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于是便從中間找到了一副十分有意境的水墨山水,又經過了崔洋的許可,便動手按照這水墨山水來缂了。
這幾日天氣漸暖,盧小蓮晚上也加快了速度,只想着快些做好了,快些挂出去,到時候盧氏裏面接這樣的大畫作多點,賺得也比現在做手帕腰帶之類的小物件多。
綠蘭道:“我想着,再過一段日子就是觀世音菩薩誕辰,正好前段時間娘子也讓我們做了一些蓮花和卍字的小物件,到時候便趁着觀音菩薩誕辰,把這幅大畫給挂出去好了。”
盧小蓮道:“我原也是這麽想的,只是這幅大畫又不是佛教裏面的,只是普通山水,只怕到時候……”
綠蘭道:“這有什麽,只不過是個契機而已了。”
盧小蓮想了想,倒是也點了頭,但忽然又想起來這幅畫原作是崔洋畫的,心中又有些疙瘩了。
一轉眼就到了觀世音菩薩的誕辰,盧氏提前了好幾日就擺出了蓮花和卍字的腰帶和手帕還有書封,然後到了正日那天,便把那幅山水缂絲大畫給挂了出來,頓時便引起了轟動。
這樣精致的缂絲畫在民間是從未見過的,那稀少的幾件只在達官顯貴家中驚鴻一瞥,更多的是被聖上收入了宮中,不再展示在人前。
于是這麽一幅畫,很快就被叫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高價,然後被一個南邊來的富商給買走了。
接着盧小蓮又說了盧氏今後還會有這樣的大畫出品的時候,人們又再次沸騰了。
整整熱鬧了一整天,盧小蓮從盧氏出來回去的時候,只覺得頭昏腦漲了。
她上了回家的馬車,然後暈暈乎乎地靠着軟墊上,仿佛覺得自己飄在半空中,又是不踏實又是喜悅。
回到了家裏面,她讓綠蘭先去休息,然後也沒讓人跟着伺候,就摸去了書房——然後,十分意外地,她竟然看到了崔洋在自己的書房裏面,低着頭正在描畫着什麽。
盧小蓮有些懵,甚至不太知道發生了什麽,于是只傻乎乎問道:“你怎麽在這裏?”
崔洋笑着擡了頭,把自己手中的畫紙拿起來給她看,又問道:“你看,我畫得像不像你?”
盧小蓮傻傻地看着那張紙,紙上是一位穿着家常衣裳的女人,模樣自然是妩媚的,好像是她自己的模樣,可又覺得不像。
崔洋嘆息了一聲,道:“在我心中,你比我畫筆之下的她,還要美上千倍萬倍。”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兒有二更~會比較晚,可以明天來看~
以及高能預警一下,下章可能有雷出沒……就是前面已經高能預警過一次的女推男……
紅包已經發了喲~不知道有沒有沒有收到的……今天發紅包的時候正在和人說話,有可能出現多發或者漏發,多發也是一片心意啦……
☆、禽.獸
盧小蓮怔怔地看着紙上的女人, 那女人有一雙妩媚的鳳眼, 目光脈脈含情,仿佛在看着心上人,她的嘴唇好似花瓣一樣, 鼻子高挺, 還梳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發髻。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怔怔問道:“所以, 這是我嗎?”
崔洋道:“是你,可又不是你。”頓了頓, 他又補充道, “你不會這樣看着我,你之前那樣殘忍地拒絕了我, 不是嗎?”
盧小蓮鬼使神差一樣地向前走了兩步, 來到了書桌前站定了,她居高臨下地隔着一張桌子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崔洋, 輕聲問道:“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崔洋道:“我今日去盧氏也看到了你摹缂的那幅畫, 我從來沒想到那麽簡單的一幅山水, 可以完美地呈現在一幅絲織的布料之上。”
盧小蓮腦子裏面有些迷糊,這一天下來她發生了太多事情,已經沒有更多的能力去思考崔洋為什麽會這麽說了。她看着崔洋, 又想起那天她拒絕了他的情形,她只覺得心跳在加快,無法聽清他在說什麽。
——而崔洋還在繼續說着,他道:“上次你說要教我缂絲, 然後你就沒有教我了,你是不想要我這個學生了嗎?”
盧小蓮下意識回答道:“要怎樣教呢?你什麽都不會。”
崔洋笑着說道:“我可以學,我一定會是一個好學生,不是嗎?”
