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發現了!

只見青黛躺着的葦草旁邊,正站着一個背着箭簍的黑衣侍衛,那侍衛手中握着一柄出了鞘的劍,劍尖直指青黛,赫然在她的頭臉部位來回晃動!

樂雲剛把嘴張開,那侍衛就朝她們的方向轉過頭,劍尖“唰”的指向她和山奴,厲聲道:“你說過今早就走!”

樂雲到嘴邊的聲音噎了一下,沒叫出來,那侍衛冷冷的瞪了她一眼,“日落之前必須走!”

說完手腕翻轉,收劍入鞘,不再看向兩人,轉身急奔兩步,足尖一點,躍上大樹,很快消失在林中。

樂雲抱着草藥朝着青黛的方向奔過去,山奴緊跟在後面,雖然這個侍衛,是昨晚救他們命的人,但是誰能保證他不突然發瘋,又下手殺人。

好在虛驚一場,青黛好好的睡在葦草上,樂雲放下草藥,檢查了一下青黛的頭臉部位,确定人确實完好無損,這才徹底放下心。

她把草藥擱在地上,山奴抱了去水潭邊兒洗,樂雲坐在青黛的身邊揉着剛才吓軟,現在還有些哆嗦的腿,好歹她和青黛昨夜後,也算是生死之交,要是她好容易找到了希望,青黛卻折在這裏,該有多不幸。

青黛雖然年紀尚小,卻昨夜傷成那樣,硬是咬牙撐了下來,生死關頭又兩次要為她舍命,性子不吵不鬧還聽話,讓樂雲沒法兒不喜歡。

樂雲伸手要去摸青黛額頭上被枝條抽出來的紅痕,一回手,發現青黛頭邊的果子。

早上急着找草藥,只匆匆啃了幾個果子墊了個底,現在腹中已經沒什麽玩意了,樂雲随手拿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個小口,是甜的,這才放心吃。

果子個頭不大,三兩口吃了一個,樂雲又伸手去拿,再咬,還是甜的。

一連吃了四個,她回手去摸,身後沒有了,她轉回去一看,剩下的都在青黛的手邊上,青黛手裏還捏着一個咬了一半的。

樂雲也沒多想,伸手在青黛的手邊拿了一個,連着吃了幾個甜的,一時忘了這果子還有酸的這回事兒,猝不及防又一個哆嗦。

等到山奴洗好了草藥回來,就見樂雲神色十分複雜的看着腿上依次排列着幾個咬開一個小口的果子,瞅瞅青黛,瞅瞅林中方才侍衛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怎麽了?”山奴走近看了一眼,眯眼笑了一下,“先上藥吧,酸的就扔了,晚上咱們吃魚,我看見水潭裏頭有魚,我洗草藥的時候,它們遠遠等着吃我洗掉的葉子。”

山奴說:“等會兒我想辦法抓,咱們帶走,找到落腳的地方,烤着吃。”

樂雲遲疑的搖搖頭,“不,咱們今晚……”她頓了頓,擡頭看向山奴,眉梢一挑狡黠的笑了下,“不走。”

她一雙媚絲眼平平看過去,都顯得眼尾尖尖,何況此時她還是垂頭擡眸,眼尾帶了把不自知的鈎子,雖然額頭上還有數道未消的紅痕,十分不美觀,可是那一眼一鈎子,還是直接把山奴的魂兒勾的離了體。

山奴兩手水淋淋的掐着洗好的草藥,直勾勾的盯着樂雲,樂雲尤不知山奴讓她給勾出了魂兒,将身上的酸果子都抖落下去,嘴角帶着笑,把自己的挂在樹杈上的裙子給摘下來,走到山奴的身後,直接用他高大的身軀當成遮擋,把自己的裙子換上。

換完衣裳,樂雲把山奴的短打還給他,用自己幹淨的衣裙,兩手攥住裙角,兜成一個兜,去接山奴手裏的草藥。

“光滑的石頭肯定是找不着了”樂雲轉頭左右尋摸了一圈,嘟囔道:“直接嚼爛吧,順便吃點。”

山奴近距離的看着樂雲的眼睛,有些發癡,直到樂雲等的不耐煩,用腳踢了踢他的小腿,“想啥呢!”

