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chapter 44
浴室裏水聲嘩嘩。
洗臉的時候，謝甦手不小心碰到唇破皮的地方，倒吸涼氣，蹙眉。
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不由輕輕嘆氣。
從浴室出來，看了眼放在床櫃上的手機，沒有任何消息。
今天周旭京沒有回家。
不是第一次晚上不回家，卻是第一次不回家沒有任何消息。
謝甦給他打過電話，沒有人接。
他身邊有秘書有保镖，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謝甦放下手機，掀開被子窩進去，躺了片刻，關燈睡覺。
不過沒有徹底睡熟，床頭櫃上的手機就不要命似的震了起來，謝甦從夢裏驚醒，燈都沒有來得及開，甚至都沒有看清來電顯示，眯着眼就就将手機接了起來。
“喂？”
應聲的時候腦子還懵裏懵登，但當聽到說奶奶暈倒進醫院之後，瞌睡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甦匆忙換好衣服，開車直奔醫院。
她到的時候，周以青已經到了。
“以青姐，奶奶怎麽樣了？”
周以青面色凝重地搖搖頭，“還在搶救中，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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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甦看了眼搶救室，握住周以青的手，“肯定會沒事的，別擔心。”
“嗯。”
後面，周雁靈跟公公婆婆都到了，周旭京的電話卻一直沒有接，最後直接關機了。聯系不上周旭京，周父的臉色很不好看，胡常筝小心伺候着。
偏周雁靈像是不嫌事多般，對謝甦道：“前兩天在老宅的吃飯，走的時候你就一臉的不高興，該不會是因為孩子的事情你們倆回家吵架了吧？”
她這話一出，好幾道視線齊刷刷地看向謝甦，其中尤以胡常筝的最為尖銳。
謝甦不想再這個時候跟周雁靈吵，淡淡，“我有沒有吵，還是等他來了你親自問他吧，不然光是靠我一個人說，黑的都能讓我說成白的。”
周雁靈被她這話噎了結實，啞巴半晌，再沒有擠出半個字。
淩晨四點多，奶奶才被推出來。
萬幸，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沒有大礙。
等把奶奶送回病房，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已經是五點鐘了。
周以青主動留下來，讓父母回去休息。想着這種事本該是周旭京來做，謝甦也跟着一起留下來。
兩個人在陪伴床上輪流眯了會兒，謝甦起來之後，用冷水抹了把臉，然後下樓去買早餐。
拎着早餐回來，在等電梯的間隙，謝甦又給周旭京打了個電話，還是關機狀态。隐隐覺得有些異常，看了眼手表，打給他的秘書，秘書也不知道他的行蹤。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腦子裏突然蹦出丁薇的名字。
心不在焉地上樓，謝甦把早餐給周以青之後，出來，猶豫着要不要找人查查丁薇的電話，手機屏幕突然一亮——
祁烈給她發了個視頻通話的請求。
謝甦心一驚，下意識滑向拒絕。
電話另一邊。
星星抱着祁烈的手機，有些委屈地問：“甦甦為什麽不跟我視頻？”
祁烈瞥了眼星星手裏的手機，“可能是覺得你并不是很想跟她視頻吧。”
“我很想的！”星星辯解。
“那你再打過去，多打幾次她或許就相信了。”
星星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手機安靜下來，謝甦一口氣還沒有落到底，對方又撥了過來。來來回回好幾次，擔心待會兒把人惹急，謝甦深呼吸，接通。
星星的笑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一口奶音甜甜叫她，“甦甦！”
發現不是祁烈，謝甦不禁松口氣，笑着道：“你怎麽早就起來了？”
“因為媽媽說，早睡早起才是乖寶寶！”
聽到她提到媽媽，謝甦微怔，心裏黯淡一分，轉移話題，“你是有事找我嗎？”
她這話一出，小姑娘臉上的表情頓時嚴肅起來，又透着些難過委屈，“你答應要跟我說再見的，但是我今天早上起來你就不見了。”
謝甦這才想起，昨天晚上她睡着之前，說了她走的時候要把她叫醒，說再見的。
謝甦理虧，乖乖道歉，“對不起，昨天是我忘了。”
小姑娘想了想，“好吧，我原諒你了。”
