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過來
四個人坐在火堆邊上,烤一個幹硬的面餅,聞着焦糊味竟然也能口水泛濫。
草草的烤熱,山奴把面餅分成了四份,一人拿着一小半兒,就着野果,吃的津津有味。
樂雲青黛和山奴已經好多天沒有吃到正經的東西了,一小塊兒面餅吃完,都意猶未盡,恨不得把手上糊灰都舔掉。
侍衛光啃着果子,面餅吃的很慢,用眼睛一直溜着青黛,等青黛手裏的面餅吃完了,就把自己的遞過去。
青黛推拒,侍衛就硬塞,塞的青黛眼淚汪汪。
“拿着吃吧,”樂雲說:“多吃一點你傷才好的快。”說着把果子往侍衛跟前又推了推,“她哥哥,你一張面餅是多久的口糧?”
侍衛正咬着果子,聞言嗆了一下,即便是面巾沒有摘,三人也都能看出他的臉紅了。
青黛立時就把要送到嘴邊的餅遞回去,被侍衛輕拍了下手背,“吃你的,這餅是我換班的時候,朝不願來的那人要來的。”
許是被樂雲的問題給臊着了,侍衛站起身,伸手摸了摸青黛的腦袋,提劍要走,被樂雲又拽住了衣擺,樂雲笑了下,學市井的替人跑腿的狗腿子那副德行,抓了幾個果子塞在侍衛的手裏。
“她哥你拿幾個樹上吃,”樂雲狗腿道:“今晚就辛苦你了。”
侍衛眉心豎了豎,斜了樂雲一眼,接了果子揣懷裏,助跑兩步,朝着樹上一躍,嘩啦啦樹枝被踩動的聲響,人就沒影了。
“你哥哥叫什麽?”樂雲坐下來,拿了個果子啃,随口朝着青黛問。
青黛把嘴裏的幹面餅咽下去,抹了抹沾灰的嘴唇道:“哥哥叫青峰。”
樂雲點了點頭,随手把咬了一口的酸果子遞給山奴,只是舉了半晌,山奴竟然沒接。
她詫異的轉頭,就見山奴手裏捏着個咬了一口的果子,也不吃,正看向青黛哥哥消失的地方,根本就沒看她。
山奴通常無論什麽情況下,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樂雲冷不丁被無視了,感覺有些奇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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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把酸果子收回來,咬了一口,酸的直哆嗦,餘光溜着山奴還在盯着林中出神。
青黛正在專心致志的吃她好哥哥給的那小半個面餅,樂雲側頭看了山奴一眼,見他那個傻憨憨的神态,偏偏還長了一幅精明邪氣的外表,就老想逗他。
樂雲飛快的湊近山奴側臉,貼着他的耳邊,“啊!”的喊了一聲,眼瞅着山奴一個哆嗦,手裏攥着的果子,直接甩自己腦門兒上,砸的“當”一聲兒然後掉進了火堆。
“哈哈哈哈哈……”樂雲笑的十分開懷,青黛也抿着唇笑了起來,山奴則是愣模愣眼的看了看樂雲,耳根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發紅。
這一晚上,三個人度過了進蒼翠林以來,最踏實的一晚上,一個守夜的都沒留,大喇喇的癱在火堆邊上全都睡的十分香甜。
一大早三個人醒過來,洗漱摘果子,啃完之後,就又鑽回山洞裏,疲于奔命這麽多天,神經一放松下來,簡直沒有一個地方想動,三人鑽回山洞,十分惬意的并排睡了個回籠覺。
山林裏頭特別的安靜,今天仍舊是微風和烈陽的組合,中午的時候,青黛先醒了,抱着小弩出去研究,山洞裏就剩下樂雲和山奴。
樂雲也不知道是自己睡着了就會朝山奴懷裏鑽,還是她睡着了山奴就會把她摟懷裏,反正大中午熱醒的時候,又是窩在山奴的懷裏。
她擡袖子抹了一下鼻尖上的細汗,拍了拍山奴箍在她腰間的手,“松開……熱。”
山奴聞言睜開眼睛,見青黛沒在洞穴,就摟着樂雲裝沒聽到,還用下颚的胡茬,蹭了下樂雲的腦門。
樂雲被紮的朝後一仰,掙了幾下,沒掙開山奴攬在她腰間的手臂,熱的心煩口渴,仰着臉壓低聲音随口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我現在不是郡主了,是不是連你也欺負我!”
