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修長精瘦的雙腿從床上邁下來,徑直往旁邊的浴室走去。大抵是懷裏抱着一個已經沉沉睡去的人,腳步走得很沉穩。

整個人被放進溫熱的水裏,睡夢中的謝甦輕哼一聲,像是很舒服。

人躺在白色的浴缸裏,滿身青紫紅痕格外刺眼,連帶着泛紅的眼尾,仿佛在無聲控訴着罪魁禍首的粗暴。

祁烈眉心輕擰,在浴缸邊蹲下,骨節分明的手探進水面,像是對待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般,小心翼翼地幫她清洗。

小腹微微發漲,熟悉的感覺叫睡夢中的人恐慌,可是因為太累醒不過來,只是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推。

“……不要了……不要了……”低低飲泣,嗓子沙啞。

伸出去的手被人握住,溫柔的吻落在眉心,有人輕聲哄道:“不做。乖,不清理幹淨你會難受。”

即使在睡夢中,她似乎還是辨別出身邊的人是誰,漸漸安靜下來,頭往他面前靠了靠。

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祁烈呼吸一滞。

這種無意識的親近跟依賴,就好像他是她最信任的人,仿佛剛才的粗暴蹂/躏從未發生過。

喉結上下一滑,他坐在浴缸邊沿,靜靜地看着浴缸裏的人。

他很想問,在她心裏自己到底算是什麽。他曾經問過,直到現在他都已經還記得她的回答。

“……我跟你只是前上級跟前下屬的關系,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瓜葛。我的婚禮并沒有邀請你,你執意要來,就請做好一個客人的本分,不要來破壞我的婚禮。”

也是她親口說,沒有愛過。

因為沒有愛過,所以才可以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高高興興地嫁給別人。

既然如此,那夢裏叫他的名字算什麽?要抱着他的衣服才能睡着算什麽?任他予取予求,現在這樣又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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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甦,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一大早,尹管家就被廚房裏的動靜吵醒,她以為是謝甦,結果出去之後才發現竟然是祁烈,精神一振,急忙上前,道:“先生,您需要做什麽?交給我來吧。”

“不用,你下去吧。”祁烈把洗好的米倒進砂鍋裏,頭也不回道。

尹管家猶豫着慢慢退出去,到了客廳,不由往樓上看了一眼,會心一笑。

“嗯~”想要翻身,稍稍一動,就被渾身的酸痛從夢裏生生拽了出來,謝甦感覺身體像是快散架般,提不起力氣,慢吞吞睜眼,遲緩眨了眨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她下意識看向身邊,可是身邊卻空無一人。

腦子昏沉得厲害,呼出來的氣都是灼熱的,她好像在發燒。撐着床坐起來,發現床單換過,她的睡衣變成了一件男士襯衣,而這一切都在提醒她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不是她在做夢。

真是荒唐。

謝甦垂下視線,就這樣坐了良久,最後憂心忡忡地嘆了口氣,手握拳,隐約感覺到哪兒不太對勁。

她擡手看看,發現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見了。

一個畫面鑽了出來。

她的戒指被祁烈扔了。

謝甦心裏頓時發慌,換下來的床單還有她的睡衣都還堆在地上,證明祁烈還沒有讓人來收拾房間。不管身體還難受着,謝甦掀被下床。發現蹲比跪還難受,就幹脆跪在地上找了起來。

她努力回想着昨天晚上他是往哪邊扔的,然而當時哭得厲害,什麽都沒看清,心中懊惱。

謝甦滿腹心思都在那枚戒指上面,完全沒有發現有人進來。

祁烈端着熬了一個多小時的粥進來,看到的卻是她趴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挪動找着什麽東西。

他自然她在找什麽,聽着她時不時因為難受的輕嘶聲,登時一股無名之火噌然而起。

謝甦從窗邊找到床尾,忽然看到地毯上有個亮亮的東西,心裏一喜,正要挪過去,突然有人将那點光亮踩在了腳下。

謝甦猛地頓住,擡頭。

她沒有想到祁烈還會回來,心口一緊,不止是因為他手裏端着的東西,更是因為他臉上受傷的表情。

她忽然覺得自己像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瞬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定定地看着她,把手裏的托盤往擺在牆角的櫃子上一扔,碗裏的粥潑了出來,他面色緊繃,仿佛竭力壓抑着自己的憤怒。

“這個戒指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我……”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他也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沒有再多看她一眼,轉身就走。

“祁烈……”身體快過了大腦,她匆忙起身,想要攔住他,卻因為起來得太快,眼前一黑,人就往前栽下去。

在她出聲叫他的剎那,第一次被她挽留,祁烈發現自己就邁不開腳步了,回頭,瞳孔微微一張,折身沖了回去。

險險接住她,祁烈發現她身體滾燙,摸了摸額頭,臉色頓時變得難看,将她打橫抱起,放回床上。

“你發燒了你不知道嗎?還不要命地下床亂跑!”他訓斥。

“戒指……”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難受,她一雙眼淚光點點,懇求地看着他,喃喃道。

看她到這種時候還記挂周旭京給她的戒指,祁烈牙根緊咬,兩個人默默對峙許久,最後受不了她看着他的目光,祁烈撿起那枚戒指塞回了她手裏,“戒指給你。你要是再敢下床,我就把你從這兒扔下去。”

