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陳沫幹脆利落地上了陸饒的賊船。
她沒得選,既然如此,與其遮遮掩掩惹得雙方不痛快,還不如暫時聽聽陸饒的計劃——陳沫自己也知道,自己目前出路渺茫,退吧,只要陸饒一封律師函,她就得倉皇應對接下來的各種侵權控告;進攻,現在有了陸饒和周存各插一腳,她也不太可能憑借一己之力拿下“錦繡星城”。
如果注定是要跟人拼殺,那她當然願意站在勝算大的一方,畢竟,陸饒跟她之間的那點小恩小怨,可遠比不上周存跟她的,況且,陳沫也十分确定,憑陸饒自負又唯我獨尊的性格,得知周存有異心之後,他是絕對不可能再用周存的。
種種拿捏之下,陳沫開始相信:陸饒現在确實是需要一名合作夥伴。
人為財死。
陳沫現在既要保證已得利益,又還渴望新的利益,除了與陸饒短暫地聯手之外,別無他路。
“好。”
鴉雀無聲的辦公室,陳沫一口氣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晃了晃杯子道:“你說說看怎麽合作,我盡力配合,并且可以替你做一切你不方面出面做的事情,只是我有兩個要求。”
“你說。”陸饒笑着揚了揚杯。
“第一,我要‘錦繡星城’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陳沫頓了一下,“第二,我要親自跟周婷交涉。”
“百分之十。”
“你!”
“你只能得到百分之十。”陸饒話一出口,陳沫便知曉沒有轉圜的餘地,憤憤咽下這口氣。
“至于周婷,”陸饒道,“你可要想清楚,她經營這家競技城也不是三兩天了。”
“我搞的定。”
陳沫放下杯子離開了。
Advertisement
辦公室內,陸饒又開始拿煙點煙。
倒是他身邊的沈停覺得奇怪,走過來問道:“老板,‘錦繡星城’如今基本就已經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咱們幹嘛還要自找麻煩讓她來當攪屎棍,還要白送她百分之十的股份。而且,這萬一她要是把事情搞砸了——”
陸饒吞吐出一口煙霧,笑睨着助理:“沈停,你婚後沒再送過禮物給老婆吧?”
沈停:“額……”老板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陸饒:“你好歹是把女人泡到手了,節約點也沒啥,我這不才約了個炮……她還一副跟被強j了似的。”
沈停:“您……什麽意思?”
陸饒兩口将煙淬了半截,痞笑着回道:“意思就是說,要泡妞,就得大方點,扣扣索索的話,人家不會心甘情願跟你睡——懂否?”
所以,
老板是要……泡那個女人?
沈停略淩亂。
根據陸饒的指示,陳沫主動去找了周存——可想而知,周存在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是多麽吃驚的表情。
暫且将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之前,在陳沫還沒有到來的時候,周存先跟妹妹周婷,也就是這家競技城的幕後主人見了面。
周婷是個看起來打扮淩厲的利落姑娘,ol氣質套裝,短發,五官素淨,沒化妝,最重要的是,她跟自己哥哥見面的時候,是挺着五個月的孕肚來的,表情焦慮。
周婷對周存說:“哥,這次你一定要幫幫我,我求你了,你一定要幫我渡過這次的難關。”
周存背對着她臉朝窗外,看不清具體表情,只簡明扼要的說了句:“準備好錢,去國外吧。”
周存知道陸饒來s市了,既然那個男人來了,憑他的一貫作風,即便是不擇手段魚死網破,他也絕對不可能空手而歸,換句話說,即便競技城沒有遇到今天的擠兌風波,周婷也絕對不可能再安穩坐享其成。
陸饒親自前來的目的:就是要拿下競技城完整的股權。
至于他出什麽價,那就得看心情了。
不過周存自嘲地想,陸饒得知他的背叛之後,恐怕目的當中又會多了一項了。
周婷秀眉緊蹙,上前一步緊拉着男人的手臂:“哥哥,你給我想想辦法,我暫時沒辦法去國外,我的孩子這麽大了,孩子爸爸在國內,我怎麽能讓孩子出生就見不到爸爸——”
她不提孩子爸爸還好,一提起周存便鐵青了臉色,怒視着妹妹:“讓那個男人跟你一起出國不就得了,怎麽,他不就是看上你那幾個錢嗎?現在還不願意貼着你了?”
