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本故事純屬虛構

從一樓書房回到二樓房間時, 程隐已經睡下,閉着眼沉穩入夢。沈晏清怕吵醒她,輕手輕腳從櫃裏拿出一床被子,在她旁邊躺好。

隔壁有房間, 但他沒讓人整理。

程隐是真的疲意來襲,沉沉睡着沒被驚動,然而身後有人抱上來, 體溫灼熱,沒多久就被熱醒。

沈晏清關了燈, 屋子裏黑沉沉一片,她先是被身後的觸感驚了驚, 而後反應過來是他。沒回身, 就着側躺的姿勢,她半帶困意問身後的人:“大晚上不睡覺, 你又鬧什麽?”

“沒鬧。”他道, “你安心睡。”

“你身上這麽熱我怎麽睡得着?”

聞言, 他往後挪了些許,手臂還是橫在她腰上沒有動。

程隐動腳往後蹬了蹬,稍有些用力的踢在他腿上, 語氣略帶呢哝睡意, 态度倒很明白:“我不會跟你做什麽, 你死心吧。”

沈晏清輕笑:“你別多想,我沒別的意思。”不再過分糾結這個話題,他幫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掖好背角,“睡吧。”

身後有個男人抱着,這種存在如何也無法忽視,不過女人和男人到底不太一樣,無端興起的時候比較少,況且程隐是真的困了,身子僵了一會兒,被困意打敗,慢慢放松下來入了夢。

夢裏祥和,除了隐約傳來的那道灼人熱意,睡得比往日還安穩些。

沈晏清卻一晚沒睡好,也是自作自受,軟玉溫香抱在懷裏,一抱就不舍得撒手,一夜都不得好眠,前前後後起了三四趟。

隔天程隐起來時沈晏清已經不在房裏,她去洗漱好,下樓想倒水喝,拿起桌上的電水壺晃了晃,裏頭空蕩蕩,輕的。

前一夜燒好的涼白開全沒了。

沈晏清在廚房裏弄早餐,她擡頭問:“壺裏的水怎麽沒了?”

沈晏清瞥來,看了眼就移開目光,輕咳一聲,沒答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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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得莫名其妙,只得接水重新燒一壺。

午飯後,沈晏清和程隐兩人出去逛。民宿村很大,模拟農家的原生态項目衆多,均可供選擇。但程隐對體驗農家生活沒有興趣,不想下田裏,不想去果棚,稍遠一點的海邊也不願意動身。

去看海的提議被拒絕,兩人在路邊閑坐了一會兒,四周靜得能聽到蟲鳴的聲音。

忽地,沈晏清拉着她起身走到前方的公車站牌前。沒等她說話,很快,民宿村裏的專用公車開來,程隐被他拉着上了車。

車上沒人,他們倆坐在後排。

程隐問:“幹嘛突然上來?這是要去哪?”

沈晏清說:“不去哪,看看風景,這輛車可以把整個民宿村逛一遍。”

這裏的專線公車是半代步半觀光的作用,在民宿村裏全部繞一遍大概要用二十多分鐘。反正沒什麽事好做的,也算一種消遣方式。

程隐看了眼除了他們空無一人的車廂,又問:“為什麽沒有別人?”

“這個時節客人不多。”

她哦了聲不再多問,百無聊賴看向窗外。

一時沒人說話,靜得發慌。

以前一起上學的時候,通常司機都會送他們倆到學校附近的路口,再徒步過去。一個禮拜中另一半的時間,兩個人也會自己搭乘大衆交通工具去學校。

一開始無所謂,怎樣出門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她要坐公車便坐公車,她要坐地鐵便坐地鐵。

只是後來有一回,程隐在地鐵上差點被人占便宜,後來極少去和人潮擠。

那天人格外多,人潮把他們倆擠得分開了一些,車廂才運行沒多久,她身邊的中年大叔就開始不對勁。

或許是心裏有鬼的人表現不自然,總之他第一瞬就發現了。

他從一片擁擠中快速捱過去,狠狠踩在那個大叔腳上,在人擠人的狹窄細縫中捏住對方的手腕。

體虛的中年男子,力氣還不如他一個高中生,他又是常運動的,那人被他捏手腕捏得痛到臉色都變了,人多得沒地方躲,掙不開他的手,就差叫出聲來。

給夠了教訓,他松手朝對方遞去警告眼神,那人灰溜溜擠在人潮裏走遠。

甩開髒東西後,他讓程隐背貼着狹角站,自己站在她面前,擋了背後那些亂七八糟的人。

她沒心沒肺,到站後笑嘻嘻的,一臉歡快和他扯東扯西,還問他為什麽沉着臉。他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說。

那之後,上學再也不坐什麽大衆交通工具,無論她怎麽說,他每天都讓司機在門口等着。

年紀輕時想事情浮躁,太多時候不肯去往深了探究。他總是一邊覺得,她沒什麽特別的,只是因緣際會彼此這一輩子才有了牽扯,然而又總是不受控制地做些自己理智之外的事。

每每那種時候他都會特別煩躁,于是不停地在自我掙紮中尋找讓自己安心的借口。

逃避得越久,錯得越深。

“你在想什麽?”程隐見沈晏清出神,忍不住問。

沈晏清沒有回答,忽然提起另一個話題:“你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什麽?”