一頓，大眼睛撲閃撲閃，像是發現新大陸，臉湊近，“醫生叔叔！”
謝甦愣愣，回頭一看，看到剛剛有醫生帶着護士從自己身後走過，她笑笑，“嗯。”
“甦甦，你為什麽跟醫生叔叔在一起？你是要去打針針嗎？”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緊張。
謝甦正要解釋，手機屏幕上的畫面一晃，烈頂着一張面色不善的臉出現在屏幕裏，“你去醫院幹什麽？”
謝甦沒有想到他就在旁邊，只好解釋，“奶奶生病了，我跟以青姐在這邊陪她。”
看她眼下烏青明顯，大概是一晚上沒有睡，祁烈臉色又沉了一分。
星星湊過來，“甦甦，那你是不是就不能過來看我了？”
小姑娘臉上滿是失落，謝甦心情有些複雜。
她不知道祁烈為什麽會讓星星跟她走得這麽近，昨天三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完全沒有顧忌。
是離異還是亡故？
一想到這兒，她看着星星，心裏不由多了分憐愛。
她柔聲哄着，“等過兩天，我帶你去你游樂園好不好？”
“好啊！”小姑娘笑逐顏開，連連點頭，不過下一秒又委屈巴巴地窩進祁烈懷裏，“可是我現在就好想你哦。”
這種被人牽挂的感覺，叫謝甦心口一暖，“我一定會盡快去見你好不好。”
“你要說話算話啊，一定要快快過來哦。”
鑒于自己已經在小姑娘那裏有“前科”，謝甦點頭，“我保證。”
“要是你說話不算話的話……”小姑娘說着忽而歪着腦袋看着身邊的人，肉乎乎的手指指着祁烈的頭發，“就頭發掉光光。”
謝甦：“…………”
祁烈：“？！”
祁烈被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祖宗氣笑，一把抱起她，咬牙切齒地問：“為什麽她說話不算話，要我頭發掉光？”
星星咯咯直笑，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因為女孩子都是公主啊，公主不可以掉頭發。”
謝甦被她的童言童語逗笑。
還沒有說完，視頻被周旭京的電話打斷。
謝甦接通。
電話那頭他的聲音罕見慌張，與此同時她隐約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于是她壓下想要詢問他是否平安的話，只道：“奶奶昨天晚上暈倒了，不過現在已經穩定下來，你要是沒有什麽急事的話，現在來醫院看看吧。”
“好，我馬上過來。”
丁薇沒有看到他在打電話，送衣服過來的時候，剛一出聲就被他的眼神吓到，此刻戰戰兢兢地站在邊上。
周旭京看着丁薇，腦子裏一團亂，沉默好一會兒，“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把她認成小甦。
明明早已預料到，可是親耳聽到他說出抱歉兩個字，心口還是傳來尖銳的刺痛，丁薇臉色微微發白。
半晌，她只說了一句，“不用道歉。”
她是心甘情願的，所以沒什麽好道歉的。
周旭京拿起外套，從沙發上站起來，“你有什麽條件盡管開。”
丁薇低着頭，“不用。”
客廳裏沉寂片刻，周旭京沒再多說什麽，徑直離開。
他一走，房間裏又變得空落落的，丁薇蹲在地上開始收拾，腦子裏全是他醒來看到懷裏的人是她的時候的震驚，錯愕跟懊悔。
為什麽她不是謝甦？
為什麽她不是謝甦？
“叮咚——叮咚——”門鈴再次響起，丁薇以為是周旭京去而複返，忙扔下手裏的衣服去開門。
卻發現門口站着的是周旭京的秘書。
“周總讓我交給您的。”他遞過來一個袋子，丁薇沒有來得及細看，接過。
“希望您盡快吃掉。”
這話一出，丁薇手一頓，她就是再傻也知道袋子是什麽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知道了。”
秘書略一點頭，轉身離開。
丁薇拎着那個袋子，在門口站了許久許久。
周旭京到醫院之後先去看張清如。
剛好張清如醒來，說了幾句話，不過人剛醒，還需要休息，周旭京就從病房裏退出來，腦子全是剛才周以青的話。
——“你昨天晚上去哪兒了？小甦一直給你打電話都找不到你人。”
周以青這麽說是因為想着昨天晚上他不接電話，讓謝甦受了委屈，想讓他去哄哄，免得影響感情。
他一出來，剛好碰到去拿檢查結果回來的謝甦。
“小甦。”他快步迎上去。
謝甦停下，又隐約聞到他身上那不屬于他的香味，“你來了。”
見她面無表情，周旭京愈發不安，猜到她在電話裏或許聽到了丁薇的聲音，千言萬語全堵在喉間，良久，“小甦……”
謝甦打斷他的話，“放心吧，我剛拿着結果去找過醫生了，醫生說沒事，你……”
周旭京眉心緊擰，“你要跟我說的只有這些嗎？”
比起她的質問，指責，甚至憤怒，他更害怕她的漠不關心。
謝甦靜靜看着他，沒有任何回應。
