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洞府之中, 氣氛沉默下來。
過了片刻, 洛子塵清冷的聲音才再次響起：“感覺如何？”
司馬尋一愣：“感覺？什麽……感覺？”
洛子塵看着他的目光柔和, 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揚起：“進入化丹的感覺。”
“呃, 我、徒兒……”司馬尋呆了一下，過了片刻才結結巴巴道，“自、自然是好的。多、多謝師父。”
洛子塵點了點頭：“為師要調息片刻。你剛進入化丹，境界不穩，再修煉一會兒，自行下山便可。”
“徒兒知道了。”司馬尋連忙點頭。
洛子塵這才沒再多說什麽, 片刻後便坐了回去閉目開始修煉起來，臉上也恢複了一貫的冷靜持重, 實在叫人看不出來更多的東西來。
司馬尋頗為不自在地坐在原地磨蹭了片刻, 确定洛子塵已經進入了修煉狀态，這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從築基境到化丹境是體內靈力質的提升。
司馬尋微微運轉體內靈力, 便可以感覺那顆新形成的內丹正在丹田之中緩緩地旋轉着, 而身體內的靈力也比之先前更加的凝實，進入化丹境後，明顯感覺整個人都與之前産生了許多不同。
而更重要的是, 到了化丹境, 便可以正式修習一門本命功法。比如洛子塵修煉的就是天衍決，而他之前修煉的乃是輪回經。
當然功法也可以作輔助修煉之用，但能決定一個修仙者仙途的，卻只有本命功法。
而天衍決乃是傳說中修仙界唯一一部可以修到長生境的。
所謂長生境，便意味着不死不滅, 永存于世。
雖然千千萬萬年來，還尚未有一人可以修到此境，這也不過是一個傳言，世世代代口口相傳，但天衍決也确實記載了長生境的功法。這足以讓無數人趨之若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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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洛子塵說自己不會再收關門弟子，那想必大概率是要将天衍決給他的。
這部功法，乃是修真界所有人夢寐以求所在，他自然也不例外。
現下這具身體終于修煉到了化丹境，洛子塵應該要将功法給他了吧？
想到這裏，司馬尋偷偷打量了洛子塵一眼。
随即，他臉上露出些許驚訝和疑惑。
這才過去一會兒，洛子塵的狀态又和之前就要走火入魔時如出一轍。
似乎又有些不同。
如今他入了化丹境，可以看出更多之前沒有覺察到的東西來。
洞府之中靈氣濃郁，洛子塵作為神魂境運轉功法，大部分的靈氣都在争前恐後地朝着他的體內湧去。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靈氣進入他身體的同時，一股精純的靈力又在從他的體內不斷地逸散出來。
司馬尋眉頭微微蹙起。
靈力逸散之像一般會在修仙之人身死道消之時才會出現。靈力取于天地而又歸于天地，也正是天道輪回的法則。
可為何在洛子塵身上會出現如此奇怪的景象。
是天衍決這部功法的特點？
司馬尋心裏只是疑惑了一瞬，便沒有再多想。
只心道天衍決果然不愧為修仙界第一功法，就連修煉過程也如此特別。
也許正是這樣有了靈力的輪回，符合了天道的特點，所以它才是唯一一部可以修煉到長生境的功法？
想到此處，他又擡頭看了一眼洛子塵。
便見洛子塵此刻臉色發白，額頭上正密密地滲出些汗珠來。
随即，司馬尋心頭一跳。
眼下……
是不是又是一個機會！
雖然他也不知洛子塵如今到底是什麽境況，但從前兩次的經驗來看，在這樣的狀态下，洛子塵明顯無暇顧及其他。
而且他如今剛進入了化丹境，所能使出的手段又多了很多，若是他此刻動手，機會是不是大了許多？
這般想着，司馬尋心意一動，便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到了洛子塵面前。
随即體內靈力洶湧波動，殺機畢露。
與此同時，他的心緒也在劇烈起伏、掙紮。
盯着洛子塵瞧了許久，魔君大人終于抿了抿嘴，平複了體內的靈力，也平複一顆砰砰直跳的心髒，又退了回去繼續盤坐在了蒲墊上。
——眼下天衍決還沒有到手，若是此時對洛子塵動手，着實是虧了。還是……等下一次吧。
洞府之中，逐漸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見靈泉流過的聲音。
司馬尋呼吸綿長，開始進入了修煉的狀态中。
身體側後方，洛子塵微微睜開了眼睛，臉上帶着些困惑。