周婷面露苦澀:“延承已經半個月沒回家了,我每次問他都說工作忙公司項目多加班多,但我知道,他一周前還帶着年輕助理去了埃及,以項目考察的名義……”
“所以呢?”周存厭惡地看着女人,“你說這麽多所以呢?自己男人自己都收拾不好,指望我替你教訓他?我讓人打他一頓他就能回家了就能不偷腥了?還是說他就會心甘情願陪着你出國避禍生孩子?”
周婷只是哭。
她心中又悔又恨。
她原本在美國念完研究生之後,打算繼續留在美國工作堅持拿到綠卡的,然而卻偶然得知了初戀情人恢複單身的消息,那時候她又正好處在感情空窗期,男人幾番撩動之下,她便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回了一趟國內,結果這一回,兩人即刻舊情複燃,并且她還懷了孕。
那時候她戀愛腦,并且又一心想着肚子裏的寶寶,也就心甘情願放棄了美國的工作,留在c市陪伴愛人,顧延承最初對她也是十分周到體貼,周婷知道在兩人分別的這幾年,顧延承曾經交往過一個長達幾年的女朋友,但是據周母講,兩人并沒有什麽感情,而且她堅信憑借自己的魅力影響力,自己老公肯定會對自己一心一意。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在她懷孕第八周的時候,一次偶然翻看丈夫的手機,就發現他跟公司下屬惡心聊騷的證據。
她挑明了話跟丈夫大吵,兩人之間開始産生間隙。
也是從那以後,顧延承更加的毫不遮掩變本加厲。
這家競技城,其實并不是周婷憑借自己本事經營起來的,她在國外待了将近十年,學的知識再多,也不可能深入理解領會國內的辦事人情世故,也是通過自己父親的游說,拜托她這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之後,才有了一個日進鬥金的營生。
也許是因為錢的緣故,這些日子競技城的生意日趨火爆,周婷發現,丈夫對自己的臉色似乎更加好看了些來,這樣的變化,讓她更加不敢失去競技城的生意。
可是沒想到事與願違,自從上周出了個“姐弟倆聯手橫掃競技城二十樓,贏下一千萬”的詭谲事件之後,這家競技城就好像風水受到了侵犯一般,頻頻出事。
直到現在,周存親自出面提醒她:是時候放棄利益自保了。
周婷怎麽甘心。
就這樣灰溜溜地出國,延承肯定不會陪她的,到時候她一個人在國外生下孩子,有沒有機會再回來都還難說,而且即便回了國,指不定也會落入單親媽媽的境地——她怎麽願意。
“哥!你一定得幫我,我知道你有辦法的!”周婷眼眶帶淚,祈求地說。
“我沒辦法。”
周存毫不思量的一口回絕,徹底傷了這異母妹妹的心。
周婷心有怨恨,憤憤道:“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無情?我肚裏的孩子也是你半個親人!再說了,這麽些日子,我利用賭城給你洗白的錢還少嗎?”
“住口!”
周存鐵青着臉打斷了女人的話,一把甩開她攀着自己的手,表情冷冽:“我警告你周婷,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別像你那個愚蠢的母親一樣,否則,你這孩子有沒有命出世都還不一定。”
周婷被男人話中的狠戾吓住,抱着肚子後腿兩步,眼神驚慌。
這就是陳沫進來時候看到的場面。
俊男美女的組合,場面卻沒那麽好看。
男的氣場冷凝,臉色含着冰霜,女的楚楚可憐眼眶通紅。
陳沫知道周婷的嗎?
她知道的,這個名字她太熟悉了——也是從得知周婷是“錦繡星城”的幕後主人的那一刻起,陳沫才下了狠心必須将這家競技城拿到手中。
周婷如今的老公,如今肚子孩子的爹——就是陳沫的前夫。
世界真是太小了。
而周婷認識陳沫嗎?
