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撩
顧老爺子的生日就在中秋後。
老爺子不喜歡搞派頭，不喜歡折騰家人，最多就是人齊了吃餐便飯，有的時候連便飯都懶得搞，和老太太一起去看場電影了事。
今年似乎有點不一樣。
老爺子的生活秘書來恭恭敬敬來“請”顧景然，顧景然裝作沒事，安安靜靜當人孫子，陪二老吃了午飯。
平時這個時候，他不走，老爺子也嫌他礙事轟他走了，這會他先喝了下午茶，然後陪老爺子下棋，最後實在沒事可搞，被老爺子逼到書房，百無聊賴盯着滿屋的書架發呆。
書桌後有只布偶，晃晃蕩蕩踩着小短腿立在窗框邊，警惕地盯着他看，陽光斜斜地映進來，一身雪絨絨的白毛瑟瑟地顫抖。
無辜兮兮的，跟某個軟乎乎的小姑娘一樣。
顧景然唇角微揚。
他明明向來沒什麽動物親和力，也不喜歡，卻鬼使神差地伸出手……
布偶驚恐地貼到窗框上，拔腿就要跳窗。
老爺子進門撞上這慕，步子加快了些，伸出手溫溫柔柔喊了聲，“白娘子。”
喊完了，回頭立馬變臉，“臭小子，淨惹事。”
白娘子哆哆嗦嗦跳進老爺子懷裏，找到靠山似的的，回頭大膽地看了他一眼。
顧景然：“……”
小屁貓一只，不軟不甜不親近人，他還不樂意逗呢。
一老一小，面對面坐下，中間是功夫茶，白煙緩緩升起。
老爺子開門見山，“二十了，也該考慮成家立業，讓老頭子退休過幾天清閑日子了。”
顧景然神色散漫，拿起茶杯啜了啜，“着什麽急，您不是還有孫子嗎？着急您找他去。”
老爺子臉色驟變，砰地拍下茶杯，“胡說什麽，你爸不讓人省心，你也是，沒等老頭子我閉上眼，景業集團就要改姓了。”
顧景然眼簾都沒擡，懶洋洋拖着尾音，“改呗，随便。”
老爺子氣一下就上頭，拿起茶杯就要砸下來，被進門送桂花糕的老太太喝住，“放下。”
老太太忿忿數落，“你二十的時候不也一樣沒個正形，騎個破自行車，頭發跟抹了油一樣發亮，到處招搖勾小姑娘。”
老爺子氣勢頓時弱下去，眼神躲躲閃閃，嘴裏嘀嘀咕咕狡辯，“那是受歡迎，用今天的話說就是國民老公，怎麽就成了勾小姑娘。”
老太太瞪眼，老爺子立即好聲好氣湊過去，那語氣……
顧景然渾身雞皮疙瘩，翻了個白眼趁機溜，身後老爺子已經快刀斬亂麻把人順好毛哄好送出門，順帶眼尖地把顧景然揪回來，“坐下。”
房門重新合上，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
老爺子先開口，“行了，今天不提你爸，一提就生氣。下午宋家小姑娘要過來采訪我，說是專業課作業。”
顧景然刁了塊桂花糕，“嗯？”
老爺子惱他一眼，看不慣他吊兒郎當的樣，“小姑娘為什麽來你不清楚？難道她想嫁的人是我？”
顧景然微征，眉眼間染了分冷色，啜着茶慢騰騰吐字，“你想娶就娶呗，反正我不娶。”
宋思妍沒明着說過喜歡他，顧景然自然也不會湊上去給人家女孩明明白白劃一刀，但對方偶爾的小暗示，他拒絕得夠明顯的了。
拉老爺子下場，這事倒真讓他小小吃了一驚。
老爺子氣的鼻孔冒煙，“……”
手機嘟嘟嘟響，顧景然低頭一瞥，眉梢眼角不自覺地柔和下來。
“學長，你穿什麽號的衣服呀？”
軟軟綿綿的聲線，尾音還有一點點上揚，通過電流輕輕地蕩入他耳畔。
一如既往的嗲。
音量不大，對面的老爺子應該沒聽見，可顧景然卻莫名地生了聊騷的羞恥感。
類似微妙感覺，得追溯到遙遠的初中，沈睿偷偷摸摸帶了有顏色的雜志來他家，拉着他津津有味地探讨，老媽進來送點心……
顧景然跟老爺子擺擺手，示意出門接電話。
“學長，你是不是不方便說話？”
半晌沒回應，小姑娘語氣更輕了些，像柔柔的小羽毛，輕飄飄地撓人。
