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起雲陽
雲斷山脈是蒼陽國境內最大的山脈,那裏靈獸藥草種類繁多,是修煉者向往不已的聖地。
然而機遇多,也就意味着危險多。
每隔一年的十一月雲斷山脈就會發生一起厲害的獸潮,可不知為何,今年的獸潮提前了月餘,所幸之前還有明顯的征兆,不至于傷亡慘重。
饒是如此,離雲斷山脈最近的雲陽城還是受到了直接的影響,已經到達的人流與提前離開的人流相沖突,夾雜着遠比平時更大的丹藥需求,險些給雲陽城造成了極大的動亂。
所幸雲陽城主實力高超,少有人敢在城裏惹事。而為了避免惹事被城中衛隊處理,大部分修士都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不多看,不多想,不多管,極大程度規避了可能發生的沖突。
這種時候,一個衣着破爛、面容被毀的女子進城再合适不過。
蘇婉并非毫無準備得進入這個修士的城池,盡管她曾經在衡源中世界長興府算個小氣名氣的煉丹師,但她如今一無境界,二無家族,三不知此地何處,四不知凡人與修士關系如何,如果太過冒進,恐怕連怎麽死都不知道。
因此她在野外盤桓了幾日,為自己的進城做好了該有的準備。
也不知自己運氣好還是不好。這波獸潮雖然沒有過去,但地穴周邊卻生長了些兇獸頗為厭惡的靈植,只要她不刻意挑釁兇獸,那些兇獸就不會往這邊來。
她仔細留心着周邊的動靜,一旦發覺情況安全便趁機爬出地穴在四周搜尋一番。
約莫是否極泰來,她在四周搜尋到了不少傷藥以及對嗓子有用的靈植。
盡管如今的條件不允許她煉藥,可她也不是嬌氣之人。早前她為了治愈自己原來的身體不知嘗過多少自己發明的丹藥,味道好的絕對是在少數,大多數的味道頗為一言難盡。沒有煉化過的靈植味道再是詭異,也不會有她當年練的丹藥來的詭異,她吃起來倒是全無不适。
不過沒有煉化成丹藥的靈植到底不如成品丹藥的療效,她現在雖然勉強能說話,聲音的嘶啞程度卻與老妪相差無幾。
可是對于一心想要活下去的蘇婉而言,這一切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原身身上雖然一件法寶都沒有,但還有一個小型的儲物袋,在沒有找到備用之前,她可不準備把這儲物袋丢棄。
這幾日蘇婉用最原始的方法粗粗制作了幾粒能退敵的藥丸,當然僅限于煉氣一二層以下,又尋了些價值不錯的靈植放進了儲物袋,再編了個背簍,将不值錢的普通藥草放了進去。至于藥效流失?這種時候誰還管得上這些。
她在附近的村莊轉了一圈,大概收集了下最近的雲陽城的情報,也粗略了解了一下這個小世界,對于這方城池附近的秩序井然頗感滿意,便尋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後,跟着村子裏的人,混進了雲陽城中。
雲陽城,隸屬于蒼陽國,蒼陽國又位于平岚府,是這安河小世界三十六府的其中之一,地位中等。
蒼陽國除了邊境的兩大修仙門派外共有五位金丹修士,雲陽城有一位,國都有兩位,另外兩座重要城池各有一位。
雲陽城的這位金丹真人實力不俗,是蒼陽國內舉足輕重的人物,常年閉關。
平日裏出現在衆人眼前的修士,達到築基後期的都鳳毛麟角,令人生畏。
蒼陽國疆域廣闊,下轄二十七城。
域下凡人衆多,修士與凡人的關系相對融洽,其中雲陽城因有金丹老祖坐鎮,城主也是築基後期,秉性剛正,因此雲陽城及周邊相對安全,前提是不要擅自前往雲斷山脈。
因這幾日接觸的都是凡人,蘇婉拼勁全力也只打探了這些消息。雖然其他情況依然不算太過清晰,但得來的消息已經讓她稍稍松了口氣。
這裏很好,至少在她煉制,或者找人煉制出修複靈根的丹藥之前,她是不打算離開雲陽城了。
蘇婉一邊想着,一邊将自己今日預支的十金珠酬勞分了一半給這破宅的掌事者。
此處說是破宅也不準确。
這宅邸位于雲陽城西北角,附近是凡人居住的區域。相傳這宅邸曾經屬于一個修士家族,早些年更出過築基期的修士,但後來不知得罪了誰,險些被滿門屠盡。
但有雲陽城主坐鎮,那仇家到底還是克制了些,只将這宅中的修士物品搜刮一空,廢了宅中小輩的靈根,并将他們趕出了這座宅子。
雖然情況如此糟糕,但這家人還是對雲陽城主感恩戴德。