她當然認識了,當初她可是眼睜睜見識了男人的無情,親眼目睹了男人是怎樣将同居多年的糟糠之妻掃地出門的(當然,那時候周婷還并不知道陳沫跟顧延承是扯了證的合法夫妻,只是聽信男人的話,以為兩人只是同居而已),男人那時候嫌惡的嘴臉,可令她快活萬分了,而她只需要在旁邊一聲不吭,乖乖扮演委屈的白蓮花便能得到男人全部的寵愛。最終,是陳沫懂事地給她騰出了正妻的位置——只是,周婷沒有想到的是,風水輪流轉,她竟然也快成了另一個“陳沫”。
“陳沫……”竟然是周存先注意到突然出現的陳沫。
陳沫笑着沖男人比了個“嗨”的招呼動作,然後便沒再看周存一眼。
她的目光落在周婷身上,或者确切地說,落在周婷挺起的肚子上。
“懷孕了?”陳沫問。
“嗯。”周婷努力咽回委屈,不想在曾經的手下敗将面前露怯。
“恭喜啊。”陳沫誠心說。
“不必。”周婷咬牙回擊,話不自覺就有點多了,“陳小姐年紀也不小了,不知道生過孩子沒有?你說第一次懷孕的人是不都愛吐啊,我這些天可難受死了,好在孩子他爹能擔事體貼人,否則我真恨不得将這孩子早早剖出來了事。”
周存一聽她這言不對味的話,頓時皺了皺眉頭,猜測着周婷與陳沫之間是不是也有什麽恩怨。
周婷意料之外的,陳沫并沒有被她刻意的挑釁激怒。
哪怕她的話是如此地惹人憤怒:
含義一:你年紀大了。
含義二:你跟延承在一起這麽多年,卻沒能生下一兒半女;
含義三:我老公對我可不是當初你能比的。
“婷婷,夠了,你先出去,我跟陳小姐有點私事要談。”周存招呼妹妹,打算跟陳沫一次性将賬算清楚。
周婷頓時臉色難看。
她說:“我跟陳小姐有些交情,是老熟人了,哥哥有什麽悄悄話要跟她講,不能讓我知道的?”
說話間,她捂着肚子表情憤憤,卻又在陳沫的眼神遞過來的時候,瞬間變臉似的,換成了嬌滴滴的假笑。
說實話,那笑意挺瘆人的,陳沫敬而遠之地後退了半步。
周婷将她後腿的這半步默認成了是她的認輸,就好像她當初淨身出戶一般。
陳沫只是淡笑着。
許久,她才開口對周婷說:“有的男人,就是屬‘賤-人’的,到手的東西,哪怕是千金寶貝,都不會珍惜。周小姐能讓浪子回頭,也肯定是有過人的本事,佩服。”
她的一句“佩服”,說得真心實意,周婷聽在心中,卻別有滋味,但卻咬牙硬撐着幸福。
其實在陳沫進門的那一瞬間,周婷就察覺到了這個女人與當初的不一樣,原本她以為,陳沫淨身出戶又沒有一技之長,肯定只能做些下賤活謀生路,生活慘淡,容顏衰敗,哪裏想得到,她如今一身名牌,臉蛋身材保養極好,整個人散發出來的都是低調的魅力,簡直比起當初她在顧延承家裏有過一面之緣的下堂婦,高了不知道多少個檔次。
當然她肯定也不知道,陳沫有今天,還得多虧了她親哥哥資助的五百萬。
在周存的呵斥下,周婷暫時離開。
房間內只剩下周存跟陳沫兩個人。
【2】:
陳沫自來熟地撈了條椅子坐下,在男人要吃人般的眼神下,沒等他發難,她率先拿着雞毛當令箭,搬出陸饒這尊大神,狐假虎威道:“是陸饒讓我來找你的,他知道這家競技城就是你妹妹在經營,也理解你不肯幫他将競技城收到麾下的意願,因此他讓我代他問你一句——令妹打算要多少錢,才能全權放棄‘錦繡星城’的所有股權,以及經營權。”
周存盯着她的目光像是被搶食的野獸。
陳沫現在可不懼怕他的怒氣。
她可是體驗過陸饒的野獸脾氣的人。
對周存?她踩着他的把柄怕個啥。
陳沫說:“明人不說暗話,你直接替你妹妹開個價吧,我也是替人做事,而且如今‘錦繡星城’的擠兌風波難以平複,你自己也知道,真要拿出錢來賠償玩家們的損失,你妹妹得失去半壁江山,而這時候事情卻還沒完,這家競技城裏面,有多少是‘世恒’開發的高端游戲産品?恕我直言,沒拿到授權的吧。”
“也不知你妹妹剩下的那半壁江山,夠不夠付給‘世恒’集團的賠償費。”
這女人真的變壞了。
她現在,就好像是電視裏那種小人得志的反派一樣,仗着*oss的勢,暗搓搓洩私憤。陳沫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是個大氣的女人,在與顧延承的那場婚姻中,她平靜出局,并不是因為輸得起,而是因為壓根沒有翻本的籌碼,也沒有哪怕一絲贏得可能,所以她只能盡最大可能讓自己不那麽狼狽。
盡管結果還是不盡如人意,她輸得不太體面。
但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陳沫本性就是小市民一個,骨子裏那點斤斤計較的小市民思想是哪怕她看再多的雞湯,上再多的培訓課也沒辦法改變的,對顧延承的愛意,可以随着時間消磨,随着時間轉化,可是對周婷給的侮辱,她若不還回去,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活。
