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宋俞言一拉開門, 劈頭蓋臉就是一句, “哪個混賬, 不知道我們趙王世子在這裏……嗎。”
“封、封封……”
等他看清眼前是誰, 想到自己剛才說的是什麽話的宋俞言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聲音顫抖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宋俞言你這個白癡, 什麽時候口吃了。”蕭夕羽不耐煩的将懷裏的美人往地上一推,擡頭一看臉上的表情噔時僵住了。
“世子爺您怎麽這副表情, 難道是見鬼了。”背對着門的一衆纨绔子弟開着玩笑轉過身, 嘴唇抖了抖。
門外那人錦衣勁衫, 玄色的鐵面覆蓋住了大半張臉,目光冷漠的看着他們。
“我突然想起來我爹說讓我今天早些回去。”
“我想起來我家裏的花還沒澆……”
“我娘讓我給她帶盒落花坊的胭脂, 再不去排隊就買不到了……”
“雲兄, 你我同去,家中小妹也說了……”
一時之間,除了蕭夕羽和宋俞言外, 所有的纨绔走的幹幹淨淨。
正在彈着琵琶的樂伎都不知道該不該再彈下去,被蕭夕羽推到在地上的女人更是動都不敢動。
“小胖子, 別來無恙啊。”封無熙越過門口看到她以後就變成根木頭的宋俞言。
那麽多年了, 小胖子的跟班還沒有換人, 說起來也算長情了。
“你們還不下去。”蕭夕羽一腳踢翻凳子,當然不是封無熙坐着那一張。
輸人不輸陣,多年不見,封無熙給他的陰影依舊沒散去,別看他現在表面上完全不怕的樣子, 內裏早就害怕的直哆嗦了。
什麽修身養性都是屁,在戰場上殺了那麽多人,殺他還不跟砍瓜切菜似得,要是惹惱了他,世子的名頭有個卵用。
當年他是世子,他封無熙不過是個侯府區區的二少爺,都敢揍得他滿地亂滾。
現在成了執掌幾十萬兵權的将軍,對他一個沒什麽實權,受家族蒙蔭的世子還能給他多少威脅。
舞女歌姬忙不疊的退下去,宋俞言看着跑掉的人,他挪動着腿也想遠離這個是非地。
“宋俞言你給我把門關好。”蕭夕羽看着宋俞言,怎麽只能他一個人在這個裏封無熙四目相對,那不得憋死他。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門了,簡直是倒黴到家了,居然能再這裏遇到封無熙。蕭夕羽心裏咒罵着。
宋俞言能做狗腿子那麽多年,自然明白蕭夕羽是什麽想法,要死大家一起死,倒黴不能光他自己倒黴。
想想當年為了讓蕭夕羽少被揍兩下,他有多凄慘就知道了。
“世子爺,門已經關好了。”宋俞言兩股戰戰的走到蕭夕羽身邊。
“小胖子你很怕我。”封無熙挑揀了只沒用過的酒杯,斟了杯酒。
“我現在不胖了,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就不用一直挂在嘴上說了吧。”
蕭夕羽笑的比哭還難看,表情很猙獰。
換了其他人敢在他面前叫他這個外號,他早就讓下人把人拉出去砍個十段八段了。
“我走後,這玉溪廳是你包下來了吧。”封無熙用一種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說着。
她還不知道蕭夕羽的本性是什麽,今天有機會搶她的東西,就絕對不會等到明天早上。
“這裏看起來和十年前簡直一模一樣,不會是你那麽多年都沒換吧。”她故作驚訝的揚了揚尾音。
“怎麽可能。”蕭夕羽面皮抽了抽。
