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你們開酒吧的連處理一個醉鬼的本事都沒有嗎,還要找外援?”

林璟不想出門給他收拾爛攤子,他們倆整整十六個月沒見過了,他一來就給自己找麻煩。她有理由懷疑,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些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這輩子才要被他這麽折磨來還這個人情債。

韓成才不管林璟那些有的沒的的心理活動,“處理醉鬼的本事我們是有,可他錢包裏那點現金連付酒錢都不夠,既然我認識他監護人,那肯定不能做虧本買賣。”

她把手機往桌上一甩,“等着。”

林言插着耳機,沒聽見這通電話的內容,最近電視劇的邏輯越來越讓她難以理解,她看的實在無聊,正準備和林璟道晚安順便求她幫自己關個燈,看到的卻是她把身上的睡衣換了下來。

“都這麽晚了,你還要出去?不對,你就算想出去也出不去啊。”

已經過了宿舍樓鎖門的時間,放在她眼前的有兩條路,一是下到二樓從窗口翻出去,二是去求樓媽給她開門。今天晚上值班的樓媽是最不好說話的那位,如果要求她放人,林璟大概只能靠把自己摔骨折了哭着求她給自己打120急救電話才有可能。

二樓跳一跳最糟的情況不過就是骨折,一樣都是斷腿,與其跑到別人面前搖尾乞憐,還不如自力更生。

“這就要考驗我最近鍛煉的成果了。”林璟把鞋換好,檢查了一下錢包手機,全都帶齊了,“你家韓成讓我去酒吧解救醉鬼。”

“你一個小姑娘自己去?這麽晚了也太不安全了吧他怎麽想的……你好歹把你家那位叫上啊……”

林璟已經揚長而去,林言不放心,給莫暮雨打了個電話,她也沒說是去解救誰,自己這麽冷不丁給人家打電話會不會很像惡作劇啊?莫暮雨不信覺得自己在整他怎麽辦?

她顯然是電視劇看多了,他才沒林言那麽多亂七八糟的心思,他一聽到林璟這麽晚打算一個人出門,還是去酒吧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衣服都沒換,直接往樓下沖。要不是他住五樓,他可能就直接跳窗出去了。

【學校側門等我一下。我陪你去。】

林璟不是沒想過讓莫暮雨陪着,但張路元這三個字,一直是她和莫暮雨兩個人之間那根橫梗着的刺,她不可能因為談了戀愛就對張路元不管不顧,可莫暮雨對于這個名字又總是無限遐想,不告訴他,是她以為最好的辦法。

可現在,也就只能既來之,則安之。有個人陪着自己一起面對這些糟心事,也總是好的,以後的困擾,就留給以後吧。

莫暮雨到的甚至比她更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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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啊?讓你這麽晚還要去酒吧接人。”

她低頭看路,不敢直視莫暮雨的眼睛,“張路元,韓成給我打的電話,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就跑那兒喝酒去了。”

“他現在在北京?”

林璟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步子緩慢地在那條不夜街上挪動。

“不知道啊,可能有什麽事過來吧,我也是才知道他在北京的。”

“人呢?”酒吧裏的人已經散的差不多了,莫暮雨左看右看,也沒找着林璟的這位“好朋友”。

她順手往吧臺一指,“跟那兒趴着呢。”

張路元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下身搭的黑色修身牛仔褲,就這麽趴倒在吧臺最裏側,如果不是林璟對他的身形實在是太過熟悉,也可能漏掉這麽不起眼的角落裏,如此不起眼的人,面前是兩排一模一樣的酒杯。

本來就喝不了多少的人,還這麽不要命地喝,這人最近一年多裏學了些什麽?

她領着莫暮雨往韓成的專屬角落走,敲了敲他的臺面,“買單。”

他略略挑了挑眉,“小姐您是現金還是刷卡?”

“支!付!寶!”

他朝外面那個小哥吼了一聲,“這位先生一共消費了多少啊?”

“老板,一共1288!”

她十分不舍地把二維碼送到那個機器底下,看着“支付成功”四個字,心都在滴血。

莫暮雨跟在林璟的身後,一言不發。

“那我把人領走了啊。”

“你等一下,”韓成示意了一下她的身後,“我有事兒要問你。”

“暮雨,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莫暮雨的眼睛裏明顯露出了被隐瞞的不悅,林璟趕緊解釋,“哎呀,他找我還有什麽啊,不就是和林言的事兒,你就別打聽了。”

他悻悻地走開,還一步三回頭地往回看,莫暮雨感覺林璟好像一直有事情在瞞着自己,從張路元第一次來北京找她,再到那次不知道究竟有沒有殃及張路元的車禍,林璟在他面前對于這個名字總是避之不及,這反而更加讓他的心癢癢的。他太好奇林璟和張路元之間到底是怎麽樣的關系,太好奇他們倆之間不讓自己知道的所有事。

“編瞎話編的挺順口啊。”

“難道不是因為林言的事兒?”

他從桌子底下拿出來一個手機,“你也不好奇我是怎麽知道他和你是同學的?”