所以哪怕明知道跟陸饒合作是與虎謀皮,她也要費盡心思親自将周婷掃地出門。
只不過如今的這個“門”,不再是顧延承的家門,格局大了,而是“錦繡星城”的大門。
周存開始點煙。
陳沫的眼神微微露出詫異,她還以為這個男人不抽煙的。
拿煙點煙,陳沫從陸饒身上得出的結論,這大概是有煙瘾的男人在想事情時候的外在表現。
陳沫按兵不動,等着男人說出思考後的結果。
“他想怎麽樣?”良久,周存問。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陸饒。
陳沫笑了,心中也明白為什麽作為合夥人,周存能力不差,卻只能居于陸饒之下。
她把早已經事先準備好的說辭脫口而出:“目前,事情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讓你妹妹自動退出競争。競技城的擠兌風波,我願意傾盡家産來平複,你只需要說服你妹妹放棄股權與經營權,并将之無償轉讓到‘世恒’名下,這樣,‘錦繡星城’也就成了‘世恒’的親閨女,自然不存在什麽版權之争的官司了。”
“無償轉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主意。”周存冷笑,“這是你自己擅自做主,還是陸饒本人獅子大開口?”
陳沫撥撥指甲,笑道:“我現在全權代表陸饒。”
周存臉色鐵青。
“我要保留我的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周存退讓到了底線。
“不可能。”陳沫撥弄指甲的手頓住,擡眸,眼神淩厲,“你,一分都不可能。”
“不過,”在男人即将暴怒之前,她又立刻話鋒一轉,“不過,如果你能說服你妹妹配合的話,我倒是可以跟陸饒建議,讓他給與你相當于百分之二十股份市值的賠償,你看怎麽樣?”
還能怎麽樣,周存沒得選擇。
現在陳沫掐着他的命門,表面上口口聲聲都是将槍口指向周婷,但是這個中細節之處,明眼人都瞧得出來,更別說狡詐如陸饒:首先,這家競技城盜版了無數‘世恒’的軟件,這些軟件源自于哪裏?是誰經手的?周存。
其次,就如剛才周婷自己失口說出的一樣,周存之所以将競技城的部分利益拱手讓給他自己并不待見的異母妹妹,完全是因為要利用賭城來大批量洗錢,而這些黑錢哪裏來的?周存禁不起細查。
更別說,如今的擠兌風波,周婷一介女流,又只知道談情說愛被個男人牽着鼻子走,她肯定是抗不下的,那誰來抗?還不是他,周存。
四面楚歌的時候,棄車保帥是最明智的選擇。
經歷此番獨立談判之後,周存只怕此生都會對陳沫印象深刻了——因為這個女人連續兩次,在自己不出手分毫的情況下,借助外力,向他發出了猝不及防的攻擊,并且一次比一次造成的損失更重。
陳沫說:“您是個明白人,讓出競技城,您可以明哲保身,而且‘世恒’百分之五的股份兌現之後,您能從陸饒手中得到的更多,有了這筆大錢,要自立門戶也好,另謀出路也好,不都比現在好得太多嗎?條條大路均寬敞,你何必老想着跟姓陸的家夥去擠獨木橋?”
“你真适合當一名惡心人的說客。”周存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別以為搭上了陸饒就能心安理得數錢,他那個人疑心太重又獨斷不聽意見,在他手下做事,你讨不到好處的。”
陳沫心想:誰要在那個王八蛋“手下”做事。
拿下競技城不過是各取所需。
她可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呢:通過向周存施壓,搬出陸饒,她知道,周存這關是肯定過了;而周存又能壓制住周婷,也就是說,周婷讓出股權經營權已經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換句話說,與周婷的這場恩怨,陳沫贏了。
此外,她故意要用自己的“私人財産”來賠償給在這場競技城擠兌風波中賬戶遭受損失的玩家們,其實何嘗不是在走周存當初的老路:洗白呗。
她那些依靠販賣盜版周邊得來的錢,幹淨嗎?留在手上只會成為陸饒今後撕票威脅她的把柄,還不如趁着現在一鍋亂炖,她将自己的周邊生意徹底地融入到競技城中來,到時候,黑染白白染黑的,誰還分得清楚哪個是哪個的?