說完,他快步走出房間。

謝甦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手裏握緊了那枚戒指。

她知道,如果她現在不要過來,後面肯定會被祁烈扔掉,再也找不回來。

祁烈很快去而複返,手裏多了一杯熱水跟退燒藥。

吃完藥,因為不讓動,謝甦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祁烈坐在床邊,看着她安靜的睡顏,眼底的陰沉卻遲遲未散去。

他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麽辦才好。他以為他可以抓住這個世界上一切他想要的東西,可是他最想要的,卻偏偏像是這個世界的一個意外。那些欲擒故縱,或者掠奪占有都對她毫無作用。

她一身自由,只要她想轉身,他就會被抛之身後。

五年前如此,現在……

依舊。

謝甦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房間裏換下來的床單已經不見蹤影,身邊的人也變成了尹管家,唯一沒有變的是,那枚戒指還在她手心。

“謝小姐,您醒啦?”

“嗯。”謝甦輕聲應。

“給您熬了粥,您要不要吃點?”

“好,謝謝。”

尹管家下樓盛粥的時候,謝甦把戒指戴上,起身走到窗邊,卻意外發現別墅裏的保镖都不見了。

“謝小姐。”剛好尹管家回來。

謝甦心裏有一個直覺,驀然轉身問她,“家裏的保镖呢?”

尹管家将粥放在牆角的小桌上,默然片刻,“先生說,您可以走了。”

謝甦逆光站着,沒人看得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

林涵接到謝甦的電話的時候吓了一跳,雖然她失蹤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麽被周總壓了下來,但是她是知情的。聽她說完地址之後,林涵趕緊過去接她。

車上,林涵透過後視鏡往後看了眼,她從上車就開始看手機,現在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神情越來越難看。

林涵正猶豫着要不要問,後座的人擡頭,道:“去南天。”

頂層會議室的門被人輕輕推開,有人投去目光,只見周總的秘書走了進來,徑直走到周總身邊,附在耳邊說了句什麽,坐在上位的人忽而臉色一變,放下手裏的文件夾,對坐在右手邊的副總說:“後面交給你。”

像是遇到很緊急的事情,沒等人回答,便已經起身帶着秘書快步離開會議室。

會議室的門在身後關上,兩個人一前一後地往前走。

“她現在在哪兒?”

“夫人已經去您辦公室了。”

“她一個人嗎?”

“是。”

“小甦!”一個欣喜的聲音随着門被推開的聲音傳來。

謝甦應聲回頭,剛站穩就被人抱了個滿懷。

“你終于回來了。”他緊緊抱着她,聲音裏帶着如釋重負的輕松。

他抱得太緊,謝甦快要喘不過來氣,掙了掙,“旭京……我快呼吸不上來了。”

他這才放開她,輕笑出聲,像是在笑自己有點傻,彎腰,雙手捧着她的臉,像是找回了遺失的珍寶,仔仔細細地看。

謝甦被他這熾熱的目光弄得有些不自在,別開視線,将他的手拿開,“我過來是有事找你說。”

然而周旭京已經全然聽不見她在說什麽了,他所有的目光都在她的領口處。因為別過臉這個小小的動作,衣領微微敞開,掩在衣襟之下的痕跡就這樣刺入眼簾。

他自然知道那是怎麽留下來的。

周旭京臉色僵硬,久久不語。

他一直不說話,謝甦回頭看他,“旭京?”

他擡起眼簾,四目相對的一瞬,謝甦在他眼裏捕捉到一絲叫人心驚的暗色,然而當她定睛看去時,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你要跟我說什麽?”他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拉回來。

接下來的事情對于謝甦來說并沒有那麽容易開口,她沉默一會兒,道:“我看到新聞了,你跟祁烈之間的事。”

她之前已經預感到他們兩個會有沖突,那天她突然被祁烈帶走,以周旭京的性格,早習慣了別人順從,肯定不會罷休,只是沒有想到這場風波遠比她想象得要大得多,也難怪祁烈很少在家。

南天在A市樹大根深,祁烈雖然資本實力強悍,但現在也還沒有站穩腳跟,跟南天對上,真要這麽鬥下去的話,怕是會兩敗俱傷。

“你要為他求情?”他冷冷地看她。

“我是希望你們兩個都能收手。”

“小甦,你是不是覺得他是為了跟你重歸舊好才回來的?”

話題陡轉,謝甦輕輕抿抿唇,“我沒有。”

“沒有最好,不然到時候遍體鱗傷的一定是你。我是男人,我再清楚不過,當一個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另嫁他人是什麽感受,尤其是明知道我可能不在這個世界上,在屍體都還沒有找到的情況下,另嫁他人是什麽感受。”

他說得不急不忙,卻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紮在了謝甦最柔軟的地方。

“所以他回來,不是因為還愛着你,而是想要報複你。”

“……我知道。”她聲音發虛。

周旭京靜靜看着她。

辦公室陷進一陣叫人心口發悶的沉寂之中。

最後,周旭京先動了,從辦公桌上抽出一個文件夾,遞給謝甦。

“這是後續的計劃。”

謝甦接過來打開,越看越覺得觸目驚心,她再清楚不過這裏面的每一條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她沒有想到他打算做到這種地步。

謝甦說不出話,驚訝又不解地看向周旭京。

他只是淡淡道:“要我收手可以。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會再見他,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牽扯。”

看到她身形一僵,他漠然視之,繼續道:“還有你手上他給你的戒指,戴得夠久了,也該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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