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1500字/2.14〕

那是安安第一次體會到接吻是什麽滋味。

原來一個吻,就可以讓人沉淪至此。

唇舌相抵,喘息相接,連同周圍的空氣都一并熱起來,跟着躁動,跟着叫嚣。仿佛有一團火自底向上熊熊攀升,将他們徹底燃燒。

安安也忘了她是如何從門邊跌回到床上的。

她被陸昂那樣子狠狠收拾過,整個人便徹底萎靡了,沒了力氣。她兩條光溜溜的腿一直打顫,站都站不穩。安安她再也作不起來,她哼哼唧唧的,只能挂陸昂身上。那些快活的魚兒一尾接着一尾,在她身體裏游來竄去,四處游弋。她像是被送到了松軟的雲端,所有感官飄飄忽忽的發軟,耳畔還有陣陣耳鳴,一切都太陌生了,直到跌落床邊,安安才覺得自己重回人間。

背後是柔軟的床榻,面前是傾身而下的男人。黑夜裏,他的身影還是兇,還是悍。他仍在吻她,将她四肢桎梏住,密密的吻。

吻她嬌軟的唇,吮她纖細的頸。

這種熱意比之剛才更為直接,也更為熱烈,像蓄勢待發、昂然可怕的野獸。

安安只有承受的份,連還擊之力都沒有。

那些陌生的情潮往上湧,安安已經叫不出來,她難受地動了動身體。可她的四肢被陸昂徹底壓死,她動不了,唯獨綿軟的胸口難耐起伏。少女身體絲滑如緞,所有芬芳與嬌美在這樣的夜裏悄然綻放,且只為他綻放。

許是知道将要面臨的某種親密,安安稍稍有些害怕。她心跳開始加速,她悄悄揪住底下的床單,她軟軟喊他的名字:“陸昂……”

陸昂……

陸昂便沒有再親她了。

他埋在她的頸間,他堅硬的胸膛還壓着她,安安視野裏仍是他又短又硬的烏黑發根。他沒有其他的動作。過了兩秒,陸昂撐起身,俯視安安。

安安額頭上有汗,頭發濕漉漉的,臉色緋紅。

這是情.欲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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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勾起來的。

陸昂擡手,他将安安濡濕的頭發撥到耳後。一點點細心撥攏好,陸昂直起身。他坐在床邊,背對着她,脊背還是微彎。

陡然失去桎梏,安安躺在那兒,眼底有些迷惘。

她半坐起來。

“陸昂。”她仍這樣喊他,心裏莫名惶恐。

安安扯他的浴衣腰帶。

陸昂回身,摸摸她的腦袋,只是說:“我出去買包煙。”

安安怔了怔,脫口而出道:“你不……不做了?”說完這話,她自己都臉紅。

“嗯。”

陸昂含糊應了一聲,他起身,拿過床邊的錢夾,揣到浴衣口袋。

安安這才注意到這個錢夾,和在羅坤家見到的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陸昂從羅紅倩手裏接過一張合照,他仔細收進了這個錢夾裏。

安安知道,那是他和那個女人的合照。

安安吃味地拂了一眼,又望向陸昂。

她的手揪了揪床單,陸昂已經開門離開。

門一開一關,這人就走了。

房間裏再度安靜下來,安安坐在床邊,坐了許久,她趿上拖鞋,走到衛生間。

安安站在鏡子前。

她的妝容有些花了,因為哭過,眼影暈開,抹過的口紅更是被陸昂吃掉許多……她被他親得迷迷糊糊,她被他弄得眼兒媚,聲兒嬌。可到最後,他還是沒有碰她。

立地成佛,四大皆空,大概就是陸昂了。

他幹嘛不去當和尚?

也許他才不舍得當和尚呢,說不定心心念念想他那分了手的小靜複合……真是讨厭!

安安惱火。

這兒是度假酒店,一應設施齊全。

陸昂下樓買了一包煙,又拿了幾件幹淨的換洗衣物,想了想,多要了一支擦傷的膏子,還有女人會用到的卸妝水。

用塑料袋裝着,提在手裏,他慢悠悠回去。

在樓下抽完兩支煙,吹了會兒涼風,陸昂才轉身上樓。

等電梯的時候,陸昂意外遇到羅坤一行人。剛打完牌,衆人自然回房進行餘興節目。

羅坤也意外:“昂哥這種時候還有心思出來買東西?”

搖了搖手裏的袋子,陸昂無奈:“小姑娘麽,總是麻煩。”

“你倒是寵她。”羅坤笑。

陸昂也笑,還是無奈:“她太小了,總得讓着些,要不然也經不起幾下折騰。”

“折騰”這個詞未免暧昧,究竟是怎麽折騰的,能折騰到讓她一直在喊他的名字……想到安安站在湯池邊的那一幕,想到馬仔彙報的那些葷話,羅坤還是幹渴。他正失神,忽然,陸昂主動提起之前的事:“坤子,你有包東西在我這兒,我一時忘了給你。”

羅坤心中正疑惑呢,他一頓,看向陸昂。陸昂面色淡然。羅坤便說:“我現在用不着啦,昂哥你給她試試?”