盧小蓮怔怔地看着他,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卻伸手抓住了他的手,就着他的手,握住了那只狼毫。
崔洋露出了一個有些意外的笑容,他擡眼看向了盧小蓮,靜靜地等着她開口。
盧小蓮閉了閉眼睛,道:“我其實也很喜歡你。”
這話一出,崔洋臉上迸發了一個驚喜的神色,幾乎一下子變得容光煥發了起來。
盧小蓮又睜開眼睛,複又搖了頭,道:“雖然是喜歡,但也只是喜歡……所以,四哥,這僅僅只是喜歡而已。”不等崔洋開口——或者說是她壓根兒不給崔洋開口的機會,她伸出手壓住了崔洋的嘴唇,輕輕笑了一聲,道,“四哥還未成親,但我已經是成親過,懷孕過,借了聞家的關系,才勉強單身一人在京城過活的女人了。四哥雖然比我大,但卻是不适合我的。”
崔洋微微張開嘴唇,把她的手指含在了口中,露出了一個不言而喻的淺笑。
盧小蓮也笑着道:“是了,四哥也是歷經風月的人。”
輕輕地用牙齒摩挲着她的手指,用舌尖觸碰着她的指尖,崔洋慢慢起了身,握住了她的手,然後親吻着她的手背。
繞過書桌,盧小蓮不輕不重地把崔洋重新推回了椅子上,然後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所以我喜歡你,并不是因為那些虛無缥缈的原因,什麽成親過懷孕過,這些我都不在意。”崔洋說道,“我喜歡你,是因為我喜歡你這個人,我喜歡你的妩媚喜歡你的克制喜歡你的倔強也喜歡你的口不對心。”
盧小蓮低頭親了親他的臉頰,道:“我喜歡你的坦誠。”
伸出手,順着那層層疊疊的衣襟往裏探,這已經是春日,他已經換上了春天的衣裳,不再是冬日時候那樣厚重,于是輕而易舉地,她觸碰到了他堅實的胸膛,溫熱的軀體,然後感受着和自己一樣砰砰亂跳的小心髒。
“你和我一樣緊張嗎?”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畔輕輕問道。
他吻了吻她的下巴和脖頸,道:“面對心愛的人,如何能不緊張呢?”
盧小蓮笑了起來,不安分的手掌順着那溫熱滑膩的肌膚一路往下探,一直撫摸到了他已經鬥志昂揚的小洋……
然後,她解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一層又一層,露出了玉一樣的肌膚。
輕把郎推,漸聞聲顫,與解羅裳,盈盈背立銀釭,更漏夜長。
纖纖春筍,羅襪卸輕霜,粉香汗濕瑤琴轸,春逗酥融綿雨膏。
如此颠鸾倒鳳一夜過去,崔洋醒來的時候,天剛蒙蒙亮,身邊的盧小蓮還沉沉睡着。
他低下頭去吻了吻她的額頭,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個毛頭小子一樣的傻笑,然後擁着盧小蓮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再醒來的時候,崔洋忽然發現身邊已經空了。
他起了身披了衣服,卻見書房外都沒有人。沒由來地,他有些心慌,三下兩下穿好衣服,又把披散的頭發挽起來,然後便趿拉着鞋子推門出去,順着回廊走了許久,才看到了綠蘭。
見到崔洋,綠蘭露出了一個有些尴尬的神色,她上前來行了禮,然後問道:“崔四公子用早飯沒有?前面有清粥小菜,四公子要不要去用一些?”
崔洋愣了一下,問道:“怎麽沒見你們娘子?”
綠蘭道:“娘子去聞家了……”
崔洋錯愕道:“去聞家?這麽早去聞家做什麽?”
