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盧小蓮苦笑道:“這事情倒是超乎我的想象。”

綠蘭道:“這事情奶奶既然知道了,也就藏在心裏,權當不知道吧!雖說大爺看起來是個溫文儒雅的性子,但……有些時候,畢竟是個男人。”

盧小蓮嘆了一聲,道:“幸虧有你告訴我。”

綠蘭道:“我也是有求于奶奶。”

得知了這麽一樁秘事,盧小蓮只覺得荒謬極了。

等到晚上再見到金崇文的時候,她都不知道要怎麽看待他,怎麽看,都忍不住想起來綠蘭說的……他被人家抓奸在床的事情。

吃過了晚飯之後,金崇文從袖中掏出了個錦包來。

他笑着簇擁着盧小蓮往房中走,一面走一面道:“我今日出去一趟,倒是得了些好玩意,今晚便讓你知曉這房中樂事。”

盧小蓮心情複雜地跟着他進去了房中,只見他打開那錦包,露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事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長的托狀物,大約是銀質的,看起來略有些奇怪;這銀托子旁邊是一串蠶豆大小的銅制的球狀物,看起來倒是有些玲珑可愛;再旁邊是個玉環,看起來比指環要粗一些;餘下的那些,她便連認也不認識了。

金崇文笑道:“有這些東西助興,奶奶今夜就盡管享受吧!”

盧小蓮這一次沒有面紅耳赤了,她幾乎是麻木地看了一眼那滿床的小玩意兒,簡直不知道要怎麽是好。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

☆、道具

對于盧小蓮來說,這一晚上是無法形容也無法描述的。

但如果最後達成所願又或者是能看到金崇文身體力行也就罷了,可最後并沒有。

金崇文帶來的那些玩具們,銀托子也好緬鈴也罷還有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們,它們或許都是有用的,但對于一個床事經驗基本為零的盧小蓮來說,一點用也沒有。

綁着銀托子的金崇文一聲嘆息,躺在床上的盧小蓮覺得自己的大腿已經快不是自己的了。

酸脹疼痛,還有那猙獰的紅色勒痕,盧小蓮不敢看自己的下半身,心裏有些難過。

金崇文叫了熱水進來,親自絞了帕子給她擦拭了,然後殷殷哄着,道:“這才第一次呢,以後就好了,明天我們多試幾次。”

盧小蓮眼淚汪汪:“那銀托子那麽硬,怎麽可能塞得進去……”

金崇文哄道:“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快活啊,明天先玩緬鈴好了,那個比較小。”

盧小蓮泫然欲泣:“并不小,一點都不小。”

金崇文随手拿起了那串緬鈴,在手裏晃了晃,道:“這已經是小的了,還有那龍眼大的,将來我帶回來給你,你便知道其中樂趣。”

盧小蓮把頭埋進了被子裏,嘤嘤哭泣了起來。

金崇文又哄又勸,最後是攬着她睡了。

接下來數日,金崇文帶回了無數的玩具,有一些還是專門從青樓楚館裏面去找來的,便興致勃勃地要與盧小蓮一一試過。

盧小蓮自然是苦不堪言了,卻又不敢反抗,可她畢竟年紀小又未經人事,金崇文還存着幾分憐愛之心不太會強行進去,于是每每折騰過後又不曾得手。

這些事情自然是瞞不了南院的丫鬟們,錦繡便對錦絨說道:“奶奶看着年紀比我們還小,大爺也下得了手……當初對我們也不曾這樣。”

錦絨道:“當初大爺還行,現在又不行了,自然只能用那些了。”

錦繡啧啧了兩聲,道:“幸虧大爺現在對我們是沒什麽想法了,否則若是把我們也叫進去,豈不是要一塊兒受罪?”

