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極致的刺目亮光破開空中黑暗, 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直劈下來。雷聲陣陣,帶着無法阻擋的劈山之力, 極快地在大祭壇中射出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痕。
洛河神色當即一變:“天雷!”
這和受劫的或者是普通人引來從天而降的雷不同。這分明是帶着神力的雷公所為!
伴随着那無數個深入地底的裂痕的出現,地面開始變形傾斜。
當地面傾斜到幾乎無法站立時, 一個足有幾丈寬的裂縫中突然傳來了整齊劃一的腳步聲。和腳步聲同時響起的,是行走時铠甲武器的摩擦聲。
洛河蒼老幹癟的臉孔開始扭曲。他哆哆嗦嗦地掐了個決,倉皇地想要轉移到另一個地方。又不時喝道:“衆鬼皆聽我令!”
他把這幾個字念了無數遍。但是, 曾經非常有用的訣此刻卻全然沒了用處。
沒有一個厲鬼出現在他的身邊供他驅使。
他的身影也沒有開始消失去往另一個地方。
洛河恍然發覺到, 自己的一切本事都沒了用武之地。他開始抖若篩糠。
幾千陰兵倏然而至攔住了他的去路。黑壓壓望不到邊際的陰兵中間, 讓出了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路。
黑白兩無常一前一後地飄然而出, 前者扣住了他的雙臂, 後者扼住了他的喉嚨, 讓他無處可逃。
祭壇邊上的巨大篝火一下子全部熄滅。随即,周遭的藤蔓全部幹枯。地面上現出一片灰敗的塵土色。
這些都是在短短一兩秒內發生的。速度之快, 直接吓得洛河褲子都濕了。
“喲, 這就不行了呀?”白無常輕輕笑着:“你私自奪人生魂,暗暗竊取我司厲鬼的時候,怎麽不見你怕呢?”
黑無常哼哼着舔了舔嘴角:“要不把他給我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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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河老淚橫流, 想要給自己求個情,可是黑無常的舌頭在他喉嚨上舔過來舔過去的, 他吓得連聲音都發不出了。
“兩位且慢。”夷尋應出聲喚道。
沈歐亞見大勢已定,粗粗喘着氣收起長劍, 斜着眼睨向林琅和夷尋應。
林琅射出數道攝魂釘把洛河釘在了地上, 手指掐訣止了天雷。
攝魂釘透體而入。洛河終于能夠發出聲音了, 卻是魂魄被釘時因為無法忍受的劇痛而“啊”地一聲尖叫。
他扭着身子想要掙脫,夷尋應已經掠身而至來到他的身邊,食指點在他的眉心。
“我問你一句話,你給我老實回答。”夷尋應:“孫文武是你什麽人。”
乍一聽聞這個名字,洛河的臉上總算是浮現了點正常人的神色。那是一種可以稱之為‘悲傷’的情緒。
洛河:“他,是我的關門弟子。偷過我的東西,被我趕出去了。”
夷尋應嗤地一聲,冷冷道:“做師父的喜歡偷,教出來的徒弟自然也如此。你偷走那些的一縷魂,是時候交出來了。”
無數白色的亮光從夷尋應指尖飄出,一點點散落到那些半活人的身上。他們或是赤紅或是蒼白的身體慢慢開始恢複正常顏色。
趁着夷尋應在忙着,林琅湊到白無常身邊:“你們和他很熟?”
“當然熟啊!”白無常朝她微笑着答:“幾千年前莫說是樊大人了,就連您我們也是很熟的。”
黑無常暫時收了舌頭,含糊着說:“是幾千年還是上萬年來着?”
“我也記不清了,總之是很久。那時候玉……”白無常說到半截忽然閉了嘴。
沈歐亞放大的臉龐在他跟前出現:“說什麽呢?讓我也聽聽。”
“哈哈沒想到沈先生也在,我可是剛看見。”白無常幹巴巴地笑了幾聲,後退兩步。
這時候夷尋應已經把半活人丢失的那一魂全部取淨送回了那些人的身體內。
黑無常命陰兵扣住洛河與那些厲鬼。
白無常的視線不住在林琅的鼎上轉來轉去。
思及猙獰鬼他們曾經幫過自己,林琅捂住自個兒的鼎說:“該給你們的,我會找小鐘處理。其他的我自己來。”
白無常嘿嘿一笑,沒再多說什麽。
黑白二鬼朝林琅他們三人抱了抱拳,大手一揮,帶着陰兵快速撤離。等到最後一個陰兵徹底離開之後,那些因天雷而起的深度裂縫也跟着消失不見。
一切都恢複了平靜,恢複到了正常。
周圍的人陸陸續續要醒。
三人不打算讓這些人發現,索性找了個隐蔽的地方暫時藏身。拿出手機看稍微有點信號了,趕緊給沈明亞打了個電話,和他說了具體位置,讓他來接人。
在隐蔽處看着車子陸陸續續開進來,見沈明亞命人把這些“在外游玩迷路”的人們救走後,三人才松了口氣,轉到外面來,打算開車離開。
剛才一直黑着臉不吭聲的沈歐亞,終于開了口,繃着臉聲音陰沉:“敢情就我一個人這麽賣力?你們倆倒好,默契十足地在那邊做戲。害得我真以為你們撐不住了,以一人之力獨自硬扛住那大祭壇的嗡鳴。”
他頓了頓,又道:“而且還扛了那麽久的時間!”雙手張開,比劃了個大概兩三米的誇張長度。
林琅心虛,快速轉移話題,和夷尋應說:“你剛剛問洛河問題的時候,怎麽不問問他為什麽選擇沈家?”
她只所以這樣說,是她心裏有個疙瘩,總覺得沈家被洛河謀害,或許與孫文武有關系。特別是在确認了洛河是孫文武的師父後,這種情緒更強烈了。
孫文武是在她們學校出的事情,做師父的為徒弟報仇,輾轉尋到了沈家,這也很說得通。
“你想多了。”回答的并非夷尋應,而是沈歐亞。他冷着臉摸着劍鞘:“洛河選擇我哥的新居,純粹因為那裏是風水寶地。”
“嗯。”夷尋應接道:“建別墅區的老總找的風水先生倒是不錯,看中的那塊地方是真的很好。想當初我擇了那裏做族裏長老居所的時候……”
話到一半,他恍然驚覺自己好似說得太多了點,截住話頭不肯繼續了。
林琅卻是發現了他話語中的關鍵點,奇道:“什麽族?”下意識又問:“難道是和青族?”
意料之外的是,一向能夠很好遮掩情緒的夷尋應,在聽到她這句問話後明顯地神情有些不對了。
林琅喃喃道:“那麽說,你真的是和青族的人。不對,應該說,你以前是。”
而且不出所料的話,這個‘以前’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畢竟現在這裏是別墅區,而和青族地界,也已經在距離這裏很遠之外的地方。
夷尋應眉心緊擰,心事重重地沒有答她。
倒是沈歐亞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好幾圈後,含含糊糊地答道:“你說是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