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準早戀

“想吃什麽?”申以棠将車子預熱,“這附近我不熟悉。”

梁辰拉開車門,本想坐後面,又覺得不太禮貌,還是坐到了副駕上。他向後靠在椅背上,将座椅往後調了一點,對着正前方擋風玻璃說

道:“謝謝,申......總。”

申以棠:“......”小孩真別扭,自己的名字有那麽難念嗎。

他見對方沒有說話,又自顧自說道,“林黎說你在忙。”

“我上午确實在忙,一接到電話就過來了。”申以棠見他躺得舒服,還是提醒他,“小辰,安全帶系好。”

忽然被叫小名,梁辰楞了一下。申以棠的聲音低沉渾厚,“小辰”兩個字從他嘴裏念出來,綿綿繞繞鑽進耳朵,在這個狹小的私密空間

裏,頗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風味。

“去校門口龍抄手吧,很近的,兩分鐘就到了,不用系。”梁辰将頭看向窗外,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申以棠坐在駕駛室,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再近也要系。”

說完,不等他動作,申以棠摁開安全帶,去掉自己身上的束縛,右手撐着中控臺,站起來。

他俯下.身,左手拉着梁辰臉旁的安全帶扣,順着卷收器往外拉,貼着梁辰的身體,将鎖扣摁到大腿左側的接收器內。

他身上的松木香味挾裹着淡淡的火鍋味,又香又辣,萦繞在梁辰鼻端。梁辰甚至能感覺到他身體的溫度,一系列動作帶來的氣流經過臉

龐,将靜止的空氣揉碎了又吐出來,全部噴到臉上,暖暖的,癢癢的。

申以棠盯着前方的道路,側顏立體俊逸,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氣質,像一副畫卷。

梁辰回過神來,車已經向外開了出去。他覺得整個車廂都是申以棠的味道,揮之不去。他将車窗按下,椅背調直,半張臉伸了出去。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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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風,才感覺呼吸順暢了。

申以棠雙手捏着方形盤,手指在皮質套上輕輕敲擊着,正午的陽光照在兩人臉上,泛着一層朦胧的金光,溫暖又耀眼。

兩人來到龍抄手,梁辰點了一大堆,酸辣抄手、甜水面、酸辣粉、醪糟蛋、葉兒粑、粉蒸牛肉、海味面。

“這麽多,吃得完嗎?”申以棠看着賬單,打開手機付錢。

“看着花樣多,每碗很小的。”梁辰見他一樣都沒有點,問道:“你不吃嗎?你是不是......吃了火鍋?”

“嗯,還有味兒嗎?剛坐下,沒吃兩口林黎就打電話來了。”申以棠擡起右手臂,低頭聞了聞,擡頭看着他笑,“你點那麽多,每樣分

我嘗一點,好嗎?”

“為什麽?”梁辰咬着嘴唇。這人好怪,又不是沒錢,偏要分別人的。

“看你吃什麽都香,我想嘗嘗,到底有多麽好吃。”申以棠拿着票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幼稚。”梁辰嘟囔着,這麽大個人了,還像小孩一樣惦記着隔鍋香。

申以棠提來一壺茶水,将碗筷燙洗了一遍。骨節修長的手指端着碗,讓黃色的茶湯在裏面旋轉,将冰冷的白瓷溫熱。

梁辰看着冒出的熱氣的碗筷,整齊地放到自己面前,覺得他的動作頗有幾分賞心悅目。

“碗筷看起來挺幹淨的。”梁辰将一次性碗筷的包裝扔到垃圾桶裏,想問他是不是潔癖,又覺得不禮貌。

“這種一次性餐具很多都不合格,燙洗一下也不麻煩。”申以棠看他聽得認真,接着往下說,“這種餐具好多都是小作坊生産的,為了

身體健康,還是自己燙洗一下,保險點。”

服務員将食物一樣一樣地端上來,每端一樣,申以棠就說一句,“謝謝。”

服務員很認真地回一句:“不客氣。”

梁辰端着酸辣抄手,從僅有的六個抄手裏面,分了一個到空碗裏,推倒對面。“為什麽要說謝謝?”