錦絨哼道:“奶奶是未經人事,所以那些物事兒才用不下手,若換了你我,說不定要樂到天上去。”

錦繡臉一紅,道:“你也太直接。”

錦絨忽然神秘兮兮道:“昨兒我送水進去的時候,看着大爺綁着那銀托子,我便想了,若能讓大爺戴着那銀托子和我們倆一起,我們再搶在奶奶前頭生個孩子,便是身份地位都有了!”

錦繡搖了搖頭,道:“還是不要做這樣的夢了,你看大爺現在哪裏正眼看過我們呢?”

錦絨眼珠子一轉,忽然笑道道:“你不願意我不勉強,那我今兒下午去找大爺,你便在外面給我放風,如何?”

錦繡睜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勸道:“若是出了事情,恐怕誰都保不住你的!現在我們還能想着将來大爺病好了,我們掙個姨奶奶,若你……若你這個時候硬是和大爺用那旁門左道的方式上了床,太太怎麽會饒你?”

錦絨哼道:“什麽旁門左道?大爺對奶奶用的,不一樣也是旁門左道?”

錦繡見勸不動了,于是只好道:“若你執意這樣,我也不說什麽了。”

“你我是姐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管怎麽樣,你下午都得給我放風。”錦絨強橫地說道。

錦繡沉默地一嘆,還是點了頭。

午飯過後,金崇文去了書房不知翻閱什麽,盧小蓮回去了房中午歇,綠蘭和綠芳便跟着她一起去伺候着,錦絨和錦繡便悄悄兒王書房去了。

錦繡拉了錦絨一把,最後慎重其事道:“若大爺不願,你也知道些廉恥,莫要做出那硬上的事情來!”

錦絨只道:“我自然知道分寸了。”

錦繡欲言又止,最後只站在了書房的門口不遠處,不再吭聲了。

錦絨一扭腰進去了書房,然後便嬌嬌嬈嬈地向金崇文笑道:“大爺,絨兒來伺候您了。”

書桌前的金崇文有些詫異地擡了頭,看到一身粉色衣裙的錦絨正妩媚萬千地走了過來,他支着下巴看着,笑道:“這可不行,最近你們大爺我心都在你們奶奶身上,可沒法讓你伺候了。”

錦絨走到金崇文面前,緩緩地跪在了他的腳邊,依偎在他的膝蓋上,口中軟糯道:“可絨兒想大爺了,大爺都好久沒和絨兒在一起了。”

金崇文摸了摸錦絨的頭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錦絨道:“可昨天絨兒給大爺和奶奶送熱水的時候都看到了……絨兒想大爺了。”一邊說着,她暧昧地蹭了蹭他雙腿間安靜的物事。

金崇文挑眉,忽然來了興致:他之前用那銀托子一直無法和盧小蓮行那歡愉之事,是因為盧小蓮未經人事,又太過于幹澀,而眼前的錦絨卻并不是那未經人事的小女孩兒,說不定能試一試那銀托子究竟能不能用?

他看了一眼錦絨,忽地拉起了她,道:“既如此,我今日便遂了你的心願吧!”

錦繡在書房外面等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便見錦絨腳步蹒跚面色蒼白踉踉跄跄地從書房裏面出來了。

她捂着肚子,一眼看到了錦繡,便哀聲抓住了她的手,卻是氣若游絲道:“快快扶我回去躺着……”

“怎麽了?”錦繡急忙攙着她,“是有什麽事情?”

錦絨連連搖頭,只道:“回去再說……快,快先回去。”

錦繡有些不可思議了,她扭頭看了一眼書房裏面,靜悄悄的,仿佛沒有動靜了一樣。

回去了下人房裏面,錦絨一下子就躺倒在了床上,喘道:“你去尋了我的月事帶來——就在屜子裏頭……”

錦繡皺着眉頭道:“你這是怎麽了?你不是進去找大爺了嗎?難道你硬上了大爺?還是你葵水突然來了?怎麽這樣一幅模樣了?”