山奴這才如夢初醒,将手裏的草藥放在了她的裙子上,把自己的短打搭在肩上,又蹲都水潭邊兒上,嘩嘩的朝臉上潑水。

樂雲坐到青黛的身邊,一手兜着草藥,一手拍青黛,把她叫醒,朝她嘴裏塞了些犁頭草,說道:“吃下去,是草藥。”

青黛聽見樂雲的聲音,沒有睜眼,只是緩慢的動唇咀嚼,樂雲把草藥大口的朝嘴裏塞,嚼爛後先覆在青黛腿上嚴重的狼犬撕咬傷上。

她這邊嚼的兩腮都酸了,山奴還蹲在水邊上,樂雲把嚼好的草藥吐在手心,仔細的糊在青黛的腿上,在裙擺下方撕下三指寬的布條,給青黛纏牢将草藥固定,揉了揉自己的兩腮,又抓了一把,正要塞,側頭看了一眼山奴,又把塞嘴裏的拽出來。

“山奴,你要把水潭的水喝幹嗎?”樂雲朝着山奴喊,抓了草藥送到唇邊道:“你快來,我嘴都麻了……嗷……”

山奴把自己的整個前胸都撩濕了,悶悶的應了一聲,隔了一小會兒終過來了。

樂雲看他的一眼,差點嗆着,把自己嘴裏嚼爛的草藥吐出來,盯着他奇怪道:“你熱呀,天都要黑了你還打赤膊。”樂雲關切的用手背貼了下他的臉蛋兒,“你臉都冰紅了,小心風寒,衣裳趕緊穿上……”

山奴短打系在腰上,聞言頭向後閃了一下,又定住,樂雲挑了一下眉,斜了他一眼,一把草藥塞他嘴裏,“快嚼,汁水多就咽進去。”

兩人鼓着腮一把接一把的嚼着草藥,等給青黛身上傷口都包差不多,樂雲的裙子已經撕到膝蓋了。

山奴按着死活不讓她再撕,樂雲只好轉而去撕青黛的,畢竟青黛還有一件外衫,她就只剩半截裙子了。

用嘴搗藥,實在不是個适合大批量幹的活兒,等到把三人身上的傷口都糊的差不多,樂雲和山奴坐在地上對着揉臉。

不光樂雲剩半截裙子,山奴的短打也快要露腰,而青黛,整個外衫就剩倆袖子,現在浸了冷水,正搭在她的額頭降溫。

“咱們不走的話,能行嗎?”山奴有些擔心的說:“其實再弄些草藥帶着,還能趁着天黑再找一個落腳的地方。”

“沒事的”樂雲胸有成竹的擺了下手,說道:“沒有哪裏比這兒安全,那侍衛不會發難的,咱們再賴一晚上。”

樂雲自己揉的手酸,抓了山奴的手按在自己臉上,山奴頓了頓,粗糙溫熱的大手,就在她側臉慢慢的動作。

樂雲想到下午的時候,見到那侍衛拿着劍在青黛的頭臉邊上劃拉,離得遠看着差點吓死,結果那侍衛不光沒傷人,還把甜果子都用劍撥到了青黛的臉邊兒,要是她們回來的再晚一點,說不定就能見到那侍衛蹲下喂了。

而且她想起昨晚上,青黛幫她擋箭的時候,今日那侍衛一箭射殺同伴的事兒,她很肯定自己不認識那侍衛,那侍衛語氣冰冷,滿眼冷漠,殺同伴都毫不手軟,可見絕對不是個懷有慈悲之心的人。Ugliness Arrangement