綠蘭有些為難,卻又不好回答,只好道:“這些做奴婢的也不知道了。”
崔洋只覺得有些火起——一種莫名地被始亂終棄的感覺籠罩上了他的心頭,他壓着火氣去吃了早飯,又匆忙回去崔家換了衣服,然後便找了個借口去聞家了。
去到聞家,見到了聞葳,聞蕤正好是那天去盧氏見過了那幅缂絲畫的人,他也知道這畫是崔洋的大作,于是拉着他說了好些,才意猶未盡地讓他走了。
崔洋火急火燎跑去找了聞夫人,卻并沒有見到盧小蓮。
聞夫人笑道:“早上小蓮過來,就和三娘一起去城外玩耍了。”頓了頓,聞夫人又笑道,“是不是還想讓小蓮缂一幅你的畫?等會小蓮回來了,我與她轉達一下就好了。”
崔洋讷讷地點了頭,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好悻悻地離開了。
盧小蓮與聞氏一起去城外倒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早早就和聞氏約好了的。
她早上醒來時候看到崔洋,自己滿心滿肺都是後悔,可回想晚上情形,又是她主動對崔洋下了手,頓時她便覺得自己好像禽獸一樣了。
坐在馬車裏面,盧小蓮姿勢有些扭曲,她斜簽着身子靠着墊子,說話聲音都有點飄。
聞氏打量了她一番,壞笑了一聲,道:“你這模樣,昨天難道找男人了?”
盧小蓮虛弱地嘆了口氣,道:“一時鬼迷心竅了……”
聞氏來了興致,問道:“是怎樣一個男人讓你鬼迷心竅又腿軟至此?”
盧小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大無畏地開口了:“崔四公子,崔洋。”
聞氏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沒說出話來,最後感慨道:“沒想到……沒想到這真的……”頓了頓,她又問道,“別是你被占了便宜吧?”
盧小蓮搖搖頭,道:“若認真算起來,大約是我占了他的便宜吧……”
聞氏無語了片刻,也不知要說什麽才好了。
盧小蓮卻忽然有了談興,有些事情她去問綠蘭,是無法得到一個答案的,但問聞氏,雖然不太可能獲得一個滿意的答案,但至少會給她一個不一樣的方向。
“姐姐,如果我說,我昨天鬼迷心竅一樣地把崔四公子給推了,然後還颠鸾倒鳳了一晚上……姐姐會不會覺得我有些禽獸不如了?”她非常認真地問道。
聞氏忍不住想笑,只好道:“我倒沒這麽覺得——只是,這事情上,總是女人吃虧多的,所以再怎麽算,你也不能說是禽獸不如了。”
盧小蓮卻搖了搖頭,道:“雖說女人吃虧多,但是我和崔四公子相比,按門第算按相貌算哪怕是按照錢財算,都是他比我強,我睡了他,再怎麽也不是他吃虧吧?”
聞氏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了,道:“罷了罷了,只要你自己覺得值得了,昨天一晚上盡興了,還管什麽禽獸不禽獸的問題呢?”
盧小蓮紅了臉,道:“盡興的确是有的……只是我早上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十分後悔,然後也沒等他醒過來,就直接起床出門然後來找姐姐了。”
聞氏頓了頓,她可沒想到這之後還有盧小蓮抛下崔洋自己跑掉的事情,一時間只覺得這事情簡直無法用常理來推斷了。
盧小蓮又道:“我想着,若是能在外面躲個十天半個月,是不是就能把這件事情給拖過去,然後就當做沒有發生過了?”
聞氏看了盧小蓮一眼,嘆道:“小蓮,我想大約是很難的。哪怕昨天你們倆都是抱着睡一晚上就完事的心态上了床,今天早上你不打招呼就先跑了……大約作為一個男人,會很難覺得釋懷吧……将心比心,若是你,你會怎麽個想法?”
盧小蓮沉默了一會兒,道:“我這輩子唯一被抛棄……大約就是和……和濮陽大爺那件事情,那會兒我都差點覺得天都塌了……難道崔四公子也會覺得天要塌了?”
聞氏抿了抿嘴唇,道:“這我便不知道了——只是小蓮,昨天的事情可以不用理會了,今後你可想好了?是要和崔四在一起過一輩子,還是別的?”
盧小蓮老老實實地搖了頭,道:“我不知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聞氏沉默了一會兒,道:“要麽,你還是在外面躲十天半個月,讓這事情冷靜一二吧!”
盧小蓮點了點頭,然後姿勢扭曲地趴在了聞氏邊上,悶悶道:“姐姐,你會不會覺得我不守婦道,簡直不是一個好女人了?”
聞氏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不會這麽覺得,永遠也不會這麽覺得。”
到了京外別莊裏面,聞氏和盧小蓮一起聽了戲又吃了便飯,然後一直玩到下午時候,才啓程回京城去。原本盧小蓮想在別院躲一兩日,可想着盧氏現在接的活,又放心不下,于是還是和聞氏一起回去了。
她心中是忐忑的,幾乎是害怕回家害怕去盧氏,生怕會見到了崔洋,被問一句:你為什麽早上抛下我就走了?