他說:“這麽多年,有沒有什麽事是你最想做但沒來得及做的?”

程隐頓了一下,抿唇說:“沒有。”

沈晏清道:“我有很多。”

公車平緩向前,窗開了些許縫,風輕撫在臉上,令人生出睡意。

奶奶去世的時候他不該遷怒她,他應該把情緒收一收,給她道歉和她說清講明。

她跑出去半夜回來,他的語氣應該緩一點,再緩一點。

給她做的那碗面,應該要煮的好吃一些。

在外聚會別人給她難堪,他的态度應該更加強硬,而不僅僅只是緩解當下不顧根源。

他應該明白的,她長期處于壓抑環境,心裏積壓了太多東西,他應該要注意到,而當她收起晦暗面永遠只是像向陽花一般朝他靠近的時候,他更應該承認那些如波瀾驟起般因她而生的一點又一點異樣心情。

有太多太多遺憾,全都和她有關。

外頭晴空大好,麗日高懸,沈晏清被窗外進來的風吹得眼睫顫了顫。只說了一句“有很多”,但具體是哪些,他沒有訴諸于口。

程隐看了他一會,見他沒繼續往下說,皺了皺眉。

沈晏清斂了情緒轉頭和她四目相對:“你知道我現在最想做什麽?”

程隐搖頭。

沈晏清擡手,把她的頭攬到肩膀上,她下意識想起開,被他摁着不讓動。

“靠一會兒。”

他的手掌貼在她臉上,掌間血管裏血液急速,仿佛能聽到輕微心跳的聲音。

車開過窗外一棵又一棵筆挺的綠樹,飛快向後只留下道道掠影。

“早上去上學的時候,碰上有位置坐,你老是想把頭靠在我肩膀上。”他笑了笑。但是很少成功,十次裏有八次都會被他推開。這個姿勢太親昵了,那時候他很抗拒。

沈晏清的手在她臉上輕輕拍了拍:“現在讓你好好靠。”頓了頓,說,“不是滿足你,是圓我的心願。”

假裝這一趟前行的短途,觸及到的是當初不敢直面自己內心的時刻。

只可惜,公車駛向的終點,去不到學校門口,也去不到那個時候。

晚飯是沈晏清和程隐一起做的,吃飽後兩人出門散步消食,溜達了快一個小時,要回去時,忽見一棟樓燈火明亮,院子裏滿是嬉笑歡言的熱鬧聲響。

沈晏清問途徑的工作人員:“裏面怎麽了?”

工作人員說:“是下午入住的一對新婚夫婦,出國度了蜜月還有時間,就來這過剩下的幾天,順便請了些朋友一起來,招了旁邊幾棟住的游客過去,幾十個人,這會兒貌似正在玩。”

沈晏清還沒問程隐要不要去看看,院門前探出幾個頭,瞧見他們眼前一亮,沖他們招手:“朋友來來來!這裏缺人,一起來玩!”

沈晏清看了看程隐,見她沒有拒絕,兩人提步朝那邊去。

偌大的院子裏,分了兩撥人正要進行拔河,沈晏清來得巧,被抓了壯丁。

程隐在一旁瞧熱鬧,看他們拔了兩個回合,平手,又決賽一次才分出勝負。輪到女人拔河時,她沒加入,她一直不太喜歡運動,其他人也就沒有強求。

院子裏很熱鬧,這一片住下的游客幾乎都在這湊齊了,主家一對新婚夫婦設了幾個燒烤架,大家一邊玩一邊BBQ,伴随着笑鬧聲,空氣裏都是孜然的香味。

氣氛正熱,拔河之後是情侶游戲,單身的自覺往後退,沈晏清和程隐是一起來的,又被推了出來。

“升級版俯卧撐,一組一組淘汰,贏了有獎品!”不等他們拒絕,新郎就拿出獎品盒子,講了規則,把他們推到場當中。

升級俯卧撐聽着唬人,其實不過就是在正常規則上加了點難度的俯卧撐。一男一女為一組,讓女人坐在男人背上,腳不着地,哪一位男士做的俯卧撐多哪一組就贏。

程隐算是半推半就上場的,見沈晏清一臉平靜,問:“你行嗎?”