錦絨喘着粗氣道:“快別說了——我覺得我命不久矣……”

錦繡去翻了那月事帶給她,道:“你這幅模樣,也沒法子到前頭去伺候了,若是讓太太知道了,便會讓你挪出去的……你究竟是葵水來了,還是出了什麽事情?”

錦絨好半晌才道:“那銀托子太硬,下面幾乎都撐裂了,但大爺還是軟綿綿沒個反應……”

錦繡臉一白,道:“那……那現在怎麽辦?”

“先歇一歇,看到了晚上會不會好一些吧……”錦絨哭了起來,“也都怪我色迷心竅……大爺對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哪裏有對奶奶的耐心呢?”

錦絨和金崇文在書房中的事情,盧小蓮并不知道。金崇文也沒有對她說的意思。

到了晚間時候,又到了上床的時候,金崇文這一次便只拿了那緬鈴還有角先生,不再戴着那銀托子,也沒拿那白绫子了。

盧小蓮倒是真的松了口氣——軟綿綿道:“今日不如我們歇一天吧?”

金崇文嬉笑道:“今天我來服侍奶奶好了。”

盧小蓮欲言又止,但還是乖順地脫了衣服。

搓揉,舔舐,按壓。

柔軟,香氛,呻|吟。

金崇文冷眼看着盧小蓮陷入了意亂情迷的樣子,臉上的神色卻不似他的語氣那樣溫柔如水。

這大約是盧小蓮第一次真的體會到了這床笫之間的樂趣,第二天一早她臉頰酡紅地起了身,臉上的春情幾乎要擋不住了。

綠蘭一邊伺候着她穿衣服梳頭,一邊笑道:“奶奶今日氣色看起來比往日都好些。”

盧小蓮抿嘴一笑,道:“昨兒休息得好了。”

綠蘭笑道:“那奶奶今日想梳個什麽花樣?”

盧小蓮想了想,道:“便還是和昨兒一樣吧!”

“等春天來了,便能做鮮花冠了。”綠蘭笑道,“現在都只有絹花,看起來沒有鮮花那麽靈巧。”

兩人正說着,錦繡從外面哭着進來了。

錦繡撲倒在了盧小蓮面前,哽噎道:“求奶奶救一救錦絨吧!”

綠蘭臉色未變,手裏穩穩地給盧小蓮梳着發髻,看也沒看錦繡一眼。

盧小蓮也不好側頭去看她,于是只道:“錦絨出什麽事了?”

錦繡瑟縮了一下,哭道:“錦絨病了,求奶奶請個婆子進來給錦絨看一看吧!”

盧小蓮有些奇怪,問道:“請婆子?不該請個大夫麽?”

錦繡嘴唇蠕動了兩下,掩面道:“錦絨……錦絨下面傷了……只能請婆子來看……”

盧小蓮一愣,正好發髻已經挽好了了,于是便側頭看向了她,問道:“這又是怎麽回事?”

錦繡不敢再說了——她也不知要怎麽說,她拼着跑到這裏來哭一場,幾乎已經把自己的勇氣要花光了,她捂着臉道:“昨兒……昨兒大爺寵幸了錦絨……”

盧小蓮古怪地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綠蘭臉上的笑容帶出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她不動聲色地把妝奁中的一套孔雀首飾給找了出來,笑着問道:“奶奶今日戴這套吧?正好也和奶奶今天的衣裳相配呢!”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嘿嘿……

☆、葉氏

錦絨這事情卻是鬧大了。

一方面盧小蓮如今只算是新媳婦,既不管家也不用去處理什麽家事,南院中許多事情都要通過葉氏,故而錦絨這事情必然會被葉氏知曉;另一方面卻是金崇文的不聞不問以及——錦絨就要死了。

盧小蓮站在葉氏跟前,聽着錦繡在地上跪着哭訴,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得清清楚楚,背後卻起了冷汗:若是那之前金崇文執意要用那銀托子在她的身上,那她這會兒是不是已經沒命了?她幾乎都要聽不清楚錦繡在說什麽了,腦子裏面一片嗡嗡。