當初趁着封無熙跑去西北,他包下玉溪廳原封不動就是為了當着她的面炫耀,誰知道他一去十年不回,愣是沒找到炫耀的機會。
就為了炫耀,玉溪廳的擺設現在都還是當初封無熙讓人布置的樣子,蕭夕羽覺得他真的是太失策了。
都怪宋俞言居然都不提醒他,狠狠的瞪了身後的人一眼。
害的他現在在封無熙面前丢那麽大一個臉。
“封無熙,現在你不會那麽計較吧,這都是陳年舊事了。”蕭夕羽親自動手給她倒了酒,想着與其繼續鬧,不如打和算了。
他們也都不是小孩子了。
“何況你娶了公主表姐,我們現在也是一家人,你說對吧。”蕭夕羽搓了搓手。
趙王和當今陛下是兄弟,他還要叫一聲皇伯父。
端陽公主是他表姐,算起來封無熙還是他表姐夫呢,一家人沒毛病。
“哦,一家人,那叫聲姐夫來聽聽。”封無熙擠兌他。
蕭夕羽的臉色頓時苦了,但是想想這幾年封無熙的身手UK摁釘更厲害之後,他低着頭老老實實的叫道。
“姐夫。”
“你叫我一聲姐夫,這玉溪廳的事我也不好和你計較。”封無熙心情舒暢,別的不說,每次給蕭夕羽找麻煩看他不舒爽的時候。
她自己總是心情無比的高興。
“坐下吧,這一桌子的菜都還沒動過,別浪費。”
“封無熙、咳咳表姐夫。”蕭夕羽被她看了一眼,一下子就慫了,從心的改口。
“你和表姐昨天才成婚,怎麽今天不陪着表姐,一個人出來。”蕭夕羽對于那個溫柔大方好的不真實的表姐壓根不感冒。
從小到大,他父親開口就是端陽公主怎麽怎麽樣,他有多忤逆不孝讓他老子操碎心什麽的。
別人家的孩子,能指望他有什麽好感受。
“你一直盯着我的臉幹嘛。”封無熙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兜兜轉轉的一直在她的臉上打轉,她又不是瞎子。
“我就在想傳聞是不是真的,當年你對自己的臉那麽上心,居然舍得讓它毀了。”
蕭夕羽啧啧兩聲有些不敢置信。
十三歲的封無熙是什麽模樣,少年人的臉龐還沒開張就能看出當年的燕姬夫人是何等的傾城之色。
封無熙的哥哥比起他們的母親燕姬夫人,更像封老将軍多一些,封無熙則是更多的是像燕姬夫人。
十三歲換上紅妝,怕是不會遜色于女子,身材高挑瘦削穿上女裝別有一番味道。
“你覺得是相貌重要,還是命重要呢。”封無熙反問。
這個,蕭夕羽語塞,“那自然是命重要。”
話是那麽說,但是如果換了他自己一張臉盡毀,醜如惡鬼。
他不止做不到封無熙這樣坦然,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躲在府邸之中不敢出來見人了。
“前些日子在紅袖閣看見你了,我說你不會是還惦記着那紅袖閣裏的人吧。”蕭夕羽裝作不經意的說到。
“怕我又搶了你看上的人。”封無熙毫不客氣的說到。
當年和她搶紅袖的人中,最強有力的競争者可不就是他麽。
“本世子已經不是當年不懂事的頑童了,而且現在我們去,姑娘們喜歡誰還不一定呢。”
看着她,蕭夕羽自戀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翩翩公子不選,難道選你嗎。”
“我真懷疑洞房花燭夜,你摘了面具我那養在宮裏沒見過世面的公主表姐有沒有被你給吓昏。”
“你對端陽公主很熟悉?”
“談不上熟悉,小時候在一塊玩過,她比我大幾歲,我多半是跟着姐姐進宮的時候碰上她幾次。”
“後來姐姐們出嫁,我就沒怎麽往宮裏跑了。”蕭夕羽擺擺手,他發現他們兩個人似乎還能好好說話的。
所以以前到底是怎麽做到碰面就掐架,一言不合就動手,然後他被揍了個鼻青臉腫回家的?
