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節
不下去了。
直到阮東廷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好久,恩靜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口氣有多差,而眼眶處,已着着實實浮上了一圈紅。
“我頭發還沒幹。”突然,他開口,聲音低低的。
恩靜這才又拿起吹風機。只是那一雙手啊——握着吹風機的、輕碰着他發絲的那一雙手,又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壓抑而隐忍,微微發着抖的樣子,就像剛逃離了一場巨大的劫難?
直到頭發吹幹,他轉過身來,才發覺女子的眼眶裏已蓄滿了搖搖欲墜的液體。
阮東廷無奈:“天!”
她像是羞窘至極,他一開口,那些丢人的眼淚便全數滾落,恩靜尴尬地要去擦,誰知對面的大手已搶先了一步,動作輕柔地,替她擦掉了那些滾燙的液體:“以前怎麽沒發現原來你這麽愛哭?”
他這一說,她便更羞窘:“哪有?”
“沒有嗎?”溫暖的姆指劃過她眼角,不出意料,又沾上了些許滾燙的濕意:“嗯?”
她垂下頭,突然間不知該怎麽回答。
要怎麽說呢?那些連她自己往深處想都會覺得羞窘的心事,他能體會嗎?愛有兩種形式,一是于大庭廣衆處呈現,巴不得全世界都跟着自己歡喜,一是小心翼翼地隐藏,就怕被他察覺了,嘲笑多情的自己。
許久,阮東廷退開身,不想為難她似的:“好了,你休息吧。”
話畢就要走出去,卻被恩靜急急地叫住:“阮先生!”
“嗯?”
“今天天氣這麽冷,你又剛出院,真的要睡書房嗎?”
阮東廷挑眉。
Advertisement
“我的意思是……呃,我是說……你書房的被子挺薄……”
“你的被子比較厚?”他揶揄地看向床上貌似也挺薄的被子。
“我、我有電熱毯啊!”
“所以想分享給我?”
她臉紅了——不,她的臉已經快熟透了!
哪知阮生卻來了興致,俊臉故意往下挨近她:“這麽邀請我,孤男寡女的,就不怕我做點什麽?”
她的唇張張阖阖好幾次,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一雙大眼死死地盯住他身後的牆:“其、其實是媽咪說、媽咪說……”腦袋飛速運轉,“媽咪說”了老半天,最後才“說”出來:“媽咪說,讓你別再睡書房了!”
“哦?”他揚眉,一聲“哦”拖了老長後,才輕笑着将毛巾遞給她,“拿到浴室去。”
“啊?”
“我要睡了啊——看你這麽有誠意,我就留下吧。”
呵,連媽咪也搬出來,還不夠誠意麽?
等恩靜從浴室出來,方發覺大燈已經被他關了。昏暗臺燈光中,高高大大的身影走向床畔。恩靜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就愣愣地呆在浴室門口,直到那方的聲音傳來:“還不過來?”她才挪動雙腿,小心翼翼地踱到床邊,卻是躺到了最遠離他的地方。
然後,小心翼翼地拉過被子。
靜寂籠罩,喧嚣退散,可床上的人卻絲毫也不見松懈。她背對着他,滿腹心事的樣子,直到阮東廷開口:“還在想什麽?”
“沒……”
“在想明天要怎麽委婉地‘通知’媽咪,說你編了‘某些話’套到她身上?”
恩靜的臉一下子紅透了:“什麽啊?”
回應她的卻只有男人低沉的笑——媽咪說,讓你不要再睡書房了——呵!就媽咪那愛迂回的精明性子,能把話說得這麽白才怪!
恩靜簡直欲哭無淚,結果罪魁禍首卻笑得挺歡愉,胸腔質感的震動甚至傳到了她身上:“過來吧。”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再躺過去就要摔下床了。”
他聲音裏有淡淡的調侃,見恩靜緊張得動也不動,幹脆長臂一伸,将她拉過來。
“诶……”
“放心吧,我不會和你計較的。不過下次撒謊前記得先打一下草稿,你的謊言實在是……和廚藝一樣糟。”
“阮先生!”