他們大多留了下來,成為雲陽城中的普通凡人,也有少數離開雲陽城,不知去向。從此這老宅便荒廢了下來,雲陽城中的凡人也攝于曾經在此處發生的事件,不敢踏入半分。
如此這般過了十餘年,有在雲斷山脈受傷的低階散修在此處落腳,也有無家可歸的凡人在此處尋個安身之所。
那些低階散修雖看那些乞丐、流浪漢不順眼,卻也知道自己境界低微,不敢在雲陽城尋釁滋事,兩者之間倒也相安無事,自此這破宅又稱為安宅。
後來其中一個二階散修不知如何傍上了城主府,接連突破到了四階,成為了這間破爛宅邸的管事之人,普通散修落腳需遵守規矩,一日交納五十銀珠,凡人便宜些,最少五銀珠便足夠,不過居住條件與散修自然是不能相比,多住在原先的下人房。
“喲,香兒,我就說你這丫頭本事不凡,果然沒有看走眼,不錯啊。”管事者姓張,單名佰,看到化名為王香兒的蘇婉一次給了自己五金珠,忍不住啧聲感嘆。
蘇婉行了個禮,聲音雖然沙啞,還是能聽出語調間的恭敬:“這還得多虧了張掌事的寬容,若不是您許我這幾日在此處落腳,寬限了我的落腳費,我也尋不到這麽好的差事。”
這宅邸本就無主,若是流落的凡人來,只落腳個三五日,張佰也不會差人去收那所謂的落腳費,但被蘇婉這麽一說,倒像是張佰宅心仁厚,自己承了情才找到這份差事,聽起來不免更令人心神熨帖。
果不其然,本來只是神色平平的張佰朗聲大笑,看着面前站着的女子,眼神中更是流露出一絲欣賞。
他只是一個普通散修,沒財力,沒資源,若不是眼力好,能吃苦,到三階已經是頂天了,哪裏有機會在這些年接連突破,四十餘歲就達到煉氣六層。
這蘇婉雖然容顏盡毀,身姿一般,可自己第一次見她便聽到她在打聽哪裏能尋到侍弄藥草的差事。
如此他便知曉此女不管出身如何,卻是心性不凡,且有幾分本事。
既如此,他也不介意給對方一些情報,成與不成,都是她自己的造化。
“雲家是雲陽城的藥草世家,雖然只種植供給凡人和低階修士的藥草,但實力不俗,家中更有修士坐鎮,你好好侍弄藥草,會有機會的。”張佰的機會一方面指的是修複她容顏的機會,一方面也是指的向上爬的機會。
張佰這種境界的人在蘇婉重生前不過是家族中的普通家仆,連管事都撐不上,若換了她之前的族中姐妹,只會對此心生不屑,覺得對方在侮辱自己,但蘇婉卻全無此意。
她微微一笑,扯動了臉上的疤痕,雖不好看,卻也不至于猙獰:“是,香兒知道,不會辜負張管事的看重。”
欣賞歸欣賞,蘇婉不過煉氣一層也不是的普通凡人,張佰提點了兩句已經是頗給臉面,聽完回答便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從管事的辦事房間出來,蘇婉便往北穿過回廊,向自己居住的後院走去。
此時剛過未時,院中的人還不多,便是有看到她的凡人,也或是不着痕跡地轉開視線,或是低下頭不敢對她的容顏有半分的議論,再沒有了幾日前看到她的時候,那細細碎碎,不絕于耳的讨論聲。
蘇婉看着如此的他們,也沒有絲毫的耀武揚威之感,神色無波,與之前幾日并無任何分別。
她從不會小看任何人,耀武揚威得罪人的事,傻子才做。
蘇婉徑直回了自己居住的丫鬟房中,因為曾經是修士宅邸,這裏的丫鬟房也不會差到哪裏。
這房間有一張床,一張簡易的木桌,床上的被子洗的發白,看得出已經用了很久,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裝飾。
可蘇婉卻全不在意,哪怕預支了一個月的報酬,她也沒有添置家具的打算。
蘇婉素來不喜用其他人用過的東西,可是大張旗鼓的更換,只會讓別人對自己的身份更加好奇。
她雖沒有明說,但僞裝的還是一個被世家趕出來的有點本事的小丫鬟。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綻,蘇婉只能假裝對這環境勉強滿意,以免白白浪費這得來不易的重生機會。
确認自己關好門窗之後,蘇婉便從床尾包好的包袱中,取出一套完整的石制工具。
她現在雖然不能煉丹,也不能暴露自己有儲物袋,但煉制一些凡人也能服用的藥物,調理身體,賺取額外收益,還是勉強可以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