蕭夕羽完全忘記了,哪一次不是他先挑起的。
最開始是仗着出身,踩着封無熙不放,後來是沖突的太多,見面就針鋒相對成自然。
“雖然我對公主表姐也不是很熟悉,不過怎麽說她都是我表姐,你可得對她好一點。”
“她人挺單純的,沒什麽心機,你就算真的要娶什麽人,也不要讓她臉上太難看。”
蕭夕羽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話還是不吐不快。
“你就一定認為我會再娶什麽人?”她嗤笑,“我要娶的話早就娶了,何必等到聖上賜婚。”
“那你那天去見紅袖,可別告訴我就是單純的敘舊。”蕭夕羽壓根不相信,同時心裏有點心虛。
那滿天飛的流言,可有他的功勞,這事不是真的他不說的那些話不就成了捏造……被封無熙知道了,沒好果子吃。
“紅袖和我算是知己,當年你紅顏知己的數量也不比我少。”封無熙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難得回京逗留那麽久,見見老朋友有什麽好奇怪的,今天路過門外聽到你在這,我不也來看看你了。”
封無熙神情輕松的說到。
“我成婚那一天你好像也來了吧。”看向蕭夕羽,她若有所思,“不過怎麽不見你對我說聲恭喜。”
要本世子去給你敬酒,想的倒是美。婚宴進行到一半借故跑了的蕭夕羽假笑。
“可能是那天人太多,你忘記了。”
“來來來,俞言還不倒酒。”蕭夕羽朝他踢了一腳。
“戶部侍郎之子宋俞言,你看起來和當初沒什麽變化,還是整日陪着蕭夕羽攆貓逗狗不學無術。”
封無熙雖是那麽說,話中卻并無惡意。
“怎麽就不學無術了,要知道在京城有誰不認識本世子,想跟本世子的人刻意繞京城幾圈。”蕭夕羽不愛聽了。
“俞言,我們走。這裏就留給他一個人慢慢吃吧。”說走就走,脾氣挺大的蕭夕羽根本不給面子。
封無熙走到窗邊,碧蓮湖清波蕩漾的湖水在微風下泛着漣漪褶皺,時不時有畫舫小船來回。
倚在窗邊,她心緒有了片刻寧靜。
大街上一路走一路買一路吃的兩個人身上挂了不少的東西,不就是從侯府裏偷跑出來的端陽公主和她的婢女晚晴。
“小姐,奴婢肚子忽然有些不舒服,可能要上個茅房。”晚晴捂着肚子。
“那你快去吧,等會去茶樓找我。”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樓,蕭雲笙想了想說到。
“奴婢一定快些回來。”晚晴說完立刻就轉身跑開。
蕭雲笙咬着手上的糖葫蘆,山楂酸酸甜甜的滋味讓他滿意的眯起了眼睛,拿好一大包的蜜餞糕點,朝着茶樓走去。
全身心都放在吃上的她沒發現遠處有馬朝着她飛奔了過來,等她發現的時候那馬已經非常靠近她了。
在經過書畫軒的時候,蕭雲笙一回過神就看見朝着她越靠越近的馬蹄。
吓得手上的東西都沒拿穩,掠過的疾風讓她的面紗揚起又落下,心髒砰砰直跳,好半會兒都緩不過來。
“鬧市裏跑馬,你知不知道這是違反律例的。”她說着瞪着眼前的人,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然後低頭看了眼地上的東西,蕭雲笙心疼的不得了,都是她一樣挑出來的好吃的。
“抱歉,姑娘,是我不對。”秦明張了張口本想解釋他的速度不快,可差點把人撞了的是他,還是先道歉吧。
秦明翻身下馬,對着面前帶面紗的姑娘拱手,心裏卻覺得方才對方面紗揚起的時候,怎麽看着有點眼熟。
難道是他認識的那位姑娘?
