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林言天高皇帝遠,一個人在北京,網上的消息鋪天蓋地的來,她除了幹看着網上那些每分鐘都能多上數百條微博信息,她什麽都做不了。
第一個關心她的人,不是林言,不是韓成,而是那個和林璟分了手的莫暮雨。
【別信網上的那些,林璟和韓成肯定就是一起吃個飯,那些新聞肯定都是編的。林璟不是那樣的人的,韓成也不是。】
【嗯,我知道。】
她真想給莫暮雨頒一個最佳前男友獎,兩個和她更親密的人還沒給自己半分解釋,他已經急匆匆地跑來為林璟開脫。
林言不是信那些流言蜚語,不是信那些毫無根據的胡編亂造,她在看到那條熱門搜索的時候,突然間發現,原來自己和韓成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條一條可以直接一腳跨過的小溪,而是一條深不可測的鴻溝。
她不敢給韓成打電話來問一個所以然,因為她沒有跑去質問的資格,她不過就是一個韓成老同學的同學,朋友的朋友。
更何況,林璟不過就是吃個飯,就要被偷拍,被胡亂揣測被編故事,被網上的指指點點,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韓成的那些狂熱粉絲都沒有打算放過她的意味。
她還沒有做好這些準備。
她沒有辦法面對。
林璟給林言發了很多微信,都是石沉大海,如今兩人之間隔了兩個小時的飛機,四個多小時的高鐵,話要是不說清楚,任憑林言胡思亂想,要是産生了什麽誤會,她可是能怪自己一輩子。
璟【林言有沒有找過你啊,我給她發消息,她一直不回。】
韓【沒啊,是不是她還沒起呢?】
璟【不可能,現在都下午了。】
韓成才反應過來,一整天,網上的輿論都能變了風向,林言那個一向愛八卦又話多的滔滔不絕的小妮子,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和林言之間一直懸而未決,沒說清楚的那些話,本來就是兩人之間那顆随時有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而現在,正是引信被點燃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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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有和你聯系過嗎?林璟說她一直不回微信。】
莫暮雨是他最後的那一根救命稻草。
【她上午回過我消息。】
對面給他發來一張截圖,雖然兩個人只有寥寥兩三句話,但也比什麽消息都沒有強上太多了。
【謝了,兄弟。】
莫暮雨的名字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韓成在手機邊上等了好幾分鐘,收到的消息卻只有幾個字。
【小事,林言也是我朋友,你不用這麽客氣。】
誰都有自己難以啓齒,只好悶在心裏一個人承受的那些話。
林言的杳無音信表面上是風平浪靜,可韓成卻知道,那是他們倆之間的最後通牒。
他問身邊的經紀人,“陳哥,我最近有沒有空回北京,或者是有要去北京的工作?”
“周五吧,一早的飛機。”
“能不能幫我改到前一天晚上收工就回去,我有點事。”
經紀人的眼神一下就變得如臨大敵了,“什麽事?”
“私事兒。”
“大哥您可消停點兒吧,萬一再有狗仔拍着我們組都別睡覺了,您之後男一號的戲也保不齊就打水漂了。”
韓成繼續插科打诨,“哎呀知道了,不會的不會的。”
【周四晚上,Encounter見。】
林言沒有回複。
可韓成相信,她會來的。
林璟在酒店裏悶了整整三天不敢出門,她一下子變的怕見人了,怕那些人對着她指指點點閑話不停。
仰賴于外賣小哥,林璟每頓都能變着花樣吃,可外賣畢竟是外賣,吃多了,也都是那股子味精和調料加起來等于長胖的味道。
她憂心忡忡地去和劇組的王老師請假,想要在晚上的時候溜回家探個親,王老師對于手底下一個實習生有這麽多亂七八糟的事情的确有些反感,可念在林璟業務能力還不錯的份上,還是準了她這個假。
林璟翻出來自己很久之前買的那頂棒球帽,配上厚厚的可以遮住她大半張臉的黑色墨鏡,跑到樓下打了個車,一屁股坐到司機正後方的位置,開始裝睡。
雖然這很像此地無銀三百兩,可夏天裏帶個墨鏡戴個帽子也是正常的吧,司機師傅沒多想,半個小時後開到目的地。
林璟終于,又一次,回到了這個家。
【媽,我回家了啊,晚上你記得去買菜啊。】
【你把你媽當廚子嗎?随叫随到啊。想吃什麽?】
【蚝油生菜,水煮肉片,炸鮮奶。哎呀我想吃的很多,剩下的您挑您拿手的做呗。】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诶。】
林璟這幾天到了夜裏,總是睡不安穩,睡個兩三個小時她就行了,然後就起來改劇本,現場的制片和導演也不負衆望,一次次的提出這場戲拍不了,那場戲有難度,還有這場啊經費不足是不是可以删,她總算知道跟組編劇原來并不是什麽好活。
好不容易請了小半天假,到了家裏她的瞌睡蟲就出來和她問了好,林璟顧不得換衣服什麽的,空調一開,和衣就在家裏客廳的沙發上到頭睡着了。
吵醒她的是門鈴的聲音。
這不應該啊,她起身,睡得久了,渾身都有些發涼,沙發正對着空調,勁頭很足,林璟一骨碌做起來,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要是被路安聽見看見她這個樣子,又免不了是一頓數落。
可路安不可能摁門鈴,林璟家裏裝的是指紋鎖,她只要把自己的手指在門口那個金屬的小盒子裏輕輕一放就足矣,她摁門鈴是多此一舉啊。
路安的安全意識也很強,一向不習慣把快遞地址填成家裏,那這個快到飯點的時候,又是誰在她家門口?