樂雲上一世見人也算形形色色,對人的好意不甚敏感,對人的惡意卻是種種皆通,昨夜一開始那眉心帶疤的侍衛的确是起了殺心,樂雲言語間哀求他放她們,他也只是冷漠的重複着:到邊界者,殺。

卻在轉頭之後,突然改變主意,不光容忍他們留在邊界,還幫他們射殺了那個企圖要傷她和青黛的侍衛,樂雲可不認為那眉心帶疤的侍衛,是因為看見她才改變的主意。

昨晚那與她有仇的侍衛,雖然要殺的是她,可最後那眉心帶疤的侍衛,救下的是為她舍命的青黛。

樂雲前思後想,有兩種可能。青黛原先是她親王府中的婢女,如果青黛沒有兩次在生死關頭為她舍命的舉動,那青黛認識狗皇帝手下的侍衛,她會認為青黛是狗皇帝派到她府親王府中的奸細。

但是因為青黛毫不猶豫的以身相互,樂雲排除了這個可能,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什麽郡主,她如今和着蒼翠林被放逐的所有人一樣,卑賤如蝼蟻,青黛即便是奸細,及時至今不肯放過她,也不至于做戲到要舍命的地步。

而她親王府的婢女幾乎不可出府,更不可能和皇帝手下侍衛有什麽相識的機會,那麽就只剩下一種可能,她記得青黛說過,她家中還有一個哥哥。

樂雲雖然覺得生死邊界上撞上青黛的哥哥,簡直是巧的有些奇異,但事實只有這樣能解釋的通,并且青黛的哥哥和青黛應該在今天已經交流過,看樣子并不想讓她和山奴知道她們的關系。

樂雲能理解她們為什麽隐瞞,瞞着,他還能暗地裏護着些妹妹,若是明目張膽,不甚給其它的侍衛知道,怕是兩人都要喪命。

裝傻充愣樂雲可以配合,不過既然有這麽一個狗屎運當頭砸下來,當然要利用這裏邊界無人敢來的優勢,好好的休整一下。

幾個人身上的傷怎麽也要養個兩三天,樂雲按住山奴輕輕揉搓她臉的大手,問道:“你怎麽抓魚啊?”

“用那個草藥誘餌,”山奴把手收回來,默默将酥麻的手心在粗布短打上搓了搓:“然後我下水潭抓吧。”

“有水蛇怎麽辦?”樂雲可是對那玩意有了陰影,先前那條沒毒,是萬幸中的萬幸,再撞見萬一有毒怎麽辦。

“不是有草藥嗎?”山奴說着抓了些剩下的草藥,用手扯碎了朝水邊兒走。

“草藥不是萬能的!”樂雲跟着山奴一起站在水邊上,扯着山奴身後的的腰帶,“算了吧,還是吃果子,摘果子吧。”

“沒事,我試試。”山奴說着也沒個知會,拂下樂雲的手,雙膝下蹲,腳底一蹬,一猛子就紮進了水裏。

樂雲躲閃不及,猝不及防被水濺濕了繡鞋,咬牙切齒的想罵娘。

抓魚沒有想象中的容易,山奴在水裏追了半晌,一條魚也沒抓到,許是被攪合的驚了,水裏的魚不斷的躍出水面,“噼裏啪啦”的在小小的水潭砸開了花。

山奴來回在水裏轉着圈伸手去接,但是數量看起來不少,奈何根本逮不到。有一條十分嚣張的奔着山奴的胸口就跳過去了。

“唉唉唉!唉……”沒有逮住,魚太滑。

樂雲嘆氣道:“上來吧,水裏太冷了,你臉都凍白了,染了風寒怎麽辦,快點,奴隸要聽主人的話……”

山奴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朝樂雲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我再試試,總吃果子,也要吃出病的。”

山奴說着沉到水下去,冒了幾個泡兒人沒影了,樂雲站在岸邊,眼睛一錯不錯的盯着水面,半晌也沒見山奴上來,只水上冒了幾個泡泡。

“山奴?”樂雲朝前走了一點,焦急叫道:“山奴?!”

