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39撩
晚風拂過,男人清冽好聽的嗓音和吊兒郎當的調調和糅合一起,随風款款散在空氣中。
“我們家小祖宗做主,小祖宗現在不想見您,只想陪臭小子我,您再等等。”
宋莞莞噎了噎。
回過神,她已經坐在低奢典雅的西餐廳裏。
餐廳臨江,落地玻璃外,霓虹輕輕淺淺灑入江面,和璀璨的夜景連成迷蒙的一片。
偌大的餐廳只有一桌,西服革履的服務生站成一排站在候在吧臺邊上,不遠不近的距離,很貼心地保證了私密性。
銀質刀叉和瓷白的餐具輕輕相觸,發出愉悅通透的清響。
宋莞莞的對面,男人衣衫筆挺,梳了和正裝相襯的背頭,露出漂亮的眉骨和前額,成熟中透着幾分清隽的少年氣。
舉手投足矜貴、靜好,若有若無地散發着“熟男之下、少年之上”獨有的極致誘惑。
好像剛才那通傻兮兮的電話不是他打的一樣。
宋莞莞捧着臉,秀眉微微擰着。
她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剛才突然那麽不講理,莫名就委屈,然後莫名就上了頭。
“張嘴。”
男人低沉的嗓音掠過耳畔。
她毫無意義“啊”了一聲,嘴裏被塞進了食物。
應該是龍蝦,裹着層薄薄的芝士,嚼起來韌韌脆脆的,淡淡的清甜萦繞唇齒間,越嚼越濃郁。
有點好吃。
顧景然微微挑眉,又喂了她一塊。
小姑娘呆滞的眼神漸漸生動起來,桃腮鼓鼓的,像只貪吃的小松鼠。
小松鼠吃飽之後,大眼睛好奇地左瞧右看,最後看着人,小手一招。
顧景然聽話地挪到她身旁。
小松鼠長睫輕輕掃過他臉頰:“顧景然,這裏是不是很貴呀?”
顧景然啜了口酒,“……不貴。”
小松鼠還是不放心,掰着手指,心事重重垂眸。
“我可能不夠錢。”
“我們待會會不會被留下來洗碗?要不你先呆着,我回去湊錢。”
“你放心,我不會抛下你的,我一定回來。”
顧景然嗆了嗆:“……”
小松鼠盯着手機,噠噠噠敲個不停,急得粉撲撲的額頭冒了層薄薄的汗,顧景然笑笑,把人摟進懷裏,“錢付過了。”
小松鼠蹭地坐直,推開他,澄澈的眸子帶着絲訝然,隐隐還藏着絲幽怨。
嗚嗚嗚,你個大騙子。
顧景然面不改色:“沈睿付的。”
今晚起起落落太多,徹底在她身上刻上自己名字前,他決定還是稍稍收斂着點。
小松鼠聞聲,臉色松動了些許,哦了一聲,似乎還操心地嘆了嘆氣。
氣氛詭異地吃完飯。
宋莞莞借口去洗手間,在轉角的櫃臺壓低聲音悄悄問經理:“賬單能給我看一下嗎?”
經理誠惶誠恐站起身,“宋小姐,您好,您是對菜品有什麽不滿嗎?”
宋莞莞豎起食指,噓了一下,踮起腳跟緊張兮兮往餐廳的方向眺了眺,“不是,我……”
她沒破産過,也不知道破産少爺的心是不是跟玻璃一樣易碎。
反正,小心點準沒錯。
宋莞莞睫毛微扇,暗暗下了下決心,“我埋單。”
她平時很少花錢,獎學金和爸爸給的零花全都存着,幾萬塊錢的話,她湊湊拼拼,再透支一下,還是有希望夠得上的。
怎麽能用沈睿學長的錢約會嘛。
經理茫然,保持着八顆齒的職業微笑,畢恭畢敬把單子放到她面前,擡手示意了一下同事。
宋莞莞深呼吸,掃過最底下的數字,心蹦了兩米高:“!!!”
五十多萬。
她是吃了金子銀子還是鑽石,會不會消化不了!