山奴聞言被電了一樣,飛快的松開手,“對不起……主人。”
他爬坐起來,抓着樂雲的手,朝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唉!”樂雲唉了一聲,把手拽出來,滿臉無奈的看了山奴一眼,爬出山洞去水邊洗了把臉。
山奴也慢騰騰的爬出來,然後一整個下午,都笨拙又特別刻意的回避樂雲,搞的青黛看他倆的眼神都透着怪異。
樂雲下午蹲在水邊用一根棍子攪合水,心裏滿滿的感嘆。今天是進入蒼翠林的第七天,一個完全沒有危險也不用奔逃的日子。
——但是她的奴隸跟她鬧起了別扭,一整個下午,樂雲目光一直跟着他轉,但兩人卻一眼對視都沒有,并且山奴的表情用四個字就能完美诠釋——喪家之犬。
晚間火堆燒起來,侍衛青峰也過來,咀嚼犁頭草,給青黛換藥。
樂雲吃果子,啃一個一個能酸死人,山奴垂頭在火堆邊上,手裏抓一個果子,根本沒吃,在瞅着火堆發愣。
樂雲嘆口氣,起身抖了抖裙子,拍了拍山奴的肩膀道:“你跟我過來。”說着她率先邁步,朝山洞那走過去。
樂雲聽着身後跟上的腳步聲,沖天翻了個白眼,她在山洞邊上的大樹前站定,山奴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遙,疑惑的看她。
“你過來,”樂雲說:“往前來。”
山奴聞言朝前挪了兩小步,兩人的距離由一步,縮成了半步。
樂雲擡手揪着他的衣袖,把他拽到近前,伸手狠掐了把他緊實的胸膛。
嘆氣道:“抱吧……”樂雲沖着山奴張開雙臂,“給你抱行了吧,你別皺着臉。”
“不……主人,山奴卻是誠惶誠恐,他将剛才前進那兩小步又縮了回去,“噗通”一聲在一步之外跪下,仰頭滿臉愧疚的看向樂雲“是山奴的錯,山奴不該冒犯主人,山奴不敢了。”
山奴說:“但山奴不是……”
樂雲讓他給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拽了起來,仰頭看着他高大的影子,輕聲道:“你不用說,我知道,我又沒生氣,反倒是你,給我看了一天的臉色了……”A_C_T_D_D_J_Z_L
“我……”山奴又要解釋,樂雲又捂住,“我知道。”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更沒有折辱的意思,只是情不自禁。
樂雲傾身靠上他的胸膛,拽着山奴的手,朝自己的腰上放,“你不是想抱着我麽,抱吧……”樂雲聲音悶在山奴火熱的胸口,“奴隸要聽主人的話。”
山奴遲疑着收緊手臂,樂雲靠在他的胸口,清晰的聽見他的心跳逐漸加快,攬着她後腰的手臂也越來越重,最後徹底将她箍在懷裏。
“我其實……”樂雲悶悶的嘟囔了一句,又沒有再說下去。她其實對山奴是有好感的,她從前喜歡斯文清秀類型的男人,但她在經歷了那樣宛如噩夢的一生之後,山奴的笨拙和忠誠,高大可靠,給她的感覺更舒心一些。
前生為她而死,今生又為她入死牢,相依為命雖然只有這短短的七天,但山奴的赤誠,卻足以動容任何女子的心腸。
只是樂雲她還不确定,不知道怎麽去接受,也不知道怎麽回應山奴這份深情,每天在這種生死邊緣掙紮求生,也無暇分心去仔細的想,她對山奴到底是感動多些,還是喜愛多些。
今天早上那句話出口,她就後悔了,世人都有同樣的毛病,總是習慣于對親近的人口無遮攔,有時候甚至心中根本沒有那麽想,卻沒有過腦子,就說了那些傷人心的話。
現在她沒了父親,沒了樂雨,身邊橫跨過前世和今生的,就只剩山奴,經過今天,她發現,她很介意山奴的情緒。
山奴微微彎着背,将下颚抵在樂雲的頭頂,雙臂死死摟着她纖瘦的腰身,在遠處不甚明亮的火光映照下,唇角高高的上揚,連睫毛都在顫動不止。
如果你沒有仰着脖子去殷殷的期盼過,沒有陷入過午夜夢回的夢中不想自拔,沒有在數九寒天站在窗外半宿,只為了看喜愛那人的映在窗扉上的剪影,就不會知道,為什麽一靠近,就會失控。
而此刻真正肆意的把人摟在懷裏,山奴全身血液如同被點燃一樣的沸騰起來。
“輕點……”樂雲回手掐了把山奴硬邦邦的手臂,“一會兒腰勒斷了。”
山奴聞言手臂稍稍松了松,垂頭雙眼燦若星辰般看着樂雲,抿唇大着膽子抱起她朝前走了兩步,将樂雲抵在大樹上。
“主人……”山奴的聲音沙啞又低沉,聽的樂雲耳朵帶動半邊身子都癢。
山奴向她低下頭,用那雙盛了兩把火一樣眼神,看了她許久,樂雲以為山奴會控制不住吻下來,準備着向後躲避,她到底還是沒想好,并且在這種未必能活出去的前提下,任何美好的開始,都有可能變成悲哀。
山奴生的雄壯力氣大,還會些粗淺的功夫,又幾乎是蒼翠林唯一不吃塞仙散的男人,最後活着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她打破了這層關系,兩人不顧死活的好上,死了主人的奴隸,可以挖去奴隸印記,更可以易主,但死了戀人,照山奴的性格,不可能獨活,樂雲希望他能好好的活下去,萬一她不幸,不要因為對她的癡戀,就放棄大好生命。
但今天這個頭,是她先撩起了,要是山奴非要……親,那親一下也就親了……樂雲早就想過,如果真的能活着出去,她會給山奴一個答案,不讓他兩世的深情空付流水。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_(:з」∠)_哥哥罩着,就是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