葉氏冷漠地看了一眼錦繡,道:“你和錦絨都是家生子,伺候了主子一場,也算是有幾分體面和情分,便叫個人去把昌明坊的白婆子請來,給錦絨看一看吧!能不能活,就看錦絨自己的了。”

錦繡感恩戴德地謝過了,然後便退了出去。

廳中剩下了葉氏和盧小蓮兩人。

葉氏擡眼看向了她,冷笑道:“這事情倒是要感謝錦絨,若不是她出了這麽樁事情,大約過不了幾日,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就是你了。”

盧小蓮有些後怕,只連連點頭,不敢吭聲說話。

葉氏又道:“我記得那一日我就對你講過了,有些時候文哥兒做了糊塗事,你得勸着,怎麽這事情上,你倒是不勸了?你也是良家出身的,難不成還有個娼家的心麽?”

這話一出,盧小蓮頓時覺得臉上仿佛被打了一巴掌一樣,火辣辣的。

葉氏道:“若再讓我知道你和文哥兒這麽胡鬧,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盧小蓮嚅嗫了一會兒,撲通一聲也跪在了地上,哽噎道:“太太息怒……兒媳也是、也是想着……想着要快些給金家開枝散葉……”

葉氏盯着盧小蓮看了許久,最後嘆了一聲,道:“罷了。”她倒是沒有再說別的,只讓珠玉把盧小蓮給攙了起來,然後自己起了身,緩緩地走到了窗邊。

冬日裏難得有陽光明媚的時候,站在有炭盆的屋子裏面看外面,恍惚會有一種外面也已經春暖花開的錯覺。

葉氏轉頭看了一眼盧小蓮,道:“明日你跟着我一道去濮陽家參加他們府上的宴會吧!”

聽着這話,盧小蓮愣了一下,一下子就想起了綠蘭曾經說過的事情。

“濮陽家的當家太太是我的姐姐,我們兩家也算得上是親戚了。”葉氏不急不緩地說道,“一會兒我讓玲珑跟着你一起回南院,讓她幫着你挑一身适合出門的衣裳,明日早上穿戴好了,就到正院來吧!”

盧小蓮急忙答應了下來,但卻是滿腹疑窦。

将心比心,若是盧小蓮自己生了個兒子,然而兒子被姐姐家的兒子一腳給踹廢了,就算是親姐妹,她也一定會上門去大吵大鬧不鬧出個所以然來不罷休,最後兩家都有可能老死不相往來。可為什麽葉氏提起了濮陽家這樣淡定,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兩家也從來都沒有芥蒂一樣?

懷揣着這樣的不解,盧小蓮回去了南院,恰好也遇到了錦繡帶着那白婆子去給錦絨瞧病。

盧小蓮心中有些不忍,但也不敢去看,只讓個小丫頭去傳了話,說讓錦絨好好養着,不要想太多,身體最重要。

到了晚間時候,金崇文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回到了南院。

他見到盧小蓮臉色不太好的樣子,于是笑了笑,道:“我聽太太說,你明兒要跟着她一塊兒去濮陽家?”

盧小蓮擡頭看向了金崇文,踟蹰了許久之後才問道:“錦絨的事情,相公你知道還是不知道?”

金崇文笑道:“她怎麽了?難不成她還跑到你面前來惹是生非了?”

盧小蓮驚訝了一下,倒是完全沒想到金崇文會這麽說,于是沉默了好半晌才道:“白天時候白婆子來給錦絨看過了,剛才只聽錦繡說,她還沒醒。”

金崇文全然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只道:“原來是病了?既然有人來看過了,那便讓她好好養着吧!”