“算了,懶得和你計較。不過東西都沒了,要重新買一份了。”蕭雲笙看都沒看他。
“是在下的不是,姑娘要買什麽,我去買來賠給姑娘你。”秦明看着落了一地的地方,有不少被馬踩了,那馬還低頭吃。
他着實是不好意思,反正今天放假,買東西賠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不用了,你記得下次不要再騎的那麽快,不是每次都能正好停下來的。”
蕭雲笙擺擺手,當聽不到身後人的叫喊,她剛才太過入神了,不然也不至于躲不開馬。
算起來,她也有錯,這次就算了。
“這姑娘還真豪爽,雖然那姑娘說不用了,不過還是讓人買了送去吧。”
秦明從馬背袋子裏将畫拿出來,看她進了茶樓的背影說到。
“送去前線幫将軍裱畫,那麽細心的事果然只有我想的到。”他哼着歌得意的将馬栓在一邊,走進書畫軒。
“老板,幫我裱副畫,速度要快,我馬上就要。”秦明喝着茶,對老板吩咐着。
“哦,對了,讓你的夥計去幫我買點東西,錢不會少的。”
于是一刻鐘之後,正在茶樓喝茶的蕭雲笙收到了一大包的東西。
“小姐,這些不會都是你讓人買的吧。”晚晴在她身邊伺候,看着送來的東西咂舌。
“怎麽可能。”蕭玉笙搖頭,問送東西來的人,“誰讓你送來的,是不是送錯了。”
“是位公子讓送來的,說是不小心讓小姐受驚了,這些是他的一點歉意。”說完那夥計就走了。
“小姐?”晚晴疑惑。
“之前你走了之後,有個人騎馬差點撞上我,手上的東西都掉地上了。他說要賠我,應該是他吧。”
蕭雲笙伸手在點心裏挑挑揀揀,最後分出來兩堆。
“那些給你,這些給我。”她伸手一攬,正好将那幾包攬在自己這邊。
“小姐,您不能吃那麽多甜的,小心牙疼。”晚晴無可奈何的看着抱着零食不撒手的公主。
在皇宮裏,誰都知道公主不能吃太多甜的,吃多了就容易牙疼,因此任何甜的食物都只能定量。
嫁人之後,這事還沒人知道,宮外沒人能管得住殿下,她真怕殿下到時候又牙疼了。
“好啦,我知道了,你怎麽那麽啰嗦。”蕭雲笙嘴上答應着,實際上一點都沒往心裏放。
在茶樓喝一會兒茶,出來的時間也差不多了,蕭雲笙拍了拍手上的糕點碎屑。
“我們回去吧。”還輕輕的打了個飽嗝,摸了摸肚子好像吃的有點多了。
桌上一堆被拆開的空袋子,裏面的點心幹果全被吃的幹幹淨淨。
“小姐你沒覺得這裏不舒服吧。”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腮幫子,晚晴問道。
“你別擔心,我沒覺得牙疼。”
兩人結賬後前腳離開茶樓沒多久,秦明就拿着一件裱好的畫軸從書畫軒裏出來。
把玩着手上的畫軸,他臉上滿是笑意。
“這下将軍看到了,一定會覺得驚喜的。”
蕭雲笙看了看沒人,趕緊後門偷溜進去,回房換了衣服剛坐下,就聽到外面有人來詢問她是不是要去和老夫人她們一起用膳。
“公主馬上就來。”晚晴出去回複了一句,進來後看她,“公主,驸馬還沒回來,您是要一個人去麽。”
“誰說我沒回來。”封無熙的聲音響起。
封無熙差點就忘了午膳的事,既然有空還是陪公主一塊去用膳,免得祖母亂想。
蕭雲笙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這個封無熙進來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
“晚晴,扶我起來。”她故作鎮定。
晚晴小跑的跑過來扶着公主,默默給驸馬行禮,她的心情和公主的一樣忐忑。
