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妾室

她的所料果然沒差,不過兩日,那春杏便坐着軟呢小轎回家來,把柳氏高興得老遠都能聽見她的聲音,連聲叫着姑奶奶回府了,左鄰右舍的都誇贊春杏嫁得好,杜氏這才發現,柳家似乎還添丫頭了,這春杏肯定嫁得不差。

轎子布簾一掀,走下一位濃妝豔抹的女子,頭上的金飾在太陽底下閃着金光,一襲桃紅色的儒裙,腳踏在事先鋪好的毯子上下車來,常樂一見,驚呼道,“春杏。”

女子不悅地皺眉,柳氏不喜道,“二丫可別叫什麽春杏,我們家姑奶奶如今可是侍郎府上的姨夫人。”

常樂趕緊閉了嘴,杜氏可不是以前那個沒心眼的婦人,自家最近發生太多的事,便是看都能看明白,什麽姨夫人,說得好聽罷了,不過就是個姨娘,這柳妹子平日裏看着還不錯,怎麽能這麽糊塗,大戶人家的姨娘哪是那麽好做的,在主母底下讨生活,能生孩子都不能由自己作主。

聽得母親表明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春杏得意地看着衆人臉上的羨慕,這才笑起來,對着常樂說,“二丫,等會來我家裏玩,我這裏有很多的絹花和首飾,讓你飽飽眼福。”

“我現在叫常樂,不叫二丫。”常樂回道,覺得眼前的人陌生了許多,一點也不像那個和她從小玩到大的姑娘。

“呵呵,鄉下丫頭,叫什麽常樂,還是二丫好。”春杏自顧地說着,顯得無比嬌弱弱地任憑身邊的小丫頭扶着進了屋,也不看常樂瞬間冷掉的臉,轉頭說道,“二丫記得等下來找我。”

“不了,我家裏還有事呢。”常樂氣呼呼地回了家,跟同伴顯示自己新名字的熱情一下子澆得透透的。

杜氏笑笑,也回了家,真弄不清楚柳妹子,女兒作妾有什麽好顯擺的,虧得平日裏看着還那麽精明,年輕時還是大戶人家的丫頭,應該最是清楚裏面的腌臜,還把女兒往火坑裏推。

不管杜氏怎麽想,柳氏看着如今穿金戴銀,錦衣華服的女兒,只覺得自己多年的心願都達成了,當年她正值花信之前,跟随小姐嫁到侍郎府,可小姐是個善妒的,把侍郎大人抓得死死的,對丫頭更是嚴防死守,稍有露出端倪的人,不是被攆出去便是配給莊子上的小厮。

幸好她聰明,趕緊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安份地當好自己的差,這才算是得了個好,許給了當時侍郎身邊管家的侄兒,還是個良民,在侍郎府下面的鋪子裏當二掌櫃,等出嫁後,小姐居然讓自己脫了籍,同夫君搬到了這後端門,過起了當家作主的日子。

如今小姐已當了多年的侍郎夫人,越發念起舊情,前段時間說起她所出的公子,娶的媳婦是個不能生的,府裏的小妾也都不争氣,連個蛋都沒下,這才想起柳氏似乎也有個女兒,将人接到府裏一看,只見春杏生得清秀,身體康健,不像那些個妖嬈病歪歪的女子,看着就是好生養的,當下把人留下來,不過兩日便開臉送到公子的房裏。

柳氏心裏得意,侍郎府裏如今還一個孫輩都沒出呢,這自家春杏如果生下個一兒半女的,那可是府裏的頭一份,便是侍郎夫人念在舊情上,也會多有看顧,說不定春杏還能更進一步呢,到時候,自己可不是只剩享福,安安心心地當個老夫人。

想到這,越來的得意起來,那杜氏以前仗着和侯府訂了親,可沒少在自己跟前顯擺,如今她家大丫頭丢了親事,而自家的春杏在侍郎府裏正得寵,兩下一比較,心裏暢快不少,往日的怨氣都煙消雲散。

她穿上嶄新的衣服,小丫頭扶着嬌貴的春杏,母女倆人往洪家的院裏走去。

蓮笙還是第一次見這個二丫口中的玩伴,只見她臉上如塗了白灰般,眉毛畫得老高,滿臉的豔俗,扭腰擺臀走進院子,見到人都在,故作矜貴地皺下眉,似乎頭次見洪家的樣子,眼裏分明帶着明晃晃的嫌棄,看到這,蓮笙忍不住在心裏冷笑。

