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落難小世子

衙役推開刑部牢房的大門,弓着腰對身邊的總管大太監李福海道:“大總管您請。”

年過五旬的李福海拎着手上的食盒,擡腿邁進了陰暗潮濕的刑部大牢。他身後的衙役關好牢門,快走兩步趕上,引着他朝天字號牢房走去。

穿過狹長的過道,衙役停在一間牢房門口,和李福海道:“大總管,就是這了。”

李福海眯着眼睛朝昏暗的牢房內看去,裏面陳設簡陋,一張床、一床被褥、床頭一張小桌子,桌子上一把老茶壺另一只粗瓷老碗,此外再無其他,不過倒還算整潔。

李福海的視線投向床角,那裏抱膝蹲坐着一個青年。

“把門打開吧!”

“是!”衙役摘下腰間的鑰匙串,開了牢門,而後躬了躬身便退了下去。

李福海彎腰走進了牢房內,聽到動靜,蹲坐在床角的青年擡起頭看了過來,他英俊的臉上蒼白、無措,全不見半點往日裏飛揚的神采。

“李公公?”見到牢房內的李福海,青年原本黯淡無助的眼中,出現了一抹希冀的亮色,爬下床來。

“哎!是老奴,世子爺您還好嗎?”李福海放下食盒給劉承繼見禮。

劉承繼搖頭,他道:“李公公我皇伯父要讓我去邊關修城牆,這,是真的嗎?是不是他一時生氣,說的氣話?”

李福海嘆了口氣他道,“世子爺,您這回是闖禍了,您傷的可是北魏的太子,國之儲君吶!那太子醒不醒得過來還都不好說呢,陛下怎麽能不拿出一點态度,給北魏一個交代呢?”

劉承繼不說話了,他沉默了一會兒低着頭道:“我父王和母妃怎麽沒有來看我?他們……是不是被我連累了?”

“怡王和王妃自請去皇陵給祖宗守靈去了。不過世子爺放心,怡王殿下是陛下唯一的一個嫡親弟弟,陛下也是不願讓他受苦的,想必過個三五月便就召回了。”李福海勸他道,“世子爺,您也好好的,就先委屈委屈,去邊關辛苦些日子,陛下說了,那城牆修完了,您便可回京了。到時候您依舊是怡王府的世子爺,是陛下最疼的孩子……您可千萬不要想不開呀!”

一肚子苦水也只得咽下去,劉承繼點點頭道:“我會早點把城牆修完,然後早點回來的。”

“那便好!”李福海暗暗松了口氣,他還真怕這個任性的小祖宗一時回不過這個味兒來。若是他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不說怡王夫婦怎麽着,就是陛下只怕也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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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祖宗可不止是怡王府的一根獨苗,陛下無子,這麽多年也是把這唯一的一個嫡親侄兒當成親兒子來看的。這獨一無二的身份,讓這位小爺被寵的嚣張跋扈,無法無天,昔日在京裏可真是沒人敢招沒人敢惹的。

可孩子還是不能太寵的呀!

李福海心中嘆了口氣,打開手邊的食盒弓着腰侍候,将裏面幾碟的精致小菜一一端了出來,還有一壺小酒。他道:“世子爺老奴給您帶了幾樣您愛吃的小菜,您吃點吧!”

李福海給他斟上酒後又遞上筷子,劉承繼握着筷子卻是一點胃口也沒有。

原本好好的日子,忽然就天翻地覆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可是這京城裏最最風光逍遙的世子爺,轉眼就要去邊關修城牆了。一想到自己一個人不知道要被帶到什麽鬼地方去做苦力,嬌生慣養的小世子就難受的想哭。

“您多少吃一些吧!”李福海勸道,“世子爺您不要太過擔心,陛下說了允您帶一個人去。”

“我可以帶一個人去?”劉承繼驚喜,有人陪着就好,頓時踏實了不少,心裏便沒有那麽慌了。

“是的,可以帶一個人去。”李福海道,“您先好好吃飯,待吃過了飯想想您要帶誰去,老奴去安排。”

劉承繼脫口就道:“我要帶我媳婦兒。”