林璟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張路元和韓成從來沒打過照面,兩個人距離最近的一瞬間是上次她帶着張路元來,韓成坐在裏面,遠遠地看了他一個背影。

她一歪頭,林璟一點都不喜歡這種打啞謎的游戲,“所以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把屏幕點亮,自己看。”

他的手機屏保,是他們倆高中畢業的時候,穿着校服合拍的那張照片。

林璟矮他大半個頭,他右手摟着當時還是圓滾滾的梳着高高馬尾辮的小林璟,頭略略向她那邊靠。

他們倆合照也不少,怎麽就偏偏挑了自己最醜的那張。

上初中的時候林璟還沒有到被物理荼毒的地步,日子過的舒舒服服,每天十點半睡覺七點起床,一日三餐按時吃,生活相當規律,人也是瘦瘦的,頗有小鳥依人的感覺。

上高中剛開始疲于在幾門理科之間奔命,熬夜一天比一天晚,一開始是十一點半,後來變成十二點,一點,甚至于兩點,林克勤看着心疼,每天給她變着法子做宵夜,放學接她的時候也給她帶各式各樣的點心。一天五頓的喂養下,她成功如同充了氣的氣球一般一天天地膨脹。

那是林璟二十多年來最醜的一年。

“你說你,長相麽也就一般般,還腳踩兩條船啊。”

“我沒有,何況這不就是一個鎖屏照片,不能說明什麽。我和他也很久沒見過了。”

“死鴨子嘴硬。誰沒事會拿這種照片當鎖屏。說真的,”韓成很少正經地和她說話,“你可千萬別吃着碗裏的看着鍋裏的。”

“我知道,我也不會。”

韓成主動把張路元的手機塞進林璟的包裏,“你自己看着處理吧,我聽林言跟我說的那些,這莫暮雨人也挺好的。但這手機你先別讓他看見了,免得誤會。”

“嗯。那我走了。”

“林璟。”

她才要回身出去,又被韓成叫住。

“做人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韓成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舞臺,所以他放棄了國外的offer,選擇跑去當演員,跑去參加比賽,去唱歌。

別人一定會告訴他,去那些學校念書是多麽好的機會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才最重要,他不是讀書的料,也不喜歡坐在教室裏,那些“機會”不是韓成的理想,是那些“別人”的。

他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所以他拼了命地努力,不斷出現在大家的眼前,所以林璟可以在電視上,電腦上,在那些網絡平臺上看到他的名字。

她不理他的正經,“你從哪裏學的這些心靈雞湯。”

他的瞎話也是張口就來,“最近接的新戲。”

“叫什麽啊,我一定——”她拖長了音,暗示他可以準備好對自己的捧場表示感激,“不看了。”

“林璟你真的是非常不仗義!垃圾!”

她已經走得遠遠的,根本沒聽見他的話。

“走吧。”

“去哪兒?”

張路元什麽時候來的北京,為什麽來,住在哪裏,什麽時候走,這些對于林璟而言,都是待解之謎。

“我們倆翻翻他身上,有沒有房卡什麽的,他這麽突然地來,總歸住酒店咯。”

莫暮雨在他皮夾子翻出一張萬豪的房卡。

“北京不止一家萬豪吧,這些沒寫哪家啊,我們往哪兒送?”

林璟很順手地拍了幾下他的臉,“噼裏啪啦”地,還有響聲。

“醒醒嘞,您老住哪兒啊?”

“JW……萬豪……”

“那麽多家萬豪我們哪知道是哪家啊?”

她再怎麽拍他,乃至于捏他的鼻子,他也只是“哼哼”,對于林璟的提問,張路元愣是沒有半點反應。

“那怎麽辦?”

她把酒店名字輸進手機裏,好在北京只有兩家JW萬豪。

看了看兩間酒店的基本信息,她胸有成竹,“去朝陽那家,那家剛剛裝修過,他這麽作的人肯定挑那間。”再不濟,搞錯了,也就是再跑一次金融街的事,她賭張路元一定會去朝陽那家。

林璟賭對了。

雖然有房卡,可酒店前臺還是防賊似地看着她和莫暮雨。

“小姐,我們不能說你拿着房卡就告訴你房號,這也是出于對于酒店安全角度的考慮。”

她讓莫暮雨把張路元扶到一邊的沙發上,自己和前臺據理力争。

“我和他真的是朋友,你看,這是我們倆的合照。”她把張路元的手機鎖屏當作證據。

前臺最後還是妥協了,“那請出示您的證件和這位先生的證件,我們還是要登記的。”

張路元的身份證還在他自己身上,“暮雨,你把他身份證拿給我一下。好像在他錢包裏,你找找。”

“我看到了看到了,我給你拿過來。”

莫暮雨把身份證從錢包卡層透明的一格取出,一起掉出來的,是兩張照片。

一張照片裏,是林璟和他。背後标了日期,那是四年以前的冬天,他們倆在迪士尼。

另一張照片,是除了他們倆之外,還有一個古稀老人。是去年冬天。

日期底下寫了兩個字,字寫的很用力,那兩個字的位置,相紙深深地凹陷下去。

張路元寫的是: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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