聽着這話,盧小蓮覺得有些心寒。

金崇文又道:“你也不必把這些丫鬟們還當了一回事了,你是主子是家裏的少奶奶,她們是奴婢,生死有命,犯不着事事都放在心上。”

盧小蓮咬了咬嘴唇,沒有吭聲了。

金崇文從懷裏面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小瓶子,忽然笑道:“我今日從一個相識好友那裏得了個秘油,聽說是從天竺傳來的,格外有效,一會兒我倆試試吧!”

盧小蓮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一時間腦子裏面亂紛紛的。

她大約也能理解金崇文所言的道理,在他看來,錦絨哪裏算是什麽人算是什麽通房呢?不過只是個奴婢罷了——那麽,在他眼裏,她盧小蓮又算是什麽呢?一個能開枝散葉、八字格外宜男的物事兒?如今有求的時候就是奶奶是主子,他日若是完成了生孩子這樣的任務,她是不是就落得和這錦絨一樣的下場了?

這麽一想,盧小蓮忽然心生委屈,眼眶就紅了。

金崇文倒是會錯了意,以為她是因為床事害怕了,于是好聲好氣哄道:“反正這秘油已經要到手了,也不急着今日一天呢!反正你明天要陪着太太出門,那不如還是早些休息吧!”

口中這麽說着,他便攬着盧小蓮上床去了。

一夜無眠。

盧小蓮早上起來的時候,仍然是綠蘭給她來梳妝打扮。

綠蘭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笑了笑,道:“奶奶若是擔心錦絨,她昨天半夜就已經醒了,也用了藥,想來是性命無憂了。”

盧小蓮臉上神色松快了些許,道:“倒是好事。”

綠蘭笑問:“奶奶今日要出門,便梳個髻鬟吧!京中如今流行這個呢!”

盧小蓮哪裏知道現在京中流行什麽,于是只笑着點頭,道:“那便梳一個好了。”

綠蘭又道:“昨天珠玉姐姐過來給奶奶挑的衣裳是大紅的,正好上次老太太送了一套金頭面來,可以和那套衣裳相配了。”

盧小蓮道:“那便聽你的。”

綠蘭笑着應了,然後便手腳麻利地給盧小蓮梳了發髻戴上了首飾,然後和綠芳一起伺候她穿了衣服。等到盧小蓮帶着綠芳去正院見葉氏了,她便一扭腰去看錦絨了。

錦絨躺在床上臉色慘白,幾乎看不出之前的花容月貌了。

見到綠蘭,錦繡勉力笑了笑,只讓她坐,口中問道:“奶奶已經走了?”

“已經去太太那兒了。”綠蘭啧啧了兩聲,“白婆子昨天看過,說以後能好麽?”

錦繡哭道:“白婆子說,就算好了,将來懷孕也是艱難了。”

綠蘭頗有些幸災樂禍,道:“你若是有你姐姐這麽守規矩,便不會落到這樣下場了。”

錦絨哪裏有力氣和綠蘭争辯這些,只閉了眼睛不去看她。

綠蘭嘲笑道:“多虧了是太太和奶奶心善,否則你就算死了,大爺看也不會看你一眼的。”

錦絨不吭聲,卻有兩行眼淚順着她的臉頰往下掉。

錦繡擦了擦眼淚,道:“如今我倒是看透了……我們大爺從前也不是那情深之人,後來添了那隐疾,便……便是無情無義了。”

綠蘭漫不經心地看着自己用鳳仙花染了的長指甲,道:“我就過來看個笑話,也不必把我當什麽知心人說什麽心裏話了。”說完,她就起了身,嬌嬌嬈嬈地往外走。

躺在床上的錦絨被氣得一口氣差點兒喘不上來,抓緊了錦繡的胳膊。

錦繡急忙扶着她順氣,根本顧不上已經走出去了的綠蘭了。

那邊盧小蓮帶着綠芳去見了葉氏,剛站定了,就被葉氏嘲諷地笑了一聲,道:“這也太不像樣子,哪一家奶奶出門去身後就一個丫頭?沒得丢人!南院除了綠芳,便沒有其他大丫鬟了麽?”