“這……”李福海勸他,“世子爺您此去千裏之外,身邊帶個侍衛也是好的呀。”

劉承繼搖頭:“我就要帶我媳婦兒。”

“可是……”李福海斟酌着言辭,“世子爺,您此番鬧出了這種事情,世子妃娘娘她……”

小世子這才想起這茬來,頓時一慌,他和李福海道:“李公公,您去幫我和她說說,我不是想要那花魁,是那個拓跋齊他,他拿話激我,我一時氣不過才和他掙了起來。”

李福海着急,心想着都這種時候了,怎麽還盡想着媳婦呢?他心裏嘆了口氣,這小世子還是沒長大的樣子啊!

不過說起來,這位小爺他對這位世子妃,倒是真的上心,當初大街上一眼撞見,便死活要娶,娶回來後雖說也打打鬧鬧的,但他是真把人放在心尖兒上的……

想到這李福海問他道:“世子爺您決意要帶世子妃前去嗎?”

劉承繼點頭。

“那好,您先吃着,老奴這就去王府傳話。”

劉承繼點頭又不放心的囑咐道:“李公公你記得和她說。”

“世子爺您放心,老奴見了世子妃,定會替您好好解釋一番的。”

“謝謝李公公!”

“世子爺莫要如此說,折煞老奴了,老奴去了。”

李福海站起身來出了牢房,緊跟着衙役過來鎖門,劉承繼放下筷子走到門邊兒,眼巴巴的看着李福海微胖的身影越走越遠,最後拐過長廊,從他的視線裏消失了。

——

元祥宮的偏殿裏,剛到了耳順之年的順和帝,正于案前批閱奏折,內監蹑足上前禀告道:“陛下,李公公回來了。”

順和帝提筆落下朱批,口中吩咐道:“讓他進來。”

“是!”

小內監退下,不一時李福海便弓着腰走了進來:“奴才李福海拜見陛下。”

“過來回話。”皇帝将批閱好的奏折放到了一邊,擡手又拿了一本下來。

“是!”李福海弓着腰上前,立于皇帝身側。

“見着人了?”皇帝目光停在案上,像是随口問了這麽一句。

李福海回道:“回陛下,見着了,世子爺想是吓着了,模樣看着怪可憐的,您不知老奴走時,世子爺就站在門口一直看着奴才,眼巴巴的……老奴都有些不落忍了。”

“可憐?”順和帝聽了,“啪”地把奏折拍在了案上,怒道,“是他可憐還是朕可憐,盡日的只知道惹事,不成器的東西!”

李福海把腰彎的更低了,不敢再言語,順和帝看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沒好氣的道:“該說的事情說了?”

“說了,”李福海道,“只是……”

皇帝一挑眉,一股不祥的預感:“只是什麽?”

“只是,世子爺說,要帶世子妃娘娘過去……”

“啪”皇帝剛拿起來的奏折又拍了下去,罵道:“朕就知道,他就是個沒用的東西!都這個時候了,還滿腦子的媳婦!爛泥糊不上牆!”

李福海為難:“陛下您的意思?”

皇帝怒氣騰騰的道:“讓他帶,就讓他把媳婦帶走,你之前安排的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全部給我扣下,還有他媳婦那裏,也給我搜一遍,一個銅板都不許帶走。”

“陛下……”李福海心想,若真是如此的話,這從沒吃過苦頭的小世子,只怕還沒熬到地方,在路上就得發狂了。

李福海小心翼翼的開口,可話尚未出口便被順和帝打斷了,他道:“你要給他求情?”

李福海道:“奴才不敢,只是世子爺嬌生慣養,若是就這般兩手空空的去了,只怕吃不了這份苦頭。”

皇帝冷哼道:“吃不了也得給朕吃,這個不學無術的東西,就得好好的治一治他。你去吧,就照我說的辦。”

“是,奴才遵旨。”

皇帝斜眼瞧他:“你這老東西從來奸猾的很,但是這一次你若是敢,哪怕一絲一毫的容情……”

李福海幾乎要把腰彎到了地上:“老奴萬萬不敢。”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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