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2)

更新時間:2017-04-07 18:00:04 字數:3363

日落時分,她送他出門,心想他大概也差不多該回家陪家人吃晚餐了。

“你跟家人約好時間了嗎?”

“沒有。”

“打算給家人驚喜?”

他聽了,沉默了幾秒,才坦白道:“其實我沒打算回家。”

“為什麽?”她一臉錯愕地追問:“我以為你說你要回去看家人……不對,你确實是這麽告訴我的,不是嗎?”

“我沒說過那種話吧。”他低笑了聲,心想自己或許在文字方面耍了詐。

“那、那……”他特地請了假回來本島,究竟是為了什麽?

難道就只是為了陪她一趟?不可能吧。

他讀出了她臉上的訝異與困惑,便随口胡謅道:“我回來買一些特殊的香料。那些東西離島買不到,我一定得回來。”

聽了這話,她不太确定自己究竟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受了一點傷?

“那我先走了,下禮拜見。”他揮了揮手,簡單道別,然後走向路口,招了輛出租車離開了。

一句醇潤柔聲的“下禮拜見”,竟讓她覺得彼此是如此的親近,卻又不可思議的遙遠。

親近的是,在那座小島上、在那個沒有任何親戚舊識的地方,她以為自己可以比別人擁有更多的範姜淳;而遙遠的是,當他坐上了出租車揚長而去的時候,她竟完全不知道他可能會往哪個方向去。

她又了解他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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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紅的斜陽就在街道的盡頭,她眯着眼,吃力望向彼端,卻已經看不見那輛計程車的車尾……

晚間十點多,在讀了十幾頁的《綠野仙蹤》之後,馜馜窩在她的身邊安穩地睡着了。

她輕輕地放下童書繪本,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百無聊賴地點開新聞來看。

不久,房門被推了開來,是周芝穎。

“哦,你回來啦。”周靜潇放下手機,看了她一眼,“去約會嗎?”

“約什麽會,只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喝茶而已。”周芝穎走進了房間,在床邊擠了個位置,塞了一只信封袋給她。

“這什麽?”很厚一疊。

“上次跟你借的那五萬啊,你忘了哦?”

好吧,她确實是沒放在心上。

周靜潇随手擱下,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你卡債到底欠了多少錢?”

“呃……其實不多啦,”周芝穎心虛地支吾半晌,“大概、大概還有四十幾萬。”

“嗯,還有四十幾萬。”周靜潇忍不住呢喃了這個數字,然後閉起眼、捏着眉心。

坦白說,若是以這女人的月薪來說,或許四十幾萬真的不是什麽大問題,正恐怖的問題是這個女人根本不肯乖乖認命還債。賺八萬花九萬、賺十萬花十二萬,債務還得完才是奇跡。

“先不聊這個。我跟你說,”周芝穎岔開了話題。“我怎麽覺得你男朋友很眼熟。”

“第一,他不是我男友;第二,因為你小時候見過他。”

“嗄?不是男友?”周芝穎一臉不相信這鬼話的樣子,“少來,都已經帶到家裏面來了,幹麽不承認?”

“就說不是了,是要我承認什麽呀!”

“不是的話,他幹麽陪你來家裏吃飯?”

“因為是我邀請他來的啊!”周靜潇開始不耐煩了,反譏道:“你幹麽這麽關心他是不是我男友,他是你的菜?”

“才不是咧,我是真的覺得好像在哪裏看過他……是去年夏天嗎?還是什麽時候……啧,到底在哪見過……”周芝穎撫着下巴,眉頭深鎖。

“你這番婆,就說你小時候見過他咩!”

“不不不不,”她揚起下巴,輕擺着食指,“別把我當白癡好嗎?我至少還分得出來,“五歲和三十二歲的差別。”

“那是你眼花了吧。”

“到底在哪裏見過呢……”周芝穎歪着頭,喃喃自語着走了出去,“難道是在機場嗎?不對,應該不是在機場,到底在哪裏見過啊……”

聲音随着腳步聲漸遠,卧房又回歸到了先前那股平靜安寧的氣氛。周靜潇搖搖頭,伸手又拿回手機,心思卻因妹妹的話而懸宕。

都怪芝穎提起那個人,害得她又開始胡思亂想。

下午,範姜淳說他沒打算回家,那麽,他應該是入住在某間飯店吧?還是借居在臺北的友人家中?