“方便。”顧景然走到院子，訝然挑眉，“要給我買衣服？”
他想了想尺碼，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
小姑娘低落了些，重複他的話，“不知道啊。”
顧景然是真的不知道。
當你有一個特別時尚、喜歡包辦兒子衣着并且把打點得人模人樣的媽，這些事你根本沒機會知道。
怕小姑娘失落，他眼尾上揚，随口補了句，“要不你自己來量？”
“好吧。”
放下電話，他回到客廳，剝了幾顆大杏仁送到老太太手裏，“奶奶，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和爺爺二人世界。”
老太太愛美，杏仁美白，被他哄得連連說好，笑成一朵花。
老爺子聞聲從書房追出來，中氣十足，“臭小子，你給我老實呆着陪宋家小姑娘……”
老太太跺腳，趕緊喝住，“幹什麽，讓他走。”
末了掩面，笑得意味深長，神神秘秘湊到老爺子身旁，嗔怪地給了一拳，“是個小姑娘，聲音老嗲了，沒看到這小子的耳尖都紅了？”
老爺子愣了片刻，神情漸漸緩和下來，開始樂呵呵地碎碎念，“這小兔崽子渾身上下都是毛病，就是長相不錯，随我，有我年輕的時候的神采，一個勁地招小姑娘喜歡。”
老太太唾了一口，“呸，不知道誰年輕的時候不要臉，追我從北追到南，非逼着人喜歡上他。”
老爺子樂呵呵地湊過去，“我不要臉。”
按照他的軌跡，開了這個小情窦，小兔崽子就要成長了，他退居二線，和老太太朝夕相伴指日可待喽。
至于小子跟誰開的情窦，是不是宋時妍，有的是人操心。
屋外。
宋思妍穿了身高定的蓬蓬裙，上了蜜桃粉的妝容，踩着細高跟仙氣飄飄從車上下來，看到迎面的白色保時捷，欣然地小跑過去，“然……”
哥哥兩字還沒出口，保時捷從她身旁飛馳而過，揚起片片微黃的落葉。
宋家一行人面面相觑。
宋思妍咬了咬唇，臉色很快恢複正常，回頭沖站在最前排的西點頂級大師冷冷撂話，“看什麽，還不進去幹活？”
衆人默默進門。
落葉飛起又落下，保時捷變成白色小點，消失在路的盡頭。
顧景然到了學校，小姑娘約他在音樂廣場旁的小樹林見面。
夕陽剛剛西沉，天色就迫不及待暗下來，空中稀稀朗朗挂了幾顆星，像碎鑽灑在巨大的藍寶石上。
少女先到的，捧着手機噠噠噠打字，看到人，蹬蹬蹬跑到他跟前，“學長，等不及了，你，你快一點。”
淡香猝不及防蕩過來，俏臉在他眼皮底下靈動着，頰邊帶着運動後特有的粉，軟糯糯的嗓子夾雜了微喘。
顧景然嗓子眼一熱，猛地別開臉，往後推了兩步，倚到冰冰涼涼的假山上。
他腦子裏不由自主地塞滿某些不堪的畫面。
畫面的激烈程度，堪比沈睿天天在寝室旁若無人觀賞、美名曰能帶老秦走出恐女症的教育片。
宋莞莞茫然，歪着腦袋問，“學長，你怎麽了？”
顧景然擡手按了按眉骨，語氣淡然，表情看不出一絲破綻，只有耳尖冒了一星半點的紅，“沒吃晚飯，可能低血糖。”
小姑娘啊了一聲，鹿眼湛湛清清，從兜裏拿出一顆棒棒糖，哄小孩一樣，“學長，先吃糖好不好？吃完就沒事了。”
顧景然：“……好。”
小姑娘乖乖巧巧看着他剝糖紙，時不時瞧瞧手機，似乎有點着急，“學長，我可以先量量你的肩寬和腰圍嗎？”
頓了頓，她看着手機補充了一句，聲音低了好幾度，含含糊糊呢喃，“咦？還有臀圍。”
剛壓下滿腦子黃色廢料的顧某人倏地擡眸。
小樹林，量臀圍，這他媽還能再帶感點嗎。
小姑娘愣愣地盯着屏幕，似乎很不解，過了會擡頭看他，臉頰染了層淡緋，大大亮亮的眸子撲閃着一點迷茫：這可以嗎？
顧景然彎腰和她平視，桃花眼似笑非笑，“可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