蕭雲笙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很自然的将手挽在她胳膊上,甜甜的說道,“驸馬,我們走吧。”
“這裏沒有外人。”她看着蕭雲笙的手,言下之意是不需要現在就伸過來。
“萬一被人看到了呢,還不走,就讓婆婆她們等急了。”蕭雲笙渾不在意。
眼見着自家主子拼命撩撥驸馬,晚晴只當是自己瞎了。
封無熙沒能拗的過她,有些頭疼的往外走去,動作絲毫不憐香惜玉。
這個小騙子,還挺喜歡玩的。
哼哼,敢拒絕本公主,等到手再把你狠狠踹開,讓這混蛋知道我也不是好惹的。
既然做了本公主的驸馬,就別想在這期間勾三搭四。
“祖母,母親,大嫂。”封無熙落座,對着身邊的幾人打招呼。
“聽下人說你一大早就出去了,有什麽事情你在假期還要勞動你嗎。”
“沒事就多陪雲笙到處走走,她對很多地方都不熟悉。”老夫人責怪的看着孫子,都成婚的人了,怎麽還不知道照顧媳婦。
“有點事情去處理,現在已經處理完了。”封無熙言簡意赅把事情說了一下。
“戎國臣服是好事,只希望這次可以迎來真正的太平。”老夫人聽了嘆了口氣道。
“啓禀侯爺,外面有位秦将軍說是來找您。”下人進來禀報。
“秦明?他來做什麽?你先帶他去書房等我。”封無熙一愣,吩咐道。
“祖母,孫兒先去看看。”
“失陪,讓雲笙陪着你們慢慢用。”話說完,她站起身走出大廳。
書房。
“将軍,我沒打擾你吧。”秦明賠笑,早知道就晚一點來了,沒想到将軍正好在吃飯。
“這次就算了。”想起飯桌上那個氣氛,秦明這不但沒有打擾她,反而算是救了她。
“你來有什麽事,之前還巴不得我快點走,現在這麽的就來找我了。”封無熙坐下來,看他神神秘秘的德行。
“給将軍看樣東西,将軍一定會高興的。”秦明将身後的手拿出來,轉了一圈畫軸,将畫展示在了她的面前。
“當當當——将軍請看,屬下特意找人裱好的,畫軸是上等紫檀,裱畫的紙也是……”
封無熙一見畫就想起來了,她劈手将畫奪過來。
“這畫是我落在大營裏的,你來就是為了給我送這個。”
“那當然了,其他人都不願意來,只能我給将軍送了。不過将軍,這畫上畫的是誰?怎麽好像我沒見過。”
秦明挺了挺胸膛,就差在臉上寫快表揚他幾個字了。
“等你見到她就知道是誰了。”封無熙将畫收起來,本來随筆畫的被秦明那麽勞師動衆的裝裱好,讓她也意外的很。
“你還有沒其他的事。”
“沒有了。”秦明摸不着頭腦将軍問這話的意思。
“那你可以走了。”封無熙點點頭,開始趕人。
“将軍,我才剛來。不說留我吃飯也不用趕我走吧,我都還沒見過夫人什麽樣子,您不給我引薦引薦。”
秦明讨好的湊到她身邊,想着自己是不是能做幾個副将中第一個見到公主夫人模樣的人。
“你很閑麽,我記得最近你好像沒有在休沐。”她将畫放好,偏頭看過去若有所思的問道。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将軍你不用送了,屬下馬上就走。”秦明站直身子,三步并兩步跑出書房。
他一直跑,直到出了院子後才松了口氣,“将軍真小氣,可惜這次見不到公主什麽樣子了。”
不遠處走廊上的蕭雲笙看着院子門口那個身影,怎麽覺得那麽熟悉,好像她在哪裏見過面似得。
可還沒等她看仔細,對方就一溜煙的跑掉了。
不管之後怎麽樣,成婚前三天封無熙是沒有睡在其他房間的理由的,因此不管她在書房待到什麽時候。
天黑了,她還是要回到卧室去。
蕭雲笙剛沐浴完,懶洋洋的睡在床上,完全幫她捏肩揉背。
“右邊重一點。”她打了個哈欠,半睜着眼睛困的只想睡覺。