他笑了,低沉而質感的笑聲透過胸膛,傳遞到她纖細的身軀上。察覺到懷中女子手腳太過于冰涼,他下意識地用雙臂圈住了她。
“阮……”
“噓——睡吧。”
一夜無事,他只是抱着她。有好長一段時間恩靜無數次睜大眼,悄悄地看他入睡後的俊容,靜默之中,唇角浮起了淡淡的笑。
隔天用餐時,餐桌上只有媽咪、俊仔和她們夫妻二人,張嫂說:“二小姐感冒,想多睡一會兒,說是不下來用餐了。”
秀玉挑眉:“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是啊,”張嫂也好奇怪的樣子,“我昨天也沒見她有感冒的跡象啊。”
而的确,稍後恩靜不放心,弄了點早餐送進阮初雲房裏時,并未見這大小姐有感冒的跡象。只是她面色蒼白,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
恩靜越發覺得阮初雲最近有異,将早餐擱到床頭櫃後,她坐到初雲床邊,柔着聲音試探道:“看你最近好像經常悶悶不樂,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
哪知阮初雲聽她這麽問,竟吓了一大跳,神色愈發慌張了:“沒、沒有啊!”
“那你昨晚……”她巧妙地省去了“鬼鬼祟祟”這個詞,“貓在你哥書房外做什麽?”
“我有事想問大哥。”初雲垂下頭。
恩靜輕攏起秀眉,在心中思忖着該不該問是什麽事,誰知初雲突然又想起了什麽,求助般地抓住她的手:“大嫂,你說在廚房裏安監控器是正常的事嗎?”
她這麽一問,恩靜便直覺地想起了之前在廚房發現的那個X-G。
不過她何等聰明的人,自然知打草必驚蛇的道理,所以回答得不動聲色:“這就要看具體情況了:如果是在餐飲企業裏,有些管理者會利用監控器來掌握員工的工作情況,比如說員工是否在工作時偷懶;可如果是裝在家庭廚房裏……”
她說得頭頭是道條理清晰,本以為初雲暗示的就是之前在廚房被發現的監控器,所以想由企業監控談到家庭監控,以降低她的戒心。
可誰知,她才剛分析過企業的情況,初雲便急急開口:“可如果、如果監控器所裝的位置根本就不可能拍到員工呢?”
“什麽?”恩靜一愣——難道,她所指不是之前在家裏發現的那一個?
“初雲,你究竟想說什麽?”
“沒有啦,”初雲幹笑兩聲,“只是……突發奇想罷了。”
可看她那神情,哪像突發奇想?
只是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了,兩人素來不親昵,阮初雲對她,不會有那麽大的信任的。
接下來的兩天裏,張嫂依舊要在早餐桌上說:“二小姐說感冒還沒好,不下來吃飯了。”
連續三天。
這一晚,阮東廷從浴室出來後,恩靜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還記得之前廚房的那個監控器嗎?我總覺得關于這件事,初雲好像有什麽事瞞着我們。”
阮生對這話題卻是興趣不大:“她瞞着我們的何止這一件?”将毛巾往頭發上蹭了兩下,又朝她招招手:“過來給我吹頭發。”
自那晚“被服伺”之後,這大少爺便養成了不自己動手的壞習慣。
恩靜有些無奈:“你這人,又不是沒手!”
雖然聲音柔得聽不出一絲抱怨的味道,可阮某人還是挺計較地睨着她:“怎麽?你替我吹頭,我替你暖床,不是挺好麽?”
“……”
“說啊,不好麽?”
恩靜簡直不知道要怎麽回應這無賴的家夥,只好把吹風機調得更大,用轟隆隆的聲音抵抗住某人唇角不加掩飾的惡意。
其實即使已“同床共枕”了,隔天開了門,這兩人依舊是平素裏的阮先生阮太太。阮東廷又向來起得早,恩靜都還沒醒呢,他就已經穿戴整齊地到書房辦公了,所以直到現在,阮家上下也沒有人發現這個“好消息”。
直到這天張嫂早起,到二樓想拿什麽東西時,正好撞見阮東廷從房間裏出來。她“哎呀”了一聲,不久後,“喜訊”傳遍了阮家上下。
也傳到了……何秋霜耳裏。
其實繼在廈門的那一次争吵後,秋霜與阮東廷已經好一陣子沒聯系了。聽到這“喜訊”時,秋霜慌了手腳,當天就打電話告訴阮東廷,說她身體不舒服,要來香港做一個全身檢查。
誰知這廂他還沒替她約醫生,隔天下午,秋霜竟已提了一大籃子美味來到了阮家。
彼時阮東廷正坐在沙發上和媽咪說着什麽,兩人聲音低低,眉頭緊鎖。誰知秋霜一在張嫂的引路下進來時,就親親熱熱地朝他們走來,也不管兩人正在談什麽,便滿臉驚喜地叫道:“哎呀太好了,伯母和阿東都在啊!”
“你怎麽來了?”阮東廷濃眉微摺起,談話被打斷,他面上有淡淡的不悅。
秀玉卻很好地控制住了表情:“是啊,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