“山奴——”樂雲直跺腳,她本身又不會游泳,只能幹着急,“你快出來啊!”

“你們竟然還不走,還敢在這裏吵鬧!”身後“唰!”的一聲,冰涼的劍鋒,貼上了樂雲的脖子。

山奴在水下的時間有點太久,樂雲急的焦頭爛額,連青黛都掙紮着坐起來,緊張的朝這邊看。

聽見侍衛的聲音,對樂雲來說簡直是救命稻草,她用手臂揮開劍鋒,回手抓住侍衛胳膊晃蕩,“山奴下去半天,還沒上來,你會不會游泳?!”

侍衛被她問的愣了下,晃的直皺眉,剛要開口呵斥,突然水聲“嘩啦!”山奴在水潭邊上兒猛的竄出來,水花四濺,把站在邊上的樂雲和侍衛都濺了一身一臉。

樂雲松開侍衛,抹了把臉看過去,山奴從水裏舉起手,笑着朝她的方向丢了一個東西過來。

樂雲側身一躲,見一個石頭一樣的東西在地上滾了兩圈,個頭似乎還不小。她一轉頭,山奴又沉下水沒影了。

“唉,你!”樂雲唉了一聲,一想山奴剛才還笑,水中顯然能長久閉氣,應該是沒事兒,注意力被地上的那個“石頭”吸引,走過去看了看。

不是石頭,竟然是個個頭足有半個人頭大的河蚌!

“嘿!”樂雲回頭朝水裏看了一眼,笑着敲了敲河蚌,這玩意她曾經第一次見也以為是個石頭。

曾經有次她從青樓裏逃出來,身上沒有銀錢,又沒有船夫肯帶她,有一段時間,只能藏在一個破爛在水邊的烏篷船裏,有個“好心”的漁夫扔了一個河蚌給她,還告訴她怎麽吃。

但是那個個頭沒有這個大,她當時還是生吃的,特別腥,并且那漁夫倆銅珠子就把她給賣了,她吃完就被抓了回去。

樂雲捧起來看了看,左右尋摸着找個地方把殼子打開,從葦草裏摸出尖刺,朝着閉合的縫隙紮,但是尖刺的頭不适合這種扁扁的口,兩次險些紮在她自己手上,

“晚上有東西了吃了。”樂雲朝青黛舉了舉河蚌,說話的功夫,山奴又甩上來一個,樂雲見青黛精神還算行,不知道是她哥哥來了她強撐,還是睡了這麽久好了些,見她能坐住了,就把河蚌和尖刺遞給她。

自己起身去河邊撿另一個,見侍提着劍正看着青黛,那劍尖形狀一看可不正适合拿來開河蚌,也不客氣,趁着他愣着,上去就抓着劍柄上端拿過來,笑着道:“這個借用下哈。”

“你……”侍衛擡手正要按樂雲肩膀,突然後脖子被什麽砸中,濕漉漉的他整個人朝前一踉跄,一個河蚌從他肩膀上滾下掉地上,侍衛回頭怒目而視,就見山奴眯眼朝他笑道:“對不住,手失了準頭。”

樂雲這會兒功夫,已經用劍劈開了一個河蚌,沒多少肉,但是好歹也是肉。

山奴一口氣摸了十幾個,個頭都不算小,樂雲從葦草底下摸了火石,跑到林中找了些幹柴,粗壯些的抱不動,就叫侍衛幫她,侍衛起先還站着不動兇巴巴的瞪她,樂雲就笑眯眯的看他,沒看一會兒,他一臉兇狠的幫她弄柴。

“你們得趕緊走,”侍衛抱着粗柴,跟在樂雲身後語氣不善的說:“過了今晚就走,要是被其他的人發現在邊界,根本不會給你們說話的機會!”

