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存在的報複
孟懷安這回并不想打鳥。
他不蠢,自然明白他撿回去兩只受傷的麻雀已是極限,再來第三只,兮表姐肯定會懷疑他。
在他上回打了鳥帶回去時,他知道兮表姐已經覺得奇怪,但出于對他的信任而沒有多想,但若再來一次,她一定會當着他的面指出來,之前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不想引起兮表姐的懷疑。
孟懷安耐心地等待着,只不過等了一會兒,便聽到一些腳步聲靠近,與此同時還聽到有人憤憤不平的聲音。
“……如此嚣張,老夫人遲早得收拾她!”
“二小姐可莫氣壞了身子……”
孟懷安沒有去細聽他們在說什麽,語言有時候是最無力的東西。
方才兮表姐用語言回擊時,他也十分欽佩憑借一己之力令對方乖乖認栽的兮表姐,可與此同時,他依然覺得不夠。
但他知道兮表姐不會同意他來報複,他才偷偷摸摸地來做這事。
掏出幾顆早就準備好适合當彈子的小石頭,孟懷安舉起彈弓瞄準外面。
他在做好彈弓之後,練習了不短的時間,他似乎天生擅長瞄準,精準控制力道,當初打麻雀時,他只不過在等待時多花了些時間,打麻雀時卻是一擊必中。
一行人走到心湖邊時,孟懷安松手,小石子倏地飛了出去,精準地打到杏兒的腦門上,那只肥碩的貓兒當即嗷嗚一聲,從孟昭雅懷裏掙紮出來落了地。
杏兒是孟昭雅從小奶貓時期就開始養到如今的,自是十分疼愛,因着先前才被吓過,她心疼杏兒,這一路便一直自己抱着,哪知在她懷中一向乖巧的杏兒竟突然亂動,她一時不察便脫了手。
杏兒一落地便随便選了個方向飛竄,然而孟懷安此時又射出了一顆小石子,砸在它的前爪上,疼得它又是嗷嗚一聲,掉頭往相反方向,也就是湖邊跑。
孟昭雅一時心急,匆匆追過去,在湖邊追到了杏兒,彎腰正要将杏兒抱起,突覺膝彎一痛,不受控制地腿軟,驚呼一聲,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
只聽噗通一聲,一道水花之後,孟昭雅落入冰涼的水中。
杏兒吓得喵嗚一聲,迅速竄了出去。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其餘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變了臉色,叫着“二小姐”“二小姐落水了”,賀嬷嬷倒是忠心,第一個跳下水,将落入水中驚慌失措的孟昭雅拉回岸邊。
孟懷安只看到這兒,便趁亂迅速離開了。
他一向聽兮表姐的話,兮表姐說得很對,畜生不懂事,跟畜生計較什麽?該付出代價的,是連個畜生都看不好的人。
那貓不是孟昭雅的麽?那麽害死小飛的仇,他自然要跟孟昭雅算。
湖邊都是石子,他當彈子的石頭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石子打麻雀可以打傷麻雀翅膀,卻不會在貓身上留下痕跡,至于孟昭雅在落水前感覺到的疼痛……她當時急着去追貓,說不定根本不會記得。
記得也沒關系,沒人見過他出現。他在侯府甚至不會被人想起,又有誰會懷疑到他頭上?
孟懷安想得明明白白,随後便找了塊松些的泥土地,随便挖了兩下,将小飛的屍體塞進去再蓋好。
他本想随便丢的,但怕被兮表姐發現,即便這種可能性再小,他也不想冒險。
孟昭雅落水的事在侯府引發了不大不小的風浪,連甄兮這個“屋裏蹲”也有所耳聞。
那是在孟昭雅落水之後的第二天,青兒在跟甄兮說這事時還時不時用古怪的眼神看她,似乎懷疑這事是甄兮幹的。
按照青兒所說,孟昭雅對人說是有人推她下水的,然而當時包括賀嬷嬷在內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她明明是自己跑去追貓時被絆倒落的水,一來二去,這事便有些玄乎了。
甄兮将青兒的異樣看在眼裏,很無奈,卻什麽都沒說。
在青兒的想法裏,她一個不知哪來的孤魂野鬼,不正符合“某種看不到的東西将孟昭雅推下水”這個設定嗎?更何況就在不久之前,她和孟昭雅還有了沖突,她很有作案動機。
甄兮覺得自己真是太冤了,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好在只有一個青兒暗地裏懷疑她,其餘人怎麽都不可能懷疑到她頭上。連對孟昭雅忠心耿耿的賀嬷嬷都說孟昭雅是自己落的水,那就說明真相正是如此。
至于孟昭雅為什麽要說是有人推她……可能是覺得丢臉吧,誰平地摔一下摔入了湖中,都會尴尬難堪的吧。就像是被騙子騙了錢的人,總說是對方給他下了藥,什麽肩膀一拍就迷糊了只會聽對方的話……
人類的心理真是十分微妙并有趣。
因為沒人來找甄兮的麻煩,孟昭雅的事她也不打算理會。
然而只過了一天,風和院便來了個不速之客。
當甄兮看到孟世坤出現在院門口時,她便是心頭一緊,只是不好表現出來,還要起身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二表叔。”
她在侯府的原則就是,侯夫人最大,要捧着哄着,孟家的兩位老爺太太都是她的長輩,她得表現出恭敬,而小輩們……看得順眼的就好好相處,看不順眼的就不理會,來招惹她的便怼回去。
如今大房嫡子嫡女都與她關系不錯,小輩裏她還真不需要怕哪個。
孟世坤身邊只跟着一個下人,歲數不小了,但面相看着頗為奸猾,在被孟世坤留在院外後,還在往裏探頭。
“二表叔聽聞前幾日昭雅這丫頭不懂事,害了兮丫頭養的寵物。”孟世坤嘆道,“我前段時間出公差,也是這兩日才得知,我不在的時候,旭兒又來打攪……我這兩個孩子,都被我寵壞了啊。”
甄兮淡淡笑道:“二表叔多慮了,大表哥和昭雅表妹雖确實來過,倒是沒對我造成太大的困擾。”
她說的是實話,孟懷旭來的那次,被他們一群人圍觀氣跑了,孟昭雅那次就更慘了,不但被逼着道了歉,回去的路上還不慎落了水,聽說還因此生了病,整日待屋子裏不願出來。
也不知孟世坤對那兩次的事了解多少,聽到甄兮的話點點頭道:“那便好。”
随後他看了眼孟懷安,又笑了笑道:“我還聽聞,這小子日日往你這兒跑?竟是比他的兄長和姐姐還不像話!”