她完全沒有答案,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然後,忐忑地下了馬車,進去家門,路過書房的時候燈還亮着,她壯着膽子看了一眼,只見崔洋披着一件衣裳盈盈笑着站在門口,好似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樣,溫聲笑道:“小蓮,你回來了?”
盧小蓮後退了一步,又不太敢轉頭就跑,于是眼睜睜看着崔洋走過來,強硬地拉住了自己的手,把自己拽入了書房裏面。
壓上了那小小的貴妃榻,崔洋在她耳邊吹氣,口中問道:“早上小蓮為什麽要抛下我一個人?你要對我始亂終棄嗎?”
盧小蓮有些慌亂地掙紮了一下,卻很快就放松了下來,轉頭去看他,道:“我……我只是和聞姐姐早早就有約了。”
崔洋輕輕地啄了啄她的頭發,語氣卻還是生硬的:“那為什麽不讓綠蘭他們告訴我呢?對我說一聲,你只是暫時和聞姐姐一起出去了,并不是要把我抛棄在這裏?”
盧小蓮不敢回答,只好祈求地看向了他,又讨好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崔洋輕嘆了一聲,忽然洩了力氣,翻身坐了起來,道:“我以為你真的不回來了,我還追去聞家了,聞伯母說你已經出京了。”
盧小蓮緩緩坐起來,有些忐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我并不是那個意思。”
“所以?”崔洋扭頭看她。
盧小蓮抿了抿嘴唇,道:“我只是……只是有些忐忑。”
“然後就抛下我了。”崔洋輕哼了一聲,又瞪了她一眼。
盧小蓮想了想,道:“昨天的事情,是不是可以算一個意外?這個意外過後,我們就繼續……繼續當做沒有發生過?”
崔洋沉默了下去,過了許久才道:“但我并不這麽想。昨天你都已經說了喜歡我,不是嗎?”
盧小蓮也沉默了好一會兒,道:“那或許只是,只是……一時之間的意亂情迷,我記得孔子有說一句話,‘食色性也’,這就是昨天我們發生那件意外的最好诠釋,不是嗎?”
“我喜歡你。”崔洋認真地看着她,“所以我是很認真的。”
盧小蓮逃避地扭了頭,道:“那你就當我是始亂終棄好了。”
崔洋歪了歪頭,忽然道:“那麽是你覺得我不夠好嗎?你覺得我長得不夠好看?或者是我還不夠讓你覺得安心?”一邊說着,他湊近了她,再一次握住了她的手。
盧小蓮卻并沒有掙開,她鎮定地看着他越來越近,然後下定了決心一樣推開了他,道:“昨天一次意外就足夠了。”
崔洋挑逗地抛給她一記眼神,攬着她的肩膀,悄聲道:“那……要麽我們換一換?你就當做是,我有求于你,我要獻上我的肉體,換得你的歡心……你覺得這樣,會不會讓你覺得好受一些?”一邊這麽說着,他引着她的手深入了他的衣襟,然後心滿意足地聽着她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盧小蓮閉了閉眼睛,竭力事自己保持平靜,口中斷斷續續道:“這樣……這樣吃虧的就是你了,我會覺得……覺得我自己禽獸不如的……”
崔洋用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聲音低沉魅惑:“那小蓮還可以更禽獸一些。”
盧小蓮只覺得呼吸都有些不穩了,她不知道為什麽崔洋這樣執着又這樣難纏,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她低下頭,咬上了他的下巴,又用力吮吸了兩下。
朱唇未動,先覺口脂香。脫羅裳、恣情無限。
長是夜深,鴛鴦繡被翻紅浪。
葉氏在得知了盧小蓮的一幅缂絲畫被賣出一個離譜高價的時候,便把金崇文重新給找到跟前來痛罵了一次,她道:“上次你已經去到她家裏,怎麽不直接動手給搶回來?”
金崇文苦笑道:“盧氏現在一邊是和聞氏交好,一邊又是和崔家的四公子關系暧昧,我哪裏敢再動手了?再說官府已經說了沒關系,我們家再這樣胡亂糾纏,便太不好看了。”
葉氏道:“想一想那缂絲的銀錢,你便知道這糾纏不算什麽。去年你在南邊那批貨賠的錢,到如今家裏面還周轉難,若是小蓮還在,還用得着這樣麽?”
