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驚變
解決了絨羽鷹之後,最後的任務行程可謂是順風順水,再無一絲波瀾。
蘇婉二人坐在篝火旁休息,江祈淵又加了根柴火,聽着火焰燃燒産生的噼啪聲,他輕舒了一口氣,靠在樹上看着那漫天的星鬥。
“表妹,你說我們接下來去哪裏?”江祈淵的聲音溫溫的,在夜色下,頗有種令人心動的感覺。
蘇婉聽習慣了他的語調,并沒有留意有什麽不同。她看了眼遠處正在煉化丹藥的葉訴,重新靠回樹上,思索江祈淵提出的問題。
“嗯……我想去國都,你呢?你方便麽?”蘇婉的意思,自然是問他的身份去國都有沒有問題。
江祈淵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事,去國都也好。”已經過了那麽久,江祈淵即使不再借蘇婉來掩飾身份,當初暗算他的人恐怕也發現不了,可是和她在一起舒心,自己又答應了這個姑娘,那麽同行到他恢複實力也無不可。
“那好,等任務結束我們再在這裏停留一段時日,之後便準備去國都。”聽到江祈淵同意,蘇婉無疑是開心的。
對方可以說是自己兩世以來第一個朋友,雖然注定要各自向道,可能多走一段時日也是不錯:“對了,鷹肉吃完,你是不是?”
蘇婉正準備問他是不是突破到了築基中期,遠處卻倏然飄來一陣香氣。
那香氣極淡,就像白玉蓮綻放時的香氣,清清幽幽的,卻讓蘇婉臉色一變。
她站起身,伸手直取儲物袋,摸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兩粒丹藥,一粒自服,一粒塞進了江祈淵嘴裏。
江祈淵正準備提醒蘇婉屏息,對方纖細修長的手指已經到了唇邊,一觸即離,他怔愣了片刻,下意識地将丹藥吞了下去。
“裝不能動彈。”見江祈淵已将解毒丹吞了下去,蘇婉收回手,輕聲說道。
江祈淵感受着溫和的藥力在四肢漫延,将已然滲入體內的毒素驅除,留下淡淡的灼燒感,不禁挑了挑眉。
屏息無用,如果他不是築基期,又沒有蘇婉在,恐怕當真會着了道。
“王藥師,你這是什麽意思?”他們這邊思忖對策的時候,他們前方三人小組內境界最高的修士已經喊了起來。
江祈淵看蘇婉轉頭望過去,猜到這藥效只對修為和身體有壓制作用,便回頭将視線也轉移了過去。
只見夜色之中,兩個人影伫立,其餘諸人都跌坐在草地上,神色恨恨地看向站立着的兩個人。
“王藥師,你效力我家老祖多年,如今因何背叛我家公子?”如果說其他人是驚懼,那劉野便是驚憤交加了。
隔着那麽遠的距離,光是聽聲音,都可以感覺到他話語裏滔天的憤怒。
傍晚前王海剛将火炎丹煉制完畢,叮囑葉訴最好當場煉化。
如今葉訴剛服下火炎丹不過兩個時辰,距離完全煉化還有三個時辰的功夫,根本無法動彈。
王海對他的憤怒全不在意。他看了眼緊閉雙眼的葉訴,冷哼了一聲:“自然因為老祖已經隕落了,我要再找一個靠山。”
王海的答案,也是秦越的答案。
他們陪着葉訴跑這一趟,就是因為他們的新靠山想将葉家老祖的血脈趕盡殺絕,卻又不好親自動手,于是趁着葉訴在外的機會,最好是無法使用任何老祖留下的法器的時機,抹去葉訴此人生存過的所有痕跡。
至于其他人,不過是一群煉氣期的跳梁小醜,哪怕殺了,也不會有人追究。
聽出他們話裏話外的意思,另外兩個小隊的人都是背上發冷。
他們一直以來不敢與葉訴交好,是因為他們知道葉家那位金丹老祖已經隕落,他們害怕葉訴有仇家,更害怕葉訴以為他們的接近心懷不軌。
可他們沒想到,自己百般小心地完成任務,又千辛萬苦打過了絨羽鷹,卻還是要折損在這裏。
秦越也不是多話之人,看在和劉野曾經共事于葉家的份上,勉強答了一句已是極限。
他走到張家二兄弟面前,正要動手,卻聽得遠處一個男聲問道:“秦真人,你可是當真打算,将我們每個人都殺了?”
張席看着秦越的手掌堪堪停在自家兄長頭頂,眼中是微不可查的慶幸,更是洶湧澎湃的恨意。
他自小與兄長相依為命,眼看着兄長就要築基,卻要被這等卑鄙小人所害,讓他如何能夠甘心。
他有多恨秦越二人,對于出聲的人就有多大的期待。
這聲音他一開始沒有分辨出來,等他稍稍細想,不是那兩人小組的表哥,又是哪個?
秦越皺了皺眉,看了過去,似乎有些遲疑,片刻後,還是狠狠一笑。
“你要怪,就怪自己沒有早逃吧。”
他說着,重新舉起了手,正要拍下的時候,一道劍風向他站着的位置斬去,讓他不得不退了開來。
張席見此,心中陡然而生出一種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回頭看去,只見那個被他們嫌棄過的醜陋男子,正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他似乎在笑,火光映照不清他的面容,卻能映照出他挺拔的身姿。
這人臉上的是面具?張席恍恍惚惚地想着,也不知為何自己會油然而生出這樣的想法。
大概是這人的氣勢太強,又救了兄長的緣故。
秦越看到果然是他壞事,心裏暗罵了一聲。
江祈淵已經走到了他們面前,隔了數尺看着秦越臉上懊惱的表情,忍不住又勾了下唇角。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秦真人第一次見我,就看出我臉上的是□□,為什麽不跟那個脾氣急躁時時刻刻都能得罪人的小家夥說?”