盧小蓮壓根兒想都沒想到這一點,誰也沒和她說過她身後應該帶着幾個丫鬟,這會兒只好低着頭道:“兒媳着實不明白這些,還請太太示下。”

葉氏轉頭去看珠玉,道:“讓柳絮過來跟着你們奶奶。”

珠玉笑着應下來,道:“這也是奴婢的疏忽,昨兒忘了和奶奶說呢!”一邊說着,她便回身去後頭了,不多一會兒,就帶着一個俏麗的丫鬟出來了。

柳絮上前來給盧小蓮行了禮,然後便和綠芳站到一起。

葉氏臉上神色微微緩和了些,道:“今兒去濮陽家,見着的人多了,若是遇着了不知道如何回答的問題,便不要貿然開口,省得惹事。”

盧小蓮急忙點頭,道:“兒媳記下了。”

離了金家上了馬車,走了約莫大半個時辰,便到了濮陽家。

下了馬車,盧小蓮亦步亦趨跟在了葉氏身後,簡直連眼神都不敢亂瞥——很顯然,濮陽家要比金家有地位多了,濮陽家所處乃是達官顯貴居住的地方,金家是遠遠比不上了,哪怕她是潞城這樣小地方來的,也能一眼看出這兩地有什麽不同。

葉氏也沒怎麽管她究竟是不是緊張,只是淡定從容地府裏面走,一邊走一邊還問一個濮陽家的婆子,道:“我姐姐最近可還好?”

“太太最近常常念叨着姨太太您怎麽不過來呢!”那婆子笑着說道,“所以一聽說今兒姨太太要來,便派了我這老婆子早早兒在門口候着。”說這話的時候,這婆子又掃了一眼盧小蓮,笑道,“姨太太好福氣,這便是文大奶奶了吧?”

葉氏一笑,向盧小蓮道:“這是濮陽太太身邊的管事劉嬷嬷,你也喊一聲嬷嬷吧!”

盧小蓮聽着這樣介紹,也知道這婆子是有身份地位的,于是便規規矩矩地笑着喊了一聲“嬷嬷”。

劉嬷嬷道:“正好今兒我們大奶奶身體好了些,正陪着我們太太說話,文大奶奶來了,正好能和我們大奶奶熟悉一二,這也是親戚妯娌的,說說話也好。”

作者有話要說: 咦……突然出現了一個竟然沒有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過渡章節呢……啊哈哈哈~~~

☆、聞氏

進到了濮陽大太太院子裏面,相互之間介紹着認了人,葉氏便指着盧小蓮向濮陽大太太道:“這就是文哥兒媳婦,我今兒帶着她過來也是認一認親戚,免得他日見着面了,都不知如何打招呼。”

濮陽大太太是葉氏的親姐姐,但看起來比葉氏還年輕一些,她看着盧小蓮笑了笑,便讓身邊的丫鬟遞了紅封過去,口中道:“文哥兒媳婦看起來倒是比我家鈞哥兒媳婦要康健好些,想來過不了多久,妹妹你就要當祖母了。”

葉氏一笑,道:“這兒女自有天定,哪裏是強求得來的?”

濮陽大太太向身邊站着的那美豔麗人笑道:“你和文哥兒媳婦正好是同輩的,文哥兒從前和鈞哥兒關系也好,這會兒你就帶着她去院子裏面逛一逛吧!”