見着洪家正堂裏擺着香案瓜果,柳氏正疑惑着,杜氏喜滋滋地說道,“今兒我們家蓮笙的訂親的人家要來下聘呢。”

柳氏撇下嘴,揮着帕子掩住,看着站在杜氏身邊如花般水靈的姑娘,開口道,“蓮笙丫頭也在呢,我說蓮笙啊,這女子在娘家做姑娘時,名聲最是金貴,才能嫁個好人家,像我家春杏就是,平日裏安安份份的,也不招漢惹閑的,便是侍郎夫人都誇她知禮懂事。”

杜氏剛還笑着,一聽這話,臉就冷下來,“這知不知禮的,誰人知道,再說一個妾室,不安份就等着被主母提腳賣掉,我家蓮笙比不得你家春杏,這正頭娘子操心的事多了,哪有你家春杏閑散,平日裏還能回娘家串個門子。”

“喲,正頭娘子?哪家啊,下腳挑夫家的正頭娘子操心的事就是多,柴米油鹽的,可不得要事事精打細算,哪像我家春杏,走哪都有人侍候着,凡事都不用自己動手,動動嘴吩咐下人就行了。”柳氏上下嘴皮子一翻,話說得極溜,哼,事到哪今杜氏還嘴硬,看蓮笙能嫁什麽好人家。

春杏朝常樂一招手,“二丫,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了。”只見她手上拿着一朵朱紅色的絹花,款式老氣不說,顏色也不新鮮,施舍般地看着常樂。

“你這花太老氣了,我才不戴呢,這顏色是姨娘們才戴的,我如果戴出去會被人笑的。”常樂早就一肚子氣了,這春杏娘一來就貶低自家的姐姐,憑什麽還要給她們好臉?

這番說得把春杏氣得跳腳,“你……你知道什麽,寧做富人妾,不為窮漢妻,等你以後嫁個粗漢子,就知道裏面的苦了。”

柳氏也不幹了,這杜氏心胸也太狹隘,不能因為她家大丫頭如今落魄就如此編排自家的姑娘,“杜姐姐,不是我說,你這教女兒也太松散,一個個的舉止不端又多舌,哪能嫁什麽好人家。”

“我家的女兒我自己心中有數,便是再吃糠咽菜,也絕不許她們做妾,最近家中事多,我就不多留柳妹子了,請吧。”杜氏冷冷地将兩個女兒攔在身後,對着柳氏往門口一指,既然百般看不上我家,那還賴在這裏不走做甚。

柳氏心中暗恨,事到如今這杜氏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當下臉一拉,“哼,杜姐姐,話可別說得太滿,只我這人不計較,若是你以後手頭拮據,我倒是會不計前嫌,出手相幫。”

“那倒不必,我家世代清白,萬沒有和做姨娘的交往的先例,柳妹子只管将自己的日子過好,這是哭是笑外人還插不上嘴。”

杜氏将柳氏兩母女請出門外,那柳氏臉陰得能滴水,本以為今天能找回場子,萬沒想到杜氏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春杏盯着蓮笙的臉看了半天,心中越發恨恨,不就是長了一張招人的臉,就憑那個臭名聲,看她要嫁個什麽人家,前段時間她可是聽說那榮虎都上門了,要不是突然橫死,只怕現在早就是那惡霸手中的玩物。

這樣的相貌,無論哪個漢子娶了都是護不住的,遲早都不過是做妾的料,她倒是要看看,真到那一日,誰還敢笑話誰!

兩母女走出門來,也不急着回去,慢悠悠地在路上等着,柳氏心裏下正氣着,倒是要看下那杜氏給自己謀了個什麽女婿。

只見前方出現一行隊伍,為首的人手裏抱着兩只活的大雁,走近一瞧,原是那霍夫子,只見他一身紫金長袍,頭發用玉冠高高束起,行走間無風自動,帶着高不可攀的貴氣。

待看清他情中的大雁,柳氏不由得咋舌,那大雁通體雪白,竟是罕見的天山雪雁,此種雁極為稀少,便是皇宮貴族也不見得能拿得出手。

後面一行男子擡着十來個紫檀木鑲金飾的箱子,浩浩蕩蕩地走往洪家院子走來,柳氏早年跟着侍郎夫人也算是有些見識,看到如此的東西暗自心驚,這後端門誰家會有此般的手筆,便是那侍郎府裏,都找不出如此精美名貴的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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