仔細想想的話,後者的機率似乎也很高,畢竟他曾經是一家餐廳的老板,又是該店的大廚,想必人面很廣,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地方借住一晚……

不想還好,這一想便是一發不可收拾。

她開始想象,他會不會夜宿在哪個女人的家裏,憑他那張臉蛋、又會煮消夜給女人吃,有幾個女人會神智不清地把他擋在門外。

真糟糕,她居然為了自己的想象畫面而感到不悅,聽起來好像有點愚蠢。

不,這或許不只是想象而已,搞不好他人正在某個香閨裏溫存纏綿,否則至少該傳個簡訊來報平安的,不是嗎?

等等,他明明說過他是單身的啊!可是,誰規定單身就不能流連于花叢間?她前夫就是個血淋淋的實例。

老天,她被自己搞得心煩意亂,人格都快分裂了。

猶豫一陣之後,她替馜馜蓋好被子,蹑手蹑腳地離開了卧房,然後像作賊般躲到了陽臺,下定決心打一通電話給他……呃,時間也不早了,還是先傳個簡訊比較恰當。

嗯,好,就這麽辦。

于是,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在簡訊畫面上輸入了短短一句話:找到住宿地方了嗎?

也許是害怕自己多問個幾句就會洩漏了心機,也或許她根本故作潇灑不在意,無論如何,訊息就這麽簡單扼要地傳送了出去。

她幾乎每隔一分鐘就查看手機,可她枯站在陽臺上等呀等的,幾乎都把蚊子給喂飽了,卻還是等不到那家夥的響應。

轉眼,十分鐘過去,她頹喪地冷笑,像是嘲諷自己太傻。他一定是去找朋友了吧?不管那朋友是男還是女,總之他的夜晚并不寂寞。

她想起風流無情的前夫,出了門就像是失蹤人口,電話永遠不會有接聽的時候;手機裏永遠都有和辣妹狂歡的合照,就算被逼問,他也總是一臉理所當然。

唉,想這做什麽呢?何必回憶那些令自己又氣又惱的過去?

她嘆了口氣,搖搖頭,伸手正打算拉開陽臺上的玻璃門時,手機響了——是範姜淳。

她怔愣了幾秒,連忙回神接聽。

“喂、喂?”她居然有些結巴。

“抱歉,剛才在洗澡,沒接到簡訊,你還沒睡嗎?”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他那溫暖的嗓音。

她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靜潇?”他試探性地喚了她的名。

“嗯?哦。”

坦白說,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看待“剛洗完澡”這件事。論正經,它可以很正經;但若要心術不正地去看待它,它當然也可以很歪……

“咳,”她驟然清醒,不自覺地揉了揉鼻尖,“那個……我剛才忘了問你,既然你沒打算回家,那你晚上有地方住嗎?”

彼端的男人卻笑了出聲,道:“滿街都是飯店民宿,我再怎麽樣都不會露宿街頭吧?”

“說的也是。”

令她充滿好奇的,其實也只是“他身邊有沒有美人相伴”而已。坦白說,她讨厭此刻的自己——沒有立場,卻又神經兮兮。

“對了,”他突然出聲,“我明天一早就要趕回去了。”

“欸?!”她吓了一跳,“難道你只請一天假?”

“不是的,原本我排了兩天的休假,但老板剛才打電話來,說假日人太多,二廚出餐的速度根本應付不來,叫我快滾回去。”

原來是一個救火隊的概念。

“那好吧,”幹脆将計就計,她道:“明天我仁慈一點,去機場陪你吃一頓早餐好了。”

“你時間太多?”範姜淳失笑,“早上去機場陪我吃早餐,中午回家陪家人,下午再搭飛機回澎湖?”

“不行嗎?”

“是可以,但我寧願你陪我吃消夜就好。”

“現在?”

“當然啊,難道你真的要撐到天亮?不好吧,太虐人了,一頓消夜從午夜盼到日出……”

她被他逗笑,卻不想陪他閑扯淡。“啰嗦,約哪等?”

他在電話裏給了她飯店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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