林璟小心翼翼地從貓眼裏往外張望,可外面只有一片紅色。
那是過年的時候貼的福字。
她在門口親聲叨叨“我靠這貼的,我能看見個鬼。”
門鈴又響了一次,她氣沉丹田,用很渾厚的嗓音問了一句,“誰啊?”
“你爸爸。”
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門口的人當然不是林克勤。
“你再不開門你信不信你家這個密碼我都能給你破了。”
她趕快把門打開,嬉皮笑臉問候道,“這我一個單身女性,不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嗎,你怎麽來了。”
“您不聯系我,自然有人會來找我。”
“你什麽時候和我媽混熟的。”
他把鞋一脫,自己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就往房間裏走,“阿姨的水煮肉片真的做得不錯。”
他沒有半副客人的樣子,比起林璟,他倒更像這個屋子的男主人,雖然他還是要林璟來給他開門。
“現在您也厲害了啊,我這要知道您的消息,都是靠新聞的。”
林璟打開家裏的冰箱,本來想給他那瓶冰水,畢竟自己怎麽也是主人。
“我要橙汁。”
林璟都不知道家裏的冰箱裏還有橙汁,她可不記得路安和林克勤什麽時候活的這麽健康了。
“沒有,只有白水。”
“你不會自己榨嗎?榨汁機和橙子不都在那兒。”
“太煩了,還得剝橙子洗機器,這冰水你愛喝不喝,要喝橙汁你自己弄。”她把農夫山泉往他懷裏一扔,還好他反應快,要不然就砸他腦門上了。
張路元倒也不客氣,把水瓶往她家的飯桌上一擱,非常自然地拉開廚房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你喝嗎?”
骨氣兩個字怎麽寫,林璟突然就忘了,“喝。”
張路元很娴熟地拿了十個橙子出來,一個接着一個地手剝,林璟也是剝過橙子的人,一口氣剝十個,哪有那麽容易?
她在飯廳坐不住了,也走進廚房,拿起一個橙子揉起來,“你這得剝到什麽時候去。”
他看了看林璟十個精致的指甲,看起來就是剛去過美甲店不久才新做的,“這麽好心啊,那你幫我把皮都揉軟了,就成。”
“沒事,我會剝橙的啊。”
“我怕你的指甲油把我毒死。”
她低頭繼續揉橙皮,“随你便。”
路安已經悄悄從單位早走了半個小時,可畢竟林璟現在也是難得回家了,她在菜場裏挑挑揀揀了很久,就有些耽誤了,一進門,就看到鞋墊上多了一雙47碼的超大號男鞋。
“小張啊,來了?”
路安往客廳的沙發上看看,卻沒有張路元的影子,林璟也不在。
“小張,小璟?”
兩個人的鞋都在門口,她去房間裏繞了一圈,都沒看到人,出來想說還是先把飯煮起來,結果看到的卻是兩個人并排站在廚房的臺面邊上,并排剝橙子。
“這麽多……總算剝完了。”
榨汁機的聲音很大,玻璃門的隔音也很不錯,林璟和張路元都沒聽到路安叫他們倆的聲音。
“兩個人幹嘛呢?”
“阿姨,喝橙汁嗎?”
張路元祭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把第一杯橙汁首先倒給了路安。
她很滿意這一點小小的甜頭,“好啦,弄完了就出去吧,我做飯了。”
“我幫您把這榨汁機洗了再出去吧。”
“不用不用,你是客人,讓小璟洗就好了。”
林璟剛到喉嚨口的橙汁差點又噴出來,“媽……他要洗你就讓他洗呗。”
“不行,你洗。”
她奉送了張路元一個大白眼,朝他做了個非常誇張的口型。
“都——怪——你——”
他聳聳肩,一臉事不關己,“那我就不跟這兒擠着了。阿姨,我可想您的水煮肉片了。”
“有的有的,小璟也愛吃我做的這個菜。你去沙發上坐着吧,上了一天班,好好休息,就別忙活了。”
他悄無聲息地轉身,朝林璟吐了吐舌頭,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這個小小的,擁擠的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