經理見她一臉震驚,更迷茫了,但還是細致耐心解釋。
“食材是澳洲空運的,二十小時內從海裏到餐桌。”
“主廚是拿到博古斯烹饪大賽的冠軍的布萊德。”
“顧少還開了瓶剛拍賣拿下的白葡萄酒。”
耳畔嗡嗡嗡,宋莞莞全都沒聽進去,拿着燙手的單子,絞盡腦汁想怎麽脫身。
還好經理貼心,溫聲軟語解釋完,不忘總結一句:顧少已經結過賬了。
她松了小口氣,耷着眼,慢吞吞挪回位置。
交了個敗家慣了的破産男朋友怎麽辦。
敗家程度五顆星,就是第一次約會就背上五十多萬債的那種。
如果她現在退貨,會不會很渣啊。
沒錢也很少花錢的少女宋莞莞,在和男朋友交往的第一天,被現實狠狠撞了撞腰。
聽到服務生說小女友去結賬的顧少:“……”
玩大發了。
他把人摟進臂彎,咬着牙,“莞莞寶貝,以後錢的事能不能留給你男人操心?”
宋莞莞張了張嘴,讪讪眺了眺吧臺方向。
經理鞠了個九十度的躬,抱着歉意沖她一笑。
她落落垂眸,悶悶應了句,“嗯。”
迷迷糊糊想起好像哪看到的攻略——
剛開始約會的時候,男人花錢,千萬別攔着。
這是屬于男人的浪漫。
善良少女宋莞莞暗暗自責,她吭哧吭哧沖上去付錢,多傷人自尊啊。
顧景然沒她這麽多小心思,摸摸她軟茸茸的小腦袋,“吃飽了嗎?今天要帶你男朋友去哪裏獻吻?”
少女撐着腮,櫻粉色唇角微微耷下,鹿眼浮了層訝然,“你不是,不是親過了嗎?”
說到親,她柔白的小臉蛋,慢吞吞地變紅。
一如既往地可愛。
顧景然眼簾微掀,理直氣壯,“那不算,那是我自己要來的。”
宋莞莞嫌棄地瞥他,瞄了眼手機,眼神微微黯下來,低低地呢喃,“來不及,不去了。”
這一晚上,事情一個接一個,連醫院都去逛了圈,轉眼已經夜深了。
有點遺憾。
顧景然還沒來的問,少女突然端起酒杯,咕嚕咕嚕把酒幹了,嘴裏還呢喃不停“五十萬好酸好酸酸死了”。
顧景然:“……”
服務員迎過來,把酒倒上。
宋莞莞剛伸手,男人修長白皙的指尖捏住酒杯,輕巧挪開,聲音啞而沙,有點無奈,有點燥,似乎還藏着其他東西。
“你別搞我了,莞莞。”
宋莞莞直勾勾盯着玻璃杯。
清透的酒在燈光下漾出一圈圈淡淡的漣漪,到了她眼裏,成了閃閃的貨幣符號。
她微微嘟嘴,心不在焉回:“明明是你搞我。”
顧景然擡了擡眼簾,失神間,手邊微微松了松,少女立即把酒杯奪了,咕嚕咕嚕又幹了一杯。
他捏着人嬌俏的下巴,不懷好意地壓低嗓音,“小姑娘,沒人告訴你,和男人單獨相處的時候不能喝醉?”
少女征住,小紅唇殘留着酒滴,在燈光下泛起淡淡的光澤,一張柔白小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浮出微醺的緋色。
少女餘光瞄瞄剔透的酒杯,又瞄瞄他,慫兮兮地靜下來。
可愛,還誘人。
顧景然嗓子眼一熱,低頭,把她唇上的酒舔了。
甜甜的,宛若醇香的酒味裹着蜜,他沒忍住,狠狠扣着她腦袋……
少女突然嬌軟含糊地嗔,“顧景然,你知道今天什麽日子嗎?”
