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包間內,陸饒總算撤去了那副商業精英的外皮,盡情宣洩着街頭流氓般的嚣張。
顧曼與周存似乎早對這樣的陸饒司空見慣,兩人全都面無表情的,一個窩在旁邊的沙發上玩捕魚游戲,還有一個站在旁邊安靜等着這場宣洩結束。
整個包間都回蕩着女人歇斯底裏的驚恐叫聲。
周存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又看一眼渾身狼狽血跡斑斑的陳沫,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是時間叫救護車了。
“你還有沒有王法了!”陳沫縮在牆角,捂着滲血泛疼的嘴角,扯破喉嚨地大聲咒罵:“姓陸的!你還有沒有王法了!你他媽也就只能欺負女人在我身上洩憤……咳咳!放手!王八蛋你放——咳咳!”
“罵啊,怎麽不繼續罵了?”跟她近在咫尺的男人正扯着嘴角冷笑,扼住她脖子的左手因為用力而青筋畢現,“信不信我割斷你的舌頭?”
陳沫渾身戰栗,她此刻面部漲紅,然後慢慢因為缺氧而變得青紫,眼睛瞪得老大,耳中傳進唰唰的聲音。
是鋒利的折疊刀打開又收攏的聲音,刀在陸饒的右手上。
陳沫眼淚不停地下,嗚嗚嗚地滑稽又可憐,但卻只能死死咬住嘴巴不敢輕舉妄動。
這個混蛋真的會用刀割斷我的舌頭的!
她在心裏悲憤地吶喊。
最後在她就快一口氣上不來的時候,陸饒重重甩開了她。
“說吧,怎麽賠?”瞧着她此刻凄凄慘慘的模樣,男人似乎略微解了氣,他随手拎了條椅子過來,翹腿坐在她面前,抽出一支煙,點火道,“賊被發現了都得挨打,做壞事手段不夠硬,總要付出點代價的,陳小姐頭腦過人,不會不懂規矩吧?”
陸饒漫不經心地吸了兩口煙,眼神籠罩在煙霧中變得不露情緒。
陳沫只敢咬着嘴巴嗚嗚搖頭,再也不敢出聲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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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啞巴了?”陸饒用皮鞋尖擡了擡她的下巴,瞧着她那副梨(bi)花(qing)帶(lian)雨(zhong)的樣子,渾身的暴虐因子都複蘇了。
他微微屈身湊近她,眼神溫柔下來,一只手牽起她細細的手臂,建議道,“不如就一只手吧,好不好?曉以教訓,你以後就會乖乖地不會亂碰不屬于你的東西了。”
他飽含人性關懷的建議出口,立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陳沫當場受驚過度,暈死了過去。
是的沒有錯,她就這樣坦蕩蕩地暈死了過去,都來不及想自己醒來後兩支手臂還在不在的問題。
虐人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聽到對方的慘叫,驚呼,服軟,以及求饒,如果對方沒有反應,那跟宰一條死魚有什麽區別?陸饒不喜歡宰死魚。十分鐘後救護車到達,周存把陳沫拖上車的時候,不經意間看了眼後方抽煙的陸饒:
男人臉黑如炭,捏着煙的手都隐約呈現出不自然,特別像是箭到弦上卻最終沒有爽到的樣子。
他從來沒有見過陸饒這般樣子。
……
陳沫醒來是在市人民醫院的vip病房,她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摸摸自己的手臂還在不在,确定沒被切掉之後又趕緊咬了咬舌頭,只聽得“嘶——”的一聲,她把自己舌頭咬破了,然後嘿嘿傻笑起來,也不管挂水的護士在一旁看神經病一樣的擔憂眼神。
還好,還好,舌頭還在,手臂也是好好的。
正在病床前看財經雜志的周存早注意到她醒了,見她這幅表現,忍俊不禁,笑過之後,男人清了清嗓子公事公辦道:“陳小姐。”
“啊!”陳沫差點被他這一叫給吓得魂飛魄散。
周存讓護士出去,病房內只剩下兩個人,他坐到床沿,用老司機帶新學員的語氣,語重心長地對陳沫說:“陳小姐,之前在四季錦園的事……實在是委屈你了。”
陳沫見他這般表現,立刻記憶回籠噩夢蘇醒,她渾身打了個寒顫,趕緊将兩只手藏到背後去,用還嘶啞着的聲音對周存說:“你們、你們夠了吧,只、只要你們答應從今往後不再騷擾我,那天的事情我發誓就當沒經歷過,我不會再計較,也絕對不會報警,咱們、咱們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周存一愣,那表情仿佛被個嬰兒掄了一棍般的錯愕,重複她的話:“不會報警?”
?
還‘我不跟你們計較’咧,
這女人是不是被虐傻了,現在到底是誰在跟誰計較。
但周存自诩不是陸饒那樣的野蠻敗類,他做事十分講究紳士風格,于是接下來,戰戰兢兢的陳沫就只見面前衣冠楚楚的男人斯文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清了清嗓,伸出他那只在她眼裏無比罪惡的右魔爪……摸了摸她的狗頭,哦不,是三天沒洗的油頭。
那手感一定很*,看着男人扭曲着表情觸電一般的收回手,陳沫表情冷靜地遞給他兩張餐巾紙:
“抱歉,那個王八蛋潑在我頭上的菜湯還沒來得急清理。”
周存結果紙巾使勁擦手,嘴角幾不可見地抽了抽,眼看着溫柔的前戲是沒有了,他失去耐心,也懶得再多費心思,于是幹脆地直奔高-潮:“陳小姐,我們集團的法務部已經在商業犯罪調查科針對軟件被盜破壞一事立案,并且提供了各種有關的資料以及證據,現在調查科的調查人員就在病房外,如果你确定自己此刻精力足夠、精神不存在異樣的話,我想是時候叫調查科的人進來給你做筆錄了,你方便嗎?”