“我還是喜歡人清醒些,不然做起來多沒意思。”陸昂對着羅坤,還是淡然,瞧不出丁點異樣。

羅坤也跟着笑了笑。

電梯往上,兩人在門口分別。陸昂開門,羅坤借機往裏面觑了一眼。房間裏灰蒙蒙的,看不到安安,倒是有一股味兒,辦過事兒的味。羅坤走回自己房裏,打了個電話。

很快,有人敲門。

“羅哥。”那女人嬌滴滴的笑。

羅坤用力掐她的腰。

陸昂關上門,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才沉色往裏走。

房間裏還是暗的,浴室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安安在洗澡。

浴室門關着,底下門縫裏透出暈黃的光,空氣中浮動着沐浴乳的清香,幹淨而清爽。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安寧,平靜。

陸昂停了一停,将幹淨衣物挂在門邊。

打開廊燈,他去陽臺抽煙。

經過吧臺的時候,陸昂停住了。吧臺上是酒店早早備下的一些成人用品,潤滑液,精油,還有避孕套。他拿起那個小盒子看了看,裏面一共三個。

陸昂将小盒子揣進口袋,拉開陽臺門,走出去。

安安今天跟着羅坤匆忙過來,她什麽都沒帶,連唯一穿來的那套衣服都脫在了更衣室裏。

擦幹水漬,她渾身光溜溜的,像一條魚。

拂了拂扔在一旁的黑色露背連體裙,安安還是抓起浴衣穿上。拉開浴室門,她頓住了。

只見廊燈已經打開,燈影垂落,浴室門邊靜悄悄挂着一個塑料袋。

安安拿過來,翻了翻。

裏面是幹淨的內衣褲,還有一條睡裙。

連卸妝水都有,考慮得格外周到。

安安探出腦袋。

陽臺上,陸昂正背對着她抽煙。大約是因為受傷了,他的肩膀往下,高大的背影似乎有些瘦削。

安安收回視線,重新打量那個塑料袋。

手指扯了扯袋子,想到那個錢夾,想到陸昂剛才一言不發離開的背影,安安不免還是生氣——誰要他關心了?

這個塑料袋被安安原封不動地挂在那兒。

沒穿他買的衣服,也沒卸妝,安安淡定自若走出浴室。

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陸昂轉頭,安安已經出來了。她打開電視,盤腿坐在那兒盯着電視機,對他熟視無睹。

還是傲傲嬌嬌的小模樣。

在跟他生氣呢。

陸昂扭過頭。

掐滅煙,彎起嘴角兀自笑了笑,他這才走進衛生間。

他關上門,還是能聽到外面的電視聲。聽不清裏面的人在唱什麽,格外吵,格外難聽。

陸昂從兜裏摸出那個小盒子,他丢在洗手池上。

阖上馬桶蓋,陸昂坐在那兒,慢悠悠點了支煙。

深夜了,一檔唱歌選秀節目在重播。評委标榜溫情,選手賣慘流淚,臺上臺下其樂融融。安安看着看着,視線不由自主往衛生間飄過去。

陸昂已經進去好久了,水聲嘩嘩的,他還不出來,也不知道在裏面幹什麽。

偏偏在清涼的水汽裏,安安還是捕捉到了陸昂的那道煙味。

這煙味實在太特殊了,煙草的冷冽并着薄荷的涼意,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所以,這人一邊洗澡,一邊抽煙?

安安只覺得可疑,不甘心地又瞄一眼。

直到這個選秀節目接近尾聲,裏面水聲才停止。陸昂再出來時,已經換了t恤和長褲。柔軟的t恤貼着他的肩背,安安這才确定陸昂比之前是要瘦一些。他肩膀兩側線條明顯清減許多,這會兒臉色也有些白。

看在眼裏,她便不自覺的心軟了,但想到那個錢夾,安安又有些惱火。

她不跟他說話,這人也不搭理她。

陸昂坐在沙發上擦頭發,他的發根短,用毛巾随便擦了擦,就丢在一邊。

落地燈下,他的身影還是有點瘦。

安安心裏就有點酸,煎熬了一會兒,她主動問他:“你傷得這麽重,羅家沒給你飯吃?”

燈下,陸昂轉過頭來。

那些暈黃燈影落在他的臉上,将陸昂硬朗的線條也襯得柔和許多。

安安撇開眼,嘟囔:“最近羅紅倩沒給你送飯?”

“送了。”陸昂淡淡的答。

安安揪了揪手指,腦袋別過去,不再說話了。

陸昂不知為何,就突然笑了。

察覺到他的笑意,安安越發惱。電視裏那個選手不知在唱什麽搖滾,一句接一句的嘶吼,鼓聲震天響,吵得她腦袋疼。安安沉着臉關掉電視。

她背過身,閉眼睡覺。

一室靜谧,陸昂突然說:“可我沒吃。”

安安騰地轉過身。定定看着陸昂,她的眼睛驀地開始發紅,連鼻子都有些酸。

陸昂靠着沙發,忽然說:“安安,唱個歌吧。”他的聲音難得柔和。

“憑什麽?”安安恨恨嗆過去,“我很貴的!”

