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7

1976年8月末,紮比尼夫人将在家中設宴的傳聞在英國上流社交圈裏暗地流傳。

這個消息無疑是轟動性的。從她進入霍格沃茨的第一天起,有關她美貌的流言蜚語就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愈演愈烈。光是數年前盧克伍德一擲千金只為博她一笑的逸聞就夠人們念念不忘好些年,更別提後來又鬧出諾特一擲千金卻求而不得的笑談,在這兩樁風流轶事的反襯下,紮比尼夫婦的結合顯得格外不可思議。畢竟誰能料到,最後抱得美人歸的竟然是一個少言寡語甚至看上去有些不解風情的書呆子呢。

戴維斯家垮臺太早,以至于艾德文拉除了霍格沃茨裏所謂的鼻涕蟲俱樂部以外竟沒有出席過任何舞會或沙龍。因此上流社會雖然議論紛紛,對這朵帶刺的玫瑰好奇無比,卻一直無人能有此殊榮來結識這位豔冠群芳的麗人。

直到她成為紮比尼夫人。

在達倫的首肯下,艾德文拉将荒蕪許久的紮比尼莊園修葺一新。以她追求活潑精致的個人品味取代了其原本華貴卻沉悶的風格。除卻重新煥發生機的花園以外,改動最大的當屬原本的舞廳:艾德文拉首先将主色調整改為白色,随後将面朝花園的牆面拆除改為以廊柱和欄杆組成的開放設計、天花板改為以馬賽克玻璃拼成的世界地圖,餘下的細節則多以玻璃或水晶裝飾,她将此命名為“鏡宮”并作為宴客的場所。

這些蛛絲馬跡無一不透露出紮比尼夫人對于社交圈的野心,與此同時,她卻耐心地避開了所有社交活動的高峰,将聚會的日子定于九月底。至于賓客名單則秘而不宣,無人知道究竟誰能成為紮比尼夫人社交首秀的嘉賓。

在社交圈因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而徹底沸騰之前,紮比尼夫人的邀請函終于姍姍來遲。所有有幸收到邀請的人都滿懷着激動和好奇拆開來信,凝視着落款處那個張揚的簽名——“艾德文拉紮比尼”。

那個在人們口耳相傳裏演變成傳說的美人,終于第一次在社交界抛頭露面。

九月正是秋末最美好的日子,風裏似乎都帶着蘋果與蜂蜜的甜香。夕陽昏黃之際,紮比尼莊園卻已人聲鼎沸。賓客們迫不及待地蜂擁而至,誰都想一睹紮比尼夫人的芳容。

當大廳的擺鐘敲響第六下時。鏡宮裏傳出了樂聲,羅馬廊柱将燦爛的夕陽割裂投進室內,被刻意擺放的玻璃裝飾此時終于現出其原本的面目:它們利用光影折射,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幅完整的星盤圖。這幅星盤圖與天花板上的馬賽克世界地圖交相輝映,形成天地颠倒的眩暈效果。同時,十盞點滿熊熊燭火的水晶燈令鏡宮光輝如同太陽、纏繞在廊柱上的百合與玫瑰花束則彌漫着渾然天成的芬芳。這一幕讓所有來賓都大開眼界,人們立于其中,一時間都不知道該先從哪裏贊美起才好。

晚宴即将開始,長桌上忽然出現盛滿了食物的器皿,而香槟噴泉則湧出汨汨的金色液體。秋暮的天空如緞子般光潔,星辰閃耀,将鏡宮襯托地宛若一座神殿。

然而,這座神殿卻在女主人出現的那一剎那黯然失色。

“久等了。”紮比尼夫婦踏着最後一下鐘聲蹁跹而至,艾德文拉含笑朝客人們颔首致意,“感謝各位出席我的宴會。”

鏡宮裏忽然掠過一瞬的沉默。當那幾個平淡無奇的字眼從她口中吐出時,時間似乎靜止了,冥冥之中有一種神秘的魔力将來賓們的魂魄暫時抽離了軀體,他們悸動地追随着她的目光,即使她投來的僅僅是浮光掠影的一瞥。

在這不辨真假的一剎之後,男賓們悵然若失地嘆息一聲,而女賓們則用複雜的神情看着逆光而來的女主人。

艾德文拉挽着達倫的手臂走入鏡宮。她穿着一襲烈火似的曳地長裙,長發被一枝紅玫瑰挽起,臉頰上塗了薄薄的金粉。鏡宮本是以白色為主調,此時她看上去倒更像是不慎闖入神殿的凡人——豔麗卻不風塵。

人們的視線追随着紮比尼夫人,恨不得将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心裏。其中尤以男賓為甚。

“您的妹妹今晚真是豔冠群芳。”

尤萊亞也是第一次見到盛裝打扮的艾德文拉,聽到這句話,他從剎那失神中清醒過來:“那是自然。”