轟隆隆!
男人這樣一番類似于唇槍舌劍般的炮火轟下來,陳沫當場就回應了一張蒙逼臉,讷讷地反問:“調、調查我?”
“嗯。”事情進展到這步田地,周存其實都不大敢相信這個蠢笨的女人能竊密了,他甚至還覺得,這個女人楞乎乎摸不着頭腦的樣子有點小可愛,至少比顧曼那個機關算盡的蛇蠍毒婦好多了,因此,他不怕髒地伸手摸摸她的狗頭,忍着手上油膩膩的觸感,湊近對着她的耳朵小聲說,“不只會調查你,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你這牢飯吃定了。”
意料之中的,陳沫立刻貢獻出了一個“嗚呼哀哉大清真的要亡了”的表情包,周存被她這副上墳一般的模樣深深愉悅到了,他唇角笑意漸大,卻又在她驚慌地看過來的時候趕緊剎了住。
接下來老司機與新手小白之間的對話就此展開:
周存:“放心,經濟犯罪不會坐牢一輩子的,頂多也就二三十年吧。”
陳沫趕緊低頭在心中掰手指,算着二三十年後自己的歲數,心涼了。
周存:“其實看到你這個樣子,我也十分同情,畢竟年紀輕輕又還有兩分姿色的,這要是進了監獄……”
陳沫眼淚汪汪望着他,不停順着他的話點頭。
她心裏早已經恨不得能哭斷長城:這要是進了監獄,橫豎我是沒法活的了。
周存看她一眼,面有同情:“其實我是覺得,阿饒這樣對你太過了點,畢竟是個男人,怎麽能對女人下狠手?你要是對他心存怨恨,我也能理解,他那種沒嘗過女人滋味的男人,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四個字怎麽寫的的。”
陳沫徑自悲憤去了,竟沒注意到男人陡然湊過來的腦袋,她一擡頭就碰上他的下颚了。
“你靠那麽近幹什麽!”她煩躁道。
周存抽了抽嘴角,心想這女人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那只能下砒-霜了!他厲聲道:“陳沫,你別不識好歹了,今天我要是出了這道門,商業犯罪調查科的人進來,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走出這家醫院,走回你那個破爛小出租屋嗎?哦對了,你還有個情人呢,你該不會以為那頭呆熊會為了你而跟陸饒叫板吧?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河了!”
冷下臉來的時候,周存就是另一個陸饒的翻版,只能更甚。
陳沫想到常磊剛,也死了心,抽噎着聲音沙啞地說:“坐牢就坐牢,橫豎我不坐牢也是要被你們砍斷手切掉舌頭的!大清已經亡了,你們這些文化暴民不會有好下場!”
她紅紅的眼睛狠瞪着周存,像是看着可惡的周扒皮。
喲呵,泥娃娃還有脾氣了?老子今天偏就要把你捏得死扁死扁的,打回原形!
“有骨氣!”周存被她狠巴巴的話給撩出了火,他手一動,西裝外套一扯一丢,流氓氣瞬間顯露,緊接着他一腳勾翻了張凳子順勢踏上,手抵着下巴手肘拄在膝蓋上,冷飕飕地對面前的女人道:“你別以為能完好無損地進監獄吃國家糧養老,陸饒那個人我太了解了,不把你弄死弄殘他不會甘心收手的,你這嬉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舌頭……”
他提拎了一下她的手臂:“禁得起幾刀?”
陳沫被狗咬一樣地趕緊縮回了手,接着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舌頭在嘴巴裏竄了幾竄,還是沒能藏進喉嚨裏,她的表情十分凝重,恨不得自己把舌頭嚼爛了吞進胃裏保護起來。
周存就喜歡她這種驚恐小動物般的表情,讓施虐的人十分有成就感,他彎腰傾身湊近她耳邊說:“其實,事情也不是沒有一點點轉機的。”
陳沫半信半疑地瞄他,過了一會兒,她像只明知道眼前這坨屎是誘餌卻依然忍不住撲上去的小狗,幹巴巴地問道:“什、什麽轉機?”
見她上鈎,周存微笑,輪廓分明的五官立即鮮活起來,神秘兮兮道:“你湊近點。”
陳沫略帶防備地湊近他一點點。
“再過來點。”
她又湊近一點點。
“把耳朵遞過來。”
她把耳朵湊近他。
男人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小聲響起:“你現在唯一的活路就是……把東西給我。”
陳沫猝不及防,瞪大眼看向周存。
周存似笑非笑地任她看,手掌拍了拍她依舊腫着的臉蛋:“陸饒信了你的把戲我可不信。沒人會千方百計毀掉一個價值數億的寶貝,她通常只會假裝把寶貝銷毀了,然後自己偷偷藏起來欣賞……‘rfly'在你手上也是燙手山芋,你又沒渠道也出售不了,不如乖乖給我,不僅能免你牢獄之災,我還能讓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