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天,進城。
季開明當司機,何醫生副駕。歡喜跟羅歡樂兩人坐在後面……
何醫生早上來的時候,給羅歡樂又把了回脈。這一次,歡喜就在邊上。沒有人讓她避開,她也就沒避開。
她還記得當時何醫生的表情,驚訝中帶着高興:“嫂子的自我代謝能力,比常人強很多,有什麽小毛小病的,別人要吃藥,嫂子這個喝點就行。這次本就一點小問題,過了這一天一夜,基本痊愈了。連藥膳都可吃可不吃,也不必去醫院了。”
季開明跟羅歡樂當然高興,但季開明依舊不放心:“不管怎麽樣,去查查,更放心。”季開明的慎重,旁人也能理解。畢竟是他的老婆兒子,他自然是要百分重視的。
歡喜也高興,她每天給放的櫻桃汁,果然不是沒有用的。
知道今天要出門,早飯也早就吃過了。羅歡樂沒問題,他們便立刻出發。
一路上的速度很慢,季開明車開得更穩,幾乎沒感覺到颠簸。
季開明跟何醫生在前面說話,偶爾,羅歡樂也會跟着說幾句。她的精神确實好多了,聲音響亮,笑容自然,哪還有半點蒼白虛弱模樣。
歡喜坐她邊上,手一直被她抓着,放在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裏面,暖暖的。
“唉,對了。阿喜啊,這快過年了,你要不要買點啥東西給老家寄回去?”羅歡樂突的湊了過來,小聲的道:“不用寄啥好東西,可多少寄點兒,也是那麽個意思。”
這事兒歡喜之前就想過。大伯母提醒她,發了工資別忘了人情來往。家裏的信又剛來過,她自然也就不會忘了這一出。
于是點了點頭,順便從口袋裏摸出張條子出來。買的什麽,送給誰,後面雖然然沒寫名字,卻是寫了個大概。或是姓氏,或是寫個稱呼。一目了然。
羅歡樂看上面還有她的名字,立刻道:“別的也就算了,我跟你姐夫的就別買了。你這兩月幫了我這麽大忙,哪還能要你的東西。你賺那點錢,回頭還有大用,能省則省。”
歡喜笑着點頭,卻并沒準備不買。
恰好前面季開明說話,把這事給岔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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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了半天的功夫,終于到了縣城。車子直接停在縣醫院門口,羅歡樂坐的腿麻,緩了好一會兒才下車。
何醫生領着三人進去,也沒挂號,直接上了三樓。
院長辦公室?!
“喲,何大博士,山裏的西北風果然厲害,居然能把你吹到這裏來。”辦公室裏兩個人,一個頭發花白,但看起來十分精神的老人。身上穿着白大褂,脖子上挂着聽診器。
另一個卻是個青年,二十幾歲,穿着時下啊流行的花襯衫,皮夾克。緊繃繃的牛仔褲,大頭皮鞋,黑墨鏡。
他們進門前,正聽着院長怒罵:“你一天不給我惹事能死不?你跟那些小混混一起……”恰好門開,一切嘎然而止。
而那句帶着些調侃和不喜的話,卻是這青年說的。青年抖着腳,自以為潇灑不羁。看着何醫生的眼神,滿滿的都是挑釁。不過,當看到何醫生身後的幾人時,他立刻就站直了,臉上的表情更是收的一幹二淨。
歡喜眼尖,聽力更好。這一系列的反應,并未逃過她的感知。
“阿軒啊,你怎麽有空過來?”院長看着何醫生,怒氣也收斂了,對着何醫生笑得一臉慈祥。只是語氣裏,滿滿的都是疲憊。
“許伯伯,您的氣色看起來,還是那麽好。”何醫生笑着上前,跟院長握手。然後才看向青年:“阿超什麽時候回來的?”
阿超青年斜了他一眼,哼一聲甩頭。
何醫生笑了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來大半年了。”許院長看着自己兒子,搖頭嘆氣,也不說什麽。視線看向何醫生身後的三人:“季營長,你這是?”
