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陸澤一直看着他,少年的臉上少了稚氣,多了一絲穩重與成熟,脊背挺得筆直,像能撐起整個家。
這個家裏的人都很有意思,被姐姐保護的弟弟會在姐姐休息的間隙,悄悄跳出來做一根撐起家的柱子,媽媽寬大的懷抱像大海一樣,溫暖的包容着他倆。
茹天落了一個子笑道:“她們倆經常這樣,不喜歡回房間睡覺。”
陸澤點了點頭,目光時不時落在茹顏身上,她坐在蒲團上,背對着他們,趴在鄧春芳的腿上,兩條胳膊壓在臉的下方。
昨天她也是睡在陽臺,只是蜷縮成一團。
陸澤下錯了一個子,被茹天絞殺。
茹天:“姐夫,你如果有事情可以先去忙,我會跟姐姐說的。”
陸澤看他,“我也沒什麽事情。”
“怎麽會呢,你是大BOSS,平常很忙的吧,沒關系,我姐姐不會生氣的,……其實我也想看一會兒書,我打算明年高考。”
“明年?你才高二。”
“是啊,我想早點上大學。”茹天把白色的棋子放在盒子裏,“姐姐當年讀高二的時候也是可以高考的……我想替她完成心願。”茹天的眼裏劃過一絲黯然。
陸澤的眉頭一皺,那種刺痛的感覺又來了,他站起來,“我知道,……你好好看書,我先走了。”
“我送你。”
“不用。”
陸澤開車回公司,見到林助理,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沒想過換車嗎?”
“沒啊。”林助理一頭霧水,幹嘛換車,才開了三年,連七年之癢都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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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陸澤回到家,餐桌上只有他們三個,茹顏的位子空着,“茹顏呢?又在睡?”
“剛才打電話說不回來了,今晚住娘家。”看了一眼接連兩天按時回家的兒子,陸老太太眼裏劃過一絲笑意。
以前一個月也就三四天回家吃飯,平常都住公司,一娶老婆就按時回家。陸老太太再次覺得,娶老婆果然是對的。
但是,老婆不在……怎麽辦呢?
陸澤按了下額頭,給媽媽打了電話,沒告訴他。
他就這麽不重要?!
糟心,沒胃口。
陸澤吃了半碗飯就放了筷子,起身,上樓,打電話。
電話接通,直接說:“回來。”
“天黑了,我不認識路,那邊又有山路,更不敢開。”
“我去接你。”
“不要!我就住一晚,一晚!”
“不行。”
“我們結婚太倉促了,我跟我媽都沒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需要緩沖期,就住一晚,陪陪我媽。”電話裏傳來盲音,對方收了線。
茹顏氣得将電話扔在一旁,小氣,就是不回去!
陸澤同樣扔了電話,想了一會兒,收拾了幾樣東西,塞到包裏,出了門。
你不回來,我過去!
陸老太太就見自己兒子黑着臉,背着包,走了。她撞了下老伴,“你兒子是要去哪兒?”
“丈母娘家。”
陸老太太先是呆了呆,接着哈哈大笑,“這個混賬兒子!一天都離不了嗎。”
陸老爺子:“有乃父風範。”
“……”
茹顏正在房間裏畫畫,聽到門鈴聲跑出來開門,看到門外的男人愣怔了好一會兒。
男人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茹顏心中一抖,那眼神就跟看頻臨死亡的動物似得。
陸澤繞過她,走進了她的房間,就像這家是他的一樣。
茹顏跟在身後,進了屋,問:“你怎麽來……唔……”能不能讓她把話說完。
男人去拉女人圍裙的帶子,茹顏怕墨汁弄到衣服上,畫畫時會穿上圍裙。
茹顏一邊推男人一邊說:“你小點勁,別讓我媽聽到。”
“恩。”
男人喘着粗氣發洩,“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我告訴媽媽了呀。”
“我問的是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不一樣嗎?”
“不一樣,……你再給我先斬後奏一個試試。”
早上來的時候不說,中午吃飯也不說,等他走了,打電話告訴媽媽,明顯的先斬後奏。他要是不讓她學乖,他就不叫陸澤!
茹顏終于知道他為什麽那麽看她了,她就是那只瀕臨死亡的動物,她已經沒有力氣起來了。
她後悔了,現在離婚行不行?她不想伺候了,她想重新找個男人結婚,嗚嗚……
陸澤撈過女人,抱在懷裏,“我餓了。”
“餓着!”茹顏沒好氣。
“茹顏。”
“別叫我!”沒看到她正在生氣嗎。
“去做飯。”
“不要!”