周旭京被她這個毫無波瀾的眼神打進地獄，牙根緊咬，本來想好要跟她說的話，最後變成了，“奶奶現在需要靜養一段時間，離婚的事情緩一緩再說吧。”
這個世界上對她好的人不多，奶奶是一個，謝甦知道她要是跟周旭京離婚，打擊最大的一定是奶奶。以奶奶現在這種情況，的确不适合說這件事。
“……好。”謝甦答應。
“不過，我們先找律師把財産做下劃分吧。”財産劃分清楚，後面辦手續就容易了。
聞言，周旭京只覺得眼前泛黑，他閉了閉眼睛，艱難呼出一口氣。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奶奶情況一天比一天好，一直說想回家，但是家裏人都覺得還是聽醫生的話，在醫院住一周再回去，以免再出什麽意外狀況。
謝甦跟前幾天一樣，把事情處理完之後就過來醫院陪張清如一起吃晚飯。
張清如晚飯一般都吃得早。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太還大亮。
謝甦剛坐上車，就接到胡常筝的電話。
“小甦，你今天下班之後來我這邊一趟，有點東西要你帶回去。”
“好。”
去了之後，謝甦才發現婆婆嘴裏的“有點東西”是幾十包用牛皮紙包好的中藥。
“小甦，你可真是命好啊。知道你身體虛，為了給你補身體，媽是問了好多人，有沒有認識的老中醫，這兩天腿都快跑斷了。”周雁靈懶洋洋地坐在沙發裏道。
胡常筝一笑，對謝甦道：“只要你們好好的，來年給周家添個大胖小子，我怎麽累怎麽辛苦都是值得的。”
看謝甦一直不說話，胡常筝斂了斂笑，“怎麽？看你這樣子好像是嫌我多管閑事了？”
“不是。只是這麽多藥，我得先問問我之前的醫生，看看能不能吃。”
周雁靈接話，“你之前的藥不是都停了嗎？再說了，這些都是補藥，還要看什麽？難不成你覺得我媽會害你不成？”
一口大鍋扣下。
胡常筝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謝甦說。
“那你是什麽意思？”胡常筝拉着臉問。
正在這個時候，謝甦的手機響了，是祁烈。
胡常筝就住在她身邊，謝甦只掃了一眼，點了拒接，迅速将手機背過去。
因為這個過程太快，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拒接的電話此刻已經變成通話狀态。
看着胡常筝跟周雁靈，都是一副有備而來的樣子。謝甦忽然對這種脅迫感到厭倦，她的人生充滿了這種脅迫。結婚，離婚，現在連生孩子都不能幸免，這樣被裹挾的人生，真的快叫她喘不過氣了。
沒有心力再虛與委蛇，至少在孩子這件事上她不想妥協，何況她已經下定決心跟周旭京離婚，謝甦開口， “婆婆，這些藥，還是讓旭京過來拿吧，我臨時有點事，就先走了。”
看出她是在跟自己作對，胡常筝沒有說話。
謝甦也不再自讨沒趣，直接起身離開。
“站住。”身後傳來胡常筝的聲音，“我讓你走了嗎？”
謝甦回頭，平視着胡常筝。
胡常筝站起來，“謝甦，我問你，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我不知道您是指什麽？”
“好，那我就明說吧。你跟旭京結婚五年，那些比你們晚結婚的都有了孩子。之前你一直吃藥，我不勉強你。但是現在藥也停了，我看你也沒有半點想要孩子的意思。”
“別跟我說工作忙這些借口。我們周家不稀罕你那些東西，你既然是周家的兒媳婦，首要任務多為旭京生幾個孩子。我們周家就只有這一個兒子，你這樣，是打算讓我們周家斷子絕孫嗎？”
越說越氣，要不是老太太堅持，婚禮上發生爆炸這麽不吉利的事，非但不退婚還給她辦了那麽大一場婚禮。
要是當初聽她的，怎麽可能到現在旭京還沒有孩子？
“你知不知道外面那些人怎麽說你？你還以為你多能幹似的，就算你生意做得再好有什麽用啊？一個連孩子都生不出來的女人叫什麽女人？”
謝甦臉色一白。
她以為這幾年的相處，就算不把她當親人，至少也是有份尊重的在裏面的，現在看來是她想多了。
謝甦握緊了手機，忍了又忍，最後，極其冷靜道：“我生不出孩子。您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最多不過是讓周旭京跟她離婚。
聽到這句話，胡常筝跟周雁靈如遭雷擊，半晌說不出來話。
謝甦轉身大步出門，将胡常筝歇斯底裏的奔潰抛之腦後。走下臺階，往車庫走的時候，一輛車疾馳而來，“嗞”一聲停在她身邊。
她吓得連往後退讓，車窗降下，看到車裏的人，謝甦心裏莫名咯噔一下。
祁烈沒有看她，渾身卻帶着着風雨欲來的陰沉，沉聲，“上車。”
作者有話要說： 大肥章~心有點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