江祈淵對這人的懷疑由來已久。在這方小世界,能戴□□的多是築基真人,或是身後小有靠山的煉氣修士,秦越既然看出來了,那為什麽不告訴劉野,任由他看不起自己?這可不是一個護衛應有的謹慎。
秦越後退幾步防備着他,發覺他身上的氣息越來越高,眉頭陡然一皺:“築基中期?”
他話音未落,下意識地看向王海,只見對方已經暈了過去,心神一下亂了起來。
不怪他現在才發現,在蒼陽國中築基修士和煉氣修士的待遇天差地別,哪裏有人會去隐藏自己的修為,更別說戴上一個如此醜陋的面具,任由他人議論。
“表哥,既然被他發現了你的身份,又不能打暈,不如便殺了吧。”
兩方正對峙途中,遠處傳來一陣悠悠的嘆息。
秦越想起了什麽,身形一閃,急速地往蘇婉的方向掠去。
他看到蘇婉站在樹下,正準備挾持人質,卻見蘇婉擡頭,看着他微笑了一下。
蘇婉雖然毀容,但模樣并不猙獰,不料此刻在火光下,那張臉宛若鬼魅一般,邪氣得駭人,好像下一秒就要将他拖入無盡深淵。
“你說,好端端地,為什麽要跑呢?”江祈淵在他身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秦越一把撞到蘇婉身前的透明護罩上,已知自己中了計,只是他再也沒有機會後悔了。
他低下頭,一把劍當胸而過,将他刺了個對穿,澎湃的劍氣沿着他周身血脈深入,炸開,連體表都浮現了一道道細小的血痕,連帶着他的血液,從那血痕裏飛濺出來。
他張開口想說話,鮮血卻從他口鼻溢出。
江祈淵一把拔出了劍,看着身前雖然勉強站立,卻已心肺盡碎的修士,眼中無波無瀾,仿佛他殺的并不是一個修士,而是一個腳下的蝼蟻。
“黃階……法……器……”江祈淵飛掠回王海身旁一掌拍向對方天靈蓋的時候,秦越正好倒在了地上。
蘇婉走到他面前,隔着一個防護屏障,聽着他最後不甘心的話語,沉默半晌,失笑了一聲。
如果不是他要回來殺自己,與江祈淵的單打獨鬥他未必不能支撐上半個時辰。可是他一背過身,對任何同階修士而言,都是落了下風。
更何況她問過,江祈淵手中的劍一旦接觸到金丹期以下修士的血肉,劍氣就會如無數細小利刃一般,将對方的的經脈寸寸絞斷。
除非斷尾求生。
可是當胸穿過,哪來的機會斷尾求生?
一場蓄謀已久的意外,幾乎沒怎麽開始打,就消弭于無形。
在場衆人目瞪口呆,看着江祈淵都有些不可察覺的懼意。
築基中期,這樣的修為什麽要來賺這幾十塊靈石?為了好玩?
他們這想法倒還當真冤枉了江祈淵,雖然他們很富裕,可那都是蘇婉煉藥賺的靈石,哪怕蘇婉分了一半給他美其曰為護衛費,但真正他自己賺的也只有從雲陽河裏辛辛苦苦撈東西賣到的上百靈石。
葉訴給的靈石雖然不多,可也抵得上他大半身家了,怎麽能說是玩呢?
不過這種事情他是不會宣揚出去的,發覺情況已經安全,蘇婉收回了那個防禦法器,還給了江祈淵。
她繞着另外三夥人轉了一圈,其中只有葉訴對外界的變故一無所知,其他人都看到了江祈淵放棄掩飾直接動手。
這還真是難辦。
看出她走來走去的意思,原本以為自己安全的幾人再度恐慌了起來。
劉野已經豁出去了,只要葉訴能活着,他是生是死又有什麽關系?“真人……我家公子正在煉化丹藥,對此毫不知情,求你高擡貴手,莫要傷他……”
如果換了個蠢笨的仆從,恐怕現在就是對江祈淵說狠話而不是示弱了。
江祈淵聽到這裏對劉野高看了一眼,沒想到這人沒眼色歸沒眼色,倒還真是忠心耿耿。
眼看着其他人還要說話,江祈淵一甩袖子,冷哼了一聲:“罷了,表妹,不過是一群煉氣期的修士,還能把我們的行蹤說給那個老女人知道不成?”
江祈淵話裏的信息量太大,蘇婉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江祈淵不會動手殺這些人,哪怕他有再多的秘密,蘇婉也知道他的驕傲絕不允許他為了未來不一定會發生的小事把無辜之人殺死。
蘇婉一直在轉悠,也是想着編造什麽理由才好。既然江祈淵自己想了一個,那肯定比她捏造更合适。
“表哥說得是,她以為毀了我的容就能得到你的心,未免太看不起我們青梅竹馬的情分。”
謊言還是一整套來得妙。
既能與他們的身份相結合,又顯得像個無足輕重的八卦。
聽到蘇婉出聲,其他人都緩過神來,連聲應是。
他們又不是不想活了,剛才看秦越他們的架勢分明是要殺人滅口,如今葉訴還活着,幕後之人對他們這種小喽啰下手也沒有意義,葉家也不會對他們報複,一切再好不過。
江祈淵看他們戰戰兢兢地求饒,也是好笑,卻沒有表露出來,将戲演了個全套。
“既然不殺他們,那幹脆多等一會,等他們天亮藥效快解開了再走。別到時候哪個兇獸來了拍死他們,還要算到我們的頭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副本即将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