晚晴按照她的意思往右挪了挪,等看她差不多睡着了才起身給她蓋上被子,吹熄了燈離開房間。
“驸馬晚上回來,留盞燈吧。”晚晴想着這個公主應該不會生氣,于是在房門口挂了一盞燈籠。
封無熙在書房坐到天都黑了,才回房。
一進院子,房間裏一絲光亮都沒有,只有門頭的位置挂了一盞紅燈籠。
本來往裏走的腳步一頓,封無熙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複又前行。
推開房門發出吱呀一聲,房間裏的亮度有限,繞過椅子屏風,她走到床邊看着酣睡的蕭雲笙。
看着被推到一邊的被子,封無熙搖頭,那麽大的人了還喜歡踢被子,想着已經伸手替她蓋好。
封無熙回到榻上睡下。
榻是小了點,但是再惡劣的環境她都能休息,現在這樣也不算什麽了。
剛合眼沒多久,就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吵醒,封無熙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個人坐在摸索着周圍前進。
“你在做什麽。”她坐起身冷聲道。
“我牙疼。”循着聲音望過去,蕭雲笙可憐兮兮的說着。
封無熙速度極快的起身,上去扶了一把,懷中人的身子柔軟貼着她。
“注意腳下。”
剛才蕭雲笙腳下被什麽東西一絆,差點整個人磕在桌角上。
“黑,看不見。”蕭雲笙腳下踉跄,牙疼的更是完全沒注意自己被人抱在懷裏。
她一手捂着腮幫子一邊控訴。
“我去點燈,你好好待着。”直接打橫把人抱起來,封無熙将她放到床邊坐好,轉身去摸火折子。
牙疼讓蕭雲笙變軟了不少,也顧不上演戲了,嗚嗚早知道白天不吃那麽多甜食了。
睡一半被痛醒了。
燭火燃起,房間裏逐漸變得亮堂了起來,封無熙看清坐在床邊蕭雲笙的模樣。
估計是沐浴過,身上只穿了件單衣,發髻散開後黑發披在肩膀上,捂着下巴的樣子有點可愛。
封無熙心中挑眉,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點幸災樂禍。
“你的牙怎麽了。”
“疼——睡覺的時候疼起來,難受的睡不着。”蕭雲笙站起來,赤着腳踩在地上。
“回床上去。”封無熙皺眉,态度不好。
“憑什麽聽你的。”
牙疼的只想去找藥的蕭雲笙才不管他呢,現在不和他計較,等她牙不疼了再好好的和他算。
封無熙直接把她扛起來放到床上去,看了看周圍,從櫃子邊上找回來一只鞋子,和床邊的湊成一雙。
“要找什麽。”沒等蕭雲笙說話,她給她穿上鞋子,順手将外衣拿起來給她披上。
“外衣披着,着涼了很麻煩。”
“太醫給我開的治牙疼的藥,晚晴給我收起來了。”蕭雲笙瞪着他,不甘不願的說到。
封無熙轉個身背對着蕭雲笙,打開櫃子找了起來。
蕭雲笙盤腿坐在床上,捂着下巴盯着封無熙的背影看,心裏不知道想了什麽,一改剛才的不願意,心安理得的享受指使封無熙起來了。
她是公主,驸馬本來就應該聽她的才對。
“我口渴了,給我倒杯水。”蕭雲笙下命令。
封無熙剛找到藥,藥瓶上簡單粗暴的貼着治牙疼,将藥拿出來又倒了水端到她身邊。
“這藥怎麽吃。”封無熙問。
“含着就可以了。”蕭雲笙解釋,伸手從藥瓶裏倒出來一顆藥,表情很是嫌棄的放進嘴巴裏。
杯子放在手心裏,裏面的水倒映着她的臉,蕭雲笙看着封無熙問。
“你今天去幹嘛了。”
“軍營。”封無熙沒覺得這事沒什麽不能對人言的,不過怎麽問的像是在查崗。
難道娶妻之後,真的沒什麽自由了?