他們這裏只是新兵營,并沒有專門的軍區醫院。但新兵營裏那麽多人,受傷生病難免。大多何醫生一個人就能解決,可也總有一個人做不了的。一旦有事,便只能送縣醫院來。季開明身為營長,自然要跟他們打交道。許院長跟他,也是十分熟悉的。
“許院長,這是我妻子羅歡樂同志,我妻子的妹妹羅歡喜同志。”季開明給許院長先介紹了兩人,許院長只是看了她們一眼,點了下頭。“我妻子懷孕了,但前兩天,誤吃了些東西,傷了腸胃。何醫生給看了,說沒事。只是我不放心,這才帶着她過來,做個詳細檢查。”
許院長看了一眼何醫生,“應該的,懷孕期間,确實應該更加慎重。這樣吧,阿超,你帶他們去婦産科,将他們交給蔣醫生。讓蔣醫生替羅歡樂同志好好查查。”
然後又對季開明和羅歡樂道:“蔣醫生是我們婦産科資歷最老,醫術最高,經驗最多的第一人。”
“多謝許院長。”羅歡樂連忙道謝。
這一次,許超青年雖然依舊沒什麽好臉色,卻也沒拂了許院長的面子。對着三人的揚下巴:“跟我走吧。”領先在前面大步走着。
季開明扶着羅歡樂,跟在許超身後。
歡喜緊緊的跟着。她對醫院很不喜歡,從進來開始,就一直緊繃着。如果不是到這世界已久,又一再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她只怕早就拔腿跑了。可就算是如此,她依舊緊張的捏緊拳頭,緊緊的跟着,這裏跟她唯一有血緣關系的羅歡樂。就算羅歡樂并不強大,但卻是關系最的的。
院長辦公室裏,只剩下許院長跟何醫生。
許院長這才笑問:“什麽事這麽鄭重?”一進來就給他打眼色。
“您看看這份病歷。”何醫生從随身帶的公事包裏,拿出厚厚一本病歷。若是歡喜能看一眼,必然會狠狠的吃一驚。那于其說是病歷,不如說是她的生平。從她出生,到現在,人生中的重大事件,可能給她造成心理創傷的事件,全都記錄在案。
當然,作為病歷,她的幾次生病用藥的記錄,是比其他更加詳細的。
許院長花了半個小時,将病歷從頭到尾看了整整三遍,一遍比一遍用的時間長。最後才皺着眉頭,臉色凝重。
“這小姑娘的心性,到是難得。”頓了一下,才又問道:“你試過了?”
何醫生點頭:“第一次接觸時,那時我并未發覺這方面的問題,稍微動用了一點y 誘導手段。但只有十五秒不到的時間,她就警醒了。此後,對我一直報有戒心。”
“十五秒?”許院長為這個數字而吃驚。
“十五秒。”何醫生再一次給了肯定的答案。“而且從頭到尾,我都沒有徹底催眠她,只是一點誘導而已。”
“她很警惕。”許院長起身,在屋裏來回的轉動:“既然你已經被她發覺,那麽想來,她對于我,跟你同職業的我,也一定抱有極大的戒心。而我雖然引你入門,在這方面,卻并沒有你走的更遠。”
對于這一點,何醫生無法反駁。就剛才進醫院開始,歡喜就已經開始緊張了。她努力掩飾了,可又怎麽何能逃過他的觀察。
何醫生皺着眉,如果許院長都不行的話,暫時他到不知能求助于誰了。國內這方面的專家本就少,而國外的……讓他為歡喜專門請來,卻是極難的。
許院長的眉也跟着皺了起來。
“想要更好的施展催眠術,最要緊的,是讓對方信任你。”許院長終于停了下來,聲音也顯得有些輕忽:“這一點被破壞了,想要重建這種信任,将非常的難。”
何醫生苦笑,他也沒想到,會這樣。
按理說,一般病人對醫生,都會有着天然的信任。何況,他那次對歡喜的引導,也是完全的善意,實在是沒想到,她能敏銳到那樣的程度。
說起來,也難怪敬華總是懷疑她。
但他知道,伴随着痛苦和危難的成長,有的時候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而她雖然看似懦弱膽小,但從小經受諸多磨難,人生經歷,比一般人都要豐富。而精神力比常人強大,卻是極有可能的。畢竟,誰也不知道,她在山裏,跟着那位老人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但以她那一手的廚藝來看,應該并不輕松。
可惜,他說再多,江敬華總是不信,固執已見到了一定程度。
“或者,你可以跟她開誠布公的談談。”許院長道:“若是能獲得她的同意,那是最好的。若是強行……那就只能借助藥物了。”
何醫生怔了一下,心裏苦笑。是了,他都忘記了還可以公開的給她做心理治療了……從一開始注意到她的精神力特別強,且有自然催眠的症狀之後,他就一直盯着催眠二字,而忽視了其他。至于藥物,如非必要,他并不想用。
“多謝許伯伯提點。”如果沒有确切的把握,他也不希望,一次又一次的去試探歡喜。哪怕是打着為她好的目的去嘗試,他也并不願意。只因為,精神方面的疾病,容不得多餘的刺激。任何一點,都可能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接下來,兩人就歡喜的病歷,進行了非常深刻的讨論。
而這也讓何醫生,對于接下來,對歡喜的治療,有了大概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