金崇文道:“實在不行,今年我再去南邊一趟,說不定能就此翻身。”
葉氏道:“說得倒是容易了,你和濮陽家關系已經鬧翻了,現在還有誰能帶着你做生意?難不成還指望你爹麽?你爹現在的官都做得岌岌可危,哪裏還顧得上你。再不然,你就去濮陽家,再去低頭認錯,看看你表哥還願不願意搭理你吧!”
金崇文紫漲了臉,道:“我是不願意再和濮陽鈞一起了,他這一兩年除了把黑鍋往我身上推,還做過什麽事情?就算這次交好了,也不過是給他打雜,做個小喽啰了。”
葉氏道:“既然如此,那你想想,還有什麽法子,能讓家裏周轉不再那樣難看?”
金崇文遲疑了一會兒,道:“要不……我們也和別人家一樣,試着放印子錢?那樣好歹……好歹不會手頭上銀錢都不夠用了。”
葉氏冷笑一聲,道:“這樣掉腦袋的事情你也敢提,印子錢的事情不要再說了,你還是好好想想,怎麽把盧氏給哄回來,印子錢和缂絲的錢比起來,誰多誰少,你總該分得清楚的。”
金崇文不情願地點了頭,然後便回去想法子了。
錦繡聽說了金崇文還要去找盧小蓮的時候,臉色也不太好看了。她原是想着,盧小蓮走了,她在南院獨一份,雖然是個姨娘,但也算是一步登天了,上頭沒有奶奶鎮着,誰敢指使她做事呢?
這會兒聽說金崇文要把盧小蓮給找回來,她便暗自在金崇文耳邊道:“大爺,雖然盧氏那手藝的确是賺錢了,可是大爺想想,盧氏之前給大爺戴了那麽大一頂綠帽子,大爺怎麽能……怎麽能忍下了呢?到底是男人的面子重要,将來大爺出去了,大家若是都說大爺就是靠着女人靠着戴綠帽子才發家的,大爺要怎麽見人?”
金崇文一聽這話,便覺得十分胸悶,于是道:“這哪裏是我的意思,太太倒是一心鑽到缂絲裏面去了,好像這世上除了缂絲之外便沒有賺錢的營生,我哪裏願意把盧氏再接回來!當時鬧得那樣灰頭土臉,還跑去官府了說明兩人沒有關系,現在又死乞白賴地湊過去,我都覺得臉丢盡了。還有上次去盧氏時候遇到了崔家的四公子,那是什麽人?我們金家哪裏能惹崔家了?”
錦繡急忙附和道:“正是這個道理呢!大爺想一想,現在盧氏都搭上崔家了,也沒有心思再理會我們,若是我們糾纏緊了,她轉頭去向那什麽崔四公子訴苦,崔四公子轉過頭來對付我們金家,那要怎麽是好呢!”
金崇文道:“這道理你我都知道,也不知怎麽,就是太太不明白!反正我是不會再去了。”
他這麽說着,倒是也真的下定了決心,把葉氏的話抛在腦後了。
葉氏也無法了,這事情她出面顯然是沒用的,于是也只能任由金崇文這樣,她琢磨着除了盧小蓮之外,剩下的法子也就是重新和濮陽家修好了,于是便趁着一日春光明媚,便帶着人去了濮陽家。
去到濮陽家,見到了濮陽太太,姐妹倆倒是好一陣哭訴。
濮陽太太道:“家中現在是聞氏當家了,我也沒什麽立足的地方,這些日子真是無所事事,真是……真是沒想到,前頭受了十幾年婆婆的氣,好容易熬出頭了,竟然被媳婦擠兌得快要沒地方站。”
葉氏道:“聞氏看着也不是那樣尖酸刻薄的人,按說也不會虧待你的吧?”
濮陽太太直搖頭,道:“也不是虧待,只是這一紙一筆都要求着別人,這日子怎麽過得舒心?現在倒好了,就連我那不争氣的兒子也捧着聞氏……我總想着,實在不行,便搬去別莊住,眼不見心不煩了。”
葉氏勸道:“既然聞氏不是那樣刻薄的人,倒不如等聞氏再懷孕的時候,你借口她身子沉,把這管家的大權給收回來。”
濮陽太太想了想,倒是眼睛一亮,然後忽然又有些沮喪了,道:“這可說不好,她進門那麽多年,也就去年才懷孕,好歹是生了個兒子,可還能不能再生,誰知道呢?”