“……我吃你好了。”
“我去!”茹顏立刻跳起來,看到男人得逞的笑臉,氣血上湧,飛起一腳,把他踹到了床底下。
男人的臉立刻黑了,茹顏三下五除二,快速穿好衣服,“我去給你做飯!”風一陣的跑了。
陸澤嘴角一勾笑起來,他發現偶爾讓她露出爪子來撓人,會讓他的心情更愉悅。他拿了衣服,去沖澡。
茹顏做了一碗番茄雞蛋面。
陸澤第一次吃茹顏做的飯,發現她手藝不錯,味道很好,尤其是湯很好喝,酸甜的味道裏泛着雞蛋的濃香。
在這個家裏更能感覺到家的味道。
吃完飯,陸澤拿出電腦來處理公務,茹顏洗完碗,繼續畫畫。房間裏沒有聲音,各做各的,男人偶爾會轉過頭來看女人一眼,嘴角微揚。
養個女人在身邊,偶爾逗弄一下,給生活增點顏色,也不錯。
第二天,茹顏早早起來燒早飯。
小米粥,包子,雞蛋,兩個小菜。
四個人頭碰頭吃飯,氣氛簡單溫馨。
陸澤整個人都是柔和的,臉上僵硬的線條緩和下來,氣勢卻沒有減弱半分,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派頭。
林助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監制,溫和沒有殺氣,于無形中透着一股迫人的力量,讓人不敢直視,他的氣場更強大了。他以前是一只時時刻刻都在等待獵殺的獅子,現在的他卻是一只悠閑散步的獅子,慵懶,随意,巡視着整個森林,他不再需要獵殺,因整個森林已匍匐在他的腳下。
林助理看向茹顏——現在的陸太太,她還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改變,會對他露出溫和的笑臉。
茹顏的改變是細微的,她的眼角多了一絲妩媚,獨屬于女人的味道一點點洩露出來,只是很淡,讓人覺察不到。
陸澤昨晚是司機送來的,車子開了回去,是以,一大早讓林助理開着他的車子來接。
路上碰到方柔,陸澤目不斜視,臉色冰冷。
方柔本想跟他打招呼,見狀縮了下脖子,這人怎麽突然不一樣了?
林助理自然記得方柔,但是也沒有到打招呼的地步,這只是他篩選的衆多女人中的一個而已。監制已經結婚,這個女人不重要了。
再次看向監制,一離開了茹顏,不,該叫陸太太,監制就又變成了面若冰霜的人,只是那流露出的氣勢沒有絲毫改變。
他更像一個王了。
…………
陸澤臨走前留下一句話——回家。
茹顏磨蹭到下午才回去,不敢耽誤太晚,天黑了她跟路癡沒兩樣,那邊又有山路,到了晚上真心不敢開車。
看到兒媳婦回來,陸老太太很高興,拉着她問晚上想吃什麽,茹顏沒有特別想吃的,随口說了個水煮魚。晚上吃飯的時候,餐桌上真的有這道菜。不禁看向陸老太太,陸老太太說:“咱們家沒有那麽多規矩,以後想吃什麽告訴阿姨,她什麽都會做。”
茹顏笑着應了一聲。
陸澤瞟了一眼水煮魚,紅紅的一層辣椒油,不禁皺眉,這東西能吃嗎?嘗試地夾了一塊放進嘴裏,吃了幾口就吐出來了,又麻又辣,灌了好幾口湯,才把辛辣沖下去。
茹顏也夾了一塊,吃的津津有味,朝他挑釁地挑了下眉毛。
陸澤笑笑,朝廚房的方向喊:“阿姨,把水煮魚端走。”
“為什麽端走?”
二老也都看他。
陸澤老神在在,“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哪裏不好,她挺好的呀。
阿姨走進來,端走了。
茹顏眼巴巴地看着水煮魚就這樣被端進廚房,她已經好久沒吃到重口味的東西了,想哭,嗚嗚,她不該挑釁他。
陸家二老互看一眼,沒說話,都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笑意。
這樣幼稚的行徑,只在陸澤很小的時候出現過,他們已經很多年沒看到了。
茹顏氣惱地瞪了陸澤一眼,人家專心吃飯根本不鳥她,她去踢他,卻被他抓住腳踝動彈不得,他還使勁捏,骨頭都快捏碎了。
餐桌上面,陸澤還很貼心地給她夾菜,她也很配合的吃,倆人臉上都沒有露出分毫,看起來夫妻恩愛。陸家二老很是欣慰。
茹顏的臉越來越苦,她快撐不下去了。
陸澤終于不再捏她,只是還抓在手裏不放。
一頓飯吃的艱難叢生,茹顏放下筷子的瞬間,有一種逃離苦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