“你覺得我不行?”他表情隐隐不服。

她挑眉。那模樣熱得沈晏清勝負欲大起,原本只是玩笑心思來湊樂,立即變得沖勁十足。

五對一組,男士們就地撐好後,女士們陸續坐上背去,哨聲一吹立即開始。

比賽的幾位男士身體素質不錯,其餘圍觀的人都在幫着數數,加油聲此起彼伏。

有六個的,有七個的,三組超過了十個,之後卻不行了,接二連三敗下陣來。

意料之外又似情理之中,沈晏清成了最後的贏家。

二十個整,身體條件極好。

在一衆人起哄的口哨聲中,新郎把禮品盒子遞給程隐,裏面是兩件手繪情侶T恤,白色的底,天是新人親手話的,滿滿祝福寓意。

新郎拍了拍沈晏清的肩:“行啊兄弟,看着不太行,沒想到還挺厲害!”

程隐在一旁噗嗤笑開。

新郎走開,沈晏清不爽:“我看着不行?”

她聳肩。

之後又玩了幾個游戲,程隐和沈晏清大多坐在一旁并不參與。程隐一直笑着當觀衆,沈晏清手裏拿着一杯酒,一口一口喝。

看着看着,他忽地湊到她耳邊:“想喝酒嗎?”

程隐一頓,“我不能喝……”

“我知道你不能喝。”他說,“但是我可以。”

下一秒,他親上她的唇,淡淡的酒香味在唇齒間散開。

周圍的人都忙着熱鬧,沒人注意到坐在角落的他們。沈晏清很克制,很快放開她,揚唇問:“甜嗎?”

釀的米酒,酒精含量低,味道偏甜。

程隐一時竟有些無言,瞪了他一眼,腳重重碾在他腳上,見他吃痛皺眉才算解氣。

玩鬧散後回別墅,程隐進浴室泡澡。有了前一天的經驗,這回沈晏清半途進來,她淡定了很多。

沈晏清從背後抱住她,程隐被熱氣熏得頭發昏,扯了扯他的手臂,無果,帶着一絲氣惱狠狠在他手臂上拍了好幾下。

“再打重點。”

她斜他:“你喜歡受虐?”

“喜不喜的得分人。”

程隐沒理他,熱得直向往前躲,他在她耳邊輕聲問:“剛才的酒好喝嗎?”

她偏了偏頭,“馬馬虎虎。”

他似是笑了一下。下一秒,擡手将她的臉別過來,俯首落下吻。

和之前在別人院子裏那個點到即止的吻不同。好半晌,他微微放開些,說:“我剛剛喝了點紅酒,你覺得這個味道如何?”

他的呼吸噴灑在她脖頸。她偏頭:“沈晏清!”

他聲音微啞:“我不碰你。”

嘴上說着,行為卻萬般暧昧。

程隐熱得失了大半力氣,臉紅得燙人,兩只手腕被他一起握住,跟他烙鐵般的手臂一起橫在了她自己的腰上。

他肆意作惡,她皺眉,呼吸紊亂不受控,眉不适地皺起。

“沈晏清……!”

她開始發顫,絲毫着不了力,只能完全依托靠在他懷中。

沈晏清的目光沿着她的鎖骨向下,一點一點。

氤氲熱氣中,他咬了咬她的耳垂,聲音低啞:“別緊張。”

一場“矜持”的折磨,直至極致,方才終于結束。

程隐側身向着一邊躺,閉眼許久沒能睡着。不睜眼,但能聽得到黑暗中的動靜,沈晏清在另一邊躺下,朝她靠來,像昨天一樣抱住她。

“滾。”

他巋然不動。

宣洩一下,痛快之後比較好入眠,是很好的改善睡眠的方式——浴室那一出,他的确沒有真的進行到底,但他說的這話太無恥。

沈晏清保持着抱她的姿勢,一動不動。

黑暗中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不知過了多久,他出聲:“程隐。”

她沒應,他不在意,動了動喉問:“容辛有沒有像我這樣抱過你。”

閉着眼的程隐抿了抿唇,幾秒後道:“有又怎麽樣,沒有又怎麽樣。”

他默了默,而後輕嘆一聲。

“……不怎麽樣。”

有又如何,沒有又能如何?

沈晏清沒再說話。

黑漆漆一片再度安靜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她出聲。

“沒有。”

她低低的聲音在夜裏很輕,但分外清晰:“我和容辛,從來沒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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