葉氏道:“這有什麽?多多催着鈞哥兒與她媳婦同房就是了!”
濮陽太太聽着,暗暗點了頭,道:“這倒是一個法子——對了,最近文哥兒在做什麽?好久沒聽見他消息了。”
葉氏嗐了一聲,道:“能做什麽?還不是在家裏面?去年時候和鈞哥兒打了一架,然後挨了板子,就在家裏不怎麽出門了,我倒是想催着他出來找些事情做,但就他那懶怠性子,我催也是沒用的。”
濮陽太太道:“若是文哥兒還想和鈞哥兒一塊兒做事,倒是讓他來吧!這兄弟在一起知根知底的,總比和外人一起做事要強了。”
葉氏道:“鈞哥兒是不樂意的吧?”
濮陽太太道:“這有什麽不樂意的?男人之間的事情,又不似女人之間還勾心鬥角的,打了一架就過去了,誰還記着幾個月?這樣,我讓鈞哥兒過來,讓他表個态。”一邊說着,她便讓人去把濮陽鈞找了過來。
濮陽鈞過來時候見到了葉氏,還是笑容滿面地行了禮,然後喊了一聲姨媽,還問了金崇文最近可還好。
“說起來我也好些時日沒見到文哥兒了,文哥兒最近還好吧?”濮陽鈞笑容滿面道,“若他在家裏沒事做,下次我打馬球的時候也叫上他一起,大家一起玩才熱鬧呢!”
葉氏笑着問道:“那去年你們打架的事情,我就當時揭過去了?”
濮陽鈞笑着說道:“那算什麽大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就不必再拎着說了。只要文哥兒不和我計較,我還是把他當做好兄弟的,姨媽你就放心吧!”
得了這句話,葉氏回家去與金崇文說了,于是便壓着他去了一趟濮陽家,又行了那兄友弟恭的假模假樣。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來啦~~~
希望沒什麽和諧詞之類的~~~
這種先肉體再精神的關系,希望不會雷倒一片
畢竟小蓮是個有經驗有閱歷的女人……對不對……
啊還有打個商量,因為最近搬家又上班年底了事情多,更新改到晚上了可以咩,中午的話好趕,裸奔沒有存稿的作者菌會表示寫不完……
☆、時也命也
若要金崇文來說, 他有一萬個不想和濮陽鈞和好的理由, 但是奈何拗不過葉氏,也只好在面上做做樣子了。
離開了濮陽家,他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着, 走着走着, 便走到了盧氏的門口。
略思索了一會兒,他擡腿走進去, 恰好看到綠蘭在和一個貴婦模樣的人說話。
他怔怔地看着綠蘭,倒是覺得有些陌生了。
認真算起來, 綠蘭算是他的第一個女人, 從前綠蘭跟在他身邊的時候總是活潑又話多,有時候得理不饒人起來又潑辣得太過, 就好像是長了刺的玫瑰花, 後來他納了錦繡和錦絨兩姐妹,綠蘭還是占了頭籌, 她溫柔下來的時候能好似一汪清泉, 模樣又好, 不能不叫人喜歡。
綠蘭察覺到有人在打量自己,轉頭去一看,便對上了金崇文的目光。她微微一怔, 拿不定他過來是為了什麽,心下又有些打鼓,生怕他是過來找盧小蓮的麻煩。
那貴婦滿意地買了一把團扇,然後又定下了一整套的蓮花紋樣的缂絲發帶, 又問了缂絲大畫什麽時候還會再有,于是才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綠蘭看着金崇文,踟蹰了一會兒還是上前去,道:“大爺若是來買東西的,自己看看就好了,若是來找娘子的……那便請大爺先回去吧!”
金崇文忽地回過神來,擺了擺手,笑道:“我就無意中路過這裏,所以進來看看——也沒想到能遇到你……綠蘭,我們也很久沒見了。”
綠蘭挑眉,幾乎是嘲諷地笑了一聲,道:“大爺說這話倒是有趣了,我是聽不懂的。”
金崇文看着綠蘭,用了一個幾乎算得上是飽含回憶的口吻,溫情脈脈道:“我剛才忽然想到,我們之間的關系,曾經是最親密不過的,不是嗎?”
