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薛坤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 吓得屁滾尿流,在按摩店剛躺下, 褲子都來不及穿,提溜着褲腰就上了車。

他趕到時, 所有人坐在客廳裏,沉着一張臉。

張媽話都說不清了,就一直重複說自己不知道阮玲香什麽時候跑的。

至此, 任清野算是明白了,原來阮玲香在這個家一直是被軟禁的。

他目光投向池中月,她靜靜地坐着, 手放在膝蓋上, 一動不動,雙目無神。

任清野握住她的手, 觸手一片冰涼。

薛坤來了,池榮貴直接問:“昨晚你來了後,鎖車了嗎?”

薛坤說:“沒、沒鎖,不對, 鎖、鎖了!”

池榮貴怒目而視,“到底鎖沒鎖!”

“沒!沒鎖!”薛坤說, “應該是沒鎖, 我來這裏從來不鎖車門的。”

池榮貴用手抹來一把臉,發出沉重的呼吸聲。

是了,那肯定是躲他車裏跑的,不然她在這房子裏, 插翅難飛。

“你他媽一個人躲在你車裏你能不知道?!”

薛坤咚得一下跪了下來,“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我沒注意啊……”

他突然一瞪眼,連着抽抽了幾口氣,“我昨天下山後去一家店買煙,老板給我□□,我跟老板掰扯了半天,是不是那個時候她跑了?”

薛坤的解釋很無力,但從池榮貴的角度,他只能選擇相信薛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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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實在沒有任何理由帶走阮玲香。

事已至此,池榮貴再苛責薛坤和張媽都沒用了,他立馬安排了許多人手去找阮玲香。阮玲香在這裏當了十幾年都金絲雀,她跑不遠的。

最後,任清野準備走了。

他和池中月站在車旁,說:“不要擔心,會找回來的。”

池中月抱着雙臂,腳踢地上的小石頭,“我才不想她回來呢。”

她說:“最後永遠不要回來了,各自歡喜。”

任清野把她掰過來,說:“你還嘴硬?”

“我沒嘴硬。”池中月依然冷着張臉,“她早就不想留在這裏了,我幹嘛還希望她回來?”

“我就是……”池中月低下頭,聲音變低,“我擔心她一個人在外面……”

說到這裏,她說不下去了,怕自己的聲音帶上哭腔,丢人。

任清野說:“今晚跟我回去吧。”

“不去。”池中月說,“我又沒什麽好難過的,幹嘛還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我去睡覺了。”

任清野看着她的背影,揪心。

阮玲香跑了,池中月确實沒多感覺難過,除了擔心以外,她沒覺得自己的生活有多大變化。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她以為,至少也該傷心一陣,但她沒有。

或許,自己本來就是個很冷漠的人吧。

而這幾天池榮貴每天都把大量的人手安排在了尋找阮玲香這件事上,于其他事,倒是大多都交給任清野去做了。

池中月又回到了千篇一律的生活狀态,除了偶爾幫池榮貴做點事兒,她找不到什麽其他的事情做。

終于,這一天下午,她實在閑的無聊了,拿了一把剪子打算去院子裏修剪花花草草。

深秋裏的花花草草都枯了,原本阮玲香養的那幾盆菊花起了些點綴的作用,但自從她走了,這些花草沒人大理,早就生了不少雜草,連那些菊花都枯萎了。

池中月拿着剪刀,突然就動不了了,渾身都像被定住了。

她看着這些花花草草,一下子像喝了一大瓶陳醋,心裏猛地泛酸,噎在喉嚨,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原本阮玲香的走對她的生活而言沒有什麽影響,她和阮玲香本來就不親密,從來沒有別的母女那樣的血濃于水。

可是,當她看到這些枯萎的花草,沒有人修剪,沒有人澆水,也沒有人把淩亂的樹葉堆成一小堆擱在樹下,更沒有人每天在客廳裏重複放着老電視劇。

突然,情緒就湧了上來。

池中月給任清野打了電話。

“任清野,我想去你那裏住。”

任清野只說了四個字,“我來接你。”

池中月只收拾了一小包東西,就坐在客廳裏等任清野來接她。

池榮貴已經沒有空閑來過問她的去向了,所以她走的灑灑脫脫了。

任清野來了,池中月提着包就往外走。

任清野一看,說:“就這麽點兒東西?”

池中月說:“就這些。”

任清野拿了過來,打開一看,裏面全是些深色的衣服。

只有一間淺藍色外套全是最豔麗的顏色了。

任清野一笑,“這些衣服,真是浪費你的身材。”

池中月已經兀自坐上車,雙手往腦後一枕,“好身材哪兒需要衣服來體現。”她望向任清野,眉梢微挑,“對嗎?”

任清野歪着頭,發覺手裏的衣服不一樣了。

他腦海裏一下子出現池中月風情萬種的樣子,即便是穿着這樣的衣服。

“對。”任清野說,“走吧。”

到了任清野家時,剛過了中午。

任清野把她的東西整理好後,說:“你去找藍釉,我下午有事,可能要很晚回來。”

池中月恹恹的,感覺什麽都提不起勁來,她嗯了一身,又躺到床上看手機。

任清野突然彎腰,在她額頭印上一吻。

“那我走了。”

池中月一愣,手機都滑到了肚子上。

她想,這還是任清野第一次吻她的額頭。和以前的每一次吻都不一樣,不帶一點兒情欲,卻讓她的心情一下子安定了下來。

這個吻,真神奇。

任清野走後,池中月去找了藍釉。

藍釉開門看到她,嗤笑了一聲,“喲,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啊?”

她斜靠在牆上,雙手抱臂,腿交叉着,活脫脫一副女痞子模樣。

池中月說:“來借套衣服,成嗎?”