那女子低聲應了“是”,然後便向盧小蓮走了過來,輕柔地拉了她的手,也不等她反應什麽,便帶着她出去了。

一直走到了外頭回廊上,盧小蓮才回過神來,有些讷讷道:“你可真漂亮。”

“我娘家姓聞,略比你年長,你可以喊我一聲姐姐。”女子溫柔道。

盧小蓮咽了下口水,幾乎要看呆了,好半晌才道:“我……我叫小蓮。”

聞氏大約是盧小蓮見過最美麗的女人了。她有弱柳扶風之姿,又有花容月貌,肌膚如雪,仿佛是一尊玉人。

盧小蓮跟着聞氏往園子裏面走,一邊走一邊比較着自己和聞氏,她從來都覺得自己長得不賴,可這會兒和聞氏一比,她簡直覺得自己粗壯得好像一個男人了。

聞氏身段袅娜,說話的聲音也十分纖柔,她含笑道:“既如此,我便喊你小蓮妹妹了。”

盧小蓮急忙點了點頭,也甜甜地喊了一聲“姐姐”。

聞氏見盧小蓮還有幾分孩子氣,又看起來一團天真,倒是心生憐憫。等走到了園子裏面,兩人在梅花亭中坐了,聞氏讓身邊的丫鬟們伺候在外面,頗有些擔憂地問道:“小蓮妹妹不是京城人士吧?”

盧小蓮點了頭,道:“我是潞城人,潞城……潞城離京城也算不得太遠吧!”

聞氏笑了笑,道:“的确不遠,從前我家中有個梳頭娘子就是從潞城來的。”

盧小蓮連連點頭,有些羨慕得看了一眼聞氏,真心實意道:“聞姐姐,你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了。”

聞氏聽着這話,神色微微暗了暗,只道:“這皮囊也不過身外之物了。”

盧小蓮有些不解,卻也不好多問。

聞氏沉默了一會兒,欲言又止了許久,最後問道:“你嫁給了金家大爺——想必過得不太好吧?”

盧小蓮一愣,有些不明白她為什麽有這麽一問,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想起了那日綠蘭和她說過的話:金崇文的隐疾,便是因為與濮陽大奶奶茍且被抓奸了,才被濮陽大爺給踹出來的!那濮陽大奶奶,不就是眼前的聞氏麽!

她瞠目結舌了好一會兒,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聞氏見她神色,心中已經猜測到她在想什麽,于是眉目間帶出了幾分哀愁。“想必你是聽說過我與金金家大爺那見不得人的事情了。”她這樣說道,“那是一樁醜事,是我自己眼瞎,怪不了別人。”

盧小蓮結結巴巴道:“這……我沒有這個意思。”

聞氏卻是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道:“這事兒若你想知道,我便說給你聽,将來你也得警醒一些,可千萬——千萬千萬,不能被男人給诓騙了。”

盧小蓮糾結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一面是好奇一面是覺得去問這樣的事情不太好,最後只好低了頭,道:“其中細節姐姐也不必說……便與我說說,被诓騙是個什麽吧……将來、将來我……我也警醒一些……”

聞氏嘆道:“說來也簡單,不過就是要行得端正,不可讓人拿住了把柄——哪怕真的被人拿了把柄,也要早些與家人商量,總能商量出個解決法子,萬萬不能随便就讓人拿捏然後妥協,否則……否則之後會是怎樣,便無法預料了。”

盧小蓮聽得似懂非懂,只覺得有道理,卻并不太明白有道理的地方究竟是哪裏。

聞氏與盧小蓮在梅花亭裏面敘話的時候,園子的另一邊,卻是濮陽鈞陪着一個清俊儒雅的少年郎正在賞花。

那少年郎披着一件玄狐的鬥篷,手上還戴了一雙厚厚的手套,一張臉凍得卡白,仿佛極不适應這寒冷的天氣。

濮陽鈞身材魁梧,站在這少年郎身邊,便顯得他壯如黑熊。他笑道:“崔公子今日還來得早了些,等再下兩場雪,園子裏面的紅梅映雪,便更加好看了。”

被喚作崔公子的少年郎擡起眼皮看了看園子裏的紅梅,目光忽地落在了遠處的梅花亭中,眉頭有些不開心地蹙了起來,道:“不是說今日沒有他人來打擾麽?”

濮陽鈞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愣了一下,便招了下人來問:“不是與太太說了,今日崔公子借我們家園子畫畫,不許人到園子裏面來麽?”