綠蘭道:“所以,大爺想說什麽呢?”
金崇文道:“我忽然很想知道……當時為什麽,你不願意做我的姨娘了呢?”
綠蘭嗤笑了一聲,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他的下身,并沒有答話。
金崇文臉色一黑,幾乎就是要惱羞成怒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所以,只是因為這個?”
綠蘭平靜道:“做姨娘當然是大多數奴婢最好的歸宿了,從一個徹頭徹尾的奴婢,變成半個主子,是多麽好的事情啊……”說到這裏,她也有些感慨,最後又是一笑,道,“只是,那終究是半個主子,還是沒能翻身做人。”
金崇文沉默了一會兒,道:“你現在跟着盧氏,不也是奴婢?”
綠蘭道:“我從金家出來的時候,太太把身契還給我,我就不算是奴婢了,雖然身份還是低微,也還是做着伺候人的事情,但卻已經不一樣了。”
金崇文嘆息了一聲,道:“卻也的确如此。”
綠蘭又道:“人總是會變,大爺也與之前不同了。”
金崇文再一次沉默了下去,然後轉身就離開了。
綠蘭看了他一眼,也只當做是一個客人來了又走,并沒有放在心上。
到了晚間時候,綠蘭回去家中見到了盧小蓮,便說起了今日在鋪子裏面遇到金崇文的事情。
盧小蓮聽着她說完了,然後笑了一聲,道:“這倒是奇了,會與你說這些,難不成又是出了什麽事情,讓他悲春傷秋起來了?”
綠蘭也笑道:“這便不知道了——咦今日怎麽崔四公子并不在?”她往裏間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往常會在裏面畫畫習字的崔洋。
“今日崔家有家宴。”盧小蓮淡漠說道。
綠蘭道:“要我說,娘子最近也變得厲害,想想去年這個時候,再看看今日的娘子,都恍若兩人了。”
“出了這麽多事情,要什麽都不變,倒是比變了樣子要難多了。”盧小蓮說道,“說來也是奇怪,原本許多邁不過去的坎,想不開的事情,忽然一夕之間全都能跨過去了。”
綠蘭道:“娘子所指的,是和崔四公子的事情麽?”
盧小蓮笑了笑,道:“大約是,又大約不是吧!”
綠蘭并沒有接着問下去,随後說了些鋪子裏面的事情,又把最近那幾個幫工娘子的進度給說了,然後便退下休息。
盧小蓮靠在貴妃榻上面繡了一方帕子,她繡工算不得特別好,甚至還比不上綠蘭,繡個帕子也不過是為了打發時間罷了。
大約是因為綠蘭說起她變了,她竟也是不知不覺地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的事情——然後,便忽然就想起了再過幾日又自己的生日了。
去年的生日,如今回想起來,大約只能用一團亂來形容了。
她意外地與濮陽鈞發生了關系,然後一腳踏入了深淵,之後一路朝着混亂的方向狂奔,一直到最後東窗事發,然後離開金家。
現在去回想從前,倒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了。
門敲了兩下,盧小蓮擡了頭,然後看到崔洋笑嘻嘻地進來了。
她有些意外,道:“不是說有家宴?怎麽還是過來了?”
崔洋從懷裏拿出了一串珊瑚珠子,道:“從大嫂那裏看到的,覺得好看,就厚着臉皮讨過來,特地來送給你。”一邊說着,他一邊上前來,把那珊瑚珠子套在了她的手腕上,口中又道,“你看,是不是特別好看?我當時想着,若是你戴,一定特別特別美。”
盧小蓮看了一眼,便解了下來,道:“我可不敢收,若是讓人看到了,還不知要怎麽揣度我們之間的關系呢!”
崔洋笑道:“這有什麽,難不成我們之間的關系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
盧小蓮道:“仔細想一想,見不得人的地方倒是挺多。”
崔洋靠着盧小蓮坐了,道:“我早早兒就向你讨名分了,只是你不樂意給。你想不想做崔四奶奶?聽起來應該比金大奶奶好。”
盧小蓮笑了一聲,道:“大約也僅止于想想了。”
崔洋一本正經道:“我可不只是想想,我是認真的,我老早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