“他們為我們服務,當然要說謝謝。”申以棠端過他遞來的碗,夾起抄手放到嘴裏。

“可是他們有工資的啊。”梁辰顯然是餓了,端起碗,一口一個,五個抄手一下就被解決了。

“對別人的付出表示感謝,學會感恩,溫暖別人,自己也會快樂。”申以棠放下碗,很認真地說道,“你今天對我說謝謝,我就覺得很

溫暖。”

“以前沒人和我說這些。”梁辰端起甜水面,将上面的甜醬拌勻,用自己的筷子挑了幾根到申以棠碗裏。

他八歲的時候就失去了雙親,薛氏夫婦根本什麽都不會教他,長輩的說教好陌生,感覺挺好的。

“以後我教你。”申以棠端着面,挑着吃了,看着端碗過來的服務員,擡頭對他說道,“服務員又來了,你要不要說謝謝。”

他雖然說地漫不經心,但是語氣認真,不容置疑,聽到耳朵裏,就是一句承諾。

他有種天生的魔力,說的每一句話,都能讓人深信不疑。今後遇到不會的,不懂的,都有人在身邊教導,與書上自學的不一樣,是鮮活

的,生動的,熱血沸騰的,前所未有的體驗。

“謝......謝。”梁辰低下頭,含糊說了一句。

“不客氣。”服務員是個女生,看起來和梁辰差不多大,她放下碗,望着兩人樂呵:“你第一次來龍抄手吧,我們這裏的蛋烘糕也不錯

,可以嘗嘗。”

“謝謝,我們一會兒就買來嘗。”申以棠看着服務員的背影,轉頭問梁辰,“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梁辰吃完面,端着銀耳湯喝了一口,“你好像我爸爸。”說教的樣子好親切。

八歲時的記憶,塵封在記憶深處,古早而又聖潔,導致他對親情的理解,模糊又陌生。

梁辰說完,“啊”了一聲,抱歉地說道:“銀耳湯忘了分給你了,你還要嗎?”

“要。”申以棠拿了一個白瓷勺,在梁辰喝過的碗裏舀了一勺,說道:“可以了。”

梁辰擡眼看了他一下,之前都是用公筷,挺講究的,碗筷也要重新燙。還以為他有潔癖,現在自己吃過的,居然也要。真是奇怪。

“梁先生好像比我大十歲。”申以棠将白瓷勺中的銀耳湯喝了,“你可以把我當成你爸爸。”

“又想占我便宜。”梁辰嘴上說着,心裏有些觸動,要是爸爸還在,應該也是這樣吧。會教我燙碗,對服務員禮貌地說謝謝,還會和我

分吃食物。

他端着裝葉兒粑的碗,看着裏面僅有的一個葉兒粑,犯了難,“你還要嗎?”

“不要了,我吃好了。”申以棠端起水杯,食指和中指在桌面輕輕敲擊,說道:“白天,在你抽屜裏放東西的是誰?”

“不知道,不認識。”梁辰埋頭吃海味面,“唆”地将面條吸進嘴裏,也沒怎麽咀嚼,就吞了下去。

“不知道你就随便亂吃,不怕被人下毒嗎?”申以棠看他吃得香,明知道就是一碗普通的海味面,也忍不住咽口水。

“我以前也吃,沒有問題,挺好吃的,總不能扔了......”一只吃貨的修養,食物絕不浪費。

申以棠擡起頭,仔細打量梁辰。劉海自然垂下,遮住了眉毛,更加凸顯了清澈的雙眼。好看的單眼皮微微往上翹,睫毛長而卷,眼底的

一顆淚痣添了幾分媚态。

臉頰稍微有點嬰兒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幾歲,青春活潑又不失可愛。這樣的男生,應該很讨女生喜歡吧。

校園戀愛無關利益,純粹的吸引,自然的情動,浪漫而純真。以後會成為梁辰最美好的青春記憶,挺好的,他完全支持。可是嘴裏卻說

出另一番話:

“以後想吃什麽,家裏都會買好。不準在外面亂吃東西。”又忽然嚴肅起來,手捏成拳頭,在桌上扣擊了兩下,“還有——不準早戀!