大抵是含着藥,牙疼的狀況減輕了些,蕭雲笙的神态也放松了下來。
“你的牙疼是怎麽回事,經常發作?”封無熙覺得奇怪,白日見她也沒見她不舒服,怎麽半夜疼醒了。
“偶爾發作,平時不會的。”蕭雲笙不想說她是因為貪吃才讓牙疼的,這樣太丢臉了。
“我不難受了,我睡覺了。”蕭雲笙看着他,想起剛才被抱着的感覺,忽然間覺得怪異。
躺下來背對着封無熙,蕭雲笙閉着眼睛,腦海中卻莫名想到了當初在天心觀,她摔到封無熙懷裏的事。
封無熙将周圍的簾幔放下來,遮着光,這樣好睡一些。
至于蠟燭她就不吹了,免得蕭雲笙起來後看不見路又摔了。
這次的牙疼比較輕微,太醫的藥很有用,用了以後沒有再疼,一覺睡到天亮。
“公主,您昨晚又牙疼了?”手上捏着藥瓶,晚晴叉着腰氣勢洶洶的問她。
“沒有,我只是拿出來看看或許用的着,你看最後不是沒用上麽。”蕭雲笙幹笑,這種時候生氣的晚晴,她完全沒有反駁的餘地。
她起來的不算早了,最起碼本來應該睡在榻上的人已經不見了。
“封無熙什麽時候走的。”蕭雲笙裝作不經意問道。
“這奴婢也不知道,奴婢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驸馬離開院子。”晚晴搖頭。
蕭雲笙哦了一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盯着鏡子裏的自己,她問道。
“晚晴你說這封無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似乎沒有傳聞中那麽冷酷無情。”
蕭雲笙想到昨天晚上,封無熙的舉動和傳聞沒有半點相似。
“奴婢不知,驸馬對下人都是一樣,或許對公主是不同的。”晚晴搖頭,說出自己的猜測。
“對我不同,可明明他就喜歡別人,怎麽會對我不同。”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蕭雲笙暗自琢磨着。
她雖然覺得自己天生麗質,可也沒覺得能用一天時間就讓人移情別戀的地步,何況還是對她說過“非卿不娶”的封無熙。
“公主,梳好了,您看喜歡這個發髻麽。”晚晴收回為她描眉的筆,期待的說道。
“很漂亮,晚晴你的手越來越巧了。”蕭雲笙從來沒有不滿意過,她自己連最簡單的都梳不來,何況是這種那麽複雜的雙發髻。
“公主您明日三朝回門,要不要挑選些禮物帶回去看望陛下和娘娘,還有雲落公主一定也再等您了。”
晚晴幫她插上孔雀綠蝴蝶步搖,扶她起來。
“奴婢吩咐了京城珍寶軒的掌櫃帶些新奇玩意來,您送給陛下的禮物都已經準備好了,雲落公主她對于宮外的玩物比較好奇……”
聽到晚晴的話,她也想起自己那個古靈精怪的妹妹。
“雲落的确喜歡那些,多挑幾樣我一并帶進宮去。”蕭雲笙不在乎買東西的花費,不說父皇賞賜了不少的莊子和田地給她。
她身為公主,一品封號“端陽”,自有食邑三千石,加上出嫁時候那些嫁妝,即便沒有其他的收入嗎,她一輩子都不愁吃穿。
“去花園走走吧,我記得那裏養了一池很漂亮的錦鯉。”想着昨天經過池塘時候看到的錦鯉,蕭雲笙讓晚晴準備上餌料。
也沒叫上其他下人,就晚晴一人陪着她往後花園去。
到的時候發現池塘邊上一人一貓對持,那貓很眼熟,那人也很眼熟。
“是踏雪,它怎麽跑這來了。”蕭雲笙看着蹲在池子邊上的白貓。