至于這大手筆投入的錢嘛,呵呵,大半還不是會以另一種方式回到她自己的腰包:
別忘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擠兌風波”到底是怎麽來的?不就是陸小羽那個小惹禍胚子給搞出來的嗎?
衆多玩家們不見了的賬戶虛拟幣到哪兒去了?
她的隐藏賬戶上去了呗。
于是,她只需要明面上假裝拿出錢來解圍賠償玩家們,實際上,她自己作為此次風波中的“受害玩家”之一,還不是會照樣得到賠償,而且還會是所有玩家當中最大頭的賠償。
最終,錢回來了,而且是幹幹淨淨的錢。
陸饒也別想再捏着她的把柄威脅她。
她還能白得競技城旗下百分之十的股份。
【3】:
大樹底下好乘涼。陳沫有理由相信,當競技城歸入‘世恒’麾下之後,它的經營會變得白日化以及合法化,利益肯定還會比如今翻倍,這樣的話,自己手中那百分之十的股份可就真正值錢了。
事情的進展比想象中的順利。
果然不出陳沫所料,為了最大限度的保證自身利益,周存選擇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妹妹——如果把這一場競技城之争比作是周存與陸饒兩個男人之間的較量的話。
陸饒是贏家。
周存也不算輸——畢竟該得的利益都算成了錢全身而退。
陳沫算是個打手。
而周婷,輸得血本無歸。
這是陳沫所樂意見到的。
她從來都做不來大方優雅的女人,即便表面學着時尚搭配雅致,內裏也都是一團糟粕有仇必報,并不是多刻意的要玩死自己曾經的情敵,而是既然機會來了,那她也不介意順水推舟,送出最後一刀。
就這樣,在周存的施壓之下,周婷不得不放棄競技城的股權經營權。
陸饒方面也同意,保障周存在競技城的既得利益,按照市價給他價值百分之二十股份的錢。
“錦繡星城”徹底改名換姓,歸入‘世恒’旗下,陸饒順理成章地成為其最大的股東。
而陳沫,成為了“錦繡星城”除陸饒以外的唯一一名大股份持有者。
也是如她所承諾的一般,她私人掏腰包,把錢轉了一圈,輕而易舉解決了競技城如今面前的擠兌風波,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把灑出的錢重新收入囊中。
事情的發展,似乎自從陸饒參與進來之後,變得順暢了很多。
陳沫強壓抑住雀躍,坐在競技城頂層董事辦公室的椅子上,翹着腿獨自開了瓶香槟,小口啜飲着。
這件事情從發生到結束,不過用了短短兩天的時間。
陳沫總算是見識到了“陸饒式”的果決。
但在整件事情當中,陳沫存在兩點疑問:
第一:憑借她與陸饒少有的幾次交手來看,那個男人絕對稱不上大方,更甚至能說得上有仇必報,而這次,他竟然拱手給了周存足夠的錢而毫無二話?陳沫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男人之間值得敬佩的友誼。但她肯定,如果陸饒還是她與打過交道的那個陸饒的話,周存後面的日子絕對不會入此刻所見般的這麽好過。
第二:陸饒此番大費周折,就只是為了得到競技城的股份及經營權,然後繼續經營盈利?陳沫總覺得這事兒聽起來邪乎——首先,‘世恒’本身就是一塊産錢的大蛋糕,即使陸饒曾假裝在她面前叫苦說做游戲開發難,可這并不能掩蓋‘世恒’集團如今發展正如日中天的事實,而比起‘世恒’本身,“錦繡星城”只能算得上點滴清粥小菜,作為商人,陸饒怎麽看得上眼的?
而且最不可理解的是,陳沫搖晃着酒杯想:明明自己手下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辦的事,他偏偏還多此一舉,拿出百分之十的股份白送給我,讓我來做,白白從中獲益。
這不符合商人重利的本能。
難道……還真是那一炮打出了感情?
這百分之十的股份,是他提褲子走人後的遣散費?
啊呸呸!