孟世坤的話聽得甄兮心裏一顫,上回孟世坤見到孟懷安時,還當他不存在似的,這次竟專門提起了他……
甄兮怕的就是孟世坤突然記起了他這個兒子。
孟懷安是孟世坤的兒子,父親要對兒子如何,她根本攔不住,以往孟世坤當他不存在就是最好的狀态。
孟懷安在孟世坤來之時便低着頭躲在角落,根本不想讓他注意到自己,沒想到還是被點了名。
孟世坤話裏的意思讓他心慌。
他怕會被勒令再不許見兮表姐。
他握緊了拳頭,死死低着頭,免得讓旁人看到了他眼中的恐慌和怨忿。
“懷安表弟十分乖巧懂事,時常來不但從未讓我困擾,還讓我這院子不再冷清。”甄兮為孟懷安辯解道,“二表叔無需對懷安表弟太過苛責。”
孟世坤嗯了一聲,板下臉道:“懷安,這麽大歲數了還不懂禮數,你父親在你跟前也不知叫一聲?”
甄兮看了孟懷安一眼,後者此刻也正擡眸看她,見她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便垂下視線道:“父親。”
這兩個字他十分生疏,叫出來的那刻鼻子一酸,險些控制不住淚意。
他不是在感動于他父親終于對他說話了,這麽多年過去,對他這個父親,他早就從滿懷希冀,到只當陌路人。
令他心中酸澀的是,旁人的父親是寬厚的大山,無論何時都可以依靠,而他的父親,有還不如沒有。
“嗯。你與你表姐親近是好事,多跟她學學。”孟世坤道。
孟懷安應道:“是。”
不用孟世坤說,他都一直是這麽做的。只有兮表姐是真的關心他,用心教他很多東西,他又怎會不好好學呢?
“缺什麽東西跟二表叔說。”孟世坤不再看孟懷安,又對甄兮道,“過兩日我便拎着我那對不像話的子女來向你道歉。”
甄兮連忙說:“二表叔,不必了。他們也并未做錯什麽,只不過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若如此興師動衆,反倒顯得我得理不饒人。”
反正她當時就怼回去了,那時候的些微不痛快,早随着對方吃癟而消散得一幹二淨,根本不必他這個長輩再來多此一舉。
“兮丫頭倒是心胸寬廣之人。”孟世坤倒沒再堅持,笑道,“那二表叔也不打擾你了。”
他來得突然,走得也幹脆,就好像真的只是來替子女道歉似的。
然而,他一個侯府嫡次子,用得着跟她這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表親如此客氣麽?
甄兮蹙眉,一轉頭便發現孟懷安正望着自己。
她招招手,示意孟懷安過來。
孟懷安立即走近。
“懷安,你對你的父親……”甄兮頓了頓,她有點不知該怎麽說才好。
她對原書的情節細節記得并不清楚,只隐約記得孟懷安的母親當初是被半強迫留在孟世坤身邊的,因此對孟世坤的觀感并不好,私心上來說,她也不願孟懷安與他父親太過親近。
但,孟世坤畢竟是孟懷安血緣上的父親,她不知道孟懷安是怎麽想的。
孟懷安卻明白了甄兮的未盡之語,他将對孟世坤的恨意和厭惡壓下去,雙眼定定地望着甄兮,水潤雙眸中似乎滿是脆弱的依戀:“兮表姐是我唯一的親人。”
唯一的意思是,生死相随。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上章你們猜打鳥打貓的,怎麽就沒人猜打人呢!男主還是慢慢在學聰明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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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leaves童鞋和閻玉緋童鞋的地雷,親親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