“踏雪,快到我這來。”她蹲下身,也不管名貴的衣料制成的長裙拖曳在地上,對着白貓招手。
那背影眼熟的人聽到聲音,轉過身看着她們,有些訝異,“玉舒見過公主,公主萬安。”
“大嫂你不要見外了。”蕭雲笙趕緊去扶她起來,正想說什麽就看見踏雪縱身一躍跑了。
“诶,晚晴別讓踏雪跑了。”這兩天第一次看到踏雪,踏雪還不理她就跑了,蕭雲笙有點傷心。
“奴婢去追。”晚晴說着朝着貓咪跑掉的方向追去。
“剛才見那貓一直伸爪子試圖從池塘裏撈魚,有些害怕它會掉下去,所以在這裏看了許久。”
沒等她問,玉舒主動的和她說道。
“踏雪比較嘴饞,抓不到魚它自己就會放棄的。”蕭雲笙咳嗽了兩聲。
都說物似主人形,可她覺得她可沒踏雪嘴饞。
“公主、”
“叫我雲笙。”她盯着玉舒,不達目的不罷休。
“那我托大叫一聲雲笙,這幾日來雲笙過的如何,無熙他如果有什麽對你不好,一定要告訴我。”
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喂着魚食,錦鯉聚集的游在她們身前。
“這些錦鯉是無熙大哥找來送給我的,從小小的一只養到如今那麽大,也有十多年了。”
“我聽說大哥他當年……”蕭雲笙欲言又止。
“為了家國戰死沙場,這個結果我和他早就想過了,他甚至讓我改嫁,只是我不願意。”
玉舒笑笑,她已經看開了,釋然了。
“我覺得這樣過下半輩子也很好,何況無熙的大哥對我很好,從未喜歡過她人。”
“比起多數守着院落容顏老去,夫君日日流連花叢的女子來說,我已經很幸福了。”
玉舒的笑容很輕很淺,卻難以忽視其中的滿足之感。
“我不懂。”蕭雲笙坐在池邊,注視着池塘裏優哉游哉的錦鯉,手下不停的扔着魚食。
“它們不知節制,不能扔太多,會撐死的。”玉舒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和無熙沒有感情,成婚後才見過面。”
“無熙的本性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樣,離開京城前他還是個喜歡鬧騰的少年,只是這十年逼得他不得不成長。”
“他絕對不是傳聞中那樣,和他相處久了你就會發現他其實是很體貼的,就像是他大哥一樣。”
蕭雲笙看大嫂她一臉甜蜜的笑容,心情複雜。
關鍵是那個王八蛋心裏有人了,就算體貼那也絕對不是對她。
“你在生悶氣?”
“沒有,我就是覺得有點胸口悶,可能是在外面站久了。”蕭雲笙笑笑表示自己不礙事。
她何止心口悶,她還手癢呢。
“那就快回房間休息吧,用不用找大夫?”
“不用了,這是老毛病了,我回去休息一下就會沒事的。”蕭雲笙告辭。
“我送你。”不放心的玉舒堅持送她。
晚晴回來就看見她正對着古琴發呆,走上前将好不容易才抓回來的踏雪拎到她面前。
“公主您看看,這是什麽?”
“是踏雪——晚晴你從哪抓到它的,這個小蠢貓,看到主人居然還跑。”抱在懷裏可勁揉了兩把,蕭雲笙驚喜的說道。
“其實也不算是奴婢抓回來的,奴婢在找踏雪的時候碰到了驸馬,是驸馬從屋頂上抓着的。”
晚晴不敢居功,立刻就把封無熙給供了出來,她還有個心思就是希望公主和驸馬能兩情相悅。
只要公主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