全靠死工資，但是她工資又低吃飽都是問題。自己又不像其他人穿越帶有外挂，在這個私營違法地時間能有點自己的固定資産，真的真的是太難了。

猶豫許久蘇立夏還是将小黃魚掏出口袋，對面的男人看清楚她手裏的東西 ，一改吊兒郎當地姿态，立馬上前說：“難怪你舍不得，這東西一天一個價，放着可是能升值的。”

男人名叫王麻子，因為臉上長了很多麻子，被人取得诨號。王麻子第一次見蘇立夏的時候，是他出來幹倒賣不久，那時候他剛來白水鎮，哪知道被人釣魚，眼看就要被追上了，蘇立夏帶着他轉了九條巷子才甩掉追他的人。

所以王麻子給蘇立夏取名叫小九，後來王麻子越混越厲害，蘇立夏也混上了臨時工，他們大概有三個月沒見了。

“我不知道這東西能保值要你說，快看看能換多少錢，處理完好回家，雖說現在風聲沒有那麽緊了，但是還是小心點好。”蘇立夏将小黃魚遞道王麻子面前，好讓他看的清楚點。

王王麻子不甚在意道：“小九，你就是太小心了，你知道旁邊幾個鎮，都不用在這個巷子中間交易，人家直接有個黑市。黑市你知道不？市是什麽東西知道不？就是比鎮還大的地方！”

王麻子一直看不上小九的小心翼翼，自己說要帶她幹，她不同意幹什麽臨時工，一個月的工錢連他一個月賺的零頭都沒有。

蘇立夏心裏開始數動物，面上開始不耐煩：“少廢話行不，多少錢？想聊廢話，明天請我去國營飯店吃飯，我們好好聊。”

王麻子知道蘇立夏嫌棄自己羅嗦，但是她慣喜歡騙自己，每次讓自己請她吃飯，自己請了她又不去，“知道了，每次都不能多跟你說幾句話，多說了你就開始煩。這個的話，我最多就給你500，多了我要虧了。”

蘇立夏相信王麻子，他自己虧都不會占她便宜，“450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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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麻子聽到不開心了，什麽意思呀，自己收別人也不是這個價，蘇立夏這是把他當周扒皮了？

“你什麽意思蘇小九，50塊錢眼都不眨就給我了，你是想幫我養婆娘兒子怎麽滴！”

不待蘇立夏說什麽，巷子裏傳來一道局促的腳步聲，兩人聽到聲音立即停止交談，王麻子轉身就往一條巷子裏跑去，隐約間蘇立夏聽到王麻子說：“小九我先跑一步。”，蘇立夏心裏罵了一句往另外一條巷子跑去。

王麻子生意越做越大，跑路的功夫也越來越強。

在拐進另外一條巷子的時候，蘇立夏心下一沉，因為她感覺到後面有人跟着她。最後腳步聲越來越近，蘇立夏的胳膊被人抓住，蘇立夏下意思掙紮，整個人已經被壓在牆上。

蘇立夏停止掙紮，開口說，“青天白日的你想對良家婦女做什麽，你不怕我舉報你，讓你蹲號子吃槍子嗎？”

“舉報？我是公安，就是被別人舉報過來抓你的！”背後傳來男人的聲音。

“蘇立夏聽到是公安，心裏竟然松了一口氣，公安還是可以講道理的。”蘇立夏示弱道：“公安同志你抓的我手疼，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說可以嗎？”

片刻過後，後背上的手松開獲得自由，轉身想和公安好好套近乎，反正他又沒看見自己交易，也沒有證據不是。

哪知蘇立夏一轉身看見了一個老熟人，趙南方！

今天的趙南方，身穿公安裝，整個人都顯得正氣了許多，但是在白色的公安服下，皮膚顯得更加白了。

“趙同志，不對，趙公安，好巧呀。”雖然很詫異，但是蘇立夏還是有些開心的，熟人好說話。

趙南方看見蘇立夏明顯也是吃了一驚，緩緩開口道：“怎麽會是你？”