學生要以學業為重!”

“知道啦!管的真寬。”梁辰嘴裏包着食物,拉着臉嘟囔:“就是吃點東西,怎麽就早戀了?”內心卻無比熨帖,被人管教惦記的感覺

還不錯。

申以棠站起身,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衣服,俯身說道:“我去點一份蛋烘糕,你慢慢吃。”

粉蒸牛肉有點鹹,梁辰就着醪糟蛋吃了,蛋烘糕有股奶香味兒,好吃,就是有點小,兩口就沒有了。待吃得差不多,申以棠才拎着個白

色塑料口袋回來。

餐廳裏的大條凳,矮而寬,兩人本來相對而坐,一人一根。申以棠回來之後,直接和他坐到一根板凳上。

西褲若有似無地觸碰着校褲,發出輕響,織物摩擦産生微不可計的熱量,燙得梁辰丢了碗,警惕地看着他:“你幹什麽?”

申以棠拿出塑料袋裏的藥,左手固定住他的下巴,右手拿着沾了碘伏的棉簽,将頭靠了過來,說道:“不幹什麽,幫你擦藥。”

“別動,小心碰到眼睛。”申以棠用棉簽一邊輕輕觸碰他眼角和嘴角的傷口,一邊輕輕用嘴吹氣,将原本微不足道的疼痛盡數吹走。

下巴被一雙略帶薄繭的大手握住,微顫。

申以棠的氣息吹在嘴角,擦過臉頰,剩下的全部飄進鼻翼。

梁辰盯着他深邃的眼窩,像群山一樣高聳的鼻梁,只覺得一股攝人的氣息排山倒海一般襲來,在自己的地盤上攻城略地。

“我自己可以的。”碘伏都已經塗完,梁辰才反應過來,掙開他的手,屁股往後挪,将整個身體懸空在條凳邊。

“小心板凳翹起來。”申以棠将他拉到中間坐好,自己往後退了一點,又從塑料袋裏拿出一瓶藥膏,問他:“身上有傷嗎?”

“沒有!”梁辰條地站起身,有點不自在,語氣稍顯慌亂:“我去上廁所。”

作為A城的名小吃,龍抄手的廁所寬敞又明亮,洗手臺旁的吊蘭生機盎然,綠色的絲縧垂到臺面上,沾滿了水漬。

梁辰走到最後一個隔間,發現門鎖壞了。他伸手抵在門上,摸出兜裏的Marlboro,取出一根香煙,打開火機,點燃。

牙齒輕輕咬破爆珠,草莓味兒逸了滿嘴,他用力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白煙。焦油的苦澀混合着香甜的草莓,吸入肺裏,在身體裏轉了一

圈,又吐出來,讓心底隐約的躁動不安漸漸平靜。

梁辰左手夾煙,右手撐在門上,襯衣邊角被他從褲子裏扯了出來,皮帶松了兩扣,褲子松松垮垮地吊在腰上。

他把煙叼在嘴上,眯着眼,将皮帶全部松開,抻開褲子,将襯衣紮進去。煙在嘴上,慢慢燃燒,積累起煙灰,要掉不掉。

“嘡、嘡、嘡”一串皮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及近,由輕到重,停在最後一個隔間面前。

門猛地被推開,嘴上的煙灰被吓得掉落,飄飄散散,灑在地上。

梁辰瞪大眼睛,看着申以棠擠了進來,将門關上,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看申以棠燙碗,梁辰:矯情

第二次看申以棠燙碗,梁辰:賞心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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