她自己都被自己的這種想法惡心到,趕緊灌了口香槟去除惡心,一想到自己會被陸饒那種變态看上,她頓時覺得胃口全無,渾身都是惡心的雞皮疙瘩。
她這廂還在苦苦思索陸饒動機而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廂陸饒或許也是想到了她會有某些疑惑,安排了沈停過來。
沈停還是一身萬年不變的黑西裝加黑色眼睛,對陳沫說:“陳小姐,現在競技城重新營業,即将面臨業務重組的問題,老板請您過去參加股東會議,商讨決策。”
陳沫去了。
股東會議。
呵呵,這肯定是全世界最寒碜的股東會議。
參會者有且僅有兩人:陸饒,陳沫。
偌大的辦公室,兩個人談話都能聽到回音,看到男人那張熟悉的似笑非笑地臉,陳沫一臉日了狗生無可戀的表情。
“咱們現在是自己人了,別拘謹,我對自己人向來大方。”陸饒對她說。
陳沫心中呵呵,假裝鎮定地在距離陸饒最遠的位置坐下。
陸饒坐在她長長的會議桌的另一頭,不使用麥克風的話,兩人此時就是說話基本靠吼的狀态。
會議桌的最中間擺放着一個大大的方形盒子,盒子上蓋了紅布,像是新娘火熱的紅蓋頭。
“打開看看。”陸饒說。
陳沫不明所以地打開紅布,露出了裏面灰色的一臺筆記本電腦。
“嗬!”陳沫從鼻子中溢出一聲,“這是給我的獎品嗎?也太吝啬了呗。”
“是給你的,不過不是獎品,而是今後的工作工具。”
“我自己有電腦,蘋果本兒,兩萬多呢。”陳沫說。
陸饒一頓,垂下眼睑悶笑了幾秒。
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又是嚴肅,問陳沫:“會寫程序嗎?”
“學習中,會一些簡單地,但是游戲開發我肯定是幹不了的。”
“那能看得懂程序嗎?稍微有點複雜的?”
“應該沒問題。”陳沫疑惑地看向男人,“你問這些幹什麽?”
“沒什麽,在聘用員工之後,總得了解一下員工的能力水平。”
“這樣,那請問我合格了嗎?”陳沫表情不太舒坦。
“合格,你可比周存好配合多了。”陸饒笑,開始點煙。
他動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似的,抽出一支煙遞給了陳沫:“抽抽看。”
陳沫皺眉:“我不會抽煙。”
陸饒:“不會可以學。”
陳沫瞪眼:“今天我就偏不學!”她是想起了那天他逼着她灌酒的場景,心中憤憤,心想,我現在可沒有把柄在你手上,你也再威脅不了我,憑什麽要我乖乖服軟?
陸饒捏着煙伸出在空中的手僵硬了一瞬,然後收回,将煙丢進了垃圾。
他的臉上還是挂着若無其事的表情,眼神卻沒那麽自然了。
陸饒将一疊文件丢到陳沫面前的桌上,發出“啪”地一聲聲響。
“打開看看。”
陳沫依言将文件夾打開一頁頁翻過。
裏面都是一些記載流程圖和程序步驟的紙張,而且大部分還都是淩亂的手寫,陳沫猜想,這一定是出自哪個程序員的手筆,她不明白陸饒給她這些東西是為什麽。
陸饒說:“這些圖紙上面的步驟,你看得懂吧。”
陳沫如實點頭。
“那就好。”陸饒道,“依葫蘆畫瓢,有了圖紙,你把上面的東西做成軟件,應該沒問題吧。”
“沒問題是沒問題,可我為什麽要做這些?”陳沫譏諷,“‘世恒’難道找不到程序員了嗎?要我一個外行幹這些。”
“你不願意幹,那你找願意幹的人就行了。”陸饒輕笑,“對了,你身邊不是有個叫張元的少年嗎,我看他就蠻有天分的,如今除了我,你就是‘錦繡星城’的最高決策人,你完全可以運用各種資金與資源,安排各種恰當的人在恰當的崗位上,為你做你不願意做的事情。”
陳沫動了動嘴唇,沒吭聲。
陸饒最後說:“從今天起,我會撤掉‘錦繡星城’曾經做的所有盜版競技游戲,全部将之改頭換面——就用你手上新的游戲軟件。你放心,這些東西做出來,只會更刺激,更賺錢。”
陳沫最終拿着圖紙走了。
她心裏是覺得有點怪怪的:既然賺錢,那你幹嘛不先一步将游戲開發出來直接上市,就像當初“”一樣,這樣埋沒在競技城裏面,不是平白損失了好多利益嗎?
當然她肯定沒有将話問出口,因為不覺得陸饒會據實相告。
陳沫将圖紙拿去給了張元,與張元商量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