“不知道我是否能有幸和她跳一支舞呢。”

尤萊亞并不認識此人,他端詳他片刻,不免警告道:“那恐怕要得到他丈夫的允許才行。”

“不錯。”說話的人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我若是能有這樣美麗的妻子……那恐怕是絕不會允許她招搖過市的。”

這是大部分男人的自私心理吧,兩相比較卻顯得達倫更加大方和體貼了,他應該是真心喜歡她、希望她開心。尤萊亞的心情愉悅了一些,他決定暫不計較眼前這人話語裏對艾德文拉的觊觎,他與對方碰杯,客氣地将談話終止。

“你覺得我的品位怎樣?”見搭讪的人走遠,艾德文拉走了過來。

“你真會玩花樣。”尤萊亞誠實地說,“你介意透露一下今晚宴會的花費嗎?”

艾德文拉發出輕輕的“嘁”一聲,轉向他帶來的那個女孩:“我猜你就是尤萊亞口中的那個‘她’了。”

女孩正微微張着嘴,打量着她。聽到艾德文拉這樣問,她連忙自我介紹道:“您叫我凱拉就好。”

“凱拉……”艾德文拉重複一遍這名字,朝她笑笑,轉而繼續攻擊尤萊亞,“再過不久我就要多一個嫂子了,對吧?”

“我自己有主張。”尤萊亞淡定地回擊道,“走吧,我們一起去跳舞。”

他帶着他的小女朋友走入了舞池,而達倫正被一群英國巫師植物研究院的同事包圍。艾德文拉客氣地與幾位上前搭話的賓客交談幾句後,拿了一杯香槟走到廊柱那邊。

“我不記得我邀請過你。”她收起笑容,冷冷地凝視着這個不請自來的人。

“那麽你應該更仔細地挑選你邀請的客人。”海頓回視着她,挑釁地揚起了手裏的信件。艾德文拉知道他必然是從什麽地方搞來了一封邀請函,她挑起眉毛,啜了一口香槟:

“你來這裏是想做什麽?”

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在當年戴維斯家的廚房裏,那次鬧劇以達倫向尤萊亞提出結婚請求作為句點。而海頓和尤萊亞之間也因此産生了間隙,至少在那之後艾德文拉沒從尤萊亞口中聽到過海頓的名字。

“想看看你如今過得怎麽樣。”

從前他看她的目光裏總藏着上位者對于蝼蟻的鄙夷,而現在再看,卻多了一絲貪婪。

艾德文拉心下了然:“謝謝,可是我并不需要你的關心。”

“幾個星期前我迎來了一位客人。”海頓卻忽然談起另一件事,“就是當年帶你來的那位船長。”

“為什麽昔日戴維斯家手下的船長會與你而不是尤萊亞取得聯絡?”

“因為當時去接你的人恰好是我。”

這是一個蹊跷的回答。艾德文拉心生疑惑。

“他帶來了一封信。”海頓觀察着她的表情,一字一句地說下去,“來自你的家鄉。”見她眉目不動,他嘆了一口氣,“你的家人想找回你,艾德文拉。”

“我猜這不是你要說的東西。”

“沒錯。你很了解我。”海頓欣然一笑,“你難道不認為這是一個把柄嗎?”

艾德文拉側目看了他一眼,覺得好笑:“把柄?這談何能威脅到我呢。”

“施瓦茨先生,”她的肩上忽然搭上了一件外衣,達倫攬過她的肩膀,“這裏不歡迎您。”

海頓的目光在兩人之間掃視片刻,突兀地說道:“我也不是為了你而來,紮比尼先生。”

“你是來給我解圍的嗎?”艾德文拉盯着海頓遠去的身影,責備地說道,“我自己就可以把他搞定的。”

“是的。”達倫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我只是來給你送外套的。”

外套上猶帶有她逼着達倫使用的香水味,艾德文拉眯起眼睛:“算你懂事。”

“也許我可以想個辦法讓他閉嘴。”

“沒必要。”她搖頭,“我可不是一點點流言蜚語就能吓住的人。”

“好。”達倫笑着親了親她的頭發,然後有些猶豫地問道,“你想過你在巴西的家人嗎?”

“也沒有。”艾德文拉再度搖頭,“在他們讓戴維斯家把我帶走的時候,我們就已經恩斷義絕了——對了,我還有件事要問尤萊亞。”

“什麽?”

艾德文拉将方才心中的疑惑告訴達倫,誰知道他卻阻止了他:

“尤萊亞早就知道了。”

“那怎麽會?”

“兩年多前我們就已經秘密調查過了。”達倫告訴她,“他表面上擔着在魔法體育協會的工作,但私下裏卻在做走私生意。”

艾德文拉皺起眉頭:“和誰?”

“食死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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