藍釉翻了個白眼,“又弄髒了?我說你們能不能節制點?不借不借!快滾!”

池中月一臉鄙夷地看着她,“你怎麽腦子裏盡裝些有的沒得?我正兒八經想找你借套衣服穿。”

藍釉:“不借不借!”

池中月推開她,直接從她身邊擠了進去,直奔房間,打開她的衣櫃,一看,傻眼了。

藍釉這個女人,平時在家就只穿跟睡衣差不多大的體恤短袖,但是一旦出門,那就風騷得不行了。

不是露腰,就是露胸,反正不露點兒地方她就渾身不自在。

現在都深秋了,她衣櫃裏的衣服要麽就是厚衛衣,家裏穿的;要麽就是蕾絲小短裙,外面穿的。

池中月看得難受,“你就沒點兒正常點的衣服嗎?”

藍釉笑,“好意思說我?好歹我還有兩件花花綠綠的衣服,你呢?除了黑色就是棕色,唯一的裙子都還是睡裙,你要是有像樣點的衣服,還來找我借?”

藍釉說的池中月啞口無言。

她又問:“怎麽了?你家警察叔叔嫌棄了?”

“他敢!”池中月說,“我就是自己想換換風格,明天陪我買衣服去?”

藍釉哼了一聲,表示答應了。

其實藍釉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等着坐,但是想到池中月的媽還沒找到,怕池中月心裏過不去,所以怎麽也得陪她去逛逛。

藍釉問:“怎麽樣了你媽媽?找到了嗎?”

池中月搖頭,淡淡地說:“沒找到。”

兩個同時沉默。

許久,藍釉說:“找不到也好,也好。”

“是啊。”池中月說,“只要她不出事,就這樣去過她想過的生活也好。”

藍釉一笑,“天真,你爸就是把地給打穿都會把她找出來。”

沒在藍釉家找到衣服,池中月就回了任清野家,還是穿着她那打游擊戰似的衣服,不知不覺躺沙發睡着了。

她睡的很淺,任清野回來的時候,鑰匙轉動的聲音就吵醒了她。

任清野提着個袋子,站在門口。

他看到池中月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于是把袋子放到一邊,說:“怎麽睡着了?”

池中月揉了揉眼睛,坐了起來,兩條腿交叉翹到茶幾上,“無聊。”

任清野原本想坐過去,卻被她的腿給攔住,于是就只能站在那裏,說:“吃飯了嗎?”

“哎呀。”池中月才想起來,“忘了。”

任清野嘆了口氣,說:“那你等等。”

池中月說:“家裏有吃的?”

“有。”任清野問,“你想吃什麽?”

池中月站了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泡沫吧,我只會做這個。”

任清野打開冰箱,翻了一堆菜出來,“沒讓你做。”

池中月懵住,“你給我做飯?”

任清野沒回答,拿着菜往廚房裏走了。

池中月不由自主跟了過去,看到任清野高大的身軀已經在這狹窄裏的廚房裏忙開了。

這房子原來的房東大概是個女人,到底都設置得畢竟窄,任清野一擡頭就能碰到抽油煙機,所以他一直彎着腰。

而池中月,就站在門口看着他。

任清野在切番茄,清香在他刀尖翻滾,一陣陣鑽進鼻子裏。

他微微側頭,說:“有這麽好看嗎?”

池中月這才如夢初醒,立刻轉身,摔上門,并說:“也不嫌嗆人。”

任清野失笑,一鍋番茄蛋湯,有什麽好嗆人的?

然而此刻,池中月在沙發上,坐立不安。

她此時心裏竟然有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自從父親去世,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專門在廚房裏忙東忙西為她做飯。

專門。

不是張媽那樣給一家子做飯,也不是飯店裏廚師的佳肴,這是一個男人,不為工作,不為賺錢,只為讓她吃飽肚子,而專門做的一頓飯。

飯菜響起從廚房裏飄出來,池中月腦海裏一下子浮現出許多畫面。初中語文課上,老師講到一首詞,那些生僻字和令人費解的意境她都不記得了,唯一還記得的,是那句“便棹舟、炊火荻花中,鲈魚熟。”

她當時就想象了一副畫面,只是一點想象,沒有具象。

而這幅畫面,卻在這一刻,化作具象。

任清野出來的時候,端了一盆番茄蛋湯和一碟炒菜,盛了一碗飯。

他說:“過來吃飯。”

池中月反應慢了一拍,任清野竟然就端着碗過來了。

“算了,你就坐沙發上。”

他在旁邊坐着,拿出手機滑了滑。

把兩條消息看,再擡起頭來時,池中月還沒動筷子。

任清野瞪她,“怎麽,還等着我喂你?”

池中月不情不願地拿起筷子,小聲嘀咕了一句“也不是不可以”。

被任清野聽到了,他歪着嘴一笑,也小聲嘀咕說:“我要喂你就不止喂飯了。”

池中月拿着筷子的手一抖,想到了那天晚上。

“去你媽的……”

“別動不動去我媽。”任清野說,“我媽去世了。”

池中月說:“去世了?”

任清野漫不經心地點頭。

池中月聲音漸微,小心翼翼地說:“對不起。”

任清野捏她下巴,眯眼看着她:“真要對不起,就給我好好吃飯。”

池中月哦了一聲,低下頭吃飯。

一碗飯都被她解決了,任清野就在旁邊點上了一根煙。

“月月。”

“嗯?”

“說說你媽媽的事情吧。”

作者有話要說: 薛坤:你們就不記得我了?忘了我把避孕套放在包裏然後被月姐誤會的事情了嗎????忘了我把月姐的車撞壞的事情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我修了一下前面的內容,把秦西晨說的野哥父親是“經濟犯罪入獄”改成了野哥是沒有父親的野孩子,e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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