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
公司樓下的一家咖啡店。
陽光和煦，謝甦點了杯咖啡坐在背街的露天位置上。斜前方是一扇折疊落地窗，這時候店裏人很少，窗只開了一個小縫。隐約能聽到店裏服務生詢問點餐的聲音。
謝甦一擡眼，就在正前方那面玻璃牆裏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祁烈站在她身後的吸煙處吸煙。
他站得随意，側對着她。身上的西裝扣子解開，微微仰着下巴，似乎在看着街對面的建築，若有所思吐煙的時候，帶着一種迷醉的風流。
不知道怎麽的，剛才在辦公室發生的那一幕突然跳了出來。
他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問她她覺得他在乎的是什麽。
謝甦端起咖啡又猛地喝了一口。
幸好她反應快說想下樓走走才将這個話題岔了過去。
店裏面的說話聲将她拉回神。
“人資這兩天是有培訓還是有招聘會？”
“沒有啊。”
“那我怎麽好幾天都沒有看到小帆了？”
“你說陳帆？你還不知道，她被開除了。”
“啊？不是吧，為什麽？”
“來來來，我給你update一下。你這幾天出差去了，不知道公司發生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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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什麽？”
“就在不久前，副總辦公室招了一個助理，但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入職三天就被，開了。然後，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前天，這個助理跑回公司大鬧了一場。”
“剛好飯點，我從辦公室出來，正要電梯那邊走，就聽到樓下一陣騷動，然後一看，就看到一個人跟個瘋子一樣沖進來，然後把一袋子豬血砸向副總。當時要不是保镖動作快，說不定會鬧成什麽樣子。”
“天哪。那個人為什麽啊？”
“好像是說她的工作出了岔子，但是惹得……那位不高興了。然後她有個弟弟得病在醫院，那位跟醫院通了氣，醫院趕人。被逼得沒辦法才來公司鬧的。”
“不是吧，就工作沒幹好，就把人逼到這種地步？”
“貌似是弄丢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那也不至于拿別人的命開玩笑吧？做事做這麽絕，以後誰還敢跟着她做事？”
“這有什麽驚訝的，更那啥的還在後面。那個助理是陳帆招進公司的，因為那天的事情鬧得有點大，第二天陳帆就直接被開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陳帆現在的狀況，又是孩子又是貸款。現在工作又不像以前那麽好找，她現在簡直要愁死了。”
“真是沒有看出來，那位年紀輕輕倒是個能下得去手的人。”
“啧啧啧，有句話怎麽說的來着，這女人一旦狠起來比男人還可怕。”
“其實看長相，她就不是那種好相處的人。我聽我一個富二代朋友說，那誰在他們那個圈子裏其實根本吃不開，別說朋友了，就連酒肉朋友都沒有。”
祁烈将煙蒂摁滅，一轉身，透過前面那面玻璃牆看到謝甦之後，不由皺眉。
她靜靜地坐在那裏，手裏端着咖啡杯，半晌都沒有動作，不喝也不放下。垂着眼簾，微微颔首，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但是卻莫名叫人覺得她似乎有些難過。
祁烈大步走過去，“發什麽呆？”
謝甦手微微一抖，咖啡險些灑出來，猛然抽神，擡頭看了祁烈一眼，随即将咖啡放下，起身，低聲，“回去吧。”
祁烈一頭霧水，他就抽根煙的功夫，怎麽就突然不高興了。
他一把将她拉住，準備問個清楚，話到嘴邊卻被人搶了先。
“……南天的太子爺在A市人脈廣得都可以只手遮天了，難怪周家遲遲不娶她進門，這兩個人也差太多了。”
祁烈臉一沉，臉色非常不好看，松開謝甦就準備把那扇折疊落地窗拉開。
謝甦見狀，趕忙拉住他，強行将他拽走。
離那家咖啡店有段距離之後，謝甦才放開他，“你幹什麽？”
祁烈原本只是不高興，但是此刻一看謝甦這好像是她做錯事般躲躲藏藏的态度，一口氣險些沒上來，“你躲什麽？”
“我沒躲。”
祁烈下巴微擡看她。
謝甦嘆氣，解釋，“我只是不想把精力花在這些事情上。而且上去說什麽？說贏了我有什麽好處嗎？”
到時候只怕會惹來更多的非議。
看她神色有些疲憊，祁烈一肚子的火都被澆了個透，看了她一會兒，“周旭京不娶你，那是他不配。”
他語氣認真，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謝甦倏爾擡眼看他，半晌，只說了句“謝謝”。
“我認真的。”見她似乎不相信，祁烈補了一句。
“嗯。”謝甦點點頭，“回公司吧，還有一堆事等着處理。”
他跟她才認識多久，很多事他都不知道，自然也就覺得她好。
謝甦習慣了獨來獨往，一個人可以跑得更快，一群人光是要統一意見就要消耗不少精力，她不願意把有限的時間跟精力花費這上面。
可是現在突然停下來，回望的時候，突然才發現自己身邊空蕩蕩的。
竟然，一個朋友都沒有。
以青姐生安安的時候，大出血，當時她一個朋友二話不說撩起袖子就說可以抽她的血。周旭京也有一堆朋友，他的生日從來不缺熱鬧。就連林涵也有可以一起世界各地旅行的朋友。
她不覺得一個人有什麽不好，只是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林涵跟祁烈都發現了，謝甦這幾天有些心不在焉，似乎有心事，時常一個人發呆。
