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趙彬一喊,龐銳就知道壞了。

可這是趙家專門找的人，聽說那人職位還不低,誰敢這麽做。他連忙問,“604嗎？一進來就是604？誰送你來的？”

趙彬也發現有問題，那叫一個委屈憤怒啊，先是回答問題,“就是604，我住了這麽多天了，還能記錯了。就是那個女警察送我過來,挺漂亮的，腿長胸大的那個。姓劉，叫什麽不知道。”

龐銳也不熟悉那邊的人員名單,只能記住準備等會回去查查,結果趙彬已經開始發火了,他雖然這幾天在裏面讓那幾個人整的跟孫子的似的，可并不妨礙他在龐銳這種走狗面前耍威風。趙彬幾乎立刻就咆哮了，“你到底會不會做事啊,這種事情都能弄錯,你知道我在裏面受了多少苦嗎？”

他簡直就要拍桌子了,“他們都欺負我，你瞧瞧你瞧瞧給我打的，”他直接撸袖子，露出一條白白的手臂，上面一塊塊淤青特別吓人。

龐銳都吓了一跳，他跟着趙家五六年了吧，可是知道這少爺是多嬌貴的一人——畢竟是獨子，連個閨女都沒有，就這一根苗。他爸趙天宇別的且不說，男女關系特簡單，別說有個私生子，就連情婦都沒有過。寵都寵上天了。

別的就不說，誰見過請自己家的表弟來過來陪着當玩伴的？縱然是遠方表親的孩子，可終歸是親戚啊，也就趙家能幹出來。

他立刻說：“這麽厲害沒有上報嗎？他們不能這麽無法無天。”

趙彬怎麽可能沒試過，可是這些傷都是他們拽着他撞到床柱上碰的，他報告人家不承認，說是他自己走路不長眼，自己磕的，他鬧騰半天也沒用，等着沒人了還又挨了一頓揍，他就不敢亂說話了。

趙彬在那兒嘟嘟囔囔，龐銳就知道前因後果了。眼見着時間差不多了，他實在是也受不住了，就結束了見面，連忙回到了趙家把這事兒說了。章雅靜和趙天宇都在，一聽章雅靜都坐不住了，反應跟趙彬如出一轍，拍着桌子說：“這是無法無天了，怎麽能這麽欺負人？不行，我要找他們去。”

就讓趙天宇給攔了下來，趙天宇比她鎮靜多了，說：“我先打聽打聽這個姓劉的警察什麽身份吧。”章雅靜一想也是，他們托的人職位也不低，可按着趙彬的說法，人送過去沒什麽磕巴就給他換了宿舍了，這個姓劉的挺厲害的。

趙天宇立刻就去打了電話，一會兒回來的時候臉都不太好看，瞧見章雅靜和龐銳都在看他，只能說了一句，“警察世家，他爸就是市裏的一把手，這事兒不好辦。”

章雅靜哪裏想到會有這種情況，立刻說，“那怎麽辦，彬彬就在裏面受罪嗎？他們都欺負他啊。這事兒也跟這個警察沒關系啊，能不能……她是不是覺得我們沒打理啊，要不咱們去走走關系？”

趙天宇也不放心兒子，想了想說，“你別管了，我找人攢個飯局吧。看看能不能搭上話？”

高歌在四食堂底下又守到了關門的時候，老板下班又看見了她，面無表情地走了。高歌也不在意，提着林茜茜給她收拾的東西，打着呵欠，跟着羅海回去了——中間宋斐有事情，就換了羅海過來。

羅海開車将她送到了宋斐的房子那兒，那裏果然比一般的小區要嚴格的多，羅海先是登記又給宋斐打了個電話，才被放行進去。高歌沒見過這樣的，看着特別好奇，羅海回來後就說，“住這兒你就放心吧，特別嚴格，無論是開車進還是行人進入，都是要登記說明意圖，跟業主打電話才放行的。就那群混混，壓根就進不來。”

高歌這才放了心。

宋斐家是多層沒電梯，房子應該是十幾年前建的，已經有些老舊的，不過維護的還不錯，樓道裏的牆面都是雪白的，沒有任何的塗鴉和小廣告。他家住在三層，上了樓高歌還等着羅海拿鑰匙呢——宋斐還在律所沒回來，門就突然開了。

宋媽媽樂呵呵地出現在門後，先來了句，“高歌，我們又見了。”然後就張着手上去抱住了高歌。高歌簡直意外死了，興奮的叫了聲阿姨，恨不得都跳起來了，“阿姨你怎麽在這兒？”

她的聲音明亮又歡快，實在是太适合這種場合了。連羅海在一旁聽了都覺得，怪不得讓高歌當主持人呢，真好聽。

宋媽媽特得意的說，“當然是我主動的。”樓道裏不好說話，她拉着高歌進了屋，等着關了門才說，“下午宋斐就給我說讓你住到這兒來，這邊安全，然後讓我也搬過來。我一想也是，這裏可沒人能進來。雖然這裏安全，可你天天要上學要找證據，沒人照顧可不行，這不我就聽話過來了。”她拉着高歌看屋子，“這屋子一共就三室一廳，一間書房，兩間卧室，沒宋斐住的地方，我把他趕辦公室去了。還是咱娘倆住。”