“能不能再緩我們一天啊?”樂雲語氣軟軟的,卻莫名氣人,“沒有哪裏比這更安全了,我們都受傷很嚴重,離了邊界這片兒到處都是陷阱和瘋子。”

樂雲說:“而且你看,我們有個小姑娘,她年紀那麽小,又受了很嚴重的傷,身體實在吃不消,昏迷才醒過來……”樂雲回頭一臉哀求的看向侍衛:“你看着也不忍心,對不對?”

侍衛臉上的兇狠一僵,站定後死盯着樂雲,樂雲也知道這裏不能久留,久了一旦被發現,不光她們活不成,“窩藏”她們的侍衛也會被連累。

她們是鑽了個天大的空子,但是狗皇帝是不可能讓他們藏起來過一個月的,逃殺逃殺,不逃命,不厮殺,還有什麽看頭。

可她們确實需要一些時間來恢複,還要采些犁頭草帶走,有備無患。

樂雲走着走着身後沒腳步聲了,回頭一瞅,侍衛好像讓她惹毛了,面沉如水的死盯着她,樂雲腳步頓了一下,若無其事的招呼他,“快點啊,“我們”好幾天沒好好吃東西了,趕緊生了火烤熟了吃。”

她又走了幾步,果然聽見身後腳步聲又跟上來,樂雲微微提了提嘴角,又癟下去,青黛有個好哥哥,她也有個好弟弟,忙着逃命,她好幾天都沒敢去想他,樂雨炸死逃掉了,從此天高任鳥飛。

樂雲抱緊懷中的樹枝,擡頭看了看烏雲密布的天幕,心中有絲絲的抽痛,她這輩子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活着見到她的好樂雨。

感受了下心口那特殊的感應,她深深呼出一口氣,至少現在,她們都還活着……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

把柴都放好,樂雲使勁兒了半天,她打的火星小,怎麽也點不着軟柴,山奴剛從水裏上來,渾身都濕透,涼風一吹,整個人哆嗦的停不下來。

後來還是侍衛接了火石,把火堆攏着了,幾個人圍着火堆,山奴哆哆嗦嗦的烤火,樂雲把河蚌的肉都割下來,清洗好,就直接弄了一個蚌殼盛了些水來煮。

她見着蚌殼挺結實,不知道這玩意一燒也會化成灰,侍衛一開始沒吭聲,後來沒等肉熟呢,蚌殼就燒的漏水了,他才用樹枝把蚌殼端了下來。把佩劍洗了直接架在火上,蚌肉一片片都擱在佩劍上。

火燒的很旺,山奴沒一會就不哆嗦了,幾個人都在火堆邊上,瞪着佩劍上的蚌肉流口水。

鐵器的溫度,本身就遇火就高,烤的蚌肉蜷縮起來的時候,樂雲趕緊用樹枝糙制的木筷,把已經熟好的夾在一個洗好的蚌殼裏,端着先遞給了青黛。

“你先吃,”樂雲說:“你這兩天都沒吃多少東西,身體要受不住的。”

青黛也沒有矯情的推脫,只是接了蚌肉之後,許久都沒動,擡眼正和烤第二波蚌肉的侍衛撞上眼,青黛紅着眼圈,頭發滾的亂糟糟的身上到處都是包紮的布料,眼下水漬在火光中看着無比可憐。

心疼的侍衛手一個哆嗦,險些把肉都哆嗦進火堆裏。

“唉唉唉!”樂雲指着侍衛的歪掉的佩劍,山奴不由分說的接過來。

第二波烤完,樂雲夾下來遞給侍衛,态度肅穆嚴謹,語氣真摯,道:“謝謝你。”遞過去的姿态極其鄭重,好像她手裏不是一個蚌殼兜着的幾個糊粑粑的肉塊兒,而是一個傳國玉玺。

樂雲是真心的感謝他,但是現在能用來感謝的,也只有這輕輕飄的一句話,實在分量不足,要沒有他,她們現在真的不知道會怎麽樣。

侍衛卻沒接,瞪着樂雲看了幾眼,沒發現她有白天那種隐喻氣人的意思,輕輕的擺了擺手道:“我不吃。”

“為啥?”樂雲楞了一下,随即飛快的反應過來,“你們侍衛是不是有幹糧啊?”她純粹是好奇的問:“是什麽啊?”