陸昂就又笑了,他問:“你要多少?”

“你付不起!”安安牙尖嘴利。

陸昂便開出他的條件:“我送你去北京,你唱個歌給我,怎麽樣?”

安安愣愣看着他。

安安走麽?

安安必然不會走。

不僅不會走,她還不要臉的再度抱住陸昂,又不要臉的宣布:“你都這麽對我了,我才不走。”

他怎麽對她了?

他親了她,摸了她,那樣子收拾她,給她長教訓。

當然,他沒吃羅紅倩送的飯。

她說過的,他吃一次,她就多恨他一回。

所以他沒吃。

陸昂靠在沙發裏,安安抱住他,額頭抵着他的肩,嘴角彎了彎,心裏甜絲絲的想要笑,眼底卻還是紅。她說:“陸昂,我不管你在做什麽,不管你以前和誰好過,我現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這樣滾燙熾熱的告白呀,聽得人想垂淚。

這些年,陸昂獨自游走在凄苦的無間地獄,他不敢踏錯半步,他總是冷漠示人,唯獨安安誤打誤撞,撞到了他的軟肋。

那時候他剛結束任務,本該迅速隐藏身份,可上面找到他,說,陸昂,你去試試這個。

是實在沒辦法了,才讓他冒險前來。

可他能怎麽試呢?

無非就是繼續騙人,繼續游走,繼續搏命,繼續煎熬。

他連一丁點風險都不敢碰,偏偏遇到個這麽作天作地的。小姑娘稍不留神就甩臉色、發脾氣,卻也會說這樣燙眼的情話。

陸昂就又想抽煙了。

蜷了蜷手,他摸她的腦袋。

這人掌心粗粝而溫軟……安安擡頭,不忘惡狠狠警告他:“你別想送我走,我哪兒都不去。”

陸昂便笑了。

他無可奈何的嘆氣:“就你話多。”

幾許無奈,幾許心軟,幾許妥協,安安便也笑了。摟住陸昂的脖子,安安吻他。她的唇軟軟的,遞來的舌尖也是小小的,在他冷硬的唇邊拂過。陸昂捉住她的下巴,指腹用力抹過安安已經花掉的黑色眼影,他問:“不難受?”——她就是作,一不高興了,恨不得處處跟他跳腳作對,甩起臉子來毫不猶豫。

安安哼哼唧唧,舊事重提:“反正我都那麽醜了,你管我?”

陸昂被她逗樂了。輕輕一笑,他說:“去擦了。”依舊是命令的口吻,聽得人臉熱心跳。

安安耳朵慢吞吞紅了,她小聲嘟囔:“懶得搭理你。”可說完,安安轉身,依舊去衛生間。這人先前在衛生間搗鼓了好久,也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幹什麽。她四處看了看,沒能發現任何異樣。安安抽了幾張紙巾,蘸着卸妝水,對着鏡子,将花掉的妝容一點點卸掉。

除掉這層累贅,安安只覺得渾身輕松,連帶呼吸都清爽了。

随手要丢紙巾的時候,她手中一頓,往垃圾桶裏看……

安安沒做過那種事,也沒見過男人底下是什麽樣,可租房隔壁的那個女人做皮肉生意啊,她每天會掃出來一堆用過的東西,安安還是見過的。

浴室隔音不算特別好,隔壁羅坤房間裏面不停傳來女人痛楚的呻.吟,“啊啊啊”的叫,叫得撕心裂肺,聽上去格外可怕。如果不是陸昂,此時此刻,這個人就是她。

陸昂從羅坤那兒要了她,卻沒有像那些醜陋的男人一樣,随便糟蹋她。

安安收回視線。

這一瞬,她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受,她又多抽了幾張紙,将臉上水漬認真擦去。

陸昂給她買的幹淨內衣褲以及睡裙仍挂在那兒呢,安安拿起來,換上。

是棉質的睡裙,格子紋路,直男品味。安安不算特別喜歡,但勝在穿着柔軟且舒服。

走出浴室,陸昂在外面抽煙。

安安走過去,拉開門,從後面抱住這個男人。

她将臉埋在他的脊背,貪婪地深嗅。

陸昂稍稍側身,長臂攬住她的肩,将安安擁到身旁。

起風了,他個子高,通通替她擋去。

“陸昂。”

“嗯。”

“我以後是跟着你了吧?”安安必須确認。

“嗯。”

“不許反悔。”

“不會。”

他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這是他的諾言。

得到這句話,安安靠着他的肩,只覺安心。

陪着他抽完這支煙,安安忽然仰面。她認真道謝:“陸昂,謝謝你。”

陸昂沒答話。他只是攬着她,胳膊搭在安安肩上,垂下來的手指慢慢撫過她光滑的頸子。他指尖涼涼的,溫溫的。

安安便又想親他了。

他不和她做,沒關系啊,來日方長嘛……誰叫她這麽喜歡他……

站在陸昂旁邊,安安伸手環住他的腰。山風習習,陸昂攬着她。安安虔誠地吻了吻他的肩膀。她期待着,能有一天吻遍這個男人的全身各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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