“是呀，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最近還好吧。”蘇立夏接着說。說完感覺哪裏怪怪的。

趙南方嘴角微微上揚，“我很好，就不知道你好不好！”

“你好就好，我沒關系的。”蘇立夏幹笑道，“今天遇見的匆忙，下次，下次我請你到國營飯店吃飯，紅燒肉怎麽樣？國營飯店的紅燒肉我跟你說那燒的是一絕，肉入口即化，湯汁泡飯都能吃的一個飽。好了，就這麽說定了，下次你一定要賞臉來。今天那啥，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蘇立夏轉身準備走，哪知卻被抓住了卦子，她暗暗使勁。叮咚一聲，小黃魚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蘇立夏楞住一秒鐘，立即彎腰想将小黃魚撿起來，但是還是遲了一步，小黃魚被趙南方拿住。蘇立夏兩只手直接抓住趙南方拿着小黃魚的手，雙眼可憐看着他，緩緩地搖頭。

趙南方沒想到，蘇立夏會直接握住自己的手不放，他試圖掙脫蘇立夏的手，但是對方死死抓住自己，自己一時間竟然無法掙脫。

趙南方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一絲紅暈。落在蘇立夏的眼裏，她立馬興奮了起來。對方不好意思了！只要自己足夠不要臉，對方就拿自己沒辦法。

“這是我祖傳的，我們全家就靠這個過日子，你要是沒收了，就是斷了我們的活路呀，趙公安同志！”蘇立夏說的酸澀委屈凄涼，眼淚在眼眶隐隐打轉，她的寶貝，如果就這麽沒了，今天她一定會心疼地吐血而亡，該死的王二麻子，如果不是他啰啰嗦嗦，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

趙南方見過很多人在為了錢、為了命、為了種種，在自己面前或求饒，或痛哭流涕，或互相攀咬，他們無一不是面目猙獰，對着他求饒，眼睛裏卻寫滿了對他地恨。蘇立夏地眼睛裏只有心疼。

蘇立夏沒辦法只能略帶危險的口味道：“趙同志，這是我娘給我的嫁妝。”蘇立夏心想，你懂了吧，你敢拿這個，我一輩子賴上你，“我保證你不會想知道被一個窮鬼纏上是多麽糟糕的事情。”

氛圍一瞬間就降到冰點，蘇立夏有些後悔說這種惹怒人的話，本來自己就沒有什麽資本，還要激怒別人。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小黃魚在跟自己說拜拜，算了算了，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但願對方拿了自己的東西能放過自己一碼。

蘇立夏垂下眼簾，手漸漸放了下了，幹巴巴說：“我，我剛剛~”

“為了工作惹上一個窮鬼倒是也不必。”

本來準備放棄的蘇立夏擡起頭，對着趙南方點頭，“嗯嗯，趙公安已經很敬業了，但是何必跟我們窮鬼一般見識呢。”

趙南方看到蘇立夏瞬間轉晴的臉，心裏不覺有些想笑，不自覺将手遞向她。

蘇立夏見趙南方向自己這裏伸手，立即握住趙南方的手，見趙南方沒有松手忍不住用指甲摳了摳他的手指，可能是自己的提示，趙南方松了手，小黃魚又重新回到蘇立夏的手中。今天此時此刻，蘇立夏猛然間體會到失而複得的那種狂喜。

趙南方收回自己的手，嚴肅的對蘇立夏說：“我們要時刻緊樽國家的政策，如有下一次，不管是全家的活路，還是你的嫁妝，我絕對不會手軟！你走吧，在~”

蘇立夏立馬轉身就跑，如果剛剛自己在跑路的時候能再快點，剛剛一切的驚心動魄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頭一次蘇立夏恨自己跑的慢，所以再聽到趙南方說你走吧這三個字的時候，蘇立夏毫不猶豫加快步伐勇往直前！

望着蘇立夏狂奔的背影，趙南方将還沒有說完的話緩緩說完，“在我還沒有後悔之前。”

噗呲，趙南方情不自禁笑出了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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