高歌也是聰明人，她一聽就知道怎麽回事。

其實原本她也是不太想跟宋斐住一起的，不是挑剔，而是覺得不太好。一是她原本就是強奸案，這種男女合住的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雖然沒事也會被做文章的，更何況宋斐還是她的律師。二是覺得挺尴尬的，畢竟是孤男寡女。

可是她畢竟是無處可去，沒辦法挑的，就應了下來。沒想到，宋斐考慮的這麽周到，他居然把宋媽媽叫過來了。她不是笨蛋，什麽沒地方住啊，就是不方便，只是那麽說而已，書房不可以住人嗎？那麽大的地方，哪裏不能抓啊。何況，這還是宋斐的房子，屋子裏恐怕他的東西很多的，搬出去一點都不方便。

她就說了聲謝謝。宋媽媽壓根沒當回事，“閨女別那麽客氣。”說完就拉着她四處走動，替她收拾衣服鋪床，似乎除了房子換了個，又回到了前幾天的氛圍。

不過這裏的确挺好的，起碼那群混混再也進不來了。第二天一早，羅海來接她，就說早上有兩個男的想進來，被攔住了，問他們找誰含含糊糊的，還吵了半天架，結果一個路過的叔叔直接亮了□□，被吓跑了。

高歌就覺得好安全啊。

至于學校裏，宋斐昨天已經專門跑到宣傳處潘劍處長的桌子面前，拍着桌子抗議過了，所以今天bbs上的那張原帖也删除了，校園裏更是加強了保安，那群人也沒法再作惡。

一連幾天，高歌都是正常上課，張萌也每次都去了，不過他們宿舍現在已經分成兩部分了，張萌和劉美霞坐一起，林茜茜每天給她占座。高歌有時候覺得挺愧疚的，雖然林茜茜也有其他宿舍的人陪伴，可是晚上的時候就是孤家寡人了，真不知道她怎麽相處的。

高歌有想法自然會說，林茜茜倒是比她看得開，“有什麽相處不相處的，原先也不過是多說幾句話而已。現在我也不想跟她們說，我就天天看書上自習好了，我告訴你，這學期特等獎學金我拿定了。”

高歌還是愧疚，抱着她的胳膊說，“那我給你慶祝，請你吃最愛的小龍蝦，管飽！”

她每天照舊都是去四食堂，學校裏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高歌的堅持了。開始那幾天還有看熱鬧的，當然偶爾也有指指點點的，可後來，就不一樣了。事情往往是這樣，一旦一個人堅持地去做某些事情，也許一開始大家會嘲弄他，可時間長了，當大家發現他真的不是說說而已，就會變成哦他還挺能堅持的呢，就會閉嘴。如果這個人再堅持下去，最終成功，那麽他就會成神，成為大家口中的“我有個朋友我有個認識的人”這樣的大神。

高歌沒有成功，可她也沒有放棄。

她就是風雨無阻地站在那裏，時時刻刻在告訴人們，我在等待那天的目擊者站出來。

并非沒有效果的，起碼她的微信上有反應了，有個陌生的號有一天突然發過來一句話，“那天你的确是昏迷出去的，我看見了可是原諒我不敢站出來，加油！”

這對于高歌來說，簡直是驚喜。

而且，那個四食堂的老板也對她的态度變好了，起碼再有一天的時候，中午突然特別熱，他下來的時候拿了個塑料袋裝了兩瓶冰鎮可樂，一句話沒說，放在了高歌的腳下，然後任由高歌在後面叫着他感謝他，頭也不回地匆匆就走了。

案件的進展并不能那麽如人意，雖然有視頻證明趙彬和高歌發生了性關系，可問題是，并沒有證據證明，這是一場強迫。證據還是太單薄了。

漸漸地，日子一天天過，進了十一月。

秋天過去，冬天已經上場，高歌從單衣變成了夾襖，可終究沒人站出來，說一句，“高歌，我看見了，我給你證明。”沒有！老板給了她那次可樂後，仿佛就再也不理她了，好像她那天見到的都是假老板。而趙家的動作不斷，劉玫有次過來偷偷跟她說，趙天宇發現了她的小動作，專門攢了飯局請他爸吃飯，意思大概是給趙彬活動活動。

雖然劉玫拍着胸脯說她已經義正詞嚴地告訴她爸，她這不叫狐假虎威而是為民除害，她爸雖然對她的作為不爽可也沒覺得趙天宇那邊需要搭理，趙彬還是關在604天天受欺負，可高歌總有些擔心，這樣日複一日下去，能成功嗎？是不是那天真的看到的人很少？是不是真的沒有人站出來？是不是即便她這麽努力，最終的結果也是枉然？

而這一天，在她打着傘站在四食堂下的時候，手機微信響了：“我看見了，我願意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