侍衛讓她問眼神有些怪異,他臉上蒙着的黑布,始終沒有拿下來,因此幾人看不出他臉上的窘迫,由于樂雲好奇的的眼神實在太炙熱,他隔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了半張餅。

比蚌肉看上去還要幹硬的那種。

“這夥食也太差了。”樂雲将蚌肉塞在侍衛的懷裏,這一會兒的功夫,第三波烤好了,樂雲一邊往下夾,一邊嘟囔:“狗皇帝就是狗皇帝,你們風餐露宿,要監視還要殺人,夥食還這麽差……”

這話聽着實在不怎麽順耳,樂雲說完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讪笑了一下,夾了一塊兒蚌肉,塞在山奴嘴裏,這才自己也吃了一塊。

幾人都吃上了,蚌肉的口感本來的比較有嚼勁,加之還是用硬火烤出來的,沒有任何的滋味,嚼在嘴裏,除了有些腥,就是怎麽嚼都嚼不爛。

但是誰也沒有說話,默默的嚼着,此時此地,這蒼翠林中,不知道正有多少人,忍饑挨餓,多少人掙紮在生死邊緣,能烤着火,吃到這種野味,已經是及其奢侈的了。

侍衛終于不繃着了,湊到青黛的身邊坐下,伸手想摸摸她,但她一身的大傷小傷,最後只在她的頭頂,找到一塊地方落手,山奴好奇的看着他倆,樂雲則是全心全意的嚼蚌肉,時不時朝山奴嘴邊兒上送一個,山奴也不看,張嘴就叼走。

一時之間,火堆旁邊的氣氛,在這殺戮與惡欲四起,危機和絕路并存的蒼翠林中,甚至比他們口中的野味還要奢侈,只是這種溫馨靜谧的奢侈,終究是沒能維持住多久。

悠沉的號角聲猝然覆蓋山林,随即四面八方響箭劃破寂靜的黑夜。

侍衛臉色大變,猛的站起身,背起箭簍,将熏黑還沒來得及擦拭的佩劍收回劍鞘,急聲道:“這是侍衛的集結號,你們消失在監視侍衛眼下的時間太久,應該是被發現了!”

“響箭是侍衛的回應,證明他們的眼下有正在監視的活人,他們會到高臺跟畫師口述見到的場景,沒有活人監視的,也要去高臺集結。”

侍衛說:“你們現在就走,火堆滅掉,馬上跑!集結後就會分隊搜山,一但被發現在邊界,會直接射殺。”

侍衛說完看了一眼青黛,接着朝着號角傳來的方向急奔而去。

山奴衣裳已經烤的差不多,站起身拿着兩個蚌殼,就跑到水邊去舀水,樂雲緊跟着山奴也用蚌殼舀水,再跑回來澆火堆。

青黛艱難的站起身要幫忙,被樂雲阻止,“你待着!不用你幹這個,等會兒要跑,你檢查下自己腿上的草藥,松的系一下!”

兩人往返了幾次,将火堆澆滅了,山奴跟樂雲将尖刺都抓在手裏,把白天剩下的一些草藥胡亂揣進懷中,有些可惜,沒有時間再去采了。

三個人相互攙扶着,快速離開了熄滅的火堆邊,剛順着來時的矮林鑽出去,響箭便驟然從她們頭頂嘶鳴着劃過夜空。

樂雲毫無準備,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接着猛的回過頭,朝矮林上方看去。

白日裏漫天的烏雲,不知何時盡數退去,星輝自天幕撒下來,不甚明亮,卻足夠讓她看清,不遠處的矮樹上,站着一個黑影,手持弓箭,正瞄向她們的方向。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_(:з」∠)_點進來的小天使,謝謝支持,麽麽噠v後前三章,留言送紅包(^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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