在林涵的印象中，她很少很少會看到謝甦這樣。想問是不是有什麽事，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不等她想好，有人先一步行動了。
難得周末，一大早謝甦就被祁烈吵了起來。
“有事？”她站在門口，扶着房門問。
祁烈直接擠了進去，抓着她的手往裏走，走出玄關，把手裏的紙袋子塞到她手裏，“換衣服，我帶你出門。”
謝甦蹙眉，“我今天沒有出門的安排。”
祁烈看了她一眼，突然神神秘秘地沖她一眨眼，“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看着他這樣，謝甦不由想起周旭京那些朋友每次來找他出去玩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神情。
沉吟片刻，“去哪兒？”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謝甦站在萬福寺前，怎麽都沒有想到祁烈說得好玩的地方竟然是這裏。
祁烈看着寺廟後面那一片綿延的青山，空氣像是剛被山泉洗過，幹淨清新，不由深吸一口氣。
渾身舒暢。
謝甦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色運動裝，據說是他特地給她買的，“穿運動裝來上香……是什麽意思？”
祁烈扭頭，看她那一臉呆呆的樣子，笑起來，擡手往寺廟後的山上一指，“今天的行程，爬山！”
她天天幾乎是酒店公司兩點一線，總是悶在房子裏，就算沒病也要憋出病來。
謝甦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只一眼，下一秒幹脆利落轉身往回走。
自從很多年跟着爺爺去爬了飛來峰，爬上山頂的時候，腿上的汗水都往下淌，她就對爬山這種事情沒了任何興趣。
祁烈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兒？”
“回去。”
“來都來了，上去看看呗。聽說上面風景很不錯。”
“沒興趣。”謝甦抽回自己的手，越過他繼續往前。
走了幾步，腳下突然一空，被人直接扛起起來。
“祁烈！”謝甦氣惱。
祁烈扛着她往前走，“除了工作，我就沒有見過你對其他什麽事情有過興趣。今天，要麽你自己爬上去，要麽我扛你上去，或者拖拉拽扶，你選一個吧。”
“我說了我沒興趣。”
“你會有興趣的。因為你跟我在一起。”
謝甦被噎了個結實，她還是第一次見這麽不要臉的人。
謝甦自以為自己算是很固執的人了，但是面對祁烈，卻經常招架不住。
果然是人不要皮，天下無敵。
“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這個姿勢實在難受，謝甦拍了拍他的後背。
今天天氣晴朗，不冷不熱，上山的路走得不快，沒有想象中的痛苦，謝甦慢慢放松下來。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這大概是謝甦印象中最沒有含金量的一次對話。
聊得全是什麽這是什麽花，這是什麽草，這是什麽樹，這坡臺階有多少步之類的話題。
然而，更奇怪的是，就算聊這些，卻沒有一絲尴尬氣氛。
謝甦走在山間小路上，陽光從樹枝之間的縫隙中灑下，祁烈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她。她忽然覺得很開心，仿佛真的感覺到書裏面說的那樣，時間都慢了下來。以前她總覺得這句話是誇大其詞。
到了一個休息的涼亭，祁烈看到不遠處供奉着一尊菩薩，周圍都是紅綢，叫謝甦看。
謝甦看了眼，“聽說萬福寺的菩薩挺靈，你要不過去拜拜？”
祁烈走出幾步，看謝甦站在那裏沒動，“你不過來？”
謝甦看着那尊被紅綢纏繞的菩薩，嘴角一勾，“不了，像我這種人，拜了只會讓菩薩為難。”
祁烈一怔，她臉上的笑淡淡的，就像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突然之間，他突然覺得她離他很遠，那座涼亭就像是一座孤島，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上面。
祁烈心口堵得厲害，抿緊唇，突然折身大步朝着她走過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往下山的方向走。
謝甦本以為下山之後是要離開，沒想到祁烈卻帶着她進了寺廟。
祁烈之前查這個地方的時候，看到有攻略寫萬福寺有一個千佛堂。
問了一個僧人，找到千佛堂。
千佛堂位置比較偏，又不怎麽出名，所以裏面一個人也沒有。
“到了。”
謝甦猛地看到那一面牆姿态各異的佛像，忽然有一種渺小感湧上來，緩了片刻，她滿是疑問地看向祁烈。
他今天也是運動裝，此刻放松自在的站着，像水墨畫裏的風竹，清雅柔韌。
他的視線往她面前那個蒲團上輕輕一掃，“現在可以拜了。就算你是人間至毒，這麽多菩薩奶你一個，綽綽有餘。”
謝甦像是被什麽打中，懵了一下。
随即發現他這句話似乎隐隐帶着氣，她卻因為心裏生出的暖意而笑出來，眼裏流光轉動。沒有扭捏，跪在了蒲團上，雙手合十。
“求菩薩保佑我長命百歲，無病無災，家財萬貫，青春永駐，坐擁佳麗三千。”
祁烈：“…………”
謝甦說完站起來，對上他空白的表情，撫了撫衣服的褶皺，笑笑，“不好意思，剛才矯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謝甦：我想坐擁佳……
祁烈：不，你不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