委屈巴巴的。
顧景然聽出來了,動作變得小心翼翼,捧着她的臉,唇若有若無地摩挲過她白皙小巧的下巴,“我們在一起的日子。”
少女長睫垂下,低低落落,“今天是我生日。”
顧景然訝然擡眸。
少女輕輕呼了一口氣,“我十八了。”
顧景然腦中“轟”的一下,理智剎那間化成無數的煙花炸開,再變成灰燼緩緩地飄蕩回來。
女朋友十八了,他該做些什麽。
摟摟抱抱。
接個吻。
然後呢?
他腦中活躍地閃過無數激烈而旖旎的畫面。
平時沈睿沒少給他分享資源,看的時候也沒太上心,這會全他媽都清晰都湧出來,像埋在地底的種子,春雨一掃,開始延綿不斷地瘋長。
“你怎麽不說話呀?”
少女撇嘴,嬌滴滴地嗔。
顧景然倒吸一口氣,兩片紅紅的耳尖,從黑發中突兀地冒出來,狼狽地啜了啜酒,“莞莞,對不起,是我沒準備好。”
聲線還都是暗啞的。
宋莞莞耷下眼,“沒關系。”
她低着頭,心口裝了事,錯過了少年眼底燃着暗火,二十年的青春躁動全寫在臉上的表情。
她腦子熱熱的,身子不知怎的越來越乏力,趴到桌上,特別想說話。
“我自己都記不得。”
“我拿到身份證的那天,才清楚知道自己生日。”
顧景然眉頭微蹙,心口像人狠狠擰了擰,把人抱起來,放到腿上。
少女大大亮亮的眸子覆了層迷蒙的霧,像乖巧的小貓,低低綿綿地呢喃。
“我從來沒過過生日。”
“今天不過也沒關系的。”
顧景然低頭,吻她發絲,“莞莞小寶貝,告訴顧哥哥,你想怎麽過生日?”
少女突然展顏,粉撲撲的小臉蛋綻成一朵燦爛的桃花,舉起手機杵到他眼底,“莞莞想去看煙花。”
顧景然被她攪得有些恍然。
少女吐息溫溫軟軟,甜中帶着絲微醺的酒味,一點點撲到他頰邊,宛若明媚的三月,春風拂過,灑了他一臉香濃誘人的花瓣。
頓了片刻,少女繼續呢喃,“莞莞沒過過生日,不知道生日該怎麽過。不過,爸爸有一次喝醉了提到,莞莞出生那天,煙花特別多特別美,爸爸還說,煙花是專門慶祝莞莞出生的。”
少女鹿眼啪嗒一眨,欣然和期待剎那消散,水光從眼角漫出來,“所以莞莞買了游樂場的夜場票,想和男朋友一起去看煙花,可惜錯過了。”
顧景然心都被她揉碎。
他懊惱又自責。
為了無聊的應酬,他居然浪費了今晚大好的時光,辜負一個剛成年的少女小小的期盼。
宋莞莞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人拍醒。
迷蒙的夜色中,男人微曲着腿,清雅而舒适地站在她面前,一身簡約的西服,如寥寥幾筆,輕松勾出他性感的身形。
視線交錯,他淡淡笑了笑,眉眼彎着,像兩片勾人的桃花瓣在恣意地舞動。
宋莞莞腦子有些重,渾渾噩噩盯着眼前的美色,思緒漸漸清晰。
他們似乎還在餐廳,她好像醉了,被抱到外面的露臺吹風散酒?
耳畔轟地一下響。
漆黑如墨的蒼穹,瞬間染上一朵又一朵色澤斑斓的煙花。
宋莞莞紅唇微張,鼻頭一酸。
男人從身後抱住她,指尖捏着她雙頰,把她腦袋往下按了按。
視線正對江的對岸。
對面高樓的整屏LED大屏高調地閃着,滾動着一句話:宋莞莞,生日快樂。
她抿了抿唇,眼底的波光在微微瀾動。
煙花還在繼續,一聲聲的砰後,空中炸開無數的絢爛。
她靜靜地仰頭,感受着男人體溫透過布料熨帖着她,還有他澎湃有力的心跳,一下下晃過來。
良久,他低頭,溫柔地抵在她耳畔。
“小公主,十八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