其實剛才他只是正常修煉調息而已，并沒有進入完全空靈的狀态。司馬尋的一舉一動，包括站在他面前露出的殺意都被他的神識捕捉到了。
洛子塵臉上有些怔愣。
小尋……
似乎是想殺他？
之前一些片段的記憶猛然在他的腦海中升騰而起。
在他之前閉關醒來第一次見到小尋時，小尋的表情便似乎有不對。還有那次，小尋動了他腰間玉佩，當時的氣氛似乎也有些奇怪。
那時他還有些奇怪從何處感覺到的殺意。原來是這樣的。
随即，洛子塵的嘴角露出了一個苦笑。
這似乎才是最正常的。畢竟三千年前衆仙門夜襲魔族，九幽宮被逼絕境最後不得不遷移極北之地。而這三千年中，他也從來都沒有去哪怕見過他一面。
恨他入骨，這似乎才是最正常的。
想到此處，洛子塵垂眸閉上了雙眼。
心情雖有些壓抑，但好像這也不是一個不能接受的事情。
——他如今受天衍決之困，也沒多少的時間可以活了。事情早晚會暴露出來，小尋恨他，似乎也挺好。
直到太陽落了山，洞府牆上嵌下的夜明珠發出柔和的光芒，司馬尋也沒見着洛子塵從修煉狀态清醒過來。
他看天色也不早，知道今日拿到天衍決無望，便不在停留，出了洞府很快下了玉樞山。
司馬尋離開洞府後，洛子塵很快醒轉過來。
随即他禦出青水劍，朝琅琊險境飛快而去。
之前他身體的問題意外讓宋長青得知。當時心緒不寧，也未将事情仔細說清楚，現下還是過去解釋一番，順便将各種事情的安排告知于他。
青水劍飛逝而過，很快便停留在了青竹庭院中。
宋長青此時正在房門外的廊上，借着一顆夜明珠的光芒翻動着手中書頁。
見到洛子塵後他明顯有些意外：“怎麽這麽晚過來了？而且不是讓你少用些靈力。”
随即他仔細打量了一下洛子塵的臉色，繼續說道：“瞧着你心情似乎恢複的不錯，我還以為起碼要一兩個月。”
洛子塵走了過來，嘴唇微動：“上次的事情——”
宋長青一擺手：“知道你想說什麽，你放心，我這人一向樂觀，不用你開口。”
“對了，極品靈石我也已經讓人又釆了不少回來，待會回去你記得帶上。”
“多活上一日總歸希望要大些，這兩日我翻出了些上古奇書，其中有不少都有提到天衍決。雖然眼下還沒有找到辦法，但也從其中瞧出了些端倪。”
洛子塵沉默不言。
這些年長搖山存書早已被他翻遍，宋長青這裏的存書基本都是從長搖山運過來的，哪裏有什麽辦法，不過是安慰他罷了。
他也不想駁了對方的好意。
說完話後，宋長青低着頭又翻動了一頁手中的上古奇書，随後像是突然想到什麽一般又擡起了頭來：“對了，有件事要同你說一聲。”
“什麽？”
宋長青：“前日我讓青鳥往仙樂門送了封信，向仙樂掌門開口借了七蓮蘊靈盤，想來這兩日就會有回音。”
洛子塵微微一愣，七蓮蘊靈盤乃是仙樂門的鎮派至寶，其效果乃是聚靈。只要以七蓮蘊靈盤作為陣眼，哪怕嵌入其中的靈石是上品，也可以有極品靈石才能又的功效，若是嵌入往其中嵌入極品靈石，那靈力濃郁程度，幾乎可以用如有實質來形容。
這對他的如今的狀況，确實大有好處。
但人家的鎮派至寶哪是這麽容易借的。
随即，洛子塵想起了今日似乎就有仙樂門的人過來，似乎被小尋給擋回去了。
……
翌日午後。
上完早課，司馬尋又上了玉樞山。
在上玉樞山山頂的一路上，他都在盤算着今日該如何提醒洛子塵該将天衍決交給他了。
到了山頂後，原打算直接朝洛子塵的洞府走去，誰料剛走了過去，便發現有些不對。
——今日玉樞山山頂中央那間最大的居室此刻竟然開着門。
司馬尋一愣。
走過去朝裏面一看，便看見了洛子塵此刻正坐在其中的主位之上，一身月白長袍，臉色一如既往的冷淡。而左下首坐着的，可不就是昨日才來過的那位杭谷仙子。
只不過今日似乎杭谷她的徒弟沒有再跟來，居室中此刻便只有洛子塵與杭谷兩人。
司馬尋略一遲疑，便朝裏面走了進去，仔細給洛子塵行了一個師徒大禮。
“師父。”
洛子塵見到人，目光随之柔和。
在讓他先去洞府中，和将人留在這裏的兩個選擇中遲疑了片刻後，洛子塵回道：“來了，坐吧。”
于是，司馬尋心安理得地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見狀，杭谷立即客氣道：“神君弟子，昨日小女便已見過，今日過來之前便特地備了一份見面禮。”
緊接着，杭谷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了一物。
“盒中所裝乃是一塊靈玉。這塊玉佩是杭谷尚還幼時，家師贈與杭谷，可以提高靈力恢複的速度。微薄之禮，在神君這裏自然不值一提，但也是杭谷一份心意，還請仙友收下。”
司馬尋一愣。
洛子塵似乎也沒有與杭谷交情到要給對方的弟子備什麽見面禮的程度吧？
這是什麽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