那下人看了一眼梅花亭的方向,忙道:“那是大奶奶與文大奶奶在亭子裏面說話呢,小的這就請大奶奶先帶着文大奶奶回避了。”

濮陽鈞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那下人趕快過去,然後又讨好地向那崔公子道:“一會兒園子裏面就沒人了,崔公子便可專心作畫。”

這崔公子卻示意那下人站下,輕描淡寫道:“方才濮陽公子也說再過些時日下雪了更好看,我便過些時日再來吧!今日便先行一步了。”這樣說着,他也不等濮陽鈞回答,便轉身朝着外面走去了。

濮陽鈞急忙追了過去,口中陪着笑道:“那崔公子下次什麽時候來?”

崔公子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道:“等下雪的時候,再來看紅梅映雪吧!”

濮陽鈞不敢再多問了,于是送了這崔公子離開,轉頭便往正院去找濮陽大太太理論了。

進到正院中,濮陽鈞壓根兒都沒注意到葉氏來了,只對着濮陽大太太不耐煩道:“母親,我昨日就與你說過了,我好容易才請了崔相的小公子來咱們家,種了這一兩年的梅花好容易才搭上了崔家,又說了不許人往園子裏面去,你怎麽讓聞氏帶着人過去了?”

濮陽大太太皺了眉,道:“不就是來看一眼?我以為你早早兒就送那崔公子走了。”

濮陽鈞正要理論,卻突然看到了旁邊的葉氏,想說的話突然噎住了。

“鈞哥兒倒是比從前更壯實了。”葉氏笑着說道,“也不怪你母親,我今天帶着文哥兒媳婦來認認親戚,你母親才讓你媳婦兒帶着她去園子裏面走一走,沒想到誤了你的事,倒是姨媽的不是了。”

濮陽鈞見有外人在,也不好發火了,只好先向葉氏行了禮,然後道:“這原也是我沒吩咐妥當,不能怪姨媽。”

葉氏又笑了笑,轉頭看向濮陽大太太,道:“剛才聽劉嬷嬷說外面人也到得差不多了,便讓鈞哥兒媳婦帶着小蓮回來吧,說是要宴會,總不能我們老姐妹躲在後頭說話然後不理會前頭了。”

濮陽大太太點了頭,苦笑了一聲,道:“從前倒是聞氏幫着我把這大大小小宴會都住持了,如今她身子骨不好,我這老婆子也只好又出來露面了。”

兩人這麽說着,便已經有人去請了聞氏與盧小蓮回來了。

濮陽鈞刻意留了一會兒,等到盧小蓮進來了,又留意看了看,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葉氏見濮陽鈞盯着盧小蓮看,于是向盧小蓮道:“這是文哥兒的表哥,濮陽家的大爺。”

盧小蓮急忙先行了禮又喊了一聲“表哥”,然後便乖巧地站回了葉氏身後。

濮陽鈞笑了一聲,不再看盧小蓮了,只向葉氏道:“姨媽好福氣,表弟也是好福氣呢!”

盧小蓮卻着意看了一眼這濮陽鈞,他比金崇文要高大魁梧太多,眉眼間很有幾分匪氣。她不自覺地又看了一眼聞氏,腦海裏又回蕩起了綠蘭說過的那荒唐的事情。

濮陽家宴會完畢之後,盧小蓮便跟着葉氏一道回去了金家。

剛一進南院,便看到金崇文拿着一封信臉色鐵青地正在看着。

一看到盧小蓮,他把那封信扔到了旁邊去,三步兩步就走到了她面前來,居高臨下問道:“你今天見到濮陽鈞了?”

盧小蓮點了頭,有些莫名地看着他,道:“太太說去認一認親戚,便都見到了。”

“僅僅就是這樣?”金崇文上下掃了她一眼,卻拽着